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
人還真帶起了一副生母的樣子,生怕有人虧待了她。
田野忙點頭,“我曉得我曉得,舅母您和我爹定日子就行,該有的我一樣都不會少的,我決計不會委屈海石一絲一毫的。”
另這正值婚事的兩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向夫人此行還有別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卻讓田野滿心懊惱怎麽請了她去訂親。
“這娶親是大事,該遵守的還是要遵守,海石,跟我回家,婚前你們兩人可不得相見了。”
一頭霧水的海石還不知道前因後果,感嘆自己從頭到尾連個語氣詞都沒能發出來就被向夫人帶走了。
徒留下田野伫立在院子裏,欲哭無淚。
還我媳婦……
作者有話要說: 海石:“我總覺得,這一章我的出場太少了,怎麽能體現出我的美麗飄逸冰雪聰明呢!”
阿吾:“群衆反映,你太蠢了,鑒于最近許多人都期末考,我怕你傳染,于是……”
海石:“閉嘴,你是不是傻,你把我寫的那麽蠢,你能好到哪裏去!”
☆、定親成功
二十八。
下個月是黎恬霜的生辰,向夫人上了歲數,睡眠淺,遠處公雞一打鳴就醒了,正琢磨着怎麽逗逗這個兒媳開心,就有丫鬟來傳話,說田野來了。
“田野啊,你是年輕人,平日裏又是做力氣活兒的,怎麽這麽早就出門了,海石呢?”向夫人打心眼裏疼愛這兩個孩子,說的話都是關心備至。
田野撓着後腦勺傻笑着,一臉“我想說但是我笨我不知道說什麽”的尴尬,還帶着那麽一點點的……害羞。
“我說你這孩子,”向夫人親自盛了碗熱湯給他,“你這一大早的,就是為了來我這裏傻樂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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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舅母,我想,想娶海石為妻。”
這麽一個大塊頭,聲音嗫喏的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十分不搭。
向夫人一口蛋花湯嗆在喉嚨裏,強忍着沒咳嗽出來失了儀态,趕緊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詫異道,“臭小子,前段時間舅母好話賴話說盡了,也沒見你這麽幹脆的答應,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你問過海石了嗎?”
“問過了問過了,她說她願意。”
她能不願意嗎,她做夢都想嫁給你,向夫人翻了個白眼心想。
這兩個不省心的孩子喲。
田野趕緊道明他登門的原因,“舅母,雖說我跟海石兩情相悅,可我爹一貫看海石不順眼,還放話說我不準娶她,雖說我們已經分家,他管不得我,可這畢竟是我娶妻,總要他點頭同意我們才痛快呀。”
他這話的意思已經明明白白,向夫人怎麽會不懂,儀态雍容的用着早飯,“得了得了,舅母懂你的意思,你啊,回去琢磨你的聘禮,找空把你那房子收拾翻新一下,我這幹女兒嫁給你,不能吃虧不是?至于你父親那裏,你就別操心了。”
田野得了承諾,高興壞了,“哎!舅母,侄兒在這可謝謝您了。”
田慶和一大早起來就覺得自己右眼皮跳的厲害,這可是大不吉利的預兆,抽了口老煙,煙管在桌子上磕了磕,就聽見自己的夫人夏氏急忙進來說:“老頭子,向夫人來了!”
他心下一驚,不祥的預感又湧上心頭,暗想這餘氏夫婦班裏的時候是帶着怨氣的,這麽多日過去了,也不曾再來登門,俗話說的好嘛,無事不登三寶殿,況且他家這破木頭門檻,有什麽好踩的?
話雖這樣說,禮數卻還是不能失了的,他放下煙杆,踱步而出。
“表嫂啊,這多日沒見了,一切可還好啊?”他一坐下,夏氏忙過來給兩人倒水。
向夫人今日套了一件紫紅色的褂子,襯得整個人神清氣爽,她倒也不含糊,開門見山的說到,“我說慶和啊,嫂子今日來可是有要緊事商量,我那還忙的很,咱倆敞亮點,不繞圈子了可好?”
