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0)
麽都是最好的。”
“那我生出來的孩子也是最漂亮的對吧。”
岚珉一心一意吃着甜瓜,損人的話也不耽誤,“別随了你的腦子就行。”
“去你個臭蟲,這麽大個瓜還堵不住你的嘴,不過話說回來了,”海石接過手帕擦了擦嘴,“人家都為了我,為了三界奔波勞碌,你還整天閑着睡覺,你這法力恢複的也太慢了吧。”
岚珉頓了頓,閃爍其詞的說,“我,我受了重傷啊,哪這麽容易好。”
“你,不會想在我家蹭吃蹭喝一輩子吧。”海石眯着眼睛倒提起它來。
田野終于良心發現,上前解救它,“行了行了,咱倆都把它尾巴拽長了,它也吃不了多少東西。”
“哼,胳膊肘往外拐,”海石拍了拍手白他一眼,“我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別惹我不高興,我說的都是對的,不準懷疑更不準反駁,去,把我寄放在幹娘家的酒拆了,給幹爹喝點兒。”
自從知道海石懷孕,餘氏夫婦把珍藏的千年人參都拿了出來,四處收集補品給她炖湯,直養的海石白白胖胖面色紅潤,恰巧海石之前釀酒,聽聞餘家有個大酒窖,就把酒壇寄放于此才免于一場大火。
餘越每頓飯都好喝上一口,實打實的酒癡,海石他們無以為報,只能拿這酒來補上。
誰知田野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回來了,滿臉出了大事的表情。
海石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幹脆利落的坐起來問,“發生什麽事了,快給我講講。”
“餘瀚銘,表舅的兒子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筆記本送修了,前天拿平板發了,今天打開一看吓死寶寶了,這都是什麽鬼格式,阿吾道歉…下次一定好好檢查…
☆、征收勞役
“誰誰誰?”海石驚到嘴裏的瓜都掉了出來,“餘瀚銘!就就就是小霜霜的夫君啊,是不是來接她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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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搖頭道,“不曉得,我只是見到而已,他們一家人敘舊,我不好意思叨擾,待晌午吃飯,我再去打聲招呼。”
“怎得了,剛進屋子就聽你倆竊竊私語,也說給我聽聽呗,”被海石以吓到肚裏寶寶為理由趕到蓬萊老朽那讨面具的仰宿甫一進門就八卦的跟着打聽。
海石自然願意跟人講這些家長裏短,神秘兮兮的沖他招手,“快快快,我忘了跟你們說,這家的兒媳婦黎恬霜曾經可是樊塵仙君裏的木蘭花,她下凡的夫君你猜猜是誰?”
“還用猜嗎,肯定是樊塵呗。”仰宿一臉“你個白癡你難不成以為別人都是白癡”的嫌棄表情。
“沒意思,”沒能得意洋洋的海石癟着嘴安靜下來,“要說小霜霜對樊塵也是用情之深,但又讓人摸不透她隐居鄉村的用意,唉,有些人啊,就跟月老說的,情到深處自然作啊。”
“仙婢下凡可不是件容易事,待樊塵回歸仙班定會被他感動,可是又有什麽用呢,最大的交集也不過是這人間的一世夫妻罷了。”仰宿哀嘆道,也為他們心生惋惜。
老老實實在旁邊按摩腿的田野聽不大懂,疑惑的問道,“為何只能是人間夫妻,難不成仙界不準成親,也不對啊,你們玉帝和王母不就是一對兒嗎?”
