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趙秀的東西送到承恩殿的時候,裴洛洛還睡着,付少成對趙秀的态度有些不明就裏,他叫來張福英,附耳說了幾句,張福英點點頭,就出去了。半晌,他回來,跟皇帝說:“回皇上,皇後娘娘說她得念靜妃娘娘一份人情。”

付少成點點頭,沒說話。讓魯媽媽把東西收起來,說:“這些都是好東西,我看過了,沒問題的。存好了,有需要的時候就拿來用。”

裴洛洛醒來的時候。半夏端了碗紅棗阿膠烏雞湯進來,裴洛洛皺着眉頭說:“不喝。”魯媽媽在旁邊眼睛都要豎起來了,說:“必須得喝,您這身子骨,可不能再折騰了。”

半夏也跟着說:“娘娘,您就喝吧,魯媽媽可是真生氣了。她一生氣啊,就拿我們撒氣,回頭我們又得挨訓了。”

裴洛洛沒辦法,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折騰下去了,乖乖地接過碗來,說:“我喝還不成嗎。”

吃完東西,她又想下地溜一圈,被魯媽媽按住了。“您這是瘋了嗎?現在就想下地,十天以後再說。”

裴洛洛噘着嘴看向魯媽媽,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的。

“不行。”魯媽媽板着臉,比廟裏的關公臉還肅靜。

裴洛洛無奈,只能坐在床上,說:“那就那本書給我看吧。”

“不行。”魯媽媽仿佛喪失了語言功能,退化到只會說不行兩個字。

“為什麽?”裴洛洛絕望的說。

“對眼睛不好。”

裴洛洛可憐巴巴地坐在那裏,看向付少成。

“聽話。”付少成也是語氣堅定。

“空坐着好沒意思。”裴洛洛說。

“這還不簡單。”付少成說,“想看哪本書告訴我,我讀給你聽。”

“好。那就《搜神記》吧。”

付少成忽然間有種想逃回甘露殿的想法。

整個九月,付少成每天都過來,守着裴洛洛,晚上就睡在榻上。嚴禮有時候過來診脈,見了,笑話他倆是一對病友,倒省了他的事兒,診脈着實方便,不用兩邊來回跑。

裴洛洛被魯媽媽硬壓着休養了一個月。十月,她才被允許下地,小臉倒是比原先胖了一圈。付少成看着她,說:“起色不錯,過兩天嚴夫人就過來,讓她給你看看。”

這天,嚴禮帶着夫人抱着自家小姑娘去了兩儀殿,小姑娘才剛一歲多一點,走路不穩當,話還沒說利索。見了付少成,嚴禮跟夫人行了禮以後,乳母抱着小姑娘也行了個禮,小姑娘在乳母懷裏,眨巴着眼看着付少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可愛極了。付少成讓嚴禮把小姑娘抱過來,坐到自己懷裏,說:“你可知道我是誰?”

小姑娘歪着頭,看了看他,含含糊糊地說:“叔父?”

嚴禮聽完就笑了,說:“妞妞說的對。”

付少成也笑了,說:“她叫我叔父本來就沒有錯啊,笑什麽?”又底下對,對着小姑娘說:“你叫什麽啊?”

“妞妞。”小姑娘說。

“怎麽取了這麽個名字?”付少成問嚴禮。

“這是小名。民間的習俗,賤名好養活。”嚴禮說。

付少成聽完就笑了,說:“嚴禮啊,你不是不信這個嗎?”

“回皇上,有時候還是得信的。”嚴禮一本正經的說。

這時,趙瑾進來,說:“回皇上,靜妃娘娘那邊說現在得空。”

付少成帶着嚴禮并嚴夫人以及妞妞,一行人浩浩蕩蕩就去了承恩殿。

裴洛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只是仍舊怕冷。屋裏擺了幾個火盆,她坐在榻上手裏還抱着個手爐子。見付少成進來,趕忙下來,行了個禮,又見身後的嚴禮并嚴夫人,以及,乳母懷裏的那個奶娃娃。

嚴禮并夫人剛要行禮,就被裴洛洛扶住了,她望向那個奶娃娃,看着嚴夫人,說:“嚴夫人,我能抱抱她嗎?”

嚴夫人笑着點點頭,裴洛洛高興地從乳母手裏接過奶娃娃,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在榻上。小姑娘不怕生,擡着頭看着裴洛洛,笑眯眯地叫了一聲“阿姐”。

這下,嚴禮實在是忍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嚴夫人也在一旁笑紅了臉。只有付少成,表情複雜。裴洛洛莫名其妙地看着付少成,說:“怎麽了?”