“自然自然,快快請講。”
“你也知道,我跟餘越兩人只有瀚銘這根獨苗,我們老兩口,一直就盼着有個女兒也沒能成行,自從那日見了海石姑娘,我就跟她眼緣合得來,前段時間,我便收了她做幹女兒,還沒來得及知會你一聲呢。”向夫人喝了口水便講。
田慶和聽了,心裏咯噔一下,他明白,餘家收了那個丫頭做幹閨女沒有必要和他講一聲的道理,既然專門造訪,肯定也不只這一件事。
向夫人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自顧自的往下說着,“田野今日來找我說了,想要娶海石為妻,我這幹女兒呢,是個命苦的,父母早亡,孤身無依,我這做幹娘的,就得擔了和你結親家的擔子不是……”
話還沒落音,田慶和就氣的鼻孔冒煙,但當着外人又不好發作,只得生硬的打斷,“表嫂,你莫怪我挑剔,我們田家雖說是普通的農莊人家,田野過得也不富裕,但論起門當戶對,給他尋個媳婦也是不難的,這個海石來歷不明,我們家可萬萬不能輕易接受啊。”
“喲,說的也是,我們海石受了傷,記不得自己打哪來,但來歷不明這四個字可不能冠在我姑娘頭上,這可不是好話,你随口說說一句話,可就是打我的臉哪。”向夫人可是深宅大院裏練出來的,張嘴帶刀的功夫不是夏氏這種可以比得上的。
果不其然,她一段話把田慶和聽的汗涔涔的。
雖說兩家關系現如今也好不到哪去,但若是真的撕破臉了,可就麻煩了。
他喝了口白開水壓了壓氣,開口已經是恢複了鎮定,“表嫂說的這是哪裏的話,我不過就事論事嘛,咱們兩家是親戚,一家臉上無光,一家也受牽連,可不敢這麽說話。”
“得了,田野跟你已經分家了,照理這個婚,有沒有你做主都一樣,你若是還顧及我的面子,就出面點個頭,但也不必太過勉強,到時候叫田野帶着海石,去他娘墓前拜拜,也就算得了長輩同意了,思然心疼他們,泉下有知,也會同意的。”眼見這太陽升得越來越高,向夫人也沒了糾纏下去的心情,當機立斷的拍了板,言語裏的堅定十分明顯。
“這……”田慶和皺着眉隐忍了許久,直到向夫人受不了起身準備離去的時候,終于才松了口,“行吧行吧,不過可說好,這海石出嫁的身份可得是你的閨女,別讓人說我連親家都沒有。”
“那是必然的,到時候田野可得風風光光從我們餘家把海石給迎娶了。”
丫鬟珠花跟在向夫人的身後,啧啧稱奇道,“夫人夫人,您可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他給說通了。”
向夫人得意的笑笑。
“來之前我就打聽清楚了,這田慶和是個靠天吃飯的農家人,說話蠻橫,官商不怕,唯獨啊,怕他那紅顏早逝的妻子。”
“看他五大三粗的,原來還是個癡情人。”珠花調笑道。
“哎,就像這火種,看起來是熄滅了,實在呢,放把稻草也還能看見頭燒起來。”
田慶和點頭同意,這樁婚事便只剩下籌備的事情了。
事一談妥,向夫人便風風火火的來到山腳之下,海石正抓着一塊粗布追着川昔滿院子的跑,“哎呀,你站住呀,我給你洗洗。”
田野同情的看看川昔被揉成一團亂毛球的模樣,只能沉默的低頭——對不住了,現如今,讨好未來的媳婦才是正事。
“看你這院子,每次來都熱鬧極了,這才有個家的樣子嘛。”向夫人笑吟吟的站着說。
田野一見她來,眼睛都亮了,立刻放下手裏的木匠活,“舅母!”
