第1章 (1)
書名:仙妻難寵
作者:李阿吾
村北有男二十四;
憨厚老實會打獵;
從天而降女上仙;
好吃懶□□八卦。
本故事講述了一個勤快老實的農夫和自己好吃懶做的上仙妻子如何度過你耕田來我睡覺你挑水來我休息的不平等種田生活。
“田野,你媳婦每天都吃喝玩樂偷聽八卦你就沒什麽感想?”
某忠犬男默默地掃起地上的瓜子皮,“反正我媳婦也不在意我有什麽感想。”
我以後不能看見滄海桑田,只看見你眼角的皺紋,就夠了。
==================
☆、仙凡殊途
淩霄寶殿許久沒有這般熱鬧過了。
海石一如既往的高傲的昂着頭,傾倒三界的容貌絕不夾雜一絲一毫的妥協,這般無所畏懼的樣子,反而更激怒了上方的玉帝。“海石上仙,我念你從盤古開天之始便有了本體,晝夜吸收日月精華才得以成仙,是這九重天上的元老,如今你偷走骨紋經書已是大罪,你速速交出來,這件事也就一筆勾銷了。”
站在一旁的太白金星素來與海石交好,面對這主子和好友的對峙他也是急的上蹿下跳的,“我說海石啊,你就聽玉帝的話,把經書拿出來算了。”
雖然在場所有神仙都明白,這經書,不交出來才最好。
Advertisement
事與願違。
“我就是一朵海石榴聽不懂你們這些文绉绉的話,你別端着玉帝的架子跟我談條件,想我修行到九重天的時候,你還在凡間當地主呢,這骨紋經書,我絕不會給你,你也休想看上一眼。”她幹脆幻了朵祥雲,變成軟椅的模樣,慵懶的坐了下去。
這明明白白挑釁的模樣,簡直讓為首的玉帝和王母氣的滿臉通紅。
衆仙站在兩側,左看看右看看,卻也是說不出什麽來。
這種時候,多說多錯。
“海石,休得胡鬧。”不怒自威的聲音似乎遠在萬裏之外,又似乎在耳邊乍起,無波無瀾,竟令衆仙忍不住一個寒顫。
來人正是庭亥帝君——三界唯一能降得住海石的人。
他悠然走近的身影散發着卓然不群的氣質,目如朗星,長身玉立,一頭潑墨般的長發被簡單束起,露出一雙深邃肅殺的雙眼。
他坐上玉帝旁邊專門屬于他的位子,整個寶殿都變的黯然失色。
“把經書交給我便好。”
簡潔的命令,帶着不容拒絕的威嚴。
偏偏海石不吃他這一套,幾千年都這麽過來了,她從未怕過誰,也從未委屈過自己,“休想。”
“你……”玉帝拍案而起,打算叫人将她綁了,想來想去,這大殿之上,除了帝君也沒人能敵的過她。
可這天界無人不知,帝君絕對不會對海石動手的。
海石斜靠在祥雲之上,看着烏壓壓的神仙,無一不是看遍了幾千年的風雲際變,卻在此時此刻,緘默不語。
一群懦夫,她嗤笑。
“你就這麽想要那骨紋經書?”
玉帝突然被問這個問題,尴尬的幹咳了一下,“怎麽會是我想要,你可知道,這經書是盤古大神的肋骨所成,記載着創造生靈的秘密,佛祖東游之前下令,任何人不得動用這本經書,可現在你不聲不響就拿走了它,況且你平日散漫自由,不聽管束,我自然是要警告一下你。”
“呵,”海石輕蔑的打量着他,“既然都不得動用,大家都別打它的主意,你又怎麽會知道我拿走了它?再說本仙自由散漫這幾千年,照樣能把你打的鼻青臉腫,你又如何管束我?”
“放肆。”
不等玉帝反駁,帝君卻開口了。
在場的仙人都驚訝不已,這還是第一次,見帝君對海石說這麽重的話。
九天上雲霧缭繞,海石潔白無瑕的衣裙似夢似幻,她定定的望着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心裏一陣苦澀。
“你明明知道,他想拿走經書,然後霸占虛空,你依舊要我交出去嗎?”
