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找藥

李溶溶當機立斷,淌水去拉岸邊的船,風浪吹過,船身搖晃似乎要漂走,他加快腳步拖住船尾往回走,心裏盤算着興許還能再換身衣裳。

海水中泡着的應當是個柔身兒,李溶溶把船拉上岸瞧了幾眼。

他對祈靈島外的人情世故一無所知,從沒出去過。

船裏浸泡入水,裏面躺着的人面色蒼白,卻能看出精致秀挺的五官,李溶溶多看了幾眼像是被吸住一般,心中頓驚,特別是鼻子,鼻尖微勾,鼻梁卻挺的筆直。雙目雖然緊閉,輪廓瞧着很深。

看罷,鎮定回神,縮着的手又搭上那人肩膀,懷疑此人也許不是個柔身兒,因為面龐從側面看來蘊藏着英氣,十分俊朗。

李溶溶拿不準主意,伸手拍打那人臉頰,見他毫無反應,加重手上拍打力道,那人還是昏沉不醒。

手指滑向墨藍色衣袍,料子好極,色澤亮眼。指腹在衣襟上多打了幾個圈,他站起來把豬肉系在脖子上,俯身扛起船中人朝自己洞中踱去。

要換個其它柔身兒,斷不會有這麽大力氣把沈明煜扛着走。

饒是李溶溶力氣大,回到洞中也累得夠嗆。咕嚕咕嚕喝盡兩瓢水才止渴,他放下水瓢,坐的等緩過勁兒來,盯着石床上的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自獨居以來,洞中除了阿爸再無其他人進來,更別說誰睡在自己床上。

李溶溶撐着臉默看片刻,耗費太多力氣肚子也餓了,轉身出去做晚飯。

天氣炎熱,李溶溶切下半塊豬肉放在水盆裏勉強能儲存幾日。他用刀切出半塊肉成條狀,等竈中花椒和豬油徹底化了發出刺啦聲響,把肉絲即刻燴下去,旁邊洗好的青菜跟着進鍋,圍半勺水在菜周圍,再蓋上鍋蓋。李溶溶放下鍋鏟,雙手在抹布上擦拭,正想進洞看看那人。

剛轉身就見那人依靠在門欄上,李溶溶微驚,沒想到他這麽快會醒過來,倒退半步屁股抵上竈臺:“......你”。

沈明煜剛醒,腦袋一片混沌。他竭力從床上爬起來挪到門口,腳步闌珊,打望四周才發現自己身處洞穴,竈臺上的人忙的熱火朝天。

“這位.....兄弟,可否借口水喝?”

一枚銅子兒難倒英雄漢,沈明煜頭昏腦脹,渾身滾燙發熱,極其渴水,饑寒的本能勝過身體種種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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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就在你旁邊”李溶溶幾步走到沈明煜跟前:“讓一下”。

沈明煜無言,退開半步讓出空隙。李溶溶彎腰在洞門口木桶中舀半瓢水遞給沈明煜:“喝吧”。

沈明煜渾身無力,還是咬牙接過水瓢,手臂一直在抖。他喝了幾口,并不多飲便還給李溶溶,水有點怪味,估計沒燒好。

“那可否再借件衣裳”,沈明煜厚着臉皮再道,看李溶溶面相開闊,應當是個好相處的人。

李溶溶上下打量沈明煜,他還是穿着船裏那件衣物,身上濕漉漉的。

他點點頭,進洞在櫃子裏翻找,地上石頭架子上放着洗幹淨的衣物,其餘也沒什麽好找,總共就幾件換洗衣裳,有幾件織布已經破洞,擇出一件看起來稍微好些的衣服。

沈明煜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盯着李溶溶動作。李溶溶瞧沈明煜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極好,暗暗覺得他是個大財主的兒子。

李溶溶把好些的那件衣服遞出去,心裏默默祈禱興許沈明煜除了把衣服留下來報救命之恩,還可以給更多東西。

李溶溶腦子此刻有點兒不精明,就這一件衣服,人家脫下來報恩,除此之外別無它物,要給他吃飯,說不定還要找大夫瞧病,不是倒貼麽。

伸手半天,沈明煜也沒接,只是順手把自己外衣很利索的褪到地上,擡手間掉出羊皮袋,他楞了一下想起來這是沈運昌給的,立馬撿起來,再接過衣服:“小兄弟,還不知你姓名,請問.....”。

李溶溶眼睛自然而然落到沈明煜肩膀上,不是柔身兒,肩膀那裏光滑白嫩。

沈明煜察覺到李溶溶的視線回望着他,李溶溶立馬撇開眼睛道:“李溶溶”。

沈明煜不問自答:“沈明煜"。

沈明煜接着賣弄起慣用的詩句:“嶺上疏星明煜煜,你的榮字可是枯榮的榮?”