“行啦,你爹答應啦,你們兩個反正早就一起過日子了,定親就免了,農家了沒這麽多禮數,小禮也不必準備了,但是這聘禮你必定得下,多了不必,你只需準備一年四季的新衣,胭脂水粉海石也不用,但這簡單的首飾得有兩件吧,還有食品、老酒,你來得及嗎?”看海石一副萬事不懂的呆樣,向夫人還真帶起了一副生母的樣子,生怕有人虧待了她。
田野忙點頭,“我曉得我曉得,舅母您和我爹定日子就行,該有的我一樣都不會少的,我決計不會委屈海石一絲一毫的。”
另這正值婚事的兩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向夫人此行還有別的目的,而這個目的,卻讓田野滿心懊惱怎麽請了她去訂親。
“這娶親是大事,該遵守的還是要遵守,海石,跟我回家,婚前你們兩人可不得相見了。”
一頭霧水的海石還不知道前因後果,感嘆自己從頭到尾連個語氣詞都沒能發出來就被向夫人帶走了。
徒留下田野伫立在院子裏,欲哭無淚。
還我媳婦……
作者有話要說: 海石:總覺得這章出場太少了,好不甘心。
阿吾:群衆舉報,你智商太低,期末考試周,你還是少出現吧。
海石:還不是你的設定!!!!
(話說回來,最近JJ抽的我。。很崩潰)
☆、各人各命
餘家自京城到平壤村,除了路途颠簸,更令人難過的是生活環境的天差地別,除了三位主子每天樂呵呵的,下面的奴仆沒有一個高興的,整日都悶悶不樂。
現如今大家都為了田野和海石的婚事忙活起來,沾點喜氣倒也使得心裏好過了一點兒,因此幹起活來也格外的賣力。
“哎呦,你可別縫了,我在這看着都怕你變成瞎子。”海石躺在黎恬霜屋裏的榻上,翹着二郎腿吃着桃子,皺着眉頭說她。
黎恬霜氣色比當初來的時候好了許多,臉蛋也圓了點,顯得人更加好看了,特別是淺笑起來,直叫外面那群村夫看直了眼。
“上仙有所不知,這人間女子出嫁一定要準備像樣的嫁妝,這手帕枕頭,咱都得繡的漂漂亮亮的,不能貶了您的身份。”
海石不管她,扔了桃核,十分不講究的在裙子上擦擦手,“放下放下,”邊說邊一把奪了那繡到一半的帕子,“咱倆聊會天。”
“好啊,上仙想聊點兒什麽?”黎恬霜嘴上應着,手卻再次拿起那繡活,“我繡着也能聊天,兩不耽誤,不然您出嫁那天趕不完活兒的。”
別看她柔柔弱弱的,骨子裏卻犟的很,海石也不勉強,又拿起一個桃子問,“你都來了這些天了,那餘瀚銘就真的不派人來接啊?”
“我說這兩天上仙見我就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委屈樣子,原來在這等着我呢,”她咬斷那多餘的線頭,“我離開餘府時,仙君帶兵去岳西打仗,等他回去,再派人來接我,也得等小半年之後了。”
小半年!
海石自下凡也沒出過遠門,小心髒吓得抖了抖,“不會吧,從京城到這還不夠孫猴子翻跟頭的呢,這凡人就得走好幾個月啊。”
“可不是嘛,從京城到平壤村,幾千裏地,山高水遠,路上還得補給休息,再好的馬也得歇歇喘口氣吧,再加上有些地方天災人禍的,出城進城難免遇上不方便,我當初一路趕,因着人多,行了快兩個月才到呢。”黎恬霜笑着解釋。
海石又八卦的問到:“哎,那他來接你,你回不回去?”