她美麗的雙眼已經盈滿淚水。
說不委屈是假的,玉帝的心思無人不知,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幫她一把。
從什麽時候開始,連神仙都這麽虛僞了。
帝君沒有回應,淡然的表情一如既往。
“前任玉帝轉生之前,我曾答應,絕不讓這經書落入任何人之手,虛空的秘密永遠都只是秘密,你司馬昭之心我已皆知,想知道經書在哪?不可能。”
她伸出左手,掌心盛開嬌豔欲滴的海石榴,一片片花瓣落在腳下,竟有一種殘忍的美感,她苦笑着看着掌心的花開花落,這幅樣子落在帝君的眼裏,竟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佛祖不準我告訴任何人,其實我不僅能推出凡人之命,還能推出三界之命。”
玉帝聽聞大驚失色。
如果海石所說屬實,那他的野心豈不是……
“你們永遠也別想知道經書在哪,而且,”她施施然的站起來,“你們還真的以為,虛空就真的是虛空,荒無人煙嗎?”
時隔幾百年之後,庭亥再次想起她轉身時的眼神。
仍心痛到不能自已。
陌生的,奚落的,毫無牽挂的。
她一路淩空,甩開身後跟随的一衆上仙,站在了誅仙臺邊。
“我,上仙海石,向元始天王起誓,今日從誅仙臺跳下去,心甘情願成凡人,受生老病死,受世間苦難,如若反悔,願幻成一朵海石榴,長在黃泉路上,受三千年人罵,五千年人踩,八千年罪惡侵蝕,最終凋落,魂飛魄散。”
衆仙此時聽見她的毒誓也都慌了手腳,沒想到她會如此決絕也不肯交出經書,這般精神卻讓他們愧疚,于是大家都想沖過來攔住她。
卻不想,闖不過這結界。
淩霄寶殿空無一人,庭亥端坐在上,紋絲不動,耳邊卻清晰的響起誅仙臺處的每一絲聲響。
他是帝君,臨危不亂,波瀾不驚。
卻終于還是沖了過去。
他修長的手指,最終,也只捉住了她的衣角。
眼睜睜的看着她,消失眼前。
一群哀痛的神仙裏,青衣布鞋的男人轉身離去,氣急的玉帝卻眼尖的發現他的動作,“司命,你這是要去哪!”
衆人都知道,他替凡人寫命,而海石素來愛把這些命簿當人間的話本子看,一來二去,兩人成了親密無間的好友,現如今他的一舉一動落在玉帝眼裏,卻是找到經書的唯一希望。
哪知他腳步絲毫不停歇,閑庭信步不畏懼玉帝之威嚴,朗朗道,“誅仙之下皆凡人,凡間多一凡人,我自然要去寫新的命簿了。”
他走時還看了一眼站在誅仙臺旁失魂落魄的庭亥帝君。
從此以後,仙凡殊途。
作者有話要說: 開這本書我也是想了很久,因為腦中有很多想法,想來想去還是先寫了海石的故事,這或許并不是一篇處處幸福的文章,卻是一篇極盡寵愛的文章。
因為學業的問題我也許并不能日更,如果大家喜歡,就先收藏了吧,等我完結再看,也挺好的呀,哈哈O(∩_∩)O
☆、從天而降女上仙
田野暗嘆最近時運不濟,三番幾次的上山也仍未打到什麽值錢的獵物,看着手裏雙眼靈動的兩只灰色小兔,當下決定不去市集,幹脆炖個紅燒兔肉,給自己補補。
繼而他轉了個身往山裏走去,想要摘點野菜調味。
這祁雲山是方圓五十裏之內唯一的寶地了,奇珍異獸多不勝數,野菜藥材更是随處可見,只可惜地勢險惡,村裏人鮮少敢往深裏走,唯獨田野天生蠻力,一人獨居了無牽挂,因此常常一走就是一天,晚了就在山裏過夜,對這祁雲山熟悉的很。
可今天還真是遇見了稀奇事。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采野菜還能采到一個絕世美女。
原本山神頭疼的看着暈倒在溪邊的人兒,天界剛傳來消息,海石上仙和玉帝對峙之下跳了誅仙臺,并且發誓永不為仙,現在她暈在了自己的地盤,要不要把她的消息帶給玉帝,這還真是個問題。
話說五百年前,他還是一棵小樹妖,受了游歷經過的海石上仙的點化得以成仙,現在如果把毫無反抗之力的她交給天界處罰,不就是忘恩負義嗎?若是自己不言不語的救了,日後被人知道,還不被玉帝那個小氣家夥穿小鞋?