付少成沒說話,嚴禮在一旁忍不住了,說:“回靜妃娘娘,剛才我家妞妞管皇上叫叔父。”

這話說完,裴洛洛也沒忍住,笑出了聲,承恩殿的內飾們也是低着頭,肩膀一抖一抖的。只有小姑娘沒聽懂,可是她見大人們都笑得開心,自己也咧着嘴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嚴禮的小女兒極其會長,結合了他和嚴夫人的優點,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裴洛洛一時沒忍住,照着小姑娘的臉蛋就親了一口,小姑娘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說:“親親。”裴洛洛趕忙低下頭,讓小姑娘也親了她一下。嚴夫人在一邊看着,卻眼睛發酸,這麽好看又善良的姑娘,怎麽就遭了這麽多罪。她揉了揉眼睛,說:“靜妃娘娘,咱們診脈吧。”

靜妃看着嚴夫人,眉眼和藹可親,沒來由的就很想親近她。她說:“嚴夫人客氣了。我可當不得您的話,如果您不介意,就叫我洛洛吧,畢竟妞妞都叫我阿姐呢。”

“這可使不得。”嚴夫人說。

“怎麽使不得。”付少成說,“妞妞都叫洛洛阿姐了,你可不就是她的長輩。”

嚴夫人見推辭不過,這才同意,說:“好,以後我就叫你洛洛。”

妞妞今天起得早,又玩了這麽久,被裴洛洛抱着舒服,她打了個哈欠,就把頭靠在裴洛洛懷裏睡着了。裴洛洛見狀,輕聲說:“等妞妞睡熟了再把她放到床上吧,小娃娃睡覺輕,現在挪動她,絕對就醒了。”接着,她讓魯媽媽帶着乳母把偏殿的床收拾好,又擺了幾個火盆進去,等屋子徹底暖了,這才讓乳母把妞妞抱了過去。

嚴夫人上前,問了裴洛洛幾個問題,又把了把她的脈,說:“我開幾副藥,你每天按時喝了,還有就是吃上面得注意,我回頭裏列份單子,你讓下面的人照着做就好了。”

裴洛洛笑着點點頭,說:“那謝謝您了。還有,我什麽時候能?”

“這可不能着急。”嚴夫人說,“每個月,我都過來一趟,給你診脈,這藥方子,也得根據你的情況經常換。你要是聽話,按時喝藥,我估計出了明年正月,就差不多了。”

裴洛洛聽完嚴夫人的話,眼睛亮了起來,說:“那太好了。”然後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說:“您以後過來的時候,如果方便,能帶着妞妞嗎?我很喜歡她。”

“那可好。”嚴夫人說,“這小丫頭在家天天纏着我跟她爹,帶到你這兒啊,我正好能松快松快。”

“哪有當娘的這麽說自己孩子的。妞妞多讨人喜歡啊。”裴洛洛說。

“那你就乖乖喝藥。”嚴夫人拍拍裴洛洛的手,說:“早日自己也有一個。”

這時,小姑娘睡醒了,哭着喊娘,乳母問過付少成就把她帶了進來,小姑娘進來看見裴洛洛,忽然就不哭,笑着朝她伸手,裴洛洛趕忙接過來,說:“你這樣啊,我都不想讓你娘帶你回家了。”

“那敢情好,我晚上可就能睡個安生覺了。”嚴夫人笑着說。

“她晚上跟着您睡?”裴洛洛好奇地問。一般大戶人家,都是不興自己養孩子的。

嚴夫人點點頭,又伸出手在妞妞的鼻尖點了一下,說:“她脾氣怪着呢,自打會認人了,就非得跟着我睡。熬人得很。”

小姑娘還聽不懂娘親的話,只是看着裴洛洛頭上亮晶晶的簪子好奇,小孩子嘛,都喜歡亮晶晶東西。看着看着,她伸手就要去摸。

嚴夫人吓了一跳,說:“妞妞,不能這樣。”

裴洛洛倒是不生氣,伸手拿下簪子,說:“你可是喜歡這個?”

妞妞點點頭。小孩子天真懵懂,只知道喜歡什麽就得拿到手裏。

“這可不行,這簪子尖利,容易紮到你。”裴洛洛說,“阿姐給你換一個好不好。”

也不知道妞妞是聽懂還是沒聽懂,乖巧地點了點頭。

裴洛洛讓半夏拿出跟簪子一套的手镯過來,說:“妞妞看看這個好看嗎?”