“就好像咱倆成親,你爹娘在乎我家世一樣,”海石轉了轉脖子解釋道,“我們仙界也有門當戶對的說法,樊塵是上古仙君,論輩分跟玉帝平起平坐,小霜霜不過是他仙庭的一朵木蘭,若是攜手必會招來非議,況且樊塵是我們之中最看重規矩的人,肯定不會接受她的。”
聽聞于此,田野不禁感嘆,看來仙凡都這樣,門戶之見也是不曾被沖破的。
正當三人唏噓不已之時,門被“咚咚”敲響,仰宿立刻隐了身形,岚珉也躲回床下,田野前去開門,屋外亭亭玉立着心事重重的黎恬霜。
“姑娘你……”他本來想問她為何沒在堂屋陪伴夫君,轉念又想人家夫妻的私事自己不好多問,于是側身迎到,“外面日頭毒辣,趕緊進來吧。”
聽聞是黎恬霜,仰宿他們也放心的出面了。
“小霜霜,你夫君來了你怎麽不陪他,你來我這幹嘛!”海石話一出口,田野就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所以說,以後有話就直說,反正他不說,他大嘴巴的媳婦也會說。
仰宿和岚珉不忍直視的撫額,真是活了幾千年的傻瓜……
好在黎恬霜天生脾氣秉性溫和至極,倒也不在意,淺笑盈盈說:“比起我,爹娘跟他更親,我不從中搗亂,提前退出來罷。”
一番話說的衆人啞口無言,她心裏藏着秘密不願示人就算了,海石還想刨根問底卻被田野掐了一把,無奈只好閉嘴作罷。
“倒是上仙你,就是要當娘的人了,”黎恬霜自己倒了杯清茶,“切記莫喝這涼茶,西瓜、螃蟹都吃不得,太涼,田大哥也得多給揉揉腿,孕期的女人小腿愛抽筋。”
“啊?生個娃娃還這麽多事,這不能吃那不能吃,飯都吃不飽哪來的力氣生孩子呀!”咔嚓咔嚓吃着甜瓜的海石不滿的嘟囔,反倒是田野記得認真頻頻點頭。
哪知海石又心血來潮,問道,“你怎麽知道這麽多,莫不是也懷了小寶貝不告訴我們?”
“大少奶奶才剛懷上,我哪有資格先生,我不過是詢問過院裏的田婆子,她可是生了三個大胖小子的人呢。”
見她神色黯淡下來,海石吐了舌頭,終于閉上了嘴。
日子就這麽過着,有千年琏草的供養海石的病症終于沒有更加惡化,庭亥、狐齡和仰宿依舊為了她的康複四處奔波,田野忙着主持修建新的房子,還要忙活田地裏的事宜,給未出世的孩子多攢點家業。
餘瀚銘住了下來,卻不知黎恬霜心裏到底結了什麽疙瘩,就是不肯親近他,連同房而睡都不肯,這餘家夫婦也可愛,非說自己兒子惹了兒媳不快,活該被人攆出房門,向夫人根本就不管,每日給海石張羅補品,餘老爺子呢,自從嘗了海石釀的冷泉酒就再不肯講究了,整日研究酒譜。
乍看之下,生活的表面是在風平浪靜的很,海石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田野對她百依百順,就連岚珉都不再跟她鬥嘴,甚至還會對着她的肚子講些上古趣聞。
自古以來,萬事有規有矩,再平凡的人家,地種久了也會趕上旱澇,孩子養大了總會生個小病小災。
大清早,村裏就有人敲鑼打鼓挨家挨戶的通知上面收勞役的事。
海石迷迷糊糊的醒了,卻看見田野愁容滿面的坐在那,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涼茶,難得見他這樣子,她嗓子喑啞着問,“發生什麽事了,這樣不高興?”
“唉,一言難盡,上面又來征勞役了,”田野連忙倒了杯溫水給她喝,“昨晚睡前沒喝水,嗓子幹不幹?”
