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遁

就這樣陪逛陪吃陪喝地過了半日，落日餘晖已消，晚風漸起。

九方笑終于回到客房，什麽也不想了，趕緊爬上床躺平了。

累，真心是累。這古代閨秀的生活，這輩子就是這麽吃吃喝喝家裏長短地過也不嫌無聊。難怪女人多的地方就窩裏鬥，一定是閑出來的。

休息了一會，天已經漸黑。

九方笑算了算時辰，藥效該過了。她運勁一試，開心一笑，好，待到夜深就可以行動了。

夜色中，一條纖長的身影避過幾處崗哨急速地竄過。

幾個起落後就已經出了客房所在的西廂，憑着白天的記憶往大門方向掠去。

幾乎是同一刻，另一條黑影也身姿矯健地躍過了虞府的外牆往內院而來。

不過片刻，兩條身影就在前院的回廊處相遇了。

兩人打了個照面，登時互相瞪視起來

九方笑反應極快地退開幾步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對面一個全身漆黑的包裹嚴實的人露出一雙好看的鳳眸微微眯起也在仔細地打量着她。

看這人似乎沒有惡意，武功還算不錯，沒有驚動府裏護衛，又這麽熟門熟路的樣子，聯想到今日吳素素派人去找她兒子的事，對這個黑衣人的身份一下子便猜到了幾分。

而這黑衣人，也确實虞征。

今日他并未走遠，府裏的人找到他，帶了口信。雖然覺得有八分是假，但為了這二分的可能，他還是不放心地決定趁夜色回來探一探。若是無事，他就準備離家去做自己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碰見這樣一個女子。

他眸光深深，一時也猜不出對方身份。但直覺告訴他應該不是刺客。哪有刺客大晚上的穿的這麽……呃…這麽紮眼。一身簡單的月牙白粗布衣裙，長發只是簡單的紮了起來，盤了根本算不上發髻的一坨。一方鵝黃的長巾在臉上簡單饒了兩圈。實在是……夠随便的。

“你是誰？”他還是忍不住先開口問了。

這一抹男中音如清風送爽煞是好聽。

九方笑思前想後了一番，覺得完全胡編濫造也不行，一時還沒措好詞，怕他暴露自己，于是立即反問道：“你又是誰，大半夜擅闖虞府，小心我喊捉賊。”

膽子還不小，還敢威脅他。不過，他确實是被威脅到了。驚動府裏的人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我是這虞府公子，回來探望家人，因為是看看就走不想驚動過多，才這幅打扮。”

這麽老實就跟自己交代了？九方笑倒是有些意外。不過就算他老實了，自己可不能傻傻地跟着老實，于是半真半假道：“原來是虞公子，剛才多有得罪。小女子是戶元縣人士，會些拳腳功夫。今日夫人遭難，恰好幫了一把，夫人非要熱情地邀我過府一敘。這已經吃吃喝喝呆了大半日了，夫人又熱情挽留。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就打算趁夜色出府去，不想碰到了虞公子。”

原來如此。虞征了然地點點頭。這确實像是母親的作風。雖然聽這姑娘的敘述母親應該是無大礙，但還是不放心地一問。

“這位姑娘，不知我娘傷得可重。”

想到吳素素下午吩咐下人時那利落的場面，九方笑的同情心又起來了。好歹同門一場，就幫他一把吧。

“夫人受了點驚吓，倒沒受什麽傷。”

果然，虞征嘆口氣有些無語。

九方笑見他在旁“哀傷”，表示無能為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虞公子，小女子就先告辭了。”說罷，身形掠出就要往外牆而去。

誰知不過片刻，那黑影又追了上來。

“姑娘雖有些身手但畢竟是個女兒家，大晚上的一人恐不安全。你既是家母的恩人，那虞某自當要照顧一二。正好我也要往戶元縣去，不如一道吧。”

虞征說不清為什麽，平時讨厭女孩子的厭煩心情此刻毫無，看見她要走，只莫名心裏一慌。

可九方笑聽了卻完全開心不起來。

自己對大淩地理不熟，什麽戶元縣出身那是随口編的好嗎，這人真要送自己回去的話，那她去哪弄個家？去住客棧，說房子被火燒了？找間破廟說我其實是丐幫長老？問題是破廟在哪？她甩了下頭，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若是執意拒絕反而讓人起疑，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會有辦法的。

當下一笑：“如此那就麻煩公子了。”

兩人一前一後，三兩下就翻出了府。

輕功傍身，踩草踏風，不過數分鐘就已經離虞府遠了。

虞征看着身旁毫不落下風的九方笑一陣驚異，他的輕功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的，沒想到這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也有這般能耐，頓時起了比試之意。當下一個運氣：“姑娘跟緊了，咱們加快些腳步。”

九方笑只當他趕時間，也配合地加快了速度，保持落他一肩的距離。

行了十數裏後，虞征發現她仍是一副留有餘力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一下有些洩氣。索性停下了腳步，呼啦一下坐在了地上，反正一身黑看不出髒。

九方笑被他這個舉動弄懵了。

這是幹什麽，累了原地休息？

既然這樣，客随主便嘛，她也找了塊草皮豐厚的地方坐了下來。

虞征撇過頭過不理人。過了一會，慢慢從懷裏掏出一個漆黑的形狀不規則的東西放在唇邊一吹，空靈且沉厚的單音響起，穿透力極強。

吹了幾下後，男子就将東西放好，就這麽望向遠方也不說話。

九方笑有些莫名，還以為他來了興致要吹奏一曲，就這麽兩下就沒了，太沒意思。見對方不說話，她也樂得清閑，雙手枕着腦袋躺了下來，悠閑地看着天空。

虞征越看她這自然随意的模樣，越是來氣。這姑娘對所有男子都是這麽毫無防範的嗎，也不知道是什麽環境養成的，神經這麽粗。

就在九方笑吹着涼風看着星空昏昏欲睡的當口，一陣整齊的馬蹄聲透過地面轟隆傳來。她爬起來，看見虞征已經站直了身子，雙馬并驅的一輛馬車已經近在眼前。馬車造型并不誇張，是時下普通的平頂款式。可奇異的是車上并沒有車夫驅趕，這馬像是自己受了召喚跑來的。

她想到了之前的那幾聲音調，原來是馭馬用的啊！

虞征一揮手，兩匹馬兒動作一致的調轉了方向，在他指尖所指的地方踏着小步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