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修)

七月初三,裴洛洛知道付少成他一定會來,早早地就做好了準備。

下午,魯媽媽趁着沒人,小聲地問裴洛洛:“您真想好了?”

裴洛洛點點頭,說:“昨天您也聽見了,外邊遞過來的消息,齊國公安國公他們可一直在商議着,準備提議讓付少成立填充後宮。您知道,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年輕漂亮的姑娘。”

魯媽媽聽完,沒再說話,裴洛洛說的是對的。

晚上,付少成進來的時候,裴洛洛已經喝得面色微紅。她酒量好,又是算計着喝的,表面有些微醉,心裏清明得很。她特意準備的小酒盅,看着少,喝起來,卻是沒有成算,最容易醉人。

付少成見桌上只是西域來得葡萄酒并新上的梅子酒,倒是放下心來,這兩種,酒勁兒都小,喝不醉人的。

裴洛洛拉他到桌邊,說:“你陪我,好不好?”

“洛洛。”付少成說,“別喝多了。”

裴洛洛捂住付少成的嘴,說:“今天我們都不許說不開心的事情,好不好?”

付少成無奈,只能點點頭。

“你說,我當初一直在涼州該有多好?”裴洛洛說。

那年,裴洛洛十三歲,去涼州兄長封地小住,遇見了付少成,他當時是輔國将軍,碰巧去瑞王府做客。

當時,她年歲尚小,又是天之嬌女,高高在上,少不經事,行止随心。見付少成長得好看便心生歡喜,他又武藝高強,就天天纏着他教自己劍法。

付少成也喜歡她性子爽朗,開朗明媚,也樂意陪她玩。

就這樣,一晃兩年,她從天真的孩童長成了傾國傾城的少女。從懵懂無知到初曉**。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裴洛洛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喝多了,她起身想去書案那裏拿自己前些日子無聊繡的帕子給付少成看,卻腳下一軟,要不是付少成眼疾手快,她就得滑到桌子底下。

付少成把她扶起來,說:“別喝了,洛洛,你喝多了。”

裴洛洛坐在付少成腿上,覺得自己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她伸手攬着付少成的肩膀,覺得自己如果不這樣,真的就會跌坐在地上。

“別玩火。裴洛洛。”付少成的聲音有些發澀。

裴洛洛半眯着眼睛看着付少成,說:“怎麽了?”

付少成喉頭上下滑動了一下,一把抱起裴洛洛,說:“你現在必須回去睡覺。”後半句他沒說,他也得立刻回到甘露殿,還得洗個冷水澡才行。他那裏的宮女,一個都碰不得,不知道背後站着的人是誰。

裴洛洛把頭靠在付少成的胸口上,耳邊是淩亂的頭發,秀氣的鼻子下面是鮮紅的嘴唇,再加上喝了酒,她的眼角略微有些發紅,付少成看在眼裏,覺得她眼角眉梢,俱是風情,帶着少女的稚嫩,以及初懂人事的好奇

她想,她應該做些什麽,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神志變得有些模糊起來。該死,裴洛洛心裏罵了自己一句。明明是想把付少成灌醉,怎麽她自己卻真醉了。

付少成小心翼翼地把裴洛洛放到床上,打算起身的時候,忽然腳下一滑,跌在了裴洛洛身邊。

黑暗的森林中,出現了一只老虎,它敏感地嗅到了一股血腥氣,完全被欲望所驅使,憑着本能前行。

一只嬌小的狐貍,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憑着勇氣前行。猛然間,它瞧見那巨獸,卻不由得內心打了個顫,它掉轉頭,想跑回幽暗的巢穴,卻為時已晚,狐貍,怎麽能夠抵擋住老虎的攻擊。

小狐貍一個不小心跌落到水裏,渾身冰涼。

水面一片平靜,忽然間巨浪翻滾,一波接一波的白浪蜂擁而至,幾乎不給人喘息的時間,猶如萬馬奔騰一般,浩浩蕩蕩地飛奔而至,瞬間天崩地裂一般,大地被震得顫抖起來。剎那間,潮頭奔騰而去,餘波卻一波一波地襲來,依舊是風號浪吼,地動山搖。

過了很久,月亮從水面升了起來,潮水落了下去。

裴洛洛這時這才覺得自己能夠重新呼吸了,卷縮着的腳趾,慢慢地伸展開來。

付少成翻身躺在床上,看着身邊的裴洛洛,他想,他這次是真的錯了。裴洛洛閉着眼睛躺在那裏,眼淚從眼角緩緩地流了下來。付少成伸手抱住她,反反複複,只重複着一句話。

“洛洛,對不起”

裴洛洛終于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她放聲大哭起來,一年了,她一直沒有這麽哭過。付少成只是抱着她,輕輕地撫着她的後背。仿佛過了很久,她才慢慢地停止哭泣,只是小聲地抽搭着。

