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退親
十二月的绾城,都是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這天不知怎麽的,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南方的冬雨,一場寒過一場,冰冷刺骨,寒冷透徹,伴着涼了半截的心,絲毫沒有暖意。
“果,叔叔阿姨來接你了,都到樓下了。”趙欣蕊面色有些尴尬,說好這事不讓白果父母知道的,誰知道早上老媽去買菜時遇上,三言兩語就給講漏了。
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發呆,轉身看她,呆呆的應了一聲,站起來沒有靈魂的往外走。
趙欣蕊看她這樣子就不放心,拿了外套就往外趕,家住三樓,中等高度,追到最後一層樓梯時,眼看着白果一腳踏空,滾了下去。
能清晰的聽到肉體撞擊水泥地面的聲音,如同雞蛋碰石頭一樣,絲毫沒有抵抗力。
坐在車廂內的白建林和張洛丹看到這一幕都吓壞了,忙從車廂裏跑出來,同趙欣蕊一起扶起白果。
“果果,你怎麽樣,沒事吧?”萬分急切。
白果揮揮手,示意沒事,只覺的喉間一股血腥味十分濃重,順着唾液流到喉嚨裏,而後再也沒有感覺,一張口掉出半顆豁牙,自己把自己都吓到了,茫然站着不知所措,何況周圍的人。
手接着牙齒,血夾雜的雨水潺潺流下,這下子終于感受到疼了,不僅僅是牙齒,連心髒都生疼生疼的。
看到父母着急忙慌的樣子,他們一直待你如寶,你卻從未讓他們驕傲。眼淚瞬間就蓄滿眼眶,眼皮承受不住就下落。
知道她和張承揚談戀愛,并且早已有實質關系的那天,她幾次三番看到母親滿含柔情的目光,以及對她的欲言又止。她那時不懂。
在張承揚母親趾高氣昂對着她們家下娉時,高傲的如同鴨脖子一般,對着父母蔑視“你女兒是我兒子的人了,這婚事自然該定就定下了。”父母替她承受着難堪與白眼。她那時不懂。
她搬去去張承揚同居的前一天,父親一夜沒睡,在陽臺抽了一晚上的煙,遍地煙頭,她不在意的歡快離家,不知二老背後的辛酸落寞,那時她不懂。
想到這,這一世真是虧欠他們太多太多,一手摟着父親,一手摟着母親“爸媽,我錯了,這些年讓你們傷心了,張承揚我不嫁了。”一聲哭腔,淚雨連綿。
母女連心,這傷心同樣跟着她的淚水流到的張洛丹的心裏,心裏發酸眼淚也就跟着落下“好好好,乖孩子,我們先去醫院,這事回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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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欣蕊見一家和睦,也沒好意思随同。
尋常車廂內,氣氛冷淡,各懷心事,今日白果與張洛丹坐後座,兩人緊緊摟在一起,彼此感受彼此的氣息,感受彼此的心跳,那種生命原始相連的律動,白果終于知道什麽叫做安全感,并不是靠那個男人給予。
他們,才是她最大的安全感,才是她最大的資本。
各種電子儀器的檢查,母親一直随侍在旁,看父親生疏的跑上跑下,為她忙碌,為她張羅着一切,她忍不住又紅了眼。他們的好,她從來沒有正視過,在毫不在意中看到,才會感觸良多。
好在渾身瘀青都問題不大,沒傷到筋骨,豁牙也能補,住幾天院就好。
“媽,張承揚我不嫁了。”靜谧的白色空間,兩人都不知道誰先開口提起這件事,女兒心頭傷,疼在母心上。
“你決定好了,我和你爸就去退親,老死不相往來,女兒,你可以嗎?”聲音越壓越低,她知道這孩子曾對張承揚那麽愛。
低下頭,無助,憐憫,還是鄭重點點頭“媽媽,我決定了,我一定不能立即忘掉他,不過趙媽媽說的對,時間會沖淡一切,張承揚。”提到這個名字頓了頓,下狠心一般“我要不起了。”
淚水又是無聲落下。
張洛丹心疼的要命,這丫頭自小嬌生慣養,沒吃過虧,這下子栽那麽大個跟頭,不求她放下,只求她看開。一把摟在自己懷裏,母女倆相擁哭泣。
白建林在門外看到這一幕,铮铮鐵骨,一個家庭的支柱,也是動容不已,眼眶含淚,他知道女兒的每一分委屈,卻很無能為力。
......