“若我舍不得餘府,也就不會離開了。”
“你這人可真奇怪,仙婢下凡我可知道,多難呀,既然你都付出那麽大的代價了,幹嘛要躲起來呢。”海石一臉嫌棄的喝了口茶,卻因為躺着灑了滿臉,“噗,嗆死老娘了。”
匆忙進門的向夫人恰好看到這一幕,哭笑不得,趕緊上前給她擦臉,“你這孩子真是,都快成人家媳婦了,還是坐沒坐相,虧得田野疼你,要是嫁給別人,你婆婆肯定得動手教訓教訓你。”
“沒事,反正田野不敢說我什麽。”
“你呀,真是個混世小魔王,我跟田野的爹商量好了,下個月初五黃道吉日,定為你們的婚期了。”
黎恬霜端坐在旁邊認真繡着帕子,屋裏熱鬧得很,卻無人能夠看見她漸漸黯淡的眼神。
家裏沒了海石吵吵鬧鬧,岚珉竟有些無聊,随見田野擦了擦許久沒有動過的弓箭要出門,他連忙喊住,“哎,田野,你要去哪啊?”
從剛才準備出門的時候,田野就總覺忘了些什麽,現在岚珉一喊,他才想起來自己忘了給他準備吃食。
“看我這記性,我要去山裏打獵,籌措點聘禮,估計得在山裏住個幾天,我給你留點幹糧,你先湊活這幾天呗。”他一邊捧出高粱面想烙餅,一邊解釋道。
想打獵不帶我?把我留着都守空房?岚珉想了想,在心裏嚴厲的拒絕了。
“你別折騰了,我要跟你一起進山,你給川昔留倆馍馍就行了。”岚珉還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間,他也習慣稱呼那只土黃色的小奶狗一聲川昔。
田野當即就愣住了,“啥,你跟我去幹嘛呀,你現在,現在……”
原本他想說你屁大點兒的小龍去了還不得拖後腿,但看岚珉風雨欲來的眼神,就默默地閉嘴了。
“去可以,你得跟好了我,別亂走啊。”想起上次海石亂走惹來的那對母女厲鬼,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我倒是想走,就我這腿,走兩步我就累死了。”
如今正值夏季,山裏的飛禽走獸也都頻繁的出來活動了,田野本想獵只狐貍給海石做個脖套,卻被岚珉給阻止了。
“你可別,海石最好的朋友就是只九尾狐妖,你要真送她,她也不敢帶啊。”
“那,那我獵只什麽好……”
岚珉沉思了會兒,靈光一閃道,“我聽聞這祁雲山深處,有類野獸名喚貊芫,皮毛光澤水滑,能抗極寒,雖然它們體積巨大,但是薄情寡義,喜歡獨居也不願救助同族,因此捕獵起來并不太危險。”
“體積巨大?那豈不是能給海石做件披風?”田野聽聞大喜,帶着岚珉就往更深處行去。
一人一龍小心翼翼的前進着,直到天擦黑也沒能見到貊芫的半根毛,倒是陰陽差錯打了兩只狍子,但這灰蒙蒙的顏色着實不好看,田野只能把它們烤來吃來,裏面的細毛到時候給海石納個鞋墊用。
“我說你這個人看着呆頭呆腦的,可一旦碰上對海石有好處的事就天賦異禀的,難不成你上輩子受了她的恩,這輩子來還債的?”岚珉仰在地上,生怕泥土沾在自己嘴巴上,望着漫天星空說到。
田野專心致志的烤着那兩只狍子,手藝好,連這野味也能做的香氣十足,好脾氣的跟岚珉聊着天,“我自己也挺奇怪的,打從碰見海石頭一面,我就想對她好。”
“哎,與其說是緣分,倒不如說海石命好,畢竟緣分也分姻緣和孽緣,偏偏她遇見的,都是天賜的好姻緣。”
魔炎殿
“魔君,屬下派人去打探過了,這庭亥那日從魔宮将海石帶走後去了萬歷山,但不知為何又送回了平壤村,他現在比以前更加謹慎寸步不離那村子,而且還多布了幾重結界,我們魔界懂得上古結界的長老們……”呼星知道這是爾昇的禁忌,也不太敢說。
