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信,至于集市,自然是要去的呀!

最近被噩夢折磨的這麽慘,怎麽能不吃點好的慰勞一下自己,反正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若是九重天那些成日就知道講經聽經的神仙還是解決不了,那也是天命而為了。

村裏秦力的娘子恰好也要去趕集,可他還有許多農活着急做,聽說田野要帶海石去鎮上,自然樂得将牛車借給他,這樣一舉兩得的好事誰不願意答應呢,接過兩個男人洪亮嗓門一喊,又招來了隔壁的李氏和陳氏。

由此,原本的兩人之行,生生變成了五個人。

好在田野向來不在乎這些,鄰裏鄉親來往幫忙是正常的,只是怕這些婦人聒噪會惹得海石不快,卻不成想,海石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熱鬧,尤其是聽那些婦人聊些陳芝麻爛谷的家長裏短,她聽的可是津津有味。

"喲,你可不知道,呂秀才的兒子呂謙和,別看長得一表人材,聽說大半夜的約人家鄭然的女兒出去,被鄭然帶了個正着,他早就準備送自己閨女去駱員外家當丫鬟,想謀個暖房丫頭的位置,結果這麽一鬧,人盡皆知,以後駱家來打聽,定然不會收了,可把他給氣壞了。"陳氏是最愛說的那個,嘴唇一閉一張誰也別想讓她停下來。

海石聽的奇怪,當即問道,"哎?暖房丫頭是什麽呀?"

衆人聽了這個問題,一陣默然,這姑娘難不成從深山老林來的,怎麽這都不知道?

李氏捂着嘴幹笑了一下,看見田野回頭皺着眉似乎是在示意她們可別瞎說教壞了海石,當下有些不忿,心想就你拿自個兒女人當寶貝,嘴上卻還是收斂了,"就是比丫鬟地位還高點的丫鬟。"

海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繼續聽她們講。

幾個女人叽叽喳喳還意猶未盡就已經到了鎮上,牛車進鎮很不方便,田野花了一個銅板将它寄放在一家茶館,不管其餘的人,獨自帶着海石進了鎮上。

鎮上人來人往明顯比村子熱鬧多了,街上不時有叫賣的小販,裝修雖不華麗但十分講究的酒樓傳來陣陣香氣,海石嗅了嗅就忍不住咽口水了,但是她還是懂點人間規矩的,那種酒家飯菜十分昂貴,至少對于現在的他們是負擔不起的,于是也沒嚷嚷着要吃。

"田野,你會給我買肉吃嗎?"海石拽着田野的袖子,深怕被人流擠散,天真地問着。

田野擋在她身前,以免有人撞到她,嘴上卻立刻回答,"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買。"

兩個人挨個攤子轉了一會,沒想到最先吸引海石的,不是食物,而是一條手帕。

那條手帕其實十分簡單,素白的底子,上面只繡了大大的一朵山茶花,妖豔的紅色看的海石一陣恍惚,這以假亂真的一朵海石榴,真是像極了成仙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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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順着她的眼光看去,也發現了那帕子,想起海石曾經說過,她原本是朵海石榴,當即也沒猶豫,拽着海石的手走了過去,"老板,你這帕子怎麽賣啊。"

那老板先前眼紅賣食物的小販生意好,自己卻門前無客,正愁雲慘淡的思索回家怎麽跟內人交代,遇見主顧了,自然熱情的很,"這帕子可是我娘子點燈熬夜繡出來的,做工可沒的說,不貴,四文錢。"

海石的全部心思都被那朵海石榴給吸引過去,老板拿着那帕子手舞足蹈唾沫橫飛的誇,她倒是無動于衷,只是眼神一直跟着老板的手移動。

眼看她這麽喜歡,田野也沒還價,畢竟誰做生意都不容易,爽快的掏了錢。

自從那帕子到手,海石簡直愛不釋手,一會摸摸那朵繡花,一會拿它擦擦手抹抹臉,又生怕弄髒了她,吹口氣不讓灰塵沾染它,"田野,你知道嗎,我以前就是這樣呢,可好看了,比這繡花的顏色還要紅,那時候太陽出來一照我,我的花瓣都可以透過陽光去,紋路都能看清楚。"

田野見她這般愛惜的模樣,不免覺得心酸,海石她,還是很想做回神仙吧,卻每日裏都強顏歡笑着。

記得娘親去世之前,還跟他說,以後遇見心愛的女子,一定要包容她的小脾氣,因為愛發脾氣的姑娘才更脆弱。

"我在後山給你種滿山茶花可好?這樣你每日醒來打開窗戶就可以看見了。"田野突發奇想道。

海石瞪圓了眼睛,掩飾不住的興奮,"真的嗎?可以讓我每天都看見海石榴嗎?"

