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情,便安慰她說:"這樣,我一會去邵家看看,他妻子刺繡做的極好,我買點針線給你,你琢磨琢磨?"
"田野,你真的是個冤大頭啊!"
收拾完屋子,田野一瘸一拐的就去了村子裏面,說到做到的去給她買針線,還是一個人在家裏百無聊賴,就開始沒事找事。
自己好不容易碰到田野這種任勞任怨的老好人,當然不能輕易離開,可是他老睡地上也不是個事,聽說等夏天一來,很多沒有靈識的蟲子會爬進人的耳朵裏,寄生在裏面,有助于成妖。
那就得讓田野趕緊架個床,還有今天早上外面消失的籬笆也得趕緊修好,不然山上下來一頭野豬,她現在這身板也扛不住。
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來的時候飄飄似仙,經過昨天一番折騰,又髒又破,真是太有損曾經的上仙身份了。
她突然很想念起自己想要什麽就變什麽的時光了,至少不像現在,成了人家的累贅。
田野腿傷不輕,來回竟也十分的快,一堆花花綠綠的繡線鋪在眼前,海石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了,"這些得花多少錢啊。"
田野窮,她知道,卻還是為了她買了這麽多。
"莫怕,這些東西便宜,花不了多少錢。"
研究完那些東西,海石發現他神色有點不安,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路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嗎?還是走太多路了,腿太痛了?"
田野搖了搖頭,猶豫了一會還是說,"本來我不想告訴你,怕吓到姑娘,可我想你要是在這村子呆久了,肯定也要出去走走,還是提醒一下為好,我們村子每年的二月都會有幾家的女兒無故失蹤,而且專門就是一些未出閣的女孩,出去送個飯串個門的時間就不見了,我剛才去邵家買繡線,聽說旁邊的秦氏女兒不見了,若不是我腿腳不便,肯定也要去跟着找找的。"
無故失蹤?海石沉吟了一下,不禁又惱起昨晚夢見的那只臭蟲子,不然說不定自己可以在夢境裏了解一下這件事情。
海石自從聽聞村中少女失蹤的事情之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田野也不疑有他依舊勤快的東忙忙西忙忙。
其實這兩天海石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這個村子位于誅仙臺的下面,直接受着天界的仙氣洗禮,風水極好,雖說這裏已經有一個山神鎮壓了,但是只要神魔大戰沒有發生,雙方也都是能避則避。
要說這種好地方沒有什麽妖物她肯定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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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的是豆花,海石十分不喜歡這種軟軟的不成形的東西,吃的心不甘情不願,邊吃邊碎碎念,"為什麽這個東西這麽軟啊?天啊,我都沒用力它就成了糊糊了?白白的一點顏色都沒有。"
田野嘿嘿笑着,絲毫不在意,相處這些日子,他也摸透了還是的脾氣,實在不算好,但通常也就是動動嘴皮子而已,你只要順着她,不理她,她一會就忘了。
農家人沒什麽娛樂活動,白天幹活,吃了晚飯,再打理打理院裏屋裏就該睡覺了,。
南方氣溫高,這個時節外面已經有些蟲子了,飛撲在窗紙上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整個村莊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外面真是安靜的吓人。
原本睡着的海石猛的睜開眼睛,好像是受到了驚吓,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額頭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她連抹一把都顧不上,掀開被子就往外沖。
田野聽到聲音吓了一跳,連忙起身追出去,"姑娘?"
"你腿受傷了跑不快,你趕緊去村子裏叫幾個人去村東的小河邊!"說罷頭也不回的往那跑了過去。
田野确實跟不上,三更半夜又擔心海石會出事,也不敢耽誤,趕緊就去村裏叫人了。
她終于知道是什麽人,不,确切的說,是什麽妖把那些女孩擄走的了,從睡夢中醒過來以後她就頭腦一熱自己出來了,現在屋外的涼風一吹,她就清醒過來。
自己這不是去送死嗎!
想着她就停了下來,心裏着急救人,但是也意識到自己去了,法力全失,怎麽鬥的過那只九尾狐。
"這不是海石上仙嗎?我狐九何德何能居然在這偏僻山村見到了您啊。"嚣張的語氣,妖嬈中夾雜着男人的沙啞,這不男不女的聲音,除了那些變态的公狐貍,還能有誰?