那些長老不肯服從爾昇,又不願學他強取魔兵符,因此退隐雲游,決不再插手三界之事。
“哼,我就不信,沒了那些死守陳規的老家夥,我還抓不了一個凡人!”爾昇氣急,連将屋內的三盞青銅鼎給拍了個粉碎。
三界之中,各人有各人的因果,各人有各人的目的,匆匆忙忙,應接不暇。
卻無人注意到,系舟山上莫名出現的一絲裂縫。
作者有話要說: 黎恬霜和餘瀚銘的故事,在這裏只是稍稍交代,之後我可能會以他們兩個為主角,寫一本書的哦~
☆、為你為我
三十。
祁雲山高處的溫度不比村莊,随着沙沙樹葉的縫隙,清冷的風在熟睡的田野身邊打轉,本來他身體強健,倒不覺得什麽,只是不知怎麽的,臉上總覺得濕濕的。
他迷糊間抹了一把臉,還以為下雨了,結果這睜眼一瞧,心肝差點吓裂了。
銅鈴大的金黃□□眼赫然眼前,血盆大口飛涎直下流,頭上一雙尖耳好似兩把刺刀,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不好惹的主。
這野獸喘息的聲音極大,哼哧哼哧把睡的正香的岚珉給吵醒,墨綠色的尾巴狠狠一掃,嘴裏還嘟囔,“田野你打呼嚕要吵死人了!”
原本還在謹慎觀察他們的野獸被這尾巴掃過,獸性使然以為是惡意攻擊,當即對天長嘯一聲,血盆大口張的更大,瞳仁變得更細,俨然一副做好戰鬥準備的姿态。
岚珉被這突如其來的長嘯吓得滾了出去,田野心下暗道一聲不好,布滿汗水的手死死抓緊弓箭,打算拼死一搏。
“貊芫!這就是貊芫!”岚珉一邊喊,一邊讓自己滾的更遠。
田野默然的看着它蹭滿泥土的身體,海石說的龍族的戰死精神呢?
等他回頭打量這只貊芫,它的皮毛果然水澤光亮,若是真能獵得回去,海石定是愛不釋手。
貊芫只生活在靈山最深處,鮮少見人,而眼前這只年紀尚小,更不知眼前這兩個是什麽東西,先前心生畏懼的打量了一會兒,現在更是急不可耐,狂吼一聲就飛撲上來,
田野心有防備,靈巧的鹞子翻身再往左側一滾就躲了開來,剛好身處旁邊的樹林之中,撲了個空讓貊芫氣憤不已,閃電般的速度又想往他所在之地沖去。
無奈田野是計劃好的,密密麻麻的無名古樹讓這體積龐大的野獸無法施展,一旦沖進去就被困住了,它好不容易用堅硬的兩只耳擋開接連而來的幾只羽箭,趕緊退了出去。
岚珉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躲在石縫裏高喊着“打他,田野打他”,殊不知這奶聲奶氣的嗓音早就引起了貊芫的注意。
貊芫是很聰明的動物,揚長避短、欺軟怕硬它都懂的,眼看着當前形式不利于捕獵田野,果斷的就把目标放在了岚珉身上。
假使岚珉恢複丁點的法力,以神龍之身示人,這祁雲山上飛禽走獸都得來向它朝聖,可他如今這番模樣,絲毫沒有萬禽之首的威懾力,自然也不會引得這只年幼貊芫嘴下留情。
岚珉見那巨獸飛躍而來,趕緊噤了聲響,認慫的往石縫更深處鑽過去,貊芫用尾巴拍,用嘴巴拱,都拿這堅硬的岩石無法,繼而想到了用自己的耳朵去挑。
“這大貓也太聰明了吧!”岚珉欲哭無淚的想忘石縫更深處去,無奈石縫越來越狹窄,當下程度已是極限,那尖耳時不時的戳中它的屁股,疼的它嗷嗷直叫。