海石聽話的喝了整整一大杯,也憂心忡忡,“征勞役到底是什麽?在駱家那會兒,有個斷了兩根手指的看門小厮,他說是服勞役的時候砸傷的,你可別去,你去了我怎麽辦。”
“這也不是咱們說了算了,”田野按着她的腿,輕輕揉着,“當今皇上大興土木,三天兩頭就得征回勞役,老百姓怨聲載道,為了安撫,每個地區輪一次,誰知道這才過了不到一年半,又輪到我們了。”
“什麽破皇帝,找人砍死他算了。”
“噓,別亂說,舅父好歹是朝廷命官,怎能在這裏出言不遜,”田野連忙捂住她的嘴巴,“你別擔心,我去打聽打聽,實在不行我借錢也得免了勞役,你如今這般情形,我肯定不能離開的。”
“嗯嗯嗯,你去跟人求求情,找找辦法,天無絕人之路萬事還沒個出路麽。”海石點頭如搗蒜。
然而事與願違,村長摸着胡子嘆氣道,“聽聞此次勞役是為皇上新納的寵妃建造三百樓閣,上面親自來點人數,每家至少出一個壯丁,不過,我倒有個辦法,就是不知……”
“什麽辦法,您說就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幹。”田野急不可耐的打斷他說。
“我在名單上做個手腳,以證明你們田家沒有分家,若是你哥能去服勞役,你不就免了?”
田野瞥眉,心裏簡直緣愁似個長。
讓他大哥做犧牲?
還不如上刀山下火海。
作者有話要說:
☆、大胖兒子計劃
今年天不好,暑熱難耐,地裏的莊稼都蔫頭巴腦的,農家人們都急的嘴上長火泡了,田野跑回本家的時候,田慶和還有田東早早下地了,見他到來,夏雲芳立馬沒了好臉色,“貴人來啦,住在餘大人家好生舒服了吧。”
這件事說到底,确實田野理虧的很,自己親爹好好的活在這呢,家裏走水卻說都不說就住進表舅家,論做個好丈夫,田野問心無愧;若提起做個好兒子,田野确實無話可說。
“我……我爹在不?”憋紅了臉,田野終究還是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你爹早就下地了,不跟你似的,白吃白住不掙錢也過的自在,我們可不行呢,不分白天黑夜的得幹農活呀。”夏雲芳極盡冷嘲熱諷之能,滄桑的面容盡顯刻薄。
田野道了聲謝就往田地的方向走去,她眼見人影遠去,不滿的嘟囔,“白眼狼喪門星,好歹給你養大了,連個娘都不曾叫一聲。”說罷将自己手中正洗的衣服狠狠摔進木盆裏。
見小兒子到來,田慶和也很是意外,他住進餘越家的事情村子裏都傳開了,雖然于理說不通,但在情義上,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田家的矛盾,田慶和傷心田野遇到困難不肯向他求助,也愧疚這些年對他的刻意疏遠。
這父子二人還真是相似,那份迫不得已卻又愧疚難耐的心都一樣。
“這麽熱的天,不去你地裏忙活,還瞎轉悠什麽。”雖然心疼,但是兩人多年的相處方式,連說話都變的冷硬,田慶和說完直想打自己嘴巴子。
田野不惱,憨笑着說,“我,我,我來這有一事相求。”
“哦?”這倒真是出乎意料,田野向來自食其力,難得有事才登三寶殿,“啥事就直說吧。”
醞釀了許久,連田東都好奇這麽難以開口的請求是什麽,想想海石被孕吐折磨的樣子,他終于漲紅了臉說,“這不是村裏張告示要征收勞役了嘛,偏巧海石又懷孕了,我,我就想,能不能……”