“誰啊,來了來了。”踢踏踢踏一陣拖鞋聲。
開門一看,臉色瞬間降低好幾個度“诶呀,我倒是誰呢?親家公親家母啊,你們果果我可沒見着。”還沒等人說話先把話說盡了,責任推的一幹二淨。
“打住,打住,這親家公親家母我們可受不起。”白果争氣,張洛丹覺得自己都高李菊英一頭,不再被她壓着說話,好似自己女兒上趕着人家,嫁不出去一樣。
“今天我們來就是說這件事。”白建林徑直走到客廳,從包裏拿出一疊現金放在茶幾上“這是十五萬,除去你們送來的那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聘禮,剩下的是這半年多以來白果住在你家的住房費,餐飲費,電費水費之類。今天起兩個孩子之間的事一刀兩段,再無瓜葛。”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說的李菊英一愣一愣的。
看着那沓錢,李菊英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一方面希望張承揚和張晨玥在一起,一方面又希望自己主動去退親,好歹有面子一些。
不過人家既然主動找上門來了,那也就無所謂了,反正撕破臉了,也不必互相阿谀奉承“我正是要求這一刀兩段呢,我們承揚不虧,倒是你們白果,破鞋一只,還有誰會要?”雙手環胸,深壑的魚尾紋一擡一擡,一臉欠揍。
白建林怒氣滔天,要不是對方是個女人,一定将其打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張洛丹攔下白建林“沒事,以後橋歸橋,路歸路,這些多餘的錢,就當是白果這麽多年睡了張承揚的錢吧,也就值這些了。”
兩人說完不顧李菊英臉色如何,轉身欲走。
看到門外一臉詫異的張承揚“爸,媽,你們怎麽來了?”他顯然聽到些什麽。
“別,這兩個字我們擔不起。”就這麽輕飄飄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媽,什麽意思?”他眼神中也掃到茶幾上的錢了。
“別管怎麽回事,兒子,發了發了。”拿起兩沓晃了晃,嘴臉可惡,面目可憎,頗有香港電影中老鸨,将花魁賣了賺了個好價錢的感覺。
張承揚心中不滿“到底怎麽回事?”聲線冷酷。他正發愁怎麽和白果解釋張晨玥的事,真是不省心,隐約也有不安感。
“沒事,人家來退婚了,兒子,從此以後你自由了,自由啦。”數着錢對他笑的春風燦爛,和某菊科植物真是過于神似。
“什麽??!!!”顯然不能接受,抛開老媽追下樓去,人影早都不見。
狠狠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塊,沒想到凍在泥裏踢不動,反倒是自己腳尖被櫃子砸了一樣的生疼生疼,捂着腳趾頭來回颠。
男人沒有理智起來也是很瘋狂。
在白果小區拼命按門鈴,被對門大嬸告知這家人好幾天不在家。
在學校堵白果,同學告知張承揚白果同學請假到考試周,原因不明。
最重要的是連趙欣蕊,白果的閨蜜死黨都不知道那丫頭死到哪裏去了。
而後白果所在小區遭人投訴,老是遇到不明身份男子在那晃悠,生怕他拐賣小孩造成社區隐患,或是望風踩點造成財物遺失。
張承揚還被物業叫去喝了幾次茶,搞清楚他确定不會對小區造成隐患,才随他去了。
言笑晏晏,笑容明快的女孩子,一手挽着父親,一手挽着母親,出現在視野中“爸爸,你當初是怎麽看上的媽媽?”談論着那個遙遠年代的他們的故事。
白建林一個大男人似乎有些害羞,看了看妻子“诶,當你和你媽相親,因為你媽媽當年陪同相親的閨蜜實在太醜,襯的你媽實在好看。”糾結萬分。
一個斜眼就飄過來,不過眉眼中還是帶笑的“不許這麽說老陳。”
白果了然的神色,原來陳阿姨就是傳說中實在太醜的閨蜜呀!
“那媽媽你呢?”兒女很會八卦的就是父母過去的故事。
“你媽我啊,沒什麽大志向,因為你爸那時候家裏有拖拉機,我才心甘情願嫁給他的,他呀,還謊稱自己腰纏萬貫。”說着就笑出了聲。
“什麽嘛,什麽嘛,老爸家那時候是地主啊?”她确實沒什麽概念關于那個時代。
“你爸要是地主,咱們現在還用得着這樣麽?結婚後我才知道,他說的是他那腰帶,是萬貫牌的。”又忍不住笑出聲。
這種腰纏萬貫也可以?!白果也跟着咯咯咯笑個不停,原來現在嚴肅正經的老爸想當年也有那麽幼稚迷人的時候啊。
三人有說有笑不停步,往家裏走着,感覺上初中前的歡樂,在漸漸年長時還能齊享,是很大的幸福了。
眼神炙熱,四目對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該虐還得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