再這麽下去,岚珉非得被貊芫挑出來不可,到時候就不是鬧着玩的了,田野趕緊往它身上射了兩箭,卻因距離只射得到它脖頸上刀槍不入的鬣毛。
田野盡量放輕腳步,蹑手蹑腳的接近貊芫,卻不知哪裏飛來一只烏鴉從他的頭上掠過,翅膀撲棱的聲音提醒了正堅持不懈抓捕岚珉的野獸,回望過來,田野距離它已經十分的接近。
時運不濟啊,田野被那野獸撲倒的瞬間想到。
他自然不會束手就擒,抽出身後的一只木箭就戳了過去,那貊芫體積大目标大,直中它的右眼,只聽得它響徹雲霄的一聲痛呼,祁雲山飛過千百只受驚的烏鴉。
田野趁機從他的腋下滾走,一個鯉魚打挺就像抓着岚珉離開,然而貊芫被眼傷痛的發狂,靈敏較之前更甚,飛身一躍就把他們按在了腳下。
他與岚珉都以為要命絕于此了,激烈的打鬥讓他氣喘籲籲,更別提繼續逃跑了。
正當一人一龍閉眼等死的時候,頭頂卻一片腥熱,響亮的喘息聲也漸漸變弱直至消失不見。
“你們兩個,趕緊起來吧,這一頭的血,惡心死了。”沒了你追我跑的聲響,祁雲山的夜晚更顯的寂靜,像夢境般的海石的聲音傳入耳朵,田野不可置信的回過頭。
貊芫的屍體轟然倒塌,露出那沐浴着月光的絕美女子,手持弓箭,亭亭玉立,任何一本書,任何一首詩,都無法形容這當下的驚豔。
“海,海石,你怎麽會在這裏,”田野一把扔了頭暈目眩的岚珉,十分不好意思的拿自己外套擦了擦臉,“大半夜的太危險了。”
海石握着弓箭席地而坐,氣惱的擦拭着自己身上黏膩的汗水,“你還說呢,你帶着條笨龍上山幹嘛,還走的這麽深。”
田野撓了撓後腦勺,滿臉憨厚不比剛才打鬥時的剛毅,“想獵些野獸,好湊些聘禮迎娶你。”
“你們凡人就愛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要不是我晌午無聊小睡了會兒,夢見你今晚會遇到危險,你倆真的完了。”海石揉揉自己的腿,心想自己莫不是走了太多路,膝蓋怎麽這樣疼。
田野眼尖的小跑過去,殷勤的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捏着勁給她按摩,好奇的問,“今日才知道,你箭法這樣精準,這般難纏的野獸都給你一箭射殺了。”
“前代玉帝的神器就是砂光弓,我閑來無事總偷來玩耍,一來二去射箭倒是準了不少,”每提起玉帝流渡,海石總是神色黯淡,“天上有雙韻上仙本身就是只貊芫,我也曉得,它們的要害在右耳耳後,一擊即死。”
貊芫的領地意識極強,暫時不會有其他猛獸會來此閑逛,海石說什麽都不肯立馬下山,癱倒在岩石旁邊,還把虛弱的岚珉拿來墊腳。
“我不能白費力氣啊,你找個地方把它皮毛割了,幹娘說小姑娘穿白色最漂亮了。”
看這天色還是漆黑,估計要天亮還得等倆時辰,下山的路反而不比這裏安全,田野點頭應允,給她點旺了火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這龐然大物拖到遠處樹叢。
再回來時海石已經睡醒,睡眼迷蒙的樣子讓田野心滿意足的笑了起。
天已微微擦亮,他身後背着海石,胸前挂着裝滿毛皮的袋子,腰間挂着口吐白沫的岚珉,昨夜驚魂,現世安好。
海石趴在他的背上,聲音輕輕的。
“田野,以前在天上,司命跟我講那些人間的愛情,他說,兩人若是真心,不比千畝良田,十裏紅妝,亭臺樓閣,绫羅綢緞,只要心甘情願,朝夕相處就夠了,”她難得唠叨起這些抒情的話語,還有些不好意思,把臉深深的埋在他的頸窩裏,“你可別以身犯險了,我寧願不要那些嫁妝。”