"你想的話,就可以。"

"田野,你真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了。"

海石得了田野額外的承諾,心花怒放恨不得飛起來,于是乎胃口也跟着大開了,田野憑着力大無窮做工也掙了不少錢,想吃什麽就買給她什麽,鍋貼,桂花糖,鮮肉馄饨,海石的胃就跟布袋仙的法寶一樣,怎麽填都填不滿。

途經一個攤位,擺的似乎是面點,但做成了栩栩如生各種動物的模樣,海石看着稀罕,上前啧啧稱奇,"田野,這也是用來吃的嗎?"

田野連忙隔開人群與她,抹一把額頭的汗,解釋說:"這些面點是上了顏色的,有些人去龍王廟上香,拿這些當貢品。"

"龍王廟?這裏還有龍王廟?"海石撓了撓下巴,難不成,那龍王海底住着不舒服跑去農家體驗生活了?怎麽可能,腦子進水了吧。

她想了想,買了兩只小兔子和兩只小豬,田野十分不解,"怎麽?你也要去龍王廟拜拜?神仙拜神仙?"

哪知海石一臉的高深莫測,"你不懂,這是魚餌。"

如果龍王知道自己被人說成一條魚,大概眼淚都可以淹沒整個村鎮了吧。

不同于人間的祥和平靜,接到海石口信的天界已是人心惶惶了。

最先沉不住氣的就是太白,一邊在武神殿的蓮花池邊亂轉,一邊嘴上也不得閑,"海石的夢境絕對不會出差錯的,若真是這樣,仙魔大戰莫不是又要開始了?"

聞聲趕來的德青上仙撫着花白的胡須,說話語氣也是滿滿的擔憂,"原本魔君就對進入虛空觊觎已久,奈何沒有骨紋經書所以不得其法,海石上仙脫仙一事,在三界鬧得沸沸揚揚,但魔君随之蠢蠢欲動,似乎是知道整件事情與經書有關。"

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這仙界,怕是已經有了魔界的探子。

庭亥依舊一言不發的斜坐在烏金菩提榻上,閉目養神,除了海石跳下誅仙臺的那一刻,他從未改變過自己的那副雲淡風輕的神情。

司命把玩着手裏的白瓷茶杯,這還是海石之前在蓬萊仙閣偷來的,記得當時庭亥發現後也沒責備她,只是一言不發的打包那些東西送回去了,奈何海石哭天喊地要留下這個茶杯,庭亥無法,只能尋了別的東西添置進去。

時過境遷,杯子還在,那個想留下杯子的人,卻不在了。

"這件事情,先不要禀報玉帝。"終于,庭亥閑閑的說。

衆人與海石是好友,心下了然,若是玉帝知道海石夢中窺見虛空之外駐紮仙魔大軍血流成河,定然會以此為借口差人下凡捉拿海石,以維護天道為借口,要她交出骨紋經書。

骨紋一出,萬物殆盡。

無論如何,都不能給玉帝出手的機會。

德青思索許久,還是覺得不妥,"可是魔君已經收到消息了,怕是現在也在計劃捉拿海石,我們……"

"海石自有我來保護,不會讓人動他分毫。"

"可是,天規有道,上仙是不能随意下凡的。"德青搖頭反駁。

庭亥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欲望,起身而立,眼神淩厲,"天規,我就是太相信天規,才事已至此的。"

德青自知戳到了他的痛楚,也閉口不再談論。

衆人都心事重重,唯有庭亥望着遠處誅仙臺的方向胸有成竹。

幾千年來,還是的寶貝都會藏在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只有庭亥知道。

只是現在,還不是拿出來的時機。

作者有話要說:

☆、海石是個搶手貨?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田野擔心路上不好走,提議早點回去,海石點頭同意,徒步轉了這麽久确實也累了。