小姑娘見也是亮亮的一個物件,比剛才拿個還要大一些亮一些,高興得笑了。

裴洛洛把手镯放到妞妞手裏,說“拿着玩就好了,只是別放到嘴裏。”

“不行,這太貴重了。”嚴夫人說。

“我都是她阿姐了。”裴洛洛說,“姐姐給妹妹東西不是很正常的嗎?您要是過意不去啊,這診金,您就給我免了吧。”

嚴夫人也是個爽朗人,見裴洛洛這麽說,也就不再推脫了。

“肯定免。這幾個月的,都得免了。”嚴夫人說完,自己就笑了。

送走了嚴禮一家,付少成留在了承恩殿。他看着裴洛洛,說:“最近氣色可是明顯好了很多。”

裴洛洛笑了,說:“一天三頓被魯媽媽逼着吃飯,早晚兩副藥,不好才怪呢。”

付少成伸手摸了摸裴洛洛的臉,說:“最近我會特別忙,可能不會經常過來。嚴夫人開的藥,你必須按時喝,知道嗎?”

裴洛洛點點頭,說:“嚴夫人說每個月都過來一趟,我讓她把妞妞也帶來。”

“好啊。”付少成說,“ 妞妞這孩子,看着就讨人喜歡。”

裴洛洛點點頭,說:“也是奇怪了,明明妞妞比嚴禦醫好看那麽多,可是卻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他女兒,這是怎麽回事呢?”

付少成哈哈大笑,說:“這話要是被嚴禮聽見了,他非得氣瘋了。”

裴洛洛也笑了,說:“那您可別說出去啊。”

付少成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說:“嚴夫人可說什麽時候能調理好?”

“明年正月。”裴洛洛說。

“那也快了。”付少成說,“現在都已經十月末了。也就兩三個月。”

說完,他抱住裴洛洛,說:“我之前說的都是真的,等你好了。我們要生一個皇子,再生一個公主。”

裴洛洛靠在他身上,說:“你就不怕朝臣反對嗎?畢竟,我的身世也是瞞不住人的。”

“所以我才一直沒立太子。”付少成說,“等你有了,我要拿這個作為條件來換取趙家以及他家身後勢力的支持。”

“你真好。”裴洛洛說。

“雖然我是皇帝,可是到底還是靠他們起來的。我的親信,還是太少。”付少成說,“不過沒關系,這才什麽時候,我還有的是時間。”

裴洛洛擡頭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說:“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付少成抓住裴洛洛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說:“我會的。洛洛。”

嚴家,嚴夫人看着嚴禮,說:“靜妃娘娘很喜歡咱家妞妞。你說我得怎麽辦才好?”

“順其自然。”嚴禮說,“她喜歡你就經常帶着妞妞過去。”

“可是皇後那邊?”嚴夫人說。

“皇後不足為懼。”嚴禮說,“凡事依從本心就好。你不是也很喜歡靜妃嗎?”

嚴夫人點點頭,說:“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好看的小姑娘啊?她可太美了。”

“你這話說的,她要是不美,皇帝能這麽喜歡她?”嚴禮說。

“還很善良。”嚴夫人說。

“這你怎麽看出來的?”嚴禮問道,“我夫人什麽時候連相面都學會了?”

嚴夫人白了他一眼,說:“這人啊,善不善良,能從眼睛裏看得出來。”

“我怎麽就沒看出來過。”嚴禮說。

“你天天對着你的瓶瓶罐罐,各種草藥,你能看出來才怪呢。”嚴夫人說。

嚴禮笑了笑,沒說話,他這個人,對醫術,近乎癡迷。這家裏,也多虧了嚴夫人操持。

“對了,你剛才說皇後不足為懼是什麽意思?”嚴夫人問道。

“皇後的背後,是趙家,她父親是魏國公。”嚴禮說。

“我知道,別說廢話。”嚴夫人有些不耐煩。

“說完了。”嚴禮說,“你還想聽什麽?”

嚴夫人看着嚴禮,說:“算了,我聽不懂,也不想聽。這政事,太複雜了。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吧。”

嚴禮是個怪人,精通醫術,對政治,有一種超乎尋常的見識,但是對人情世故,卻又差點一定程度。當年,群雄逐鹿,嚴禮一眼就相中了付少成,果斷地跟在他身邊。或許,這世間,凡是天賦異禀的人,都些怪吧。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其實也有皇帝的無奈。

感覺寫不來甜文,點擊多,收藏少,忽然間,好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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