付少成見她平靜了一些,說:“乖,洛洛。我會對你好的,不哭了好不好。”

裴洛洛紅着眼睛看着他,咬着嘴唇沒說話,大顆大顆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洛洛,放心,我保證會對你好的。不哭了。”付少成慌了手腳,來來回回也只是這幾句。

半晌,裴洛洛終于止住了眼淚。見狀,付少成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背,說:“我們去洗個澡吧,你身上都是汗,屋裏冰盆又多,當心病了。”

她點了點頭,覺得自己仿佛落潮以後被困在岸上的一尾魚,無助又肮髒。

洗過澡以後,付少成拿起桌子上的酒壺聞了聞,看向立在身邊不知所措的半夏,說:“這梅子酒是哪來的?”

“回皇上,是從尚膳監拿的啊。”半夏不明就裏的說,“尚膳監見我是承恩殿的人,還特意給我拿了好的。說是釀的時間久,滋味足。”

付少成聽了這話,忽然有種想把尚膳監的人都扔進浣衣局的沖動,釀的時間酒當然滋味足了,後勁兒還大呢。

兩個人并排躺在床上,誰都睡不着。付少成伸手把裴洛洛攬在懷裏,說:“洛洛,對不起。”

“睡會兒吧。”裴洛洛說,“明天頂着黑眼眶上朝,你想被禦史臺煩死嗎?”

“那你?”付少成欲言又止。

裴洛洛輕笑了一聲,說:“我都已經是靜妃了,這不都是早晚的事兒嗎?而且,這酒是我要喝的。”

說完,她閉上了眼睛,說:“睡吧,有什麽事情白天再說。”

付少成見她不再說話,也合上了眼睛,到底是累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付少成果真頂着略微發黑的眼圈出了承恩殿,裴洛洛也翻身坐了起來。半夏見她起了,趕忙讓小宮女都進來,走在最後的三七,忽然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半夏瞪了她一眼,說:“怎麽這麽沒規矩,毛手毛腳的。”

三七委屈地站在那兒,盯着地上,忽然她蹲下撿起一顆珍珠,說:“半夏姐姐,剛才就是它害我滑了一下。”

裴洛洛順着她的聲音看過去,說:“這不是我最喜歡的珠釵上丢的那顆珍珠嗎?被你找到了啊。回頭去魯媽媽那兒領賞,這顆珍珠可是找了很久呢。半夏你接過來收好了,回頭拿去修。”

三七高興的給裴洛洛行了個禮,靜妃大方,承恩殿上上下下都知道。

兩儀殿,付少成拿着王福英從承恩殿帶來的酒壺,問嚴禮:“這酒可有問題?”

嚴禮聞了聞,又嘗了一口,說:“沒有啊,釀造的時間久滋味足,是壺好酒。”

“哦,那就沒事兒了。”付少成說。

聽了這話,嚴禮瞪着眼睛看着付少成,說:“合着您讓我過來就為了讓我喝酒。我娘子最近不讓我喝酒,完了完了,這下回家要被揪耳朵了。”

“那你就實話實說啊。”付少成說。

“您覺得我娘子會信嗎?”嚴禮氣哼哼地說。

付少成想了想,自己也笑了,卻是不可信。

“您看,您自己都不信。這下我可慘了。”嚴禮哭喪着臉說。

嚴禮懼內,滿朝皆知。

安仁殿,趙秀吃完早飯,扶着如意的手在屋裏轉悠着消化食。聽到承恩殿夜裏要了水的消息,她停住腳步,沒說話,轉頭看看身邊剛吃飽正在睜着眼自己逗自己玩的瑞哥兒,心情又慢慢平和下來,她有瑜哥兒,又有了瑞哥兒,只要她自己穩住,誰也動不了她。

而且,瑞哥兒滿月禮以後,最遲年底皇帝應該就會封瑜哥兒做太子。她裴洛洛,永遠都晚上那麽一步。

趙秀正想着,付少成身邊的一個小太監過來了,跟她一五一十地禀報了這件事。她聽完之後沉吟了一會兒,有點明白付少成的意思,這是走了明面。她點點頭,說:“知道了。”

見小太監走了,如意在旁邊看着趙秀,說:“娘娘,該怎麽辦?”

趙秀倒是不急,她說:“按規矩辦啊。新朝沒有,就照着舊朝的規矩來。賞給裴洛洛一個石榴子手串,外加百子千孫圖的帷帳。”

“可是娘娘,這合适嗎?”如意說。

“有什麽不适合。”趙秀輕笑了一聲,“皇帝按着規矩走,我就按着規矩來,誰都挑不出我的錯處。”

如意說了聲是,就吩咐宮女準備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趙秀啊,是個急脾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