從那場噩夢中驚醒時,她有多恐慌,多害怕一生要面對兩次離別,竟無法用語言可以形容。
作者有話要說:
☆、大婚當日
三十一
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就到了迎親的日子,饒是田慶和再不滿意這樁婚事,做人要言而有信,既已答應,就沒有反悔的道理,只能換上體面的衣服,抽着煙葉,來田野這小木屋裏主持婚事。
餘府算是海石的娘家,因着這婚事流程便是田野去餘府娶親,在這木屋成親拜堂。
平壤村也許久沒有婚事可以湊個熱鬧了,村人們早早就等候在此讨杯喜酒來喝,就連村長都拖着年老的身體來此為這對新人做見證。
只是這人群中,影影綽綽有那麽幾副陌生面孔,但在這熙攘之間,也沒人在意。
“這人間的婚禮倒真是熱鬧極了,還要多謝那紀允上仙今日在北荒籌辦壽宴,咱們才有理由游歷于此,看海石那丫頭如何出嫁的。”
說話的人正是太白,他身旁還站着沉默不語的司命和德青兩人。
“哎,我說你倆從聽到這婚訊就沒笑過,現在連半個字兒都不願往外蹦了!”他不滿的抱怨這兩個人的不合群。
這邊喜氣沖天,餘府也是熱鬧非凡,整座宅子被布置的紅彤彤的,丫鬟小厮接待着一會兒幫忙迎親的衆人,海石住的屋子裏,向夫人等則精心的打扮着新娘子。
“哎喲,我都快餓死了,給我口吃的呗。”海石被向夫人梳頭的狠勁疼的呲牙咧嘴,心裏想的嘴上說的還是吃。
向夫人在首飾盒裏精挑細選找不到一支更合适的簪花,另一只手還抓着海石的頭發以防散落開來,“你個小不省心的,什麽時候了還惦記着吃,新娘子出嫁這天不吃東西才好,餓着才精神。”
餓暈了還精神個鬼啊,海石嘟着嘴揉揉自己的頭皮。
忽然房內一陣甜膩的柔風吹過,向夫人詫異間,嬌豔的紅衣女子赫然伫立在身旁,手上還拿着一支海石榴樣式的紅寶石簪,“您看,這個可好?”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原本還興致缺缺的海石高興的跳了起來,卻被頭發給拽坐了回去,“狐齡!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狐齡勾起薄薄的嘴唇,美豔不可方物,朝着向夫人微微俯身,“恕小女冒昧到來,今日我好姐妹出嫁,便讓我來為她盤頭吧。”
果然美人的姐妹也是美人,向夫人感嘆狐齡的容貌似天而降,溫和的應允了,轉回身去準備蓋頭。
“你呀,要不是張婆婆托庭亥給我們傳個口信,我還不知道今日是你嫁作□□的重要日子呢,”狐齡是狐妖之首,向來殺氣淩人,難得有這樣眉眼溫柔的時候,“這一轉眼,還真有些事情變化太大,不知是哭是笑了。”
“庭亥?那他……”
“大概不會來了吧,畢竟他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刀槍不入。”
海石低頭沉默了會兒,卻又笑開來,“齡齡,你看我現在,多像凡人模樣,穿嫁衣蓋蓋頭,也得等人來接親呢。”
“傻瓜,你本就是凡人了。”
我們這群仙人,只有你看得清,只有你最認命。
接親的隊伍伴着唢吶鑼鼓到了門口,衆人給海石蓋上紅蓋頭,由向夫人親自攙扶離開,狐齡就這麽看着,眼淚卻停也停不住。
黎恬霜用帕子給她揩淚,“出嫁是好事,您怎麽哭了呢?”
