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冷酷将軍不好惹
大堂頂部的那幾顆夜明珠光芒煞亮,打在她如雪的肌膚上,她肌膚更白,藍袍更豔,身上的避毒玉珠,光彩奪目,一股清雅如蘭的香氣如她沉靜從容的氣韻,緩緩漫溢四周。
領首的男人冷酷內斂,卻也不由得微眯眼睛,一是因為堂內光線太亮,二是因為眼前的女子太耀眼。
他高大的身軀堵了半扇門的寬度,一身金甲外罩黑色披風,器宇軒昂。那披風仿佛随意潑出的墨,融在漆黑的夜裏,黑發下深邃幽深的眼睛,卻比披風更黑更沉,反襯得瘦削俊朗的面容白皙如玉。
“本将金風,奉丞相之命,徹查萬花樓銀庫失竊一案。”他聲音仿佛出鞘的刀,眼神卻比刀更犀利地刮過湛藍。
湛藍輕淺一笑,堵在門口,并沒有讓開,“原來是金風将軍,你見了本宮,怎麽不下跪?”
金風本是要帶人硬闖,剛擡起的腳又落下,“你是?”
湛藍好整以暇,雙臂環胸,打量着他,以及他身後的一群金甲兵,口氣卻漫不經心,“你來時,丞相沒有告訴你,本宮是誰麽?”
金風的确知道她是誰,自從她和赫連恒遇刺之後,她的畫像就派發到他手上,他翻看了三個月,為了尋她,被太後逼着幾乎挖地三尺,如今她在眼前,他卻并不想跪下去。
這個女人不但不值得他跪,她這階下囚的身份,他更不該辱沒了自己。說到底,她完顏湛藍在他眼中,不過就是個十**歲的異國女子罷了。
金風濃眉一挑,幹脆當不認識她,“姑娘,本将前來查案,你若妨礙公務,本将可是會定你的罪!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萬花樓已經是本宮的私宅,将軍一無搜查官文,二沒有給本宮看你的官職銘牌,本宮如何敢放你進來?”湛藍後退兩步,厲聲命令她的金牌保镖,“牛大,牛二,把這個目中無本宮的金風将軍轟走!”
咚咚咚……一陣震耳欲聾的奔跑聲從樓梯上傳下來,整個樓梯差點被震塌。
那如熊般健碩的牛大、牛二,沖到門口來,就聽得金風背後傳來一個溫潤含笑的男子聲音。
“皇後娘娘,且慢!”
跟在金風左後方開口的那人上前來,與金風一身裝扮相仿,他噙着客客氣氣地笑,俊朗的圓臉,倒是不像金風那樣有棱有角又刺手,他毫不遲疑地單膝跪下去,他身後的那群金甲士兵也都跟着跪下去,“末将金雷,叩見皇後娘娘!”
牛大牛二哼着鼻孔,仍是瞪着金風,湛藍安撫拍了拍他們的肩,“牛大,牛二,身為本宮的護将,別與目中無人狗仗人勢的小人一般見識,眼下楚氏自以為紅了半邊天,丞相手底下的人也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世态炎涼,有目共睹。”
Advertisement
湛藍抑揚頓挫的一番話,讓金風氣得臉色鐵青,垂在身側的拳頭咔咔作響。
她示意跪在地上的金雷免禮,一臉客氣的微笑格外明媚,與對金風的厭惡大相徑庭,“金雷将軍,要搜要查,盡管去做,至于這個金風,休想踏入本宮的地盤!”
金雷看了眼金風,若有所思地微揚唇角,客氣說道,“謝皇後娘娘,末将得罪了。”
他要去查看金庫,搜尋線索,湛藍便讓牛大牛二帶他們去金庫。
為防萬一,她早就讓牛大和牛二把金庫仔仔細細清掃了一遍,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留下。這些食古不化的楚太後狗腿,想找線索,除非他們每人長出第二顆腦袋。
至于那位撐在刑部幕後的丞相大人楚東鶴,他如此比赫連恒慢了一整天的節奏,可怎麽鬥得過那個狐貍皇帝?