兩個人正往寄存牛車的方向走,路過一家鐵匠鋪,田野突然想起家裏的磨刀石被大嫂借走了,估計也不會還回來,便轉頭囑咐海石,“我去鐵匠鋪買點東西,你在這個茶攤休息一下,不要亂跑。”

還是嘟着嘴,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我也要去嘛,別讓我一個人在這裏呀。”

“聽話,那鐵匠鋪都是些揮汗如雨的漢子,味道大得很,而且裏面燒煤炭氣味嗆人,你就在這坐着,正對鐵匠鋪的大門,一眼就能看見我,好不好?”田野到時好脾氣,耐心的勸着她。

盡管海石不情不願,田野說的也有道理,嬌滴滴的女孩子哪能去鐵匠鋪這種地方呢,只好松了手,嘟嘟囔囔的喝着茶等着。

十八趕集這件事,可不是只有小家小戶來湊熱鬧,駱員外這種有身份地位的人,也是想要來置辦點兒新鮮玩意兒的,現在也到了回家的時候,駱夫人手上捧着一碟梅子,惬意的坐在馬車上。

那随身的丫鬟覺得有點悶熱,便自作主張的掀開了側面的小簾子,哪知駱夫人嫌外面塵土飛揚,皺着眉頭就想呵斥一句,卻不想眼尖的瞄到了車外的一抹風景,眼前一亮,也顧不得生氣,忙喊道,“阿立,停車!”

這急切的聲音吓得車夫不敢怠慢,以為出了什麽大事,使勁一拉缰繩,就讓這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正專心致志看賬本的駱員外不明所以,疑惑的問到,“夫人,發生什麽事了?”

駱夫人示意他不要說話,保養得體的玉手指了指簾外海石所在的地方,駱員外狐疑這看了過去,眼前也是一亮。

“這姑娘生的真是俊俏極了,我們善兒定然喜歡,家世好模樣好做我們駱家的兒媳多好,若是家世不好的,做個小妾也不委屈她,帶出去還有面子。”她跟駱員外竊竊私語道。

一旁的小丫鬟聽了這話,也跟着看過去,被海石的模樣驚豔到,臉上卻黯淡下來。

駱員外跟自家夫人一拍即合,不顧身份親自下車,笑容和藹的坐在海石對面,“小姑娘,你自己出來趕集,沒家人一起麽?”

海石正無聊的喝着茶,面前突然出現這麽一位老叔叔,她吓得也不敢多說話,因為田野說了,陌生人喊你一聲小姑娘還問你是不是一個人,那這個人一定是壞人,她可不想給田野惹事了,故而只是敵視的看着,沉默不語。

她這樣子倒是沒惹惱員外,遠遠在車裏看着的駱夫人也滿意,若是上來就交代了自己的底細,這姑娘不傻但也聰明不到哪裏去,小心謹慎點總是沒有錯的嘛。

“呵呵,你莫要害怕,我是住在這鎮上的駱員外,看你這丫頭生的俊俏又一個人,怕你不安全,想來提醒你一番。”駱員外笑着安撫她。

“不用,我有人作伴來的,喏,他就在那裏買東西。”海石自豪的指了指鐵匠鋪的方向,田野正跟那鐵匠在說些什麽。

駱員外眯着眼看了看,覺得田野一身莽夫氣概,身板身形都能看得出是常幹力氣活的,衣服也是打着補丁的,可見生活的并不是很如意。

“這是你夫君?”

“夫君?不是,”海石沉吟了一會,繼而搖了搖頭,“田野是大好人,救了我還養着我,什麽都給我最好的。”

不是?不是就最好了。

駱員外心裏打着小九九,問道,“小姑娘,我看你身上粗布麻衣,想必日子過得不富裕吧。”

海石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跳進圈子裏了,只覺得這員外的問題就像是一把鈎子,想讓她将心裏的想法一吐為快,“對呀,你不知道,田野有個壞嫂嫂,整日來剝削他,田野要做好久的苦力,才能帶我來買一次吃的。”

“哦,是這樣啊,那真是苦了你們兩個了,”駱員外一臉的了然,“既然這樣,你想不想幫幫他?”

幫田野可是海石一直以來的心願,當時就點頭如搗蒜,連忙問道,“有什麽辦法嗎?”