海石定神一看,原來自己本來離那小河也不遠了,空氣中莫名多了一個人的氣味,他不可能發現不了。
原來自己還是無法适應凡人這個身份,總覺得自己可以上天入地隐匿身份,救人輕而易舉,但其實自己連一只小狐妖都鬥不過了。
"看來海石上仙就算成了凡人,這愛抱打不平的脾氣還是沒變啊,想當年我剛修成了人形,有眼不識泰山還想跟您結為連理,被修理的那個慘啊,但是今日不同往昔,我可不算高攀了你,"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放下了肩上背的那個村中少女,移動到了她的眼前,"因此,也讓我嘗嘗你的滋味可好?"
"我呸!"海石狠狠的吐了他一臉唾沫,"爛泥扶不上牆,當年饒了你一命,誰知道你拼命修煉出了魔性,靠吸食人類少女的血為生,這麽髒的娘娘腔,你還妄想得到我?那我還不如直接原地坐化成一朵海石榴呢!"
那狐妖顯然沒預料到她會來這麽一手,臉上的滑膩讓他勃然大怒,長着尖利指甲的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握住她纖細的脖子,"你以為你還是上仙嗎?你跳下誅仙臺的事情仙魔兩界都傳遍了,坐化?我看看你還能不能!"
說着,那狐妖的舌頭就伸出來想往海石臉上舔,她一陣陣的反胃,想要掙脫開來,奈何兩個人力氣簡直是天壤之別。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被這麽玷污的時候,一道藍光劃破天際,直接就将那狐妖的舌頭給割了下來。
"小子,你真的是找死啊。"
作者有話要說:
☆、奇葩九尾狐
看見遠處的某個女人,海石真的很感動,但她還是想說,你讓人家姑娘給你舉着一顆夜明珠襯托你算是什麽鬼!
你很美嗎!
那狐妖顯然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會遇見自己的老祖宗,吓得魂飛魄散,趕緊松開掐着海石脖子的手,絲毫沒有骨氣的跪在了地上,"我…我錯了…我該死…您就,您就饒我一命吧。"
說着說着,他居然有了一絲哭腔。
狐齡沉默不語的看着他,眼裏一絲憐憫都沒有,"你已經成魔了,根本就不可能忍住吸人血的欲望,留着你就是個禍害,畢竟這世上,沒有成仙的狐妖也沒幾只了,我總要維持秩序才能好好的統領其他的妖,你說是不是?"
她連一句話的時間也沒有給狐九,一揮手就取出了他的妖丹,海石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眼睜睜看着他的本體煙消雲散。
得救了,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這樣渴望活下去的心願,一屁股就癱坐在地上,狐齡看見她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啧啧稱奇,"想不到啊想不到啊,你也有今天啊,不是我說你,好好的神仙不當,那誅仙臺裏面有蜜啊你這麽痛快就跳下去了?"
對于自己這個同樣毒舌的摯友,她氣憤的翻了個白眼,"我在這多少天了也沒見你來看看我,見到我就說風涼話,幾千年的好酒都喂狗了。"
"哎,別說這沒良心的話,我這是連夜打包了洞山的東西想來這裏陪着你住,現在還救了你一命,懂不懂得知恩圖報,"她正想擡手給海石一個腦瓜嘣,卻聽見有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有人來了,小姑娘,你可得幫我們保密啊。"
那個被救下來的小姑娘已經驚訝的合不攏嘴,手上的夜明珠還盡職盡責的沒有放下,順從的點了點頭。
"快點,在那邊。"田野的聲音在這原本寂靜的夜裏顯得有點突兀,語氣裏面滿滿的都是焦急。
海石拽了拽狐齡的袖子,示意她趕緊離開,哪知兩個人毫無默契,狐齡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間換上了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憐表情。
被叫來的村人都是強健的男子,舉着火把很快的就到這裏了,"姑娘,你們沒事吧?"