神仙也有苦衷啊!
正感慨間,不遠不近傳來人的腳步聲,山神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自己就當什麽都沒看見好了,想罷,便毫無義氣的閃了。
至于這之後的幾十年裏,他是如何被海石騷擾的,還是後話。
于是田野看見的便是這一景象——一身雪白紗裙的女子暈倒在潺潺流水之旁,清風拂過,墨色的發絲一縷縷飄進水中,跟着水草搖曳生姿,吹破可彈的肌膚隐隐閃耀着光芒,好似一顆夜明珠。
他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
多少次他回想起這一刻,依舊驚豔不已,仿佛所有的時光都就此停駐。
這是這樣嬌弱的女子又如何出現在這山上的,看她材質上好的衣衫,怕也不是這村裏的普通人家之女。
若是常人,肯定會遲疑一把,深山老林的白衣女子,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再美也不敢貿然上前的,可田野神經粗,一門心思想着救人,三步兩步就走了過去。
“姑娘?姑娘!”他一身的臭汗,總覺得不應該随便碰人家,只是蹲在一旁不停地招呼,可叫了幾聲,人家都沒什麽反應。
眼看着日落西山,天色漸暗,帶着一個昏迷之人顯然不夠安全,他思索了一下,自己獨居在山下,平日裏也沒什麽人來,帶這姑娘回去,應該也不會對她的名聲有什麽損傷,便跑去溪裏洗了洗手,才去背那女子。
寂寥山林,他背着海石一步一步的跨越陡峭的山崖,步步小心,生怕弄髒她潔白的衣衫,那樣全神貫注,好似背上的人是無上之寶。
回到簡陋的木屋,他小心的将她放置榻上,繼而在屋裏翻來翻去,終于找到了娘親去世前給他留的一床幹淨棉被,他向來舍不得蓋,卻給了海石。
來不及喝口井水,他就往村頭跑去。
海石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沒想到那誅仙臺之下竟是千刀萬箭,她法力高強也還是受了傷,不禁咒罵玉帝這個禍端。
好奇的打量這屋子,有天界聞不到的煙火氣,想必是個凡人救了自己。
她想喝口水,卻懶懶不想動,下意識的想用仙力拿來桌上的一個陶碗,卻在徒勞無功後想起來,自己也不是那九重天上的神仙了。
正當她糾結就這麽渴着還是起來喝水的時候,屋外傳來濃重的呼吸聲,随之進來的是一個高大結實的漢子。
田野也沒想到她這麽快就醒了,看見她明亮清澈的眼睛愣了一愣,然後十分腼腆的摸了摸後腦勺,全然沒有了剛進門的時候那股威猛氣力。
看見他這個樣子,海石忍不住笑了,這便是她喜愛凡人勝過神仙的原因,至情至性,率真坦白,讓人覺得踏實。
“姑娘,你何時醒來的?我原本去村口想幫你請來于郎中的,哪知他一家都去王家坡看生産的女兒了,你身體可否不适,不然我帶你去鎮上看看。”田野被那雙眼睛震懾之後,很快想起來,她還是個病人。
海石笑着搖了搖頭,這一笑,如春風拂面,讓田野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黝黑的臉上竟然看得出兩片紅暈。
“不必了,我休息休息便好,你是我的恩人,也不必對我客氣,叫我海石好了。”說罷她咳了兩聲,嬌弱的說,“可否幫我拿碗水來?”
