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蛇毒

這一片兒毒蛇不少,李溶溶心下越想越驚,心頭發涼,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捧着自己的手掌在月光下眼睛都不敢眨。

他皮膚不白,亮堂的月亮照到身上像是被吸收一樣,整個人快要與夜色融為一體。坐在地上有小半個時辰了,李溶溶不敢用力喘氣,輕屏呼吸,悄悄吐納好感受自己身體的變化,好在并沒有覺得不适。

于是他站起來又霍霍向草叢走去,再磨蹭下去床上那人該燒死了。

這回,李溶溶避開過深的草叢,看到柴草胡亂扯幾株就往洞裏趕。不及進屋,柴草洗都沒洗,李溶溶直接扔進鍋裏,堯兩瓢水蓋上,點火悶煮。他在竈臺上映着柴火光亮又盯了會兒被蛇咬的地方,确認自己渾身沒有不對勁才慢悠悠進洞。

反正能做的都做了,這會兒進去就算床上的沈明煜已經涼透了他也良心無愧。

燈火葳蕤,熱風從洞口灌進洞裏,吹的油燈明明滅滅。李溶溶手端草藥,石壁上照應出他的身影,變了形恍若山中走獸。他聽洞外吵地盡興的蟬鳴,看着床上的人恍如夢中。冷清的洞裏因為多個人,仿佛踏實起來。

李溶溶獨居幾年,很會照顧自己,不怎麽生病,自然也不會很體貼沈明煜,他伸出手捏住沈明煜的鼻子,趁着微微張開的嘴把藥汁全數倒進去。

看着瘦瘦弱弱,臉頰倒是光嫩的很。李溶溶又看了會兒,伸手蹭一把,打了個哈欠,眼皮越來越重。他怕沈明煜半夜病情發作,于是順着坐到地上,往床邊一趴将就眯會兒。

沈明煜是被照進洞內醒目的太陽晃醒的,他想要側過身活動活動發酸的身體。剛轉過去就看到邊上有顆圓溜溜的腦袋,他毫不客氣的伸手推道:“溶溶兄”。

圓腦袋埋鋪着一動不動,沈明煜長腿一邁,幹脆繞開床前的人,下床重新喊道:“溶溶兄?”

李溶溶頭痛欲裂,渾身無力,模模糊糊聽見沈明煜的聲音,眼皮重的都擡不起來,幹脆閉緊敷衍道:“竈傍邊有番薯,自己蒸蒸”。

話畢,沒了聲響。

“欸?”沈明煜蹲下身看了會兒李溶溶,覺得不大對勁:“溶溶兄,你怎麽了?”

他強行把李溶溶的臉翻過來,露出一張面色蒼白的臉,額頭布滿虛汗,唇色深的不正常。

沈明煜上手一摸,灼熱異常。

素昧平生,沈明煜流落到此處,萬分慶幸遇到的不是歹惡之人,他趴在床前估計也是方便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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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煜站起來,摸起下巴沉思,他現在渾身肌肉酸疼,難不成自己發熱傳給了李溶溶?

他費力地把李溶溶擡上床,在屋子裏晃蕩一圈,轉身找到竈上,将鍋裏剩下的湯汁全部倒進碗裏,一口氣咕嚕咕嚕全喂到李溶溶嘴裏,黑乎乎的藥順着李溶溶嘴角淌下來,染了半床被子。

李溶溶沒有意識,幾乎只是本能吞咽,一大碗藥估計只喂進去一半,沈明煜坐到傍邊仔細端詳李溶溶動靜,不時伸手探他的鼻息。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要是李溶溶這麽就死了,沈明煜當真是張口莫辯,很有可能吃上人命大案。

氣溫愈加炎熱,沈明煜站到門口看洞外頭頂燒的正烈的太陽,已過正午。

半個時辰過去,李溶溶不但沒有好轉,臉頰已經燒得很紅。

不行,這樣等下去只怕會出事。沈明煜收拾好李溶溶出洞尋醫。

“公子,請問哪裏有大夫?”他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一位眉目清秀的公子,扯住問道。

灰衣公子側身看着自己胳膊上有只修長蒼勁的手,再擡頭,臉便紅了。

這個人長得如此俊俏,不是村子裏的。

“公子?”沈明煜見他扯回胳膊,神情不大正常,着急又重複一遍。

顧雲緩過神兒來,小聲回道:“我阿爸就是怎麽了?”

