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的話很輕, 好像帶着一點委屈和不解, 又有一點不爽的感覺。

霍然剛才因為看到了她手裏拿着遺書,想到遺書裏寫的存款, 又記得她之前問過自己私房錢一事,怕她誤會才想着解釋的, 也完全沒想到她這麽會說。

果然女人的關注點都很奇怪,你跟她說一她就能說到二三四五,本來他失血就已經頭疼沒什麽力氣了, 現在又被她突然這麽反駁了回來, 就更頭疼了。

她這麽小為什麽他還想同房?自然是因為他又不是素食主義者, 放着這麽大個美人光看看能頂什麽用?

這個問題, 還真是讓人很窒息無從回應。

“我現在頭有點暈。”霍然輕阖着眼, 慢慢躺了回去, “這個問題很複雜,我得先休息一會。”

陳安安看看他裝模作樣逃避的樣子,心裏哼了兩聲:“你不過就是不相信我才不說有這筆錢, 就像我不相信你一樣呗。”

“我沒有。”霍然睜眼, 在他看來十八歲确實是可以結婚了, 但心智肯定還是不成熟的, 要是被有心人套話很難保證沒有把這事說出去,他現在是革委會的人,若是讓人知道他私下裏走資本主義,那一家子就得遭殃。

“真只是覺得怕你漏嘴了。”他補道,“不過你是确實不相信我。”

陳安安看多了年代文, 也都知道這時候經常打擊什麽資本主義,現在看着他擰眉又氣若游絲的樣子,想讨論下去的心便收住,“我又不傻子,誰能把那些涉及到私密的告訴別人?”

說着一頓,“算了,說這些沒什麽意思,你休息一會,等娘來了你先吃飯再睡。”

霍然輕垂着眼,車子掉下去的時候把他摔在了車內,玻璃劃傷了他,這會兒他是哪兒都疼,這個問題也不是一時半刻能說得完,索性就閉上休息了。

林彩秋十多分鐘後就把飯菜買了回來,現在生活不容易,他們家又住得近,本來這些飯菜可以在家裏做着送來的,但估計霍然還沒吃過中午飯,所以她才願意去買的。

陳安安接了飯菜,是買的粥和雞湯。

林彩秋就對她道:“飯店裏的東西太貴了,味道估計也一般,今晚我送飯過來就行了。”

陳安安想了一會,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這飯店一般煮的都是大鍋飯,大鍋飯的特點就是味道并沒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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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彩秋看着她不語,又道:“也不知道今年到底犯了什麽大忌,你們才結婚,前一陣才出了事進了醫院,現在老二又這樣。”

她說的前一陣子的事,是葉珍珠被燒傷事件。

陳安安微頓,好像能明白葉彩秋的意思,自己跟霍然才結婚沒兩個月,霍家就出了兩件大事,她很可能是想說自己是“災星”之類的話。

“那有空就去拜拜。”陳安安聲音平靜無波,不想聽她啰嗦,便把霍然叫醒,“要吃點東西了。”

林彩秋下面想說的話就這麽被她掐斷了,看着自己的兒子醒了,那些話也不好再說下去就直接回家了。

陳安安坐在床邊上,看着他一身都是傷,就拿着勺子喂他。

霍然頭很暈,腹部的傷口疼得厲害,也沒太大的胃口,但看着女孩第一次這麽耐心地的要喂他,也不想錯過。

他喝着她遞過來的粥,微微蹙眉,緩道:“這些都做得不如你做的好喝。”

陳安安想着,她以前可是做私房菜的,肯定比大鍋飯要好,“晚上娘會做飯送過來,明天我再做,一會我去問醫生,看看能不能做藥膳。”

霍然看着她,慢慢地啜着她伸到自己嘴邊的東西,最後勉強喝了半碗就吃不下了,他緩了一會手握着女孩的手,沉吟一瞬,“密碼我改過一次,現在密碼就是咱們相識那天的日期。”

陳安安微訝,他竟然還記得要把密碼告訴自己?這是不覺得自己小了?“你不嫌棄我小了?”

霍然聞言微微頭疼,這個小媳婦真是記仇,他輕垂着眼,瞥了她一眼,緩緩道:“确實……是我想得太多了,你一點都不小。”

察覺他的眸光,陳安安低頭,臉頓時面色發燙,他雖然受傷,可是嘴皮子還是很利索,她将碗放到一邊,斜睨着他:“你身子不痛了?頭不暈了?飯也不想吃了嗎?”

霍然眸光不時地瞥過她的身,喉結微微滾動,擡着沒有受傷的左手扶額,“那密碼你不想知道了?”

話落,陳安安轉眸淺笑,心情一下多雲轉晴,“當然想知道,是你來相我那天?”

霍然聞言沉吟,眸光微沉,“不是,你再自己想想,想不起來存折就沒你的份了。”

陳安安眸光精亮,但聽得出來他語氣有點氣,又仔細想了一會,再道:“是你救我那天 ?”