話已至此,無需多說,田慶和父子都明白個中緣由了。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啊,無論如何,海石是我兒媳婦,肚子裏的是我孫子,你連告知一聲都不肯啊?”田慶和冷着臉摔了出頭,憤憤的說。
田野心裏立馬叫苦不疊,“是,是兒子做的不對,海石身子不好,我整日奔波找藥給她調理,忘了跟您知會,都是我考慮不周。”
“嗨,懷了身孕這是好事啊,”田東連忙出面調和,“爹您得高興啊,咱田家又添丁了不是。”
田老爹聞此臉色才緩和下來,依舊撇着頭說,“哼,你今日來,無非就是想跟你哥商量服勞役的事,我人老了不中用了,你們談你們的,我這個老家夥還是悶頭幹活吧。”
“爹您不老,您不老。”說到底是從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兒子,田東明顯懂得怎麽讨他的歡心,腆着臉笑說。
送走老爺子,田東拽着田野往竹棚下面躲,“快過來,日頭底下人都給曬化了。”
或是眼見田野被自己娘親和妻子欺壓,田東面對田野總有些擡不起頭的感覺,每次見面都分外熱情。
“你今兒找我也不用多說,無非是咱家合一起,往上報個勞役我頂上就是了,本來,本家就我跟咱爹了,是分是合我總要去的,哥哥沒出息,家底都你嫂子管着,這就當我給你孩子的禮了。”
對這番話,田野簡直感激涕零,猶記當年他被趕出家門,田東還半夜偷偷送年糕給他,現如今,彼此成家立業,仍不忘初心,實在是美事一樁。
“哥,我……我真是不知該說些啥,日後你若需要幫忙,弟弟定當赴湯蹈火。”
“別說這客氣話了,你放心回家疼媳婦吧。”
男子漢的義氣從來不用多說。
餘家廚房
“啥,還要?”廚子一慌張手裏的鍋碗瓢盆都摔地上了,噼裏啪啦把正要進門的向夫人給吓了一下。
“什麽事大驚小怪的,都快把廚房給拆了,還要什麽把你給驚成這樣了。”
廚子跟那小厮連忙行禮,嘴上支支吾吾的說,“夫,夫人,您不知道,海石姑娘打從今天早晨就吃不下飯,只說要吃辣的,小的昨兒才炸的茱萸油,姑娘這都快對嘴喝了。”
小厮也插嘴道,“對啊對啊,小的在旁邊看着嘴就麻了,咱怕辣出個不适來,不敢再給了,可姑娘除了這個也不肯吃別的啊。”
向夫人一聽就皺眉了,“酸兒辣女,酸兒辣女,這可別生個閨女呀,”立馬指着那小厮說,“ 你,拿着前個兒少爺帶來的山楂跟我過來。”
“哎!”
正在屋子裏愁眉苦臉養胎的海石心情真是糟透了,黎恬霜拿她也沒轍,給孩子繡的衣服也扔在一邊,苦口婆心的勸着,“小姑奶奶,這茱萸油可不是這麽吃的呀,再把嗓子給辣壞了。”
“我也沒辦法啊,我就是餓,吃別的還吐,就吃這個不吐,我總不能餓着吧。”海石掰了塊餅沾着紅油邊吃邊說。
“傻閨女啊,可別再吃了,”向夫人進屋就看見這般情形,連忙上前阻止,黎恬霜乖巧的起身讓了地方,“快看幹娘給你拿了啥。”
身後的小厮機靈的将盤子端過來,海石沒見過山楂,只看它紅彤彤的小圓球排列在潔白的瓷盤裏,樣子煞是可愛讨喜,“這是什麽呀,長得太好看了。”
“這個呀,這是山楂,酸溜溜的可好吃了,”向夫人拿起一顆送到海石的嘴裏,“嘗嘗,懷孕的女子沒有不愛吃的。”
海石看的口水直流,啊的長大嘴巴,圓滾滾的山楂進入嘴巴,她使勁嚼了兩下,小臉就皺成了饅頭,“親娘啊,這是啥,酸死我了。”
“別吐別吐,咽下去,”向夫人捂住她的嘴巴,“咱要生就生個兒子。”
黎恬霜在旁邊看的牙都倒了,試圖幫海石說話,“娘,這酸兒辣女也不是懷了之後能改的呀,得是自然的想吃才準呢。”
“事在人為事在人為,霜兒你日後要是懷了,娘把天下的酸東西都給你搜羅來。”