然而面前三個女子之中,只有嚴巧巧是從小在村子裏長大的,大家都識得,海石也有幾個人曾打過照面,那坐在地上一身泥土的女子卻是大家從未見到過的。
衆人上前将她攙扶起來,七嘴八舌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狐齡立即泫然欲泣的解釋自己是如何被妖人從鄰村擄來這裏,又是如何帶着巧巧虎口逃生,跑到河邊恰巧遇見了海石,三人又是怎樣合力趕走了那個妖人。
她是九尾狐,萬妖之中最能魅惑人的種族,她的美和海石全然不同,海石像是一陣清風,幹淨美好讓人不忍亵渎,但狐齡卻天賜一副妖嬈容顏,慵懶優雅帶着高貴,散發出讓人不敢違抗的氣勢。
村長年紀大了,趕到比別人晚幾步,三言兩語了解情況,到底是上了年紀,經歷了大風大浪,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海石和狐齡并非常人,立刻詢問,"那姑娘可知道其他被擄走的女子在哪裏?"
狐齡來之前已經去過那狐妖的老窩,被擄走的女子都被吸幹了血,那還有活着的可能,看着村人滿眼的期盼,她竟也十分不忍心,但還是交代了事實,"那妖人殘忍的很,絕不留我們活口,要不是我們趁機跑出來,大概也熬不過今夜……"
村長重重的嘆了一口,不知道明天要怎麽跟那些人家解釋,擺了擺手,"莫說了,你們也受了驚吓,趕緊回各自的家吧,這位姑娘你說是鄰村的,現在天色也很晚了,不如就住在我家,明日老朽就派人将你送回去。"
海石聽聞正要出聲阻攔,想說兩人是舊友,可以帶着狐齡回田野家住一夜,結果狐齡用眼神制止了她,順從的跟村長走了。
她回頭看見海石一臉的擔憂和感激。
傻丫頭,有什麽好謝的。
幾千年來我們彼此欠下的賬可是算都算不清了。
嚴巧巧被人送回了家,嚴家夫婦伉俪情深只有這一個女兒,兩人早早睡了之後竟然不知道她偷跑出去,現在被人送回來只能謝天謝地的哭,但無論他們怎麽問,她就是不肯說明原因。
其實她原本是和私塾呂秀才的兒子情投意合,奈何他家嫌棄嚴家就是普通種田人家,配不上他,兩個人只能偷偷見面,今晚趁父母睡着,她來到兩人約好的河邊柳樹下見面,等了沒一會就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就是狐齡那張絕美的臉龐,手裏被她硬塞了一顆發光的珠子,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這樣漂亮的東西,聽她的将她照的美美的。
只是到最後,呂謙和還是沒有露面,這讓她很是失望不解。
海石跟田野回到家裏,心疼的看着他的腿,"是不是很疼啊,就不該讓你跟我去的。"
如果是以往,田野定是摸摸頭腼腆的笑笑,說着沒事,但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奇怪了,他實在是忍不住要問出來,"姑娘你是怎麽知道嚴家女兒在那裏的?"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被質問,剛才只想着救人,卻沒想到要怎麽解釋這個問題,豆大的燈火照的屋內明明滅滅,兩個人的神情各異,氣氛十分的尴尬。
相處了這麽多天,田野是個多好的人她都看在眼裏,面對來路不明的一個人,忍受別人的風言風語,盡心盡力的照顧着她,面對她的臭脾氣也是無條件的接受着,清貧的生活着卻盡努力給她最好的。
可是自己卻從來沒有真誠的對待過他。
"田野,我想我應該跟你說真話的,"海石猶豫的坐在長凳上,"但是我怕你不相信我,覺得我是瘋子,所以我一直沒敢跟你坦言。"
田野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說,自己多麽信任她,她不是不知道啊。
"其實,我曾經,是個神仙。"深吸一口氣後她終于說出來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田野震驚的看着海石,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開玩笑,而海石也真誠的看着他,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呆坐着。
"真的,幾千年前,我是萬歷山上的一朵海石榴,後來得道成仙,但是前兩天,我跟玉帝吵了一架,一氣之下跳了誅仙臺,于是我就變成了凡人。雖然我沒有了法力,但是我可以夢見即将發生的事情,這也就是我為什麽知道嚴巧巧會在那裏。"
感覺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不來的田野以為自己要被吓死了,如果這是假的,那麽他就得承認海石瘋了;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就得承認自己瘋了。
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世上真的有下凡住在一個獵人家的神仙嗎?
