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巡游
顧子清也坐到沈明煜身旁,推開那些一起打馬球的人,有幾個湊過來還要灌酒,他不耐煩擋開在沈明煜耳邊悄聲道:“這兒最近來了個姑娘,那模樣,身段,全是按照我喜好長的。好些日子了,我一直沒舍得動,等你一起品鑒品鑒”。
沈明煜呵了一聲,真是好兄弟,這種好事兒也不忘記他:“最近這事兒我沒興趣,還是你吃獨食兒吧,說不定吃完這頓,我就要.....”。
沈明煜喝口酒,差點嘴快,突然明白妓院為什麽消息來往又快又頻繁,這種胭脂水粉氛圍下,官員和走黑道兒的人意志力是相當薄弱,很容易重要的消息扯句閑話就說出去了。
顧子清涮了片羊肉放進沈明煜碗裏,輕撞他肩膀一下:“....就要怎麽?”沈明煜把羊肉夾進嘴裏,邊道:“回家閉關,好好讀書”。
“好好,等你功成名就我再給你慶祝”,顧子清只當沈明煜又在抒發抱負:“有間鋪子最近收了一匹外域來的良馬,明煜,我決定了”,顧子清和他幹一杯酒:“下月你生辰,送給你”。
姑娘右手端着酒杯,使勁兒往沈明煜懷裏鑽,見他埋頭涮肉,好笑又氣人:“爺,難道我不比這畜生的肉好吃”。
姑娘邊說話邊把胸前那兩團白花花的肉往沈明煜懷裏送。
沈明煜正從染爐裏撈出片牛肉,讓這姑娘一撞,手一抖肉掉在桌子上。
傍邊顧子清伸手推開懷裏白衣姑娘,高聲招呼老鸨進來,嚷着點谷魚姑娘進來。老鸨跟着陪笑道:“顧公子,可不巧,谷魚姑娘今早出門去佛安寺裏燒香去了”。
沈明煜仰頭将酒飲盡,倒有些好奇這谷魚姑娘,一個歡場女子竟然跑到佛安寺裏去燒香。
顧子清今兒朝思暮想的谷魚沒見到,也沒什麽心思搞這些,對着沈明煜這桌莺莺燕燕吩咐:“都下去,淨添堵打擾爺吃不盡興”。
他說完,看沈明煜已經擱下筷子,便道:“飽啦?今日城中有花會,隔壁靈犀院的頭牌娘子會巡游,走走,先去望春樓搶個好位子”。
沈明煜吊起眼角道:“不記挂谷魚了?”
“記着記着呢,記在心裏”,顧子清上前拉他起來:“還不是為了你。你以後要好好念書,今日便盡興,好督促自己收心苦讀”。
沈明煜借力站起來,道:“也行,不過一飽眼福便可,這幾日我不再外面過夜”。
聽罷,顧子清偷笑:“又不是非要晚上,白日....”,話未言盡,他收到沈明煜眼神,立馬住嘴:“....好好好,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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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煜随顧子清單獨出金香坊,一路沿街騎馬直奔望春樓。
“谷魚是長得多天仙兒般,竟引得你日夜挂念”,沈明煜驅馬閑聊。
顧子清聞言,笑道:“你也算是常年在女人堆裏厮混,總沒遇到想要攜手一生之人,這是在嫉妒我”。
沈明煜被反嗆,只慢悠悠道:“那你如今還随我一起放蕩形骸,我看與你從前那些癡迷風月的頭牌娘子無甚區別”。
顧子清拉住缰繩,見前方不遠處高樓,翻身下馬,不經意道:“說不準哪日我也就八擡大轎迎她進門”。
沈明煜趕上前面顧子清,笑着拍拍他肩膀不再接話,莫說顧淵,尋常八品小官兒也是斷不肯讓歡場女子進家門。
“你看禦國,存在為數不多的蛀蟲并不影響它如今的繁盛,反倒成了養料,更加滋潤”,顧子清偏頭向後面沈明煜示意望春樓正對着前方大片空地:“等會兒就會在這裏搭臺”。