掙紮的海石欲哭無淚——你管你兒媳婦就行了,別過來禍害我呀。
田野興致勃勃的進門給吓了一跳,三兩步上前,也不好發火,只能客氣的問,“舅母,這是怎麽的,海石吃啥了。”
見他回來,向夫人更起勁了,“田野,舅母跟你講,女人頭胎生兒子,後面就不着急了,咱給海石多吃點酸的,說不定就生了大胖小子了。”
海石死活把那山楂咽下去,向夫人的手也放了下去,夫妻二人剛打算出言反駁,就見向夫人冒着綠光的眼睛。
吞了吞口水,包括那小厮在內的四個年輕人都默默的坐回原位了。
“從今天起,你,你,還有你,”向夫人點兵點将一個遍,“都得為海石生兒子的大業做好準備。”
于是乎,作為兒子控的幹女兒,海石的大胖兒子計劃也就此被迫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情勢有變
被山楂酸到牙齒舌頭失去知覺的的海石趴在床上瞎哼哼,田野心疼的給她倒了被溫水,“快喝點緩緩,可別連飯都吃不了。”
“肯定吃不了了。”她接過水杯漱了漱口,愁眉不展的問,“你出去老半天,事情辦的怎麽樣?找沒找到不服勞役的辦法?”
說起這個,總算有件讓人展露笑容的事了,田野撓着後腦勺說,“每家出一個壯丁,我哥去我就不用去了,他已經滿口答應了。”
“是嘛,看來你那嫂子是個潑猴,你這哥哥倒是好心腸。”
兩人對視而笑,甚至開始暢談孩子的名字。
田氏本家可就沒這麽好心氣了,田東剛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秦氏就霍的站起來,“誰讓你答應的,你跟我商量了嗎,你一個種地的逞什麽能,這麽兄弟情深你就多掙點錢給人家啊,沒什麽能耐還當冤大頭啊你!”
噼啪一頓罵讓田東昏了頭,男人好面子,那受得了被媳婦這般侮辱,當刻火大,拍着桌子就嚷,“你個婦道人家懂個屁,老子娶你是讓你回來幹活的,不是讓你動嘴皮子罵着過瘾的,不高興你就滾!”
這番争吵動靜很大,把院子裏的兩位老人家引了過來,夏氏跟秦氏向來沆瀣一氣臭味相投,見撐腰的來了,秦氏幹脆就做在地上撒潑,“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辛辛苦苦起早貪黑為了誰啊,就因你那分了家的弟弟和不曾叫你聲哥哥的弟媳,你就這般罵我,我給你生兒子,給你做飯洗衣,現在又讓我滾了,你早幹嘛去了。”
夏氏連忙過來扶她,“哎呦,有話好好說說,誰家過日子還不争吵的,快起來跟娘說怎麽回事啊。”
“怎麽回事,還不是那個田野,平日裏沒見他這麽殷勤,現在可好了,哥倆一見面就哄的這爛腦殼去服勞役,他落個重情重義了,這麽大個家誰來養,誰來養!”夏氏等的就是這句話,趕緊竹筒倒豆子把委屈說了出來。
站在旁邊抽着煙鬥的田慶和轉念想想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啞着煙嗓說,“這事我還知道些,只是,若是田野不來求,大東也還是要去服勞役的,左不過賣給人情,何必大動幹戈呢。”
見自己公公發話,秦氏自然不能大喊大叫,作出一副溫順的模樣解釋:“爹,您有所不知,村裏來了新的教書先生,我本想陽陽也該去上私塾讀讀書,學點學問,可那上私塾的錢從哪來,還不得他去掙,我好不容易在于郎中那裏開了張假的病單可以免勞役,結果……”
“假病單?”田東聽了眼睛都瞪圓了。