世上真的有下凡住在一個獵人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神仙嗎?
"今天你也累了,趕緊去休息吧。"田野慌張的站起來,囑咐完他就磕磕絆絆的走到了院子裏,打了一桶涼水給自己澆了個透心涼。
亂了亂了,全都亂了。
相反說出心裏話的海石覺得一身輕松,開開心心的就去睡覺了,絲毫沒有意識到院子裏某個已經快要糾結致死的男人。
反正她沒心沒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相親事宜
跟田野一樣久不能眠的人,還有他的父親田慶和。
剛才村中的嘈雜吵醒了家人,現在大家複又睡去,只有他心事重重,嘬着老煙葉,看那白色的煙霧在黑夜中亂舞。
田野好歹是他的親生兒子,把他趕出家門老頭子本就于心不忍,幾年前一位雲游道士路過村子,預言他的小兒子八字不好,影響家裏風水,迷信的田慶和想起這兩年莫名不好的收成,再加上兩個女人的蹿騰,狠了狠心竟把他趕出去了,今日聽見外面人傳狐妖之事的始末,他便留意到有人說田野事後帶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回家了。'
早就聽兒媳說起這件事,但畢竟自己對不起這個兒子,不好意思說些什麽,但是一到了晚上,夜深人靜,他就覺得更加愧疚了。
田野這個歲數,放到別人家早就開始張羅娶親的事情了,唯獨他還一個人過呢。
一大早,田慶和就雷厲風行的來到田野的小木屋,這時候海石還在睡。
進了屋子,田野似乎也沒想到他的不約而至,愣了一下就趕緊拿出凳子,"爹,您怎麽來了?"
他先是沒理他,四處搜索着,撩起簾子看見熟睡的海石,頓時覺得自己冒犯了人家,趕緊放下,這才回答田野,"沒什麽事,就是覺得你該成家立業了,今天來跟你說說這件事。屋裏的女娃娃到底是誰?"
這一下倒把田野給問住了。'
總不能說海石是他在路邊撿的仙女吧,老爹肯定會以為自己中邪了,然後把他扭送到隔壁村跳大神的張婆婆那裏去。
"她……她是我去鎮上賣鴿子的時候遇見的,腦袋受了傷,什麽都記不得了,我看她可憐就帶回來了……"他本就不是聰明人,撒起謊來更加沒有經驗,完全是硬着頭皮在說。
結果田慶和"啪"的拍了一掌桌子,力道之狠,聲音之大,直接把正酣睡的海石吓得從床上滾了下來。
原本嚴肅的場面,因為裏屋某個人哭天喊地的叫聲變得有點好笑。
田老爹覺得自己氣勢沒了,談判也沒辦法繼續了,幹瞪眼的嚷了一句,"我們雖然是普通的農家,沒什麽身份地位,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規矩你還是得守,這種來路不明的女人,你哪來的給我送哪去,現在村中無人不知你無名無份收留一個女子,成何體統!"
說完也沒等自己兒子答應,甩着手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田野無奈至極,趕緊跑進去看海石,只見她呲牙咧嘴的揉着屁股還沒能站起來。
看見她委屈的樣子,他就覺得很心疼,昨天一晚,想起海石這些日子展現出的豪爽的性格,還有籬笆和狐妖的不可思議,總覺得她應該不會騙自己的。
海石真的是仙女,在他這裏吃着粗茶淡飯,身上的衣服好多天都沒換了,住的用的簡陋的不行,卻還是願意幫他說話,去山上幫他采藥。
他怎麽忍心趕走她呢。
"剛才外面是什麽聲音?吓的我一身冷汗。"海石嘟嘟囔囔的站起來,重新爬到床上去,"我得再睡會。"
田野好笑的看着她的懶樣子,"你們神仙也睡覺嗎?"