“這一世,我送她出嫁;下一世呢,她還記得我是她的姐妹,還能允我簪支海石榴在她頭上嗎?”
黎恬霜默然,好一會兒,她才不忍心的說到,“大概,不能了吧。”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何必長生,必有離別。
田野身配紅色大花,映的他更精神抖擻,想讨喜糖的孩童們排着隊跟随在他身旁,嘴裏哼唱着當地童謠,“漢子娶娘子,生個胖小子,小子變夫子,做個小公子,公子讨娘子,生來還是一個胖小子!”
餘府的小厮趕緊從懷裏掏出喜糖分予他們。
這是個吉利的日子,大家都高興,大家都開懷。
村裏人家養不起高頭大馬,若娘子是同村人,新郎官就要背着她回家;若是外村人,便雇花轎,租牛車。
海石被那擋住視線的紅蓋頭擾的心煩,遂聽見旁邊的喜娘掐着聲音高喊,“新郎背新娘,同心過百年!”
她垂眼一瞧,能見到熟悉的身影蹲在面前,不等向夫人囑咐,調皮一跳勒住田野的脖子,田野平日也習慣她惡作劇,很快穩住了身子,輕松地背着她起身。
村人還是頭次見這麽主動爽快新娘子,不約而同一陣大笑,就連向夫人都忍不住,“這孩子,一會兒都不能老實。”
海石趴在田野的肩頭,隔着蓋頭對他耳語,“田野,我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待會兒你快快走,不然我怕我半路把你給啃了。”
“好嘞!”
海石身子輕盈,田野力氣大,路上腳步輕盈走的極快,身後的人都差點跟不上,不到兩柱香的時間就已經到了木屋。
田慶和與夏雲芳已經等候于此了,正襟危坐展現當家風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對拜。”
海石現在只想休息,坐着,那喜婆讓她拜來拜去着實讨厭,但想想,嫁人這事是自己吵着鬧着的,也只能忍忍了。
按規矩,新娘子被被送入洞房之前,公婆是要訓話的,但念在田野已經分家出去了,大家平日不必生活在一起,這家規倒沒有說的由頭,只得囑托一番。
“今日你倆結為夫妻,日後必當相敬如賓,男兒要擔當,女兒要賢惠,早日給我田家延續香火。”
夏雲芳趕緊插嘴對海石說到,“尤其是你已為□□,做飯洗衣可不能再是男人的事了,你可得照顧好你夫君啊。”
海石聽見她聲音就膈應,仗着自己蓋着蓋頭,嘴裏就不停地嘟囔,“臭老太婆,幹活幹多了就跟你似的,滿臉臘黃,醜死了!”
新娘子被送入裏屋休息,因這木屋太小,酒席就擺在外面的院子裏,田野心裏痛快,連帶着喝酒也痛快,田慶和以年紀大了為由,坐在主席沒喝一杯酒。
他那貧窮的生活給浸染渾濁的雙眼随着田野而動,心裏卻想起那個人。
思然,趕明兒,我讓兩個孩子給你去上墳,你也跟着樂呵樂呵啊。
海石的身影已經不會出現了,司命開口道,“行了,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這就走啦,我還想進去跟海石說說話呢。”太白舍不得,賴在原地不肯離開。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不論你說什麽,她想起過往,總會難過的,你想見她,日後還有的是機會。”
太白想想,他說的不無道理,只能耷拉着臉駕雲跟随離去,“這庭亥,還真沒來呢。”
被提及的那人早就調三十八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