有時朝廷征收勞役是幌子,實際是想讓百姓拿錢抵人頭,賺個盆滿缽滿供皇帝吃喝玩樂大興土木;有時朝廷征收勞役是真,就像這次,除了到了年齡的,還有種開了病單的人可以免除勞役。
若真是缺胳膊少腿的,開個病單肯定不難,上面也不想要這種人,去了幹不了多少活還得給口稀飯吃,但若是身體健全的人開病單,實在是難上加難。
要說這秦氏還真是有手段,這麽難弄的東西也能弄到手。
“我曉的我這麽做,是自私,可爹娘想想,咱家陽陽若也能考個功名,就不必受這背朝天的苦日子了,再說田野的媳婦住在餘大人家裏,人家搜羅多少好東西給她養胎,就算是田野走了,她也受不了罪啊。”
秦氏頭頭是道的分析讓在場的人都沉默了,她說的是實話,田野的日子比他們都好過,再說他天生力大無窮顯然比田東更合适去。
“可是,可是我都答應人家了,”田東黯然做回椅子上,“男子漢大丈夫,出爾反爾叫什麽事。”
秦氏一巴掌就拍他背上,“你兒子重要還是他兒子重要,這件事誰都不說,等收人那天,上面定會去他家裏壓他,你倆連個照面都打不着,等他回來海石都生了,忙着看孩子呢誰有空來找你算賬啊。”
他欲言又止,看看滿意的媳婦母親,還有抽着煙鬥離開的父親,垂頭喪氣的說,“好吧,就這樣吧。”
我們常說義利兩難全。
這不是空話,這是千百年來都存在的真實。
這邊夫妻倆還全然不知,田野還為自家媳婦孕吐的事發愁,“可不能再吃茱萸油了,要長胎毒的。”
“那你要把我活活餓死啊,我現在是邊吃邊吐,好不容易有個能下嘴的東西還不給我吃。”海石拍着桌子撒嬌到。
岚珉從床下露個頭,“你現在要以肚裏的孩子為主,餓死你是小,傷着胎兒是大。”
“呸呸呸,你給我滾回床底下去,”海石拿起枕頭就往下砸,“哪都有你哪都有你,大臭蟲你什麽身後滾蛋啊,滾蛋啊。”
“我忘了,不能惹孕婦。”
收徭役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田野還收拾了些東西給田東,起了大早準備給他送去,結果大門還沒出呢,衙門的人就來了。
原本趾高氣昂的衙役們還不知道餘家是何許人也,小厮們也機靈知道不能惹是生非,連忙客氣的迎了進來,結果帶頭的那人見院子裏練劍的餘瀚銘就傻了眼。
“将,将軍?”
前些日子餘瀚銘下榻縣城,縣令恭敬遠迎,這帶頭收徭役的人也跟着一睹風采。
餘瀚銘收了劍,“不知各位所來何事?”
“這,這,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徭役名單裏有個叫田野的人,遲遲沒去報道,我們便尋了來,哪知竟是将軍的院落,這其中必有誤會,必有誤會,還望将軍見諒。”那帶頭的忙揩了把頭上的汗說到。
收拾了包袱的田野聽的一頭霧水,連忙走過去說,“我,我就是田野,不是說每家出一個勞力就行了嗎?”
想不到他跟将軍同在屋檐下,那人說話的口氣自然也跟着客氣,“你家有你跟田東,可他上交了病單,已經免了徭役,自然就得你去補上了。”
這話就像晴天霹靂,灼的田野體無完膚,兩日來的好心情全都被毀殆盡,沮喪到了極點。
想起黎恬霜這些天的冷淡,餘瀚銘覺得這是自己表現的好時機,咳了兩聲清清嗓子說到,“他是我父親與大學士的侄子,也是我的表弟,不知這層關系能不能讓你們通融通融,免了他的徭役,畢竟他的妻子剛剛懷孕,還需人照顧。”
“這……”
若是以往,憑餘瀚銘和餘越的身份,混個徭役還是無話可說的,不過這次情況特殊,一時間他竟不能妄下定語。
“怎麽,有難處?”