"當然了,比起凡人,神仙其實更加無所事事,不睡覺幹嘛去啊,九重天上又沒有地可以種。"
說着她迷迷糊糊就又睡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喊了兩聲田野,進來的卻是狐齡那個女人。
"我說你,現在你已經不比以前了,你以為還是在武神殿,誰都得伺候你啊,你白吃白住人家的,就別整天支使人家行嗎?"邊說邊扔給她一套衣服,粗布麻衣,反而更适合海石現在的身份,"趕緊把衣服換了吧,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以前是粒種子,土生土長的。"
海石狠狠瞥了她一眼,"麻煩您老人家,現在嘴上的米粒擦了行嗎?偷吃完了還有理了……"
瞬間一條狐貍尾巴就塞住了她的嘴,呸,一嘴的毛。
狐齡若無其事的擦幹淨米粒,"不跟你貧了,等你家那個老好人回來,告個別,跟我走吧,狐九以前的老窩我去看過來了,又寬敞風景還好,我勉強收留你跟我一起住。"
"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住啊,田野從來不損我,對我百依百順的,人又善良,比你好多了,我才不走呢。"
她話一出口,狐齡臉色就變了,"別傻了你,你現在沒有法力,那些村裏的少女都能把你打趴下,又沒什麽手藝,你還真指望人家養你一輩子啊,那冤大頭自己日子都過成這樣的,帶上你,人家吃什麽啊。"
海石特別怕狐齡生氣的樣子,陰沉着一張臉,她們狐貍一族的妖氣展露無疑。
"我……我現在既然變成凡人,就一定會學着養活自己,齡齡,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也許你一眨眼,我的一生就過去了,我總要适應,總要學着離開你們啊。"
這個話題突然被牽起來,狐齡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海石的樣子,她的容貌并未改變,身上還穿着她最喜歡的海棠雲衣,低着頭說話的時候像極了犯錯的孩子,
恍然間,她覺得兩個人都沒變。
但其實不是的,海石再也不是能夠上天入地的神仙,也不能夠永生不老了,自己早就意識到這件事情了不是嗎?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以為你是來勸我修仙的,本想跟你大戰一場,結果你拿着青龍仙人釀的千年梨花酒,大剌剌的躺在我的石榻上,不停地對我說你有多讨厭九重天上的條條框框,若不是答應了庭亥,你本應該也是自由散漫的一個妖。"狐齡聞到了田野的氣息,卻不急着走,而是繼續說,"那時候,我覺得你好像很孤獨,但是我不明白,你的刁鑽三界之中都出了名,而且人人都知道,總有戰神在你身後收拾爛攤子,你活的比誰都自由,那你為什麽還這麽厭煩天界。"
海石驚訝于她突然提起往事,但随着她喃喃的訴說,記憶竟然也飄到了很久以前,久到想起來都只剩下了片段,"我是聽月老提起你的,他說他位列仙班之前一直都是你的小弟,說你大概是他們九尾狐裏面最強大的存在,是他們所有狐貍老祖宗,卻無論如何都不肯修仙。于是就想會一會你。"
狐齡沒理她,自顧自地說,"那次你去黑灘玩耍,誤入了上古龍潭,我跟庭亥四處找尋你的時候,我曾跟他提過這個問題,結果他告訴我,你或許一直在尋找一條路,一條有目的的路,你上天入地,掀了多少個魔族的老窩,攪了多少個神仙的秘境,并不是真的想玩,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着。"
"現在看着你,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你終于找到了生存的意義,可是你很快就不會記得我了。"
她終究是走了,說自己會常來看她,還說燕脈山離這裏很近沒事也去看看她。
如果是以前,兩個人踩朵雲,一眨眼就能碰面,一眨眼又能分手,不似現在,身份阻隔,能力相差,連見面都是要計劃許久的事情了。
海石像抹着眼淚,哭的抽抽噎噎,田野一進門看見這番景象,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忙把手裏的豬草扔了,"你怎麽哭了,發生什麽事了?"
"田野,今天晚上,等給我吃點兒肉嗎?"
"……"難不成自己真就把一個神仙餓成這樣了?