“你來我們家當丫鬟,我每個月發給你工錢怎麽樣?這樣那青年就能少做些苦力了。”駱員外依舊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樣。

“丫鬟?就是伺候你們呗。”海石有些不情願,自己被人伺候了幾千年,現在卻要伺候別人,這風水輪流轉也不是這麽轉的呀。

可是如果能讓田野沒那麽辛苦,自己也就不算累贅了吧,田野也能睡個懶覺了吧。

“海石,你在幹什麽?”耳邊傳來田野的聲音打斷了海石的猶豫。

自己一定要幫田野做些什麽!

下定決心後,海石倒了一杯茶給田野,讓他坐下,而駱員外則則在一旁一臉的看好戲相,“田野,這位駱員外說了,我要去他們家做丫鬟,就給我工錢,這樣你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田野原本舉着茶碗要喝茶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繼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吓了海石一跳,“做丫鬟!絕對不行!”

現如今,他生活最大的動力,就是如何讓海石過得更舒服,更開心,若是讓她去做了丫鬟,自己這些努力還有什麽意義呢?再說了,海石這種性子,去了那深家宅院豈不是任人欺負。

“哎呀,你這麽大聲幹嘛,吓死我算了!”海石生氣的學着他也狠狠拍了一只碗,直看的攤主欲哭無淚,我家的茶碗招你們惹你們了……

田野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暗自埋怨自己怎麽這麽兇,只能苦口婆心的勸到,“海石啊,做人家丫鬟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你要比主人睡得晚起得早,人家吃完飯你才能吃剩下的,還要每日洗衣做飯,這些苦你都吃不了的。”

這駱員外越聽越糊塗,怎麽現在農家養的姑娘都這麽嬌氣?十指不沾陽春水?自己是不是太久沒有了解基層群衆的生活變化了……

當然,海石他是勢在必得帶回去的,也跟着開口,“這你不必擔心,小姑娘去了我們駱家,是專門伺候我兒子的,我兒子一心在科舉,小姑娘平日只要端端茶飯,研研墨汁,其餘時間,想怎麽休息就怎麽休息。”

他越是這麽說,田野心下越是不安,誰家腦殼壞掉了,這麽好的條件收個丫鬟,專門伺候他兒子?難不成……

“這是契約,如果小姑娘覺得合适,按個手印便可。”駱員外趁勝追擊,恰巧今天鋪子裏招人時管事多寫了幾分賣身契,此時剛好派上用場。

海石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那我要去你們家當丫鬟,是不是就見不到田野了?”

“當然不是,每五天他可以來探望你一次,每十天你可回家一次。”駱員外嘴上答應,心裏卻不屑——等你跟我兒子朝夕相處,怎麽還會記挂這等山野村夫。

田野自然不同意,當場就想把這老頭子趕走,哪知海石清脆的一聲,就把他喊蒙了。

“按好了。”

親娘啊,你是雷母生的吧,動作這麽快!田野欲哭無淚的看着那張白紙黑字紅手印的賣身契,覺得天都要塌了。

“海石,你……”田野一時氣急,連說些什麽都不知道了。

海石還沉浸在自己可以幫田野減輕負擔的自豪感中,絲毫沒注意到駱員外眼裏的精光一閃,只安慰田野說:“田野你別着急,等我拿了錢就給你,掙夠錢你就不用去扛石頭了。”

她一臉的天真爛漫,田野心裏的氣憤也慢慢轉化成了酸楚,都是自己不中用,不然也不會讓海石有這種想法。

她不是追求榮華富貴,也不是嫌棄寒舍簡陋,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讓田野不要這麽累,這麽辛苦,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單純的。

“不過我今晚肯定是要回家的,明日再去你家幹活吧。”海石看見田野手裏包好的貢品,想起那條龍的事情還沒解決。

駱員外賣身契到手,自然心情大好,想着自己出來這麽一會兒功夫,就幫兒子找了這麽漂亮的小媳婦,回答的也痛快,“行行行,你明日再來。”

回去的路上,田野依舊心事重重,海石十分不解,自己莫不是做錯了什麽事,讓田野不開心了?

“田野,你怎麽不理我了,是不是生我氣了,我跟我說,我改還不行嗎?”