沈明煜并不贊同他的想法:“想要舉國清明,刑法條律斷不能鑽空子”。
“那你也流連于這煙花之地,還不是滿腔志向”,顧子清直接從望春樓側面而入,往三樓最高處爬,只聽得腳步聲匆忙,從底下傳來。
他擡眼望去,對沈明煜又道:“明煜,有人抓你回家念書去了”。
沈明煜循聲望去,只見沈家侍從也剛下馬,朝自己走來。
“那這花會只得留于明年與子清同游觀賞了”,沈明煜道。
侍從在沈明煜臉龐耳語幾句,似乎要同騎而去,顧子清在身後道:“什麽明年,我在這兒等你,下午還有好戲呢。你和沈伯父說說情,速來與我會合”。
沈明煜蹬馬而上,拱手笑對樓梯上的顧子清:“好”。
烈日當空,馬蹄疾踏,沈明煜在城門口檢查文書後便揚鞭出城,同等在城門外的沈奎直奔郊外塢河。
塢河水患殃及良田百傾,家畜走禽死傷無數,浸泡在河中,引發水人之間的瘟疫。禦國城內,只出不進,特別是從塢河方向來的,更是嚴加盤查隔離。
“少爺,無論老爺做什麽,都是為你好”,沈奎下馬,看着塢河外駐紮治理河患的官兵。
沈明煜腳步停頓:“奎叔,什麽意思?”沈奎牽着馬往裏面走:“沒啥,就是希望少爺明白這些年老爺和夫人對少爺的苦心,相比二少爺,少爺算是老爺夫人真正放在心尖上愛護謀劃”。
“奎叔,去便去”,沈明煜跟着往營門口走:“可別挑撥岚輝與我兄弟之情,爹哪次是不打我半月下不來床,從不舍得動岚輝一根手指頭。”
沈奎聽罷,點頭道:“少爺說的是,左面帳前,老爺在那裏等你”。
營地空處熬制着濃濃的湯藥,氣味苦澀。醫者不時蹲下去查看感染士兵發熱症狀。
沈運昌背手而立,遠遠看着,憂心忡忡。站臺下面是一把長凳,兩旁是十多個士兵。
沈明煜看見沈運昌,腳步加快上前:“爹”。
沈運昌轉過身,看着沈明煜怒道:“我讓你潛心念書,又溜出府鬼混!”
“爹,....我”,話音未落,沈明煜就被幾個侍從壓着往板凳上捆起來,不解道:“爹,我出門并不是......”。
沈運昌根本沒給他說完的機會,啪嗒一棍子就照着沈明煜屁股打去,下手毫不留情。
三十大棍,打的他渾渾噩噩,身體仿若撕裂,不能自主,只恨不得立馬昏死過去,可屁股處一陣陣的墜疼感又讓沈明煜保持清醒,昏睡不得。
頭昏腦脹之間,沈明煜只覺得自己被擡進一間營帳。
帳內十分安靜,悶熱異常,沈明煜躺了會兒,習慣了這股燥熱,直到心神寧靜才慢慢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有意識,是冷醒的。
天色已經全黑,沈明煜什麽也看不清,只覺得自己被架子擡着,風太大,他身體滾燙發熱,涼風吹的不停打冷顫。
颠簸不知道多久,直到耳邊傳來水聲。擡擔架的人走入水中,把沈明煜放入一個木船中,對着旁邊黑漆漆的樹林吹出一聲響亮口哨,轉身離開。
夜風拂面,水面帶起波紋,一道很長的水線由岸邊牽向水深處,迎着月光,銀線竟然脫離水面,牽動整個船身,向小樹林處移動,岸邊人高的水草也響起梭梭聲。
原本平靜的水面鼓動起連串水泡,岸邊草叢中竄出來個帶着草帽辨不清容貌的人,手裏不斷在收線,他越轉越快,恨不得一下撤回所有放出去的線。
如此重複動作許久,男人眉頭一鎖,加快手中挽線速度,腿也跟着走下水,只是等到線全部收回來,可船依舊在水中央,竟然朝着不是自己的方向越漂越遠。他撒手扔下線,往塢河營帳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