餘瀚銘語氣淡若清風,手裏擦拭着寒光閃爍的長劍,鷹眉一挑,吓得那衙役都快尿褲子了。
恰逢黎恬霜也起了床,打開門就看見這一幕。
不等她說話,餘瀚銘就狗腿的說,“咳咳,有人來帶田野去服徭役,我定想辦法給消了。”
“哦,你看着辦吧。”
說完人家就走了,頭都不回的進了海石的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遠走他鄉
剛進屋裏,黎恬霜就一改方才的冷靜淡然,快步走至海石的床前,“上仙上仙,大事不好了。”
睡得迷糊間被叫醒,海石眼都睜不開,哼唧了半天才問,“什麽事啊,一驚一乍的,我困死了都快。”
“哎呀,別睡了,你不是說田野的哥哥回去替他服徭役嗎?”
“嗯……。”
“現在官府都來找人了,說是他哥哥交了病單可以免去徭役,就得田大哥頂上,我看他們就是反悔了。”
“嗯……”
海石神游着眯眼睛,跟黎恬霜大眼瞪小眼許久,才幡然清醒,一雙杏眼瞪的鈴铛大,“你說啥,他哥反悔了?反悔了?反悔了?”
“別別別激動,瀚銘說他會想辦法的,事情總有轉折。”
“轉折什麽呀,他家怎麽這樣,反悔也不給說一聲。”
同被吵醒的岚珉聽了也覺得大事不妙,伸出個小腦袋說,“田野要是走了,我不就成了出氣筒了,可使不得啊。”
院子裏的人們還在糾纏,那衙役苦着一張臉,心道真是流年不利,遇上這尊大佛,偏生上面還壓着另一尊大佛,他們這些吃饷的跑腿人,就成了這漩渦裏的犧牲品。
“将軍既然發話了,小的肯定得答應,只是這次情況特殊,聽聞新任命的國師親自監督此時,村口那些查名單的也不是咱的人,都是國師專門派的……”
“國師?”餘瀚銘皺眉,“我在西北行軍馬不停蹄就來了這,竟不知道還有國師一說。”
無言低頭的田野饒是在不明白廟堂事宜,到此也聽得差不多,早就聽海石說過,舅父舅母遠離京城也是因這朝廷的黨派之争,現在自己一家在這白吃白住,又怎麽好意思招惹麻煩。
“表哥,你也莫費心思了,當我受的躲也躲不了,只希望衙役大哥寬限一會兒,我跟我娘子告個別。”
偷偷瞧着餘瀚銘陰晴不定的臉色,那衙役吓得手腳冰涼,“将軍,您看咱們行伍到達京都是有期限的,若是上報等信,怕是大家都不能按期服役,皇上怪罪下來,那些人賠了命也怪可憐,不如先讓您這表親跟去,您再寫封親筆信,國師看了肯定放人,快馬加鞭趕回來也能守着孩子出世不是?”
田野苦笑一聲,轉身回了屋裏。
看見海石淚汪汪的大眼睛,他連頭都不敢擡,坐在床邊牽她的手,好言勸道,“事已至此,咱們也推辭不了,舅父舅母對我們已是仁至義盡,我們又怎能私信連累他們呢?”
“你們別再跟我講什麽大道理了,我都懂,我是刁蠻,但我不傻,只是……只是我不甘心,怎們就跟傻瓜樣的被人蒙在鼓裏,怎麽能說變卦就變卦,怎麽能這樣……”說着說着,海石只覺得傷心更甚,捂着臉嗚嗚哭了起來。
黎恬霜看不下去,柔聲勸道,“海石啊,為了孩子你也不能哭啊,這樣吧,我讓瀚銘跟田大哥一起回京,跟那國師打了招呼就送回來可好?” “當真?”