田野揮動牛鞭的手頓了頓,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像以往一樣摸摸她柔軟的發絲,

不理會旁邊幾個夫人酸溜溜的嘲笑,安慰的說:“沒什麽,就是想到你明日要去駱家,心裏總有也舍不得。”

“田野你別難過,等我掙點錢,很快就回來了。”

她不知道什麽事賣身契,只知道,自己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春風吹動海石瀑布般的黑色長發,遠遠望過去,再簡樸的衣服也掩蓋不住她的身姿,伫立在黃昏日光下,像是一幅絕美的潑墨畫。

不論是否神魔大戰,無論那賣身契究竟代表了什麽,海石終究還是海石,她想做的,只是讓那些對自己好的人過得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美夢破滅

回到村子裏,秦氏她們趕着回家做飯,匆匆招呼一聲就走了,田野還了牛車,帶着海石往萬家成的家走去。

“萬家成最後還是沒能熬的過去,第二天就去世了,他夫妻二人無兒無女,因此她娘子也收拾東西回娘家了,現在萬家空無一人,是一間廢宅了。”去的路上,田野跟海石說明情況。

海石也偏頭回應道,“我那天在他家見到了龍尾,不知現在還在不在。”

龍?田野吸了一口冷氣,二十多年來,他才知道這村子裏有那麽多神物。

萬家成是個孤兒,吃着百家飯長大,現如今他不在了,他的妻子韓氏回娘家的時候鍋碗瓢盆都帶走了,連雞鴨都賣了,空蕩蕩的一個院子不見昔日的熱鬧,只能嘆一聲造化弄人。

海石唏噓了一下,就拿出那些貢品,放在了井邊,嘴裏喃喃道,“若你真是神龍,便出來享受貢品,我曾為天上神仙,如今雖仙氣全無,但并無惡意,你若是感應,就請出來,我們面對而談。”

如此嘟囔了幾遍,卻不見成效,沒有風雨欲來的天氣,更沒有神龍咆哮的震懾,那貢品已經靜靜的擺在那裏無人享用。

“莫不是已經離開了?畢竟一條神龍,呆在這農村院落也挺奇怪的。”田野猜測說。

海石認同的點了點頭,心下也沒什麽遺憾,既然它走了,跟自己也就無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見了豈不是更好。

兩個人收了貢品正打算回家,轉身的瞬間齊齊停下了動作。

原本海石認為龍不管去哪,總是喜愛栖水而居的,卻沒想過此生會看見如此可笑景象——一條短腿綠色小龍,正十分吃力的往井邊挪過來,鼻子還哼哧哼哧冒着粗氣。

震驚過後,海石放聲狂笑,那綠色小龍的額頭自嵌着灰白水晶,那是鹫奇海龍王特有的标志,只是,只是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呀。

“哈哈哈哈哈,岚珉,你何時,何時變成這般可愛的模樣,比起以前的兇神惡煞,我更喜愛你如今的樣子呢,哈哈哈哈!”海石笑的彎了腰,田野見到岚珉的樣子也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那小龍氣哼哼的停下來,擡頭大喊,卻只發出了孩童般的奶聲奶氣,“別笑了,先把貢品給我,餓死本龍王了!”

海石擦擦眼角的淚珠,将那貢品放至他面前,“趕緊吃吧,看你爬的也挺不容易的。”

反正已經沒有形象了,岚珉狼吞虎咽的吃了那碟動物形狀的面點,才覺得恢複了一點,一臉不滿的說,“你也太小氣了,就買這麽一點兒,夠誰吃的。”

“得了吧你,你當我現在過得好,給你買不收你錢已經仁至義盡了,不過你怎麽變成了這副樣子,難不成……你想學習卿钰上仙招點桃花?”

卿钰上仙的本體是一只麻雀,平日不愛人形出現,偏愛化作天宮婢女手中的可愛小鳥,引得那些女宮仙愛不釋手,成為仙界繼庭亥之後的第二大受歡迎男仙。

那岚珉聽了氣的跳腳,抗議的樣子更加可愛,“誰會去學那只死鳥,我沒時間跟你吵架,你趕緊幫我個忙,不然魔界的手要伸的更長了!”

魔界兩字一出,海石難得斂了嬉鬧的樣子,也變得嚴肅起來,“難不成你是遭了魔界的毒手?”