湛藍搖頭笑了笑,不禁為楚東鶴捏了一把冷汗,不過,這會兒……赫連恒正忙着掀哪個妃嫔的牌子吧。
想象到那個有着裴恒容顏的男人,與別的女人同榻而眠,她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見湛藍轉身要去,金風在門外冷聲開口,“皇後娘娘,能否借一步說話?末将此來是查案,還請娘娘配合。”
湛藍只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話,兀自朝穿過大堂,這便要朝後院去,樓上的欄杆上,傳來胭脂姐的怒呵,“完顏湛藍,你給我說清楚,你對我的萬花樓做了什麽?你剛才胡言亂語,說什麽是你的私宅,到底怎麽回事?”伴随那尖利的聲音,突然砸下一個東西。
“小心。”湛藍聽到金風的提醒,疑惑仰頭,就見胭脂姐的拐杖迎面砸來……
下一刻,那拐杖被一張俊朗剛毅的臉擋住,她腰間一緊,身體被突然抱起,她看到自己藍色的裙擺在金風幽深漆黑的瞳仁裏飛旋過一個美麗的弧度,拐杖——啪啦落在一丈外的地上碎成了兩段。
湛藍安然無恙,還是心有餘悸地打了個冷戰,确定自己完好無損地正被金風橫抱在懷中,她才松了一口氣。不穩的呼吸間,卻盡是金風身上清苦的杜若藥香,她不禁又多看他一眼。
可是,胭脂姐未免太大膽,當着官差的面,竟敢行兇傷人?她若不是被氣瘋了,便是腦子被門擠了。
見湛藍臉色蒼白,金風安撫地說了三個字,“沒事了。”
他從容放下輕若無骨的湛藍,後退兩步,卻無法抹去懷中滿滿的淡雅的蘭香,和手上嬌軟的觸感,他不着痕跡地握了下拳頭,又退開兩步,站得遠了些。
湛藍很快恢複了鎮靜,卻難免有些尴尬,“多謝……多謝金風将軍。”剛才被她刁難的苦情将軍,突然成了救命恩人,她還真是不适應這樣戲劇性的轉變。
金風不再看她,命令門外剩下的随從,“來人,把胭脂姐帶去刑部審問。”
胭脂姐在樓上破口大罵,“完顏湛藍你這個狐媚子,給男人抛個媚眼就能脫罪了?”見兩個金甲兵沖上來,她怒斥金風,“你不能抓我,我是無辜的,完顏湛藍不但奪了我的萬花樓,還是個吸血女妖!宮牆女屍就是她做得,她親口對我說的……她是吸血女妖!”
“住口!”金風肅冷低沉地斥道,“宮牆女屍案本将軍自會徹查,輪不到你胡亂指責,你剛才意圖行兇,罪該嚴懲,押走!”
胭脂姐被押出萬花樓,大堂內忽然安靜異常,湛藍不安地數着自己的心跳,思忖着該如何應付金風的盤問,卻無奈,遲遲等不到他開口。
她咬牙擡眸看着比她高出一頭的金風,視死如歸地開口,“金風将軍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
“末将并沒有問題。”金風只瞥了她一眼,便開始打量萬花樓的格局。
紫檀木的門窗,雕花精致,價值不菲,他以前也曾來過,不過,大多數時間,這裏人滿為患,裝點的琳琅滿目,掩藏了這棟樓閣本來的絕佳的美。
湛藍沉了沉氣,跟上他閑散踱着的腳步,卻也注意到他沒有嚴謹的視線。“胭脂姐說得對,我威脅她時,我的确說過自己吸血……”
金風不耐煩地打斷她,“完顏湛藍,在本将軍眼裏,你不過是異國一枚棋子,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兒,本将軍為你費的神已經夠多了,不想再聽廢話。”
說話間,他徑直穿過大堂,走向大堂左側的走廊通道,那是通往銀庫唯一的路。
湛藍追上去,緊張揪扯着自己袍袖,一邊關注着他觀察的方位,一邊跟上他的腳步。
走廊上的燈沒亮幾盞,被他高大的背影遮擋了光,她僅能看清腳下的路。剛才她還打算着承認自己殺了那幾個女子,這會兒卻反而沒了底氣,“金風将軍不懷疑本宮是吸血女妖?”
“剛才抱着你時,本将軍已經探過,你脈搏心跳都正常,更無絲毫內力,憑你剛才連樓上掉下的拐杖都躲不開,如何一次制服四五個與你一般大的女子?”
湛藍站住腳步,心底不由一嘆,難得,古代還有個不糊塗的官差。“呃……那麽,金風将軍有猜測到誰是兇手麽?”
金風在牆邊站住,粉刷潔白的牆壁,似是被銳器劃過,露出青灰的磚,。
他一撩披風,蹲下來觸了一下那個位置,才對湛藍說道,“本将軍不喜歡憑猜測斷案,另外,就算猜測,也沒有必要告知你。”
湛藍見他專注于那片毀掉的牆皮,心口一緊,忙上前來,“這一處是下午本宮命人搬櫥櫃時碰到的,為了遣走那些想從良的女子,本宮變賣了值錢的櫥櫃。那些夥計笨手笨腳,所以……”
他眼神冷諷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可以省掉一堆沒用的解釋。“這是劍鞘尖端劃出的。”
說完,他站起身來,一個轉身,挂在他腰上的劍鞘正好觸到那個位置,“那竊賊當時定然是站在這個位置,指揮他的手下運走庫銀,因為反複重複一個動作,又過度緊張,連留下了痕跡都沒有發現。此人倒是與本将軍個頭相仿,劍的大小也無異,由此可斷,竊賊元兇有可能就職于朝中,而且位居四品。”
湛藍驚得屏住氣息,沒想到他竟憑一道劃痕,就推斷出這麽多。再查下去,只怕真的會查到赫連恒頭上。“你怎麽可以斷定他位居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