田野回魂,忙不疊的拿着碗沖到井邊,來回刷的那只舊碗锃光瓦亮才罷休。
看着窗外為自己忙裏忙外的陌生人,海石的笑容漸漸消失。
她突然想起了那個人。
她在這邊感慨萬千,天界卻亂了套。
玉帝下令衆仙尋找骨紋經書,卻無一人理睬,大家都想起海石還在的時候,這天界也沒這麽冷冷清清了無生趣,于是各自雲游,把玉帝氣的跳腳。
庭亥在誅仙臺已經站了很久,太白金星遠遠看着也不敢上前,他能感受到庭亥的殺氣重重。
也難怪,幾千年了,他們可從未這樣徹底的分離過。
“若是想念她,不如去看看她。”司命依舊那樣悠閑的模樣。
庭亥沒有回頭,眼睛依舊眺望着誅仙臺之下迷離的影像,張嘴後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夾雜着絲絲疲憊,“她的命簿……”
“她沒有命簿,”司命搶先說道,“她能窺透天命,卻看不清自己的命數,記得佛祖東游之前還跟我講過,海石的命,由不得天地,只由得她自己。”
他說這話,沒別的意思。
只是明白的告訴庭亥——她能否回到你的身邊,誰都決定不了,除了她自己。
庭亥終于還是走了,他想去人間看看,看看海石現在的樣子。
他循着海石榴的味道來到一處人間的村莊,從高處俯瞰下去,那村莊的東邊有一處山腳下的小木屋,海石的氣息對他來說,熟悉的就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他隐了身形,伫立在那黃土堆積的小院子裏。
此時的海石法力全失,自然不知道他的到來,只一心一意的吃着田野炖的兔肉。
神仙經歷過辟谷修行,可以不吃不喝,她雖然向往人間,但是在庭亥的監督之下從未吃過凡人的食物,現在她也有了饑餓口渴的感覺,又第一次聞到這樣的撲鼻香氣,不禁食指大動。
看她吃的香甜,田野心裏也高興,原本還怕她嫌這食物粗儉。
庭亥就這樣看着,看着,心裏竟湧出一絲苦澀。
他自知兩個人就這麽拉開了距離,卻不想承認。
作者有話要說:
☆、田野受傷了
如今正值春分,草長莺飛時候,農家也跟着忙碌,可惜田野是個獵人,家裏的幾畝良田都分給了大哥,故而現在他才有時間在這裏陪着海石問東問西。
"不知道姑娘是哪裏人,怎麽會出現在祈雲山這兇險的地方?"
海石正忙着夾肉的手頓了一下,臉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總之醒來了就在這裏了,前塵往事我皆淡忘。"
這話明擺着就是騙人的,但田野天生憨厚老實,竟不疑有他,反而急切的詢問,"莫不是姑娘的腦袋受了傷?不然我就帶姑娘去鎮上診病吧!"
"不是腦袋受了傷,是我本身就傻,什麽都記不住,"海石嘴上不停,含糊不清的胡謅,"我小時候腦子被驢踢了。"
其實她也不算說謊,張果老那頭驢當年确實狠狠的踢了她的腦袋,害她那幾天一直叫庭亥洛陽仙——洛陽仙是西山的一只老王八給自己取的仙號。
正當田野滿懷同情的考慮海石的歸處問題的時候,不速之客恰好到了。
一粗布麻衣的婦人不請自來的撩開了門口擋風的麻布簾子,粗糙泛黃的臉上帶着一股刻薄的氣勢,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海石,繼而放肆的笑了。
"田野啊,我說今天播種你怎麽也不來幫幫咱爹和你大哥呢,合着在這藏了個美嬌娘啊。"
她看着海石身上上好的綢緞料子,驚豔之餘還有滿滿的貪婪。'
海石向來在天庭橫着走,也沒人敢教她何為禮儀,現在莫名出現了一個人毫不遮掩的打量她,她也不惱,但也不理,依舊吃着香噴噴的兔子肉。
相反的,田野倒是很尴尬,自己大嫂這張毒嘴任誰見到都躲着走,現在人家姑娘還在這呢,她就口無遮攔,真是氣死人了。
"呦,還有肉吃呢,真跟我們家不一樣啊,你大哥今天忙活了一天,我也只糊了兩張高糧餅給他充饑,哪像你啊,沒地不用幹活還好吃好喝的。"
田野如今落得如此孤寂生活,全都仰仗于他的大娘和這個嫂子,兩個人當年一個晚上吹枕邊風,一個白天唱和着,挑唆着老頭子分家,幾畝田地全都留給了大哥,唯獨這山下的一片荒地給了田野,好在他想來人緣好,打獵也能為生,省吃儉用也蓋了現在這個小房子。
饒是這樣,田野也沒什麽怨言,主家那邊有什麽事招呼一聲,他還是會過去幫忙,大娘大嫂言語上刻薄些,他老實嘴笨,也只有默默的挨着。
就像現在,哪怕心裏惱的不行,嘴上也還是反駁不來。
"你是不是屬雞的,咯咯噠噠說這麽多話,你累不累,雞叫完還能下蛋呢,你叫完能下個什麽?"
原本咄咄逼人的秦氏猛地被人攔了一嘴,不可置信看着吃飽喝足的海石,"你說什麽!"