海石跟田野沒耽誤一刻,帶着岚珉去了張婆婆家裏,她似乎也認得岚珉,見他這個樣子,也詫異了一會兒。

岚珉在這裏向衆人講述了他的遭遇。

原來魔界自上次大戰元氣大傷,魔君珩降當場立誓再不打虛空的注意,仙魔兩界劃清界限,互不相擾,魔君和玉帝不同的地方在于,玉帝每千年一換,而魔軍确實千秋萬代,只要活着,便可一直呆在那個位置。

變故還是出在了海石身上。

珩降不知怎的,惡戰之後卻傾心于海石,說什麽都要娶她為妻,可海石嫌棄魔界暗無天日太過荒涼,于是出口傷人,珩降傷了心,一個人在魔炎殿喝的爛醉,被手下爾昇趁機殺害,謀權奪位。

“爾昇即位後第一件事就是像仙界宣戰,毀約破誓,放話要把虛空據為己有,霸占三界,我雖為神仙,卻獨居于鹫奇那荒涼之地,爾昇帶了三千人馬來剿我老巢,我來不及求助又寡不敵衆,便拼死逃了出來,卻在半路法力耗盡,暈倒墜落與那村人的院落裏,但卻無力再像天庭報告,今日終于等到你來救我。”岚珉長籲短嘆的講述着,但因着可愛的聲音,讓場面有點違和。

“我就看那爾昇不是什麽好東西!居然做這麽卑鄙的事情。“海石氣憤的一拍桌,雖然無意珩降,但畢竟,還是把他當朋友看待的。

田野在一旁默默地走神,原來海石當神仙的時候就這麽集萬千寵愛為一身啊。

張婆婆也是憂心忡忡,“我會盡快把這件事情告訴告訴庭亥帝君的。”

岚珉似乎有點怕她,只是沉默的點頭。

之後幾人商量,岚珉堅持要跟着海石走,不肯留在張婆婆那裏。

“喂,我現在日子也很不好過,而且明日我就要去別人家做丫鬟,哪有時間和錢財在養你一個!”

“六百年前你去我鹫奇湖鬧的天翻地覆,還順走了我心愛的上古神玉,我還沒找你算賬。”

海石自知理虧,沒得話說,只是醒悟做人還是要低調,不要自以為法力高強就到處掀人家老窩,等到沒了法力就尴尬了。

田野似乎很是樂意歡迎這條可愛的龍王,爽快的邀請,“我看它吃的也不多,我們養得起,既然它想跟我們去,就去吧,正好你走了,我還能有個伴。”

于是乎,田野在收養了一朵海石榴之後,又收留了一條迷你小龍王。

兩人一龍草草吃過晚飯,岚珉借口自己因法力不濟易感疲憊,早早就睡在了田野給他鋪的小窩上。

“我得給你收拾點東西,免得你去了駱家沒得用。”田野強壓心裏的不舍,依舊勤快的忙裏忙外。

海石偷得清閑靠在桌上,想着自己還要五天才能見到田野,也是萬分難過,“田野,五天之後你真的回去看我嗎?你可不能把我忘了呀。”

“當然,肯定不會忘了,會帶好吃的去看你。”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田野親自把海石送過去的,駱員外居然親自在門外等着,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未來的兒媳,“肖管家,快帶海石去廂房。”

海石不理,只可憐兮兮的拽着田野的袖子,“你可不許忘了,要來看我,不然我肯定會哭的。”

田野寵溺的摸摸頭,“絕對不會。”

事情發展的很快,也實在沒什麽好矯情的,畢竟賣身契都簽了,沒有退路了,海石一步三回頭的跟着肖管家進了大門,田野還伫立在門口目送。

大門毫不留情的阖上,海石的身影消失不見,他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消失,徒留下苦澀的孤寂。

他本以為這會是長久的分離,看多了那些錦衣玉食,海石或許不會想再回到那寒酸的木屋,喝着只有幾粒米的稀粥,她那麽漂亮可愛,總會有更好的歸宿。

卻沒想到,之後短短五天,山腳的小木屋和鎮上的深宅大院,過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田野開始早出晚歸,岚珉好奇的問他每天都在忙什麽,他只是一邊劈柴一邊說,“趁着最近鎮上有些力氣活可以接,我多賺點錢,等我去探望海石,還能給她買點好吃的。”

岚珉撇嘴,那個刁蠻丫頭有什麽好,偏偏幾千年來都有人愛她如寶。

和田野的平淡如水不同,駱家現在簡直要翻了天了。

那日海石安頓下來,駱員外便帶她去見了駱善,哪知那駱善以為見到了書中的天仙,一頭淪陷在海石的美貌裏,眼珠子都快長在她身上了。

駱員外和駱夫人見兒子喜歡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囑咐兩個人好好相處。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最大的問題居然是——駱善實在是太喜歡海石了。