“我這就去跟他說。”
送走她,田野起身收拾東西,岚珉趴在海石的腿上心生不舍,卻又怕說錯了話被打,只能默默的看着。
“我走了之後,你可得好好吃飯,不準多吃茱萸油,庭亥帝君他們尋來的藥也要喝,不要耍小孩子脾氣,沒有我照顧你了,你也得健健康康的。”
海石擦着眼淚,卻怎麽擦都擦不幹,随手就拿起桌上的抹布擤鼻涕,“非得今天就走啊,好歹給人準備準備,讓幹娘給你做頓好吃的,這也太突然了。”
本來就沒什麽東西,田野打了小小的包袱,坐回床邊捏着她的鼻子寵溺的說,“服徭役可不是咱去鄰村串門,按期不到是要砍頭的,咱不能連累全村人丢了性命,我肯定早去早回,餘表哥也不會放任我不管的。”
院子裏的小夫妻就沒這麽甜蜜了,餘瀚銘說破天都不肯回京,非得在這裏賴着黎恬霜。
“昨晚不知是誰,扒在我門口說,從今以後最聽我的話,我讓他向東他絕不向西,原來都是男人的鬼話。”黎恬霜氣不過,狠狠踩了他一腳,引得旁邊的衙役憋笑的十分痛苦。
“我答應你,只要在這個院子裏,我肯定對你百依百順,但你不能趕我走。”
笑話,自己媳婦擅自離府,幸虧父親給他通了信,不然回了府裏,被那正妻纏住就更脫不了身了,況且他覺得,黎恬霜長得太好看,若是不看緊點,誰知道那些莽夫會不會起些鬼心思。
“你……”她氣急的指着他,幸虧餘家老爺子攜夫人外出訪友,不然見到自己兒子這般無賴的樣子,怕是下巴都得掉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呀。”
餘瀚銘沒了做仙時的記憶,自然不知她說的以前是多久以前,只當說的是兩人初遇時,“那是因為你以前也聽話,不會招呼都不打就離家出走,還跑到這千裏之外來。”
冷靜,一定要冷靜,黎恬霜撫着胸口告誡自己,想來除非殺手锏,否則也說不動這孩子氣的将軍了。
“這樣吧,反正你也說了,邊界會安定些時日,也就是說你沒事幹了,你跟田野回去,打了招呼再帶他回來,這樣,我就跟你走。”
“你沒騙我?”
“你當我是你啊。”
田野走的時候,海石因腿腳不便,連送都沒送,實際上卻在屋裏哭成了淚人,黎恬霜心疼的給她拭淚,毫不理會門外高聲道別的某将軍。
“你放心,我定當照顧好你,等田大哥回來,你也還是白白胖胖的,別哭了啊。”
“你,你就舍得你夫君啊。”海石抽着氣,斷斷續續的問。
“舍不得又如何,早晚有一天,我得舍得。”
服役的隊伍終于湊齊人數,浩浩蕩蕩的往遠方行進,村口熙熙攘攘,送別的哭聲,安慰的幹笑,和着日光變成畫。
那是那個年代,最常見的送別。
躺在床上的海石深以為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接過黎恬霜手裏的湯藥,氣都不喘的就喝了,“我可咽不下這口氣,待會兒庭亥來了,我要跟他好好商量我的病情。”
“啊?你到底想幹嘛?”不知怎麽的,黎恬霜總有些不祥的預感。
“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大概是因此有了動力,接下來的日子,海石不似往常,呆坐在床上等人伺候,她叫仰宿做了兩個拐杖給她,沒事就拄着拐杖走幾步,每日還喊着口號,“我要治好雙腿,我要讓他們好看。”
具體這個“他們”指的是誰……
衆人也只能攤攤手說不知道。
畢竟大家智商不在同個水平面上。
作者有話要說:
☆、出口惡氣
田氏本家的宅院裏,有人不似海石的努力,不似田野的無奈,反而萦繞着濃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