海石經歷過四次仙魔之戰,手上也沾了不少鮮血,平日裏雖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生氣的時候也是氣勢十足,一個冷漠的眼神飄過去,竟讓秦氏抖了一抖。
"我也沒時間跟你們白費口舌,總之你記得明天來幫爹撒種子,"秦氏磕磕巴巴的說,轉身的時候還小聲嘟囔着,"不打招呼就留個姑娘,看爹怎麽教訓你。"
田野歉意的跟海石解釋道,"真對不起姑娘了,我這大嫂說話向來這樣,讓您見笑了。"
"你別姑娘姑娘的叫了,你是我救命恩人,就別跟我客氣了,我名海石,沒有姓,你随便叫。"海石大方的揮手道。
這還是海石第一次在人間過夜,窗外繁雜的蟲鳴聲和輕風吹響了窗紙的聲音讓她的心有點波瀾起伏,當時發了毒誓跳了誅仙臺,全是意氣用事,現如今自己真的成了凡人,無依無靠又什麽都不懂,前路茫茫自己怎麽過活呢。
在外間鋪了地鋪的田野也是輾轉難眠,今日發生的事情真像做夢一樣,身份不明的女子就這麽被自己救了,兩個人并不相識,難道自己真的就這樣收養了她?被爹知道了,肯定勃然大怒,況且孤男寡女,海石以後還怎麽做人。
屋裏屋外,一男一女,心事重重,夜不能眠。
窗外天剛蒙蒙亮,海石翻來覆去許久才睡着,迷迷糊糊中聽見外間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本來想再睡過去,但是腦中一閃而過剛才的夢境,頓時清醒了一半。
她趕緊也坐起來,沖着門口喊,"田野,你要出門嗎?"
田野聞聲也不好意思進來,只是隔着布簾回應,"我是不是把姑娘吵醒了,你繼續睡,我要去幫我爹撒種子,飯也給你熬上了,你醒來喝就行了。"
說罷,他就想轉身離去。
"等等,你……"海石欲言又止,看着簾下露出的一雙黑色布鞋,最終無力的揮了揮手,"那你去吧,可一定要小心啊。"
她一個人坐在并不柔軟的床榻上,天光漸亮,她終于起身,往祈雲山行去。
山神心裏大呼流年不利,送走一尊大佛就來了一尊大佛,海石美絕的身姿在他看來就像一場噩夢,看她陰雲密布的臉色,山神也只有苦哈哈的伺候着。
"不知,海石上仙有何事,竟光臨我這寒酸山洞?"
這山洞确實寒酸,岩石上遍布青苔,一些藤蔓似乎也不在意這山洞主人的地位,徑自長了進來,纏的洞頂亂七八糟,因為陰冷,濕答答的一些水珠沿着藤蔓滴下來,想他一個山神,住在這裏,也确實不符合身份。
"我記得當年點化你的時候,你還住在祈雲山向陽坡上,怎麽,現在整個山都歸你統領了,卻住到這種破地方來了。"
一說起這個,山神就心裏委屈,畢竟昨天他還住在向陽坡的一個寬敞舒适幹淨整潔的大山洞裏,若不是昨日庭亥帝君仙臨,命他好生照顧海石,還自顧自的在離山腳更近的位置找了這樣一個荒廢山洞讓他搬家,他又怎麽會被嫌棄。
帝君走時囑咐他不準洩露口風,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強顏歡笑,"我這不是體恤子民,把好地方讓給他們住了嗎。"
"得了,我不跟你廢話,你趕緊把你這裏所有能治骨頭傷的草藥給我拿出來,我知道你有不少好東西。"海石不耐煩的打斷他。
骨頭傷?山神忙打量她,但看她步态自如不像是受了重傷的呀,"這,海石上仙莫不是受了什麽傷,可否讓小神看一看?"