海石去了駱家絲毫沒有當丫鬟的覺悟,駱善也由着她,睡到日曬三竿也不管,廚房送來的飯食,最好的都留給海石,駱夫人想教海石做些家務,也全被駱善給擋了下來。

駱氏夫婦只有這一根獨苗,兩人對他是言聽計從,本想他能考取功名,也為經商的駱家賺回點地位,讓他娶海石也是想着有個賢內助能助他一臂之力。

可現在呢,駱善一門心思在讨好海石,荒廢了學業不說,海石還全然不肯領情,口口聲聲說自己來駱家是為了賺錢給田野。

你來賺錢的,你倒是幹點兒活呀!

終于到了第四天夜裏,愁眉不展的駱夫人跟駱員外提議,“老爺,咱們,咱們還是讓海石回去吧,再這樣下去,善兒的前途非得糟踐了不可。”

駱員外也正有此意,點頭同意,“這還沒成親,就寵成這樣,要是成了親,還不得給她摘星星,那海石什麽都不會做還懶得很,怎麽能成咱家的媳婦,明日那田野來探望她,趕緊讓他帶回去吧。”

兩個人恨自己當初太草率,怎麽就簽了個禍害回來了呢。

他們也不曾想,現如今還有這樣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女子,那家的父母心也太寬了吧。

海石還不知情,只覺得人間對待丫鬟真是極好的,以前自己在武神殿是不是對那些婢女太兇了,想着想着就又睡了過去。

希望田野明天來看她,可以買串冰糖葫蘆。

一大清早,岚珉就被鍋碗瓢盆叮當作響的聲音給吵醒了,睡意朦胧的他一看田野果然已經不在床上了,邁着小短腿挪到外屋,“這麽早就擾人清夢,你幹嘛呢!”

話說回來,這些神仙真是一個比一個不客氣,好在田野脾氣好不在意。

“今天是去探望海石的日子,我想拌幾個涼菜給她吃。”田野心情似乎大好,聲音開朗的回答。

“真是,我在這住了五天,也沒見你給我拌個野菜,除了饅頭就是稀粥。”迷你龍氣哼哼的回了草窩,說什麽都不理田野了。

趕到駱家的時候已經快到晌午,田野不好意思敲人家大門,便轉到了後門,一個小厮聞聲開門,上下打量了一圈,不客氣的問:“你誰啊?”

田野不介意,以前幫人搬貨,知道大戶人家的小厮都這個毛病,看人下菜碟,“我是來看海石的,麻煩你告知一聲。”

“等着!”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出來的居然是駱員外,他看見田野就象看見了救星,不顧身份緊緊握着他的手,“小夥子你可來了,趕緊把海石帶回去吧。”

田野一頭霧水。

頭一次聽見主顧求人把自家丫鬟帶走的。

海石也真是有能耐。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回家

海石知道今天是田野來探望她的日子,懶覺都沒舍得睡,早早打扮得美美的等着,待那肖管家來知會她的時候,跑出去的樣子就像只兔子。

這廂田野還在跟駱員外談論帶海石離開的事情,雖然心裏高興,可田野依舊不解,當初可是他們要死要活讓海石來的呀,“不知是不是海石做錯了什麽?她不太會做家務,生性頑皮了一點,若是給您帶來不便,我替她道歉。”

駱員外慌忙擺手,當然不會說海石毒死了他家滿池的錦鯉、火燒了他家的小廚房還立志讓他家的狼狗學貓叫,只是滿臉客氣的笑着,“海石很好,不瞞你說,我本想讓她嫁給我兒子,但我與夫人觀察幾天,見海石對我家兒子并無情意,與其這樣,還不如放她回家,畢竟她還是心心念念着你啊。”

田野一聽就知道是客套話,才五天時間,海石對駱善沒有情意正常的很,怎麽會着急送走,必定是嫌棄她懶惰不聽話,雖然那句心心念念着你讓田野心滿意足,但是自己寶貝的姑娘被人趕走,還是有些芥蒂的。

“田野!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在駱家換了漂亮新衣服的海石,花蝴蝶般的飛進田野的懷裏,撒嬌的說。

田野臉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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