沈明煜不熟悉此處,大致道:“有人生病了,情況嚴重,煩請快點幫忙找個大夫”。

顧雲連忙領着沈明煜走起來:“你跟我來”。

沈明煜松口氣,實在感嘆自己的好運,一出門便遇到大夫兒子,他舉步跟在顧雲身後:“請問公子姓名”。

“顧雲”,又是小小一聲,蚊子似的,沈明煜差點沒聽清。

“那便多謝顧兄了”,沈明煜在身後虛空握拳,朗聲道。

顧雲一愣,對于沈明煜的稱兄道弟有些委屈:“我是柔.......”。

“雲兒?你不是去換雞蛋去了嗎”,一道聲音打斷顧雲說話。

“阿爸!”顧雲看着左邊向自己走來的徐意,連忙邁開兩步和沈明煜保持距離:“爹爹讓我回家,說太陽大了”。

徐意依舊盯着沈明煜,顧雲看到他的視線,連忙道:“他說要找大夫”。

徐意上下打量沈明煜:“我還要去收藥”。

言畢,他轉身欲走。

顧雲明白徐意的意思,連忙拉住沈明煜衣袖,見他依舊一臉茫然,直言:“我阿爸是要你先買藥”。

還沒見過患者就先付藥錢?

沈明煜懵住片刻,明白過來徐意是先要診金,估計看他穿的破爛怕沒錢付給自己。

李溶溶洞裏家徒四壁,堆的全是番薯,沈明煜往身上摸:“需要多少”。

徐意哼了一聲:“那要看是讓我治一半留一半,還是藥到病除”。

沈明煜噎住,如今世道,世态炎涼,救死扶傷的大夫卻用本事去典當兌換東西了。

沈明煜把懷中東西掏出來:“這把長命鎖乃純金打造,于我珍貴無比,今日出門匆忙,拿它當作抵押,日後我一定重金贖回”,他皺着眉頭把長命鎖塞到顧雲手裏,輕聲又道:“拜托了”。

顧雲看着掌心金燦燦的長命鎖,上面印花刻字精雕細琢,不像是粗制亂造,于是點點頭道:“好!”

“阿爸,病人要緊,我回去背草藥,您先跟着這位公子去。”

徐意對沈明煜不把金鎖直接給自己的行為很不解,但還是比較滿意這把鎖,于是跟上沈明煜。

沈明煜見徐意跟着自己,朝顧雲道:“這個地方,左轉直走,那裏就一個洞,你看得到”。

“好,我知道了”,顧雲答完,利索轉身往回跑。

其實,祈靈島上看大夫都是要先給賞頭,銀錢或者東西讓大夫滿意,他們才會出診。

“公子不像是這塊兒的”,徐意跟着沈明煜,打量周圍,都是住的找不到依靠的獨戶,也沒幾家。

沈明玉張口随意道:“探親”。

徐意很執着:“家住在哪兒?”

祈靈島很大,沿着海岸延綿百裏,有些地方就是他做大夫也沒有去過。

“靠右邊”,沈明玉沉住氣,見住處快到了,松口氣道:“大夫,就這兒”。

徐意擡頭看着洞門,是李家坳那邊沒嫁出去遷過來的李溶溶。

“我姓徐”,徐意說完,彎腰進洞。

皮相長的好,讓人也生不了久氣。

徐意進來時,床上李溶溶臉色已經泛紫,張嘴不知在說什麽胡話。

他掀開李溶溶的眼睑,指腹一片滾燙,李溶溶眼珠子燒的布滿血絲。徐意轉身責備站在後邊的沈明煜:“都快燒死了,也不知道去地窖鑿冰給他降降溫”。

徐意自己也有孩子,李溶溶和顧雲一般大,這探親的親戚看着也不會照顧人,男人,果然皮相不中用。

“冰窖?沈明煜初來乍到怎麽會知道,還是低頭伏小:“請問徐大夫,冰窖在何處?”

“你連.......”,徐意話沒說完,反應過來,李溶溶不是顧家村的人,估計也沒給村長交好處,才住到這麽偏的地方來,村裏的冰窖自然用不得。

這爹該有多狠心,把自己孩子趕到離李家坳這麽遠的地方來。

“算了,剛剛岔路口右轉,有口井,你去打盆涼水來”。

“好”,沈明煜端起洞口的桶疾步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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