"我沒事,總之你拿出來就對了。"
看她似乎不太想說出緣故,山神也不敢多問,忙把自己的寶貝都拿了出來,才送走了這尊大佛。
海石拿着草藥下山,還沒走到屋子,就聽見亂糟糟的一片聲響,仔細聽來還夾雜着"小心""大夫"這樣的字眼。
她心下一沉,不看卻也知道,田野受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有些地方寫的不對,各位親趕快指出來,這樣阿吾才能寫出更好的的文章呢。
☆、狂暴升級
送田野回來的幾個人平日裏跟他關系還是不錯,田野一個人過日子掙來的錢都被他那個嫂嫂和二娘搜刮走了,現在要送他去鎮上的醫館看病,診金誰出這還是個問題,想想回家之後家裏婆娘罵街的樣子,幾個人不約而同摸了摸後腦勺。
田野忍着腿上的劇痛,心裏卻想着海石,她身體還沒恢複好,又沒在家裏,他不由得有點擔心。
"你們走開。"淡淡的四個字,不包含任何感情,衆人聞聲轉身,卻都被她傾城的容貌吓呆了。
這等偏僻小村,何時出現過這樣的女子。
"你們這些人,是來幫忙還是看熱鬧,要是沒事的話,各回各家,趕緊的。"海石不顧他們的神情,皺着眉頭下了逐客令,在她的意識裏,這個小木屋已經是她的所有物了。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就算美色當前,自己也拿不出那些診金,一臉歉意的示意了一下,戀戀不舍的離開了。
田野很開心,看見海石身體無恙也就放心了,"我這一回來沒看見姑娘,還擔心了一會兒。
自己都成這樣了,還擔心別人,海石忍不住在心裏罵他是個呆子,腳上卻沒停,拿着草藥直奔床邊。
"這是?"田野不解的問。
還是沒有說話,按照山神交代的,把草藥碾成碎末敷在了田野膝蓋上,然後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問道,"去哪弄點熱水來?"
田野趕緊想要起身,"姑娘渴了?我這就去燒點水。"
"你別動,你一動這草藥都掉了,我不白弄了,趕緊給我躺回去,"邊說邊把田野按回床上,"你就告訴我怎麽弄就行了。"
按照他的描述,海石跑去石井提了半桶水,倒進竈鍋裏面,有模有樣的開始點火,噼裏啪啦的火星一冒,她吓得扔了稭稈就往裏屋跑,本來就關注她一舉一動的田野見狀擔心的問,"怎麽了,莫不是燙到了手?"
海石嗫喏了許久,也不知道怎麽告訴他自己本為草木,天生怕火,現在成了肉體凡胎卻還是過不了心裏的坎。
看她低着頭站在門口的樣子楚楚可憐,田野說什麽也不能安心坐着讓她幹活了,"姑娘可否幫我去屋後柴火堆裏找根長點的木杆?"
沒錯,最後還是田野自己起來燒了熱水,海石在屋裏轉了半天也沒找到像樣的一塊布料,最後狠狠心把自己的裙擺撕了一塊,叫田野在水裏涮了涮,趁熱給他系住了。
看着海石笨拙的樣子,田野臉刷的就紅了,自從娘親去世,再也沒有一個人對他這般的好了。
仙氣缭繞的雲霄寶殿,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摸着胡子說,"我派了條千足蟲化成一道籬笆在海石上仙居住的地方留意,只見她清晨起床往山上去了,回來手裏抓了一大把的草藥,更巧的是,收留她的那個人間獵人恰巧也傷了腿,因此,"他意味深長的看着玉皇大帝急變的臉色,"老仙我想,海石上仙雖然成了凡人,但這與生具來的窺探天命的能力,怕還是存在的。"
玉皇大帝緘默不語,海石還活着,這讓他一直心神不寧,骨紋經書至今下落不明,海石跳下誅仙臺之前的那句話讓他耿耿于懷,
難道虛空并不像傳言所說的,空無一物,萬物皆滅?
他望着靈霄寶殿之外的方向,一時無法,"接着留意,海石的一言一行都不要落下。"
桐畫仙子看着武神殿緊閉的大門,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旁的蓮花仙還在喋喋不休,"聽管理武神殿天書閣的柳仙說,自從海石走了,庭亥帝君下凡一次,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再也沒出來過,也不準別人打擾,就連玉帝要見他都被回絕了。"
她早就猜到會這樣了,桐畫失神的望着青銅所作的大門,堅硬的就像是庭亥的心,除了海石,誰都打不開,"海石生性懶散,玉帝賜的庭宅她都回絕了,幾千年來都住在這武神殿,一切事都由庭亥打理,現在她走了,伺候她的幾個小仙也被差走了,這空蕩蕩的院子,他定是不習慣的。"
兩個人也沒指望能進去,轉個身往自己的宅院走去,漸行漸遠間還能聽見蓮花的聲音,"這個海石自從進了天庭,闖了多少禍都被帝君給壓下來了,我早就說,這麽包庇她,早晚會出事……"
庭亥打坐在烏金菩提榻上,方圓百裏的聲音他聽的清清楚楚,以前海石在的時候,經常折騰的着武神殿雞犬不寧,那仙池裏的金光鯉魚多次求着柳仙把它送走,免得被海石煮了吃掉,那些聲音都會傳進他的耳朵裏,他也只是微微一笑,任由她去。
他的習慣就是保護她,讓她無憂無慮,天大的事情自己都可以為她扛。
可她怎麽舍得就這麽走了呢?