罪過罪過。
作者有話要說:
☆、山中鬼影
田慶和回家之後就一直在琢磨田野的事,自己跟這個兒子分開住這麽久了,難免他會不聽話,總得想個辦法逼他把海石送走。
齊氏是個人精,一看老頭子的面色就問他發什麽什麽事,田慶和就一五一十跟她講了,結果她一拍手,聲音一如既往的洪亮,"這好辦啊,你找個媒婆,給田野介紹幾個姑娘,田野成家了,總不能還讓那狐媚子呆在家裏吧。"
這一說倒是提醒了田慶和,還有什麽比這來的更直接呢!
于是乎,說媒戰役就這麽開始了。
于蓮霜可是這十裏八鄉最有能耐的媒婆,說成了不知道多少對夫妻,田慶和找上門的時候,前面已經有三兩家人家在拜托了。
"于婆婆啊,我小兒子田野的境況你再也清楚不過了,你看他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說個媳婦了不是?"
那于蓮霜皮笑肉不笑,心想你家兒子到了現在還沒去娶親,還不是你那婆娘和兒媳給耽誤的,但她總不好意思當面挑明,只是說了海石的問題,"且不說別的,就說田野最近帶了個貌若天仙的姑娘回家,這事傳的整個村子無人不知,說這媒可沒那麽容易啊。"
通點事理的人聽完這話估計都明白,這是想要加價的意思。
想起自己兒子一窮二白的家,再想想自己要錢不要命的老婆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要說也是,自己頭腦一熱就來了,可要成親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行了,還得有的本錢啊。
看他這樣子,于蓮霜自然心裏有數,但她可不是一個會讓生意溜走的人,殷勤的獻計獻策,"你看這樣成不,我先幫田野說媒,等到成親的時候,你們收了禮金再給我錢,這樣咱們兩不耽誤,豈不更好?"
田慶和一聽,哎,這主意好啊,當下就點頭同意了。
這廂田野還手忙腳亂的哄着海石,翻遍了家裏也找不出買只雞的銅板,當下也不顧腿傷未愈,就要進山打獵。
海石一看立馬就不哭了,連忙把他勸住,"你這個樣子哪是打獵啊,根本是給那些猛獸送飯去了。我說說而已,你別當真,我不吃肉了。"
話是實話,本來她哭就不是因為饞,而是因為狐齡的一席話,不過現在吵吵了半天,反而真的想吃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腦中立馬靈光一閃,"有了,咱倆進山,你給我采點野菜吃,也算是改改口味了。"
田野狐疑的看着她,"怎麽一會肉一會菜的,要是挖野菜我自己上山就行了,你就別吃這份累了,"說罷他頓了一下,"你哪來的衣服?"
"哎呀,趕緊走吧。"還是心虛的拽着田野就往外走。
看着兩個人握住的手,田野耳根子都紅了,慌亂的說,"等等,我拿上鐮刀和弓箭。"
祈雲山真的是個好地方,海石感嘆那山神每天生活在這鐘靈毓秀的地方,也真是享福,"田野,如果我們有了錢,不如就在這山裏蓋棟房子吧。"
田野一心護着她,心不在焉的回答,"這山上到了夏天十分潮濕,在這裏居住會被蟲子給吃了的。"
"咦……這麽可怕。"
兩個人走走停停了好一會,就到了當初海石暈倒的溪流邊,她這才好好打量這裏一番,竟是山中罕見的一片平地,綠草茵茵,有很多她叫不上來的名字的花草長在這裏。
"沒想到我不僅長得美,連暈倒的地方都這麽美。"
田野失笑,早就習慣了她自賣自誇的性子,從背後掏出鐮刀,"你在這玩會水,我給你挖野菜,別亂跑啊,這林子裏野豬很多,碰上要倒大黴了。"
之後他就勤勤懇懇的挖地去了。
海石見他不注意,悄悄的就離開了。
她憑記憶往山神的洞穴行進,這山林之間果然不比山下,陰冷潮濕極了,海石哆哆嗦嗦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嘴裏還埋怨不能騰雲駕霧的日子真是難過。
走了沒一會,她恍惚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麽深的林子裏,怎麽會有小孩子呢?