李溶溶聽不懂,但不在意,只搖頭道:“快把衣服穿上”。

聞言,沈明煜低頭看自己胸前,坦胸露乳,他自己到不覺得有什麽,但還是随即裹好已經沒有衣形的衫子,徑自又猜:“可是容納的容?”

李溶溶胡亂點頭,只想去看竈臺上的肉炖好沒有,卻被沈明煜攔住去路:“你救我,我應當知曉你的名字”。

李溶溶無法,只好道:“溶溶月色”。

阿爸生他時在夜裏,十分艱難,估計是生完望見洞外月亮,希望他将來能和月色一般溫柔娴靜。

寓意極好,沈明煜品味字句,只覺得在女子身上更好,落到李溶溶這兒,倒有些不合時宜。

沈明煜趁李溶溶去竈上忙活,把桌上羊皮袋打開,裏面有路引,長命鎖和一封信。

李溶溶端好飯菜進洞,見沈明煜認真讀信,默默收拾好石桌,直到信封被折起,他才擺出筷子道:“吃飯吧”。

“溶溶兄,聽說過羅蜃島嗎?”沈明煜坐在石凳上,看着桌上的菜色,賣相不大好看,聞起來還不錯。

李溶溶對這聲“溶溶兄”着實是不适應,在祈靈島只有非柔身兒之間才以兄相稱。

他本就介懷自己不像柔身兒,但沈明煜言談舉止并沒有不規矩的地方。沈明煜作為外鄉人,李溶溶決定不與他計較。

他從沒離開過島上,從小就跟着劉霖在島上東奔西走,後來離家,自己又在海邊捕魚為生,一晃多年。

“不知”,李溶溶夾了一筷子菜到碗裏,先就着青菜扒一大口飯,再細嚼慢咽把肉吃掉。

“那這裏是何處?”

“祈靈島”。

沈明煜默然,拿起筷子吃飯,平日盡□□細菜品,如今餓極,倒覺得這鍋亂炖吃着挺香,接連兩碗米飯下肚。

累極,兩人早早入睡。

沈明煜在船上不知漂了多久,身體到底不如常人,李溶溶默默在地上打起地鋪,救一回,把人從岸邊拉回來也不容易,不能白救一場什麽也不圖。

半夜,他從地上坐起來,夜裏睡在地上受不住寒氣。

李溶溶擡頭看向洞外,天上一片暗淡,離天亮尚早,幹脆捂着肚子起來方便。

雖然不是一個人,洞門口安置那些繁複的鎖鏈也只稍微去了兩道。

皎潔的月光灑在洞門口,照出些微光亮。他迷迷糊糊想打開栅欄往外走,一邊伸手解褲子。

突然一腳踢在什麽軟物上,李溶溶低頭一看,驚的瞌睡頓消,那個地方險些癱軟下去。

沈明煜躺在地上,身姿扭曲。

李溶溶蹲下身查看地上沈明煜的死活,一股臭味撲面而來,沈明煜放腳的地方有一灘污穢,沈明煜把夜飯都吐出來了。

李溶溶瞧着眉頭皺起來,真是浪費,還給他吃了多半的肉。

他将沈明煜拖回石床,抓着沈明煜的胳膊,手掌心接觸到的皮膚燒的滾燙。

發熱了,李溶溶伸手摸上沈明煜額頭确認,被灼的立馬收回手。

他坐回石凳上喘口氣,床上沈明煜鼻息很重。李溶溶瞪了會兒,心底生出煩躁來,來了不到一日接連麻煩人,這麽晚了還要出去找草藥。

不去,明早估計燒的神智不清。

想罷,李溶溶多看兩眼床邊換下來的墨藍色衣服,默默起身往外走。

夜闌人靜,除卻蟲鳴。

就算是久居此處,半夜出去伸手不見五指,一人獨行還是有些發怵。

有樹的地方遮天蔽日,成叢盤桓,一片漆黑。柴草長處少有人去,高樹橫長,樹葉一擋,映着月光也只能些微辨認出草來。

李溶溶彎腰在草叢裏扒拉會兒,心道沈明煜輕易死了可不劃算,手在草叢裏細細探索,思緒飄遠,葉子簌簌一竄,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手掌心猛的刺疼,連忙收回手走到有亮的地方,月光下,手掌心兩顆牙孔十分怖人,隐隐滲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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