太狠心了。
一大早起來,海石還不知道自己在田野家住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滿腦子都是昨天晚上的夢境。
氣呼呼的掀被子穿衣服,卻發現田野已經起來了,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給她忙活早飯,看她出來,立刻憨憨的一笑,"姑娘起的也挺早啊。"
海石環顧了屋子一圈,沒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忽而想起昨天自己去柴火堆裏似乎是看到了,招呼也不打就掀了簾子出去了,田野呆呆的看着,以為是這粗茶淡飯讓她厭煩了,不由得神色一黯。
"田野,趕緊出來。"清脆的聲音吓了他一跳,以為出了什麽事,趕緊跑出去看,結果發現海石拿着自己劈柴的斧子,一臉氣憤的站在房子東面的籬笆處。
"這是怎麽了?"
海石把斧子塞給他,"這玩意太沉了,我舉不起來,你快把這籬笆給我劈了。"
田野一頭霧水的看着自家的籬笆,心想這籬笆好好的立在這裏,怎麽就惹她了呢,迷惑間遲遲沒能動手。
"哎呀,你快點,這籬笆太醜了,你快點給劈了。"
自己長這麽大,頭一次聽見有人還管籬笆醜美的,再低頭看看,覺得還好啊,整整齊齊的,哪裏醜了?
但是想想昨天人家這麽照顧自己,砍就砍吧,大不了再壘一個嘛,于是一只手就舉起了斧子,結果……
那籬笆,居然消失了。
田野眨了眨眼,用力地揉了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麽長一條籬笆,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
一旁的海石氣的跳腳,"居然給這孫子跑了!下次讓我碰見看我不把你劈成兩半!"然後推了推發呆的田野,"看什麽呀,趕緊去做飯啊,餓死了。"
"啊?好好。"
遠遠躲在樹林裏的千足蟲妖淚流滿面,就不該相信白胡子老仙那張嘴,說什麽海石上仙變成凡人之後溫柔了,像人間的女子一樣柔弱了,明明就是更暴躁了,更血腥了,更霸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夢中驚醒
海石呼嚕呼嚕喝着稀粥,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好奇的問道,"昨天爬山太累了,早早就睡了,我還沒問你,你這條腿怎麽傷的?"
正收拾爐竈的田野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到:"昨天我幫我大哥去撒種地,結果因為一塊地的事情,他跟別人打起來了,我去勸架,卻無意被石鋤打了腿。"
勸架卻被打的這種事情,在男人看來,怎麽也是有點丢人的。
海石轉念一想,立刻憤憤不平,"你為了你大哥受的傷,到現在了他們一家連人都沒露一面,太沒良心了!"
"你也莫氣,肯定是我大嫂怕我跟她要診金,才不讓我大哥來的,再說也不是什麽大傷。"田野依舊一臉憨厚的過來收了她的碗筷,說到。
這個呆子,海石看她這個樣子就想把他腦袋切開看看裏面是不是糨糊,自己生活清貧卻還是無怨無悔的收留她,受了別人辜負也不知道給自己讨回公道,這莫不就是司命曾經說的冤大頭?
想着自己白吃白喝也挺不好意思的,她便跟田野打聽怎麽才能有個營生,哪知他一聽,連忙擺手道:"可使不得,自古以來,這掙錢養家的活就是男人幹的,女人頂多就在家做點刺繡出去換錢,要是抛頭露面是要被人指指點點的。"
海石一聽有點不高興,憑什麽女人就不能出去養活自己啊,後來想想,以前自己下凡倒确實沒見過街邊叫賣的有女人,瞬間就被澆了一盆冷水。
田野聽不見她說話,回頭一看,一張小臉蔫的跟包子一樣,自己也理解她無依無靠想要掙點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