她疑惑的看着前面背對着她,還紮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一身黑底紅花補着補丁的棉衣和現在這個季節格格不入。
不知怎麽的,海石看着她,就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她沒出聲音,盡量輕輕的往前走,當時她離那女孩只有幾步的距離了,她卻突然明白了什麽。
這根本不是個人吧。
說實話,她在仙班地位極高,除了能自由出入九重天的那些神仙,仙魔大戰她和不少的魔物打了交道,又因為狐齡這只妖怪祖宗的原因,有了許多妖界好友,許多人都以為妖魔是一個種族的,其實不然,妖是花草樹木或者飛禽走獸甚至可能是一塊石頭,吸收了日月精華或者有幸沾染了過路上仙的靈氣便可以修習成妖,有意識有法力,多做善事便可以修仙成仙,若是走了歪路,為了提升法力喝血吃人,便會成魔,從此仙魔不兩立。
但在這妖魔仙凡之外,還有鬼和魅的存在。
有的人去世并非生老病死,或許遭奸人所害,怨氣甚重,躲過了黑白無常,沒來得及投胎轉世,便在人間駐留了下來,這種便是凡人口中的鬼,他們通常沒有理智,只知道報仇雪恨,然而仇人被他害死之後他也不會停止,而是無意識的殘害其他的人。
鬼的最大特點,就是她會保持死前的肉身并且以此活動,通常懂得門道的人既能看得出來,她們的皮膚是鐵青色的,而且身上還會有屍斑。
走近的海石,清清楚楚看見那個女孩子脖子上露出來的一塊屍斑。
她肯定發現自己了,海石一身冷汗的想到,自己血肉之軀,噴出的氣息是鬼魅最敏感的味道,這麽近,她肯定發現自己了。
如果自己往回跑,說不定會刺激到她,若是跟到了河邊,豈不是連累了田野;但若是自己站在原地或是往前沖,又怎麽會快得過一個鬼呢?
無數的想法在海石腦中徘徊,心煩意亂的她,全然沒有發現周圍悉悉索索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山神的囑托
"柳芽,你怎麽又亂跑!"
耳邊炸裂的聲音吓得海石心都要跳出來了,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不來,只能不停的咳嗽。
出其不意必自斃,小心哪天自己把自己吓死。
那女童僵硬的轉身,連嘴角的微笑看起來也是那樣的不自然,突然出現的婦人與海石擦肩而過,沖到女童的身邊将她抱了起來,"這山上野獸多的很,你沒事莫要來這裏玩啊。"
從頭到尾,她都當海石不存在一樣,眼神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一刻。
見她這個樣子,海石更覺得疑惑,忍不住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動,前方有人們進山踏出的一條小路,那婦人抱着孩子轉了個彎就不見了蹤影。
偏偏那個女童依舊一言不發,小腦袋搭在婦人的肩膀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眨都不眨,消失的那一瞬,她的嘴角大幅度的揚起,看似開心的表情和她鐵青的臉對比,更顯的詭異。
當頭棒喝一般的,海石覺得十分不安。
那笑容,就像是警告,又像是……又像是狐九殺她的時候,那得逞的樣子。
此地不宜久留,她醒了醒神趕快就往山神的洞穴跑去。
見她出現,山神也詫異的很,總怕這個祖宗有什麽稀奇古怪的要求,雖然她變成了凡人對自己也沒什麽威脅了,但畢竟還有天上的那尊大山壓着呢,必須百依百順啊。
海石又不傻,看見山神苦哈哈的樣子就生氣,眼睛一瞥,白眼珠子都快翻了出來,"畢竟咱倆現在地位不一樣了,我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任誰都能撚死我,可入不了您山神的眼了,對吧?"
山神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讨好地說到:"您可別這麽說,我能有今天也是得了上仙的點化,如今能幫的上您,也是我的恩報。"
"既然你說的這麽誠心誠意,趕緊給我弄只山雞,老娘我太久沒開葷了。"
"……"感情在這等着我呢。
山神抓山雞簡直是小菜一碟,不消一會,一只被五花大綁的紅毛雞就被拎到海石面前了,"這只雞不怎麽聰明,悟性不夠,成仙太難了,不如今天就造福了上仙,給您補補身子哈。"
某雞極力的反抗着,嘴裏咕咕噠噠叫個不停,心裏十分的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