霍然臉色稍霁,他們第一天相識就是在那天,雖然都不知道對方,但好歹也是第一次見面。

“虧你還記得那天我們見過。”他緩緩道,話說多了腹部就一直痛,他再道:“我睡一下,你也休息一下。”

“好。”陳安安颔首,一會她得去問醫生霍然吃什麽中藥才能補血,臨走前看着血瓶裏的血差不多了就拉着床頭的搖鈴。

沒過一會護士來了。

護士看着女孩,知道這是霍然的媳婦。

女孩編着四股麻花辮,神色平靜地坐在霍然的病床邊上,她精致的小臉,皮膚白白的,身子也很波濤洶湧,那一雙似瑪瑙的眼瞳正看着自己,漂亮得不像話,那溫婉氣質就跟電影明星似的。

她就心想原來霍然喜歡的是這種,難怪之前護士長想跟他結親,他直接就拒絕了。

“我馬上讓人去血庫拿來換。”她笑笑地走了出去,到了護士臺,她看了一眼,問同事:“吳小翠,你看到何姐了嗎?”

吳小翠手抄着東西,擡頭看到她臉色帶笑就疑惑道:“不知道,好像剛才一臉不爽地出去了,你有什麽事?”

護士揚笑,“我剛才看到霍然的媳婦了,長得賊好看,那胸啊,那麽大,都看不出來她還那麽年輕。”

“何春妮跟她真不是一類人,之前被霍然拒絕也正常。”

“他媳婦在病房裏?”吳小翠驚訝。

護士颔首:“對。”

話落,吳小翠一臉八卦的将頭探出護士臺外,剛好就看到有個大胸又年輕的女孩從廊道朝這邊走,她一下地把身子縮了回去,“呀,走過來了。”

“是挺好看的。”她笑道,“我說今天下午何春妮怎麽這麽怪異,原來是看到人家媳婦來了。”

“估計對當時霍然不給她面子也記恨呢,要不然也不至于剛才一直黑着臉。”

何春妮是衛生所的護士長,不知道什麽原因離過一次婚,長相對來說比較不錯,所以她人就有點小清高。

大概半年前經過別人介紹跟霍然認識了,何春妮一下就看上了對方,奈何霍然卻當場表明了不合适。

這位何護士長平時官威太重,她們這些護士一點點做不到她滿意就罰款,這時候錢有多重要大家都知道,她們護士一個月累死累活也就那麽點錢,所以一直對她心存不滿也一直無可奈何。

現在看着霍然媳婦外型條件比她好太多,心裏就忍不住就譏諷兩句。

“我還以為她不知道呢,正打算叫她去看看。”護士道,“不過霍然還得在這裏住院,估計何春妮要氣壞了。”

吳小翠一頓,馬上便反應了過來,“她生氣,心情不好的話那遭殃的還不是咱們?”

護士也一噎,再想說着什麽的時候就看到女孩就要走到護士臺,她一轉身道:“不說了,我去拿血袋。”

陳安安去找了醫生,仔細地再問了一次霍然的情況。

“你要是不放心,到時候能出院了去一趟縣醫院看看。”醫生告訴她道,“畢竟咱們這很多機器都沒有。”

為了穩妥,陳安安也想這樣,她又問了醫生一些關于補血的中藥材。

問完之後,她出了辦公室,迎面碰上了個護士,那護士看了她一會,然後挺着頗為豐腴的身子“噔”的從她身邊走過去,那姿态就像是故意做出擡頭挺胸要跟她比較的樣子。

陳安安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她沒時間去理會,霍然現在受傷,沒人在床邊确實不太好。

這裏的條件一般,霍然住的是單人間,但單人間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和水壺,還有一張折疊的椅子,其他什麽都沒有了。

進了病房,霍然還沒醒,陳安安便也在一邊的折疊椅子眯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安安被一陣聲音驚醒了,一擡眼就看到霍然要伸手去拿着水壺倒水。

她忙起身,問他:“你要什麽?”

霍然睡夠了,血也一直輸着,現在精神好了不少,然後才留意到自己還一直穿着全都是血的褲子。

夏天炎熱,血沾在身子,就這半天的時間他就感覺到了一股惡臭,還黏乎乎的貼着他的身,特別的惡心。

他受不了,所以醒來的看到女孩還在睡就打算自己擦一擦,但他高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把她吵醒了。

他擡頭,漫不輕心道:“我想擦個身子把褲子換了,剛才娘有沒有帶褲子來?”

霍家的人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把霍然住院用的衣服毛巾都帶了過來,陳安安剛才看着他一直暈睡,所以也忘了這事,“帶了,你不要亂動,我拿褲子給你。”

她轉身從袋子裏找了條中褲,走過去遞給他,“會自己擦嗎?”

霍然微眯着眼,看着她,反問:“你是我媳婦你不幫我擦?”

腹部剛才醫生縫合的時候随便擦過了,他能感覺到後背也沾了很多血,她不擦難道他自己能擦?

陳安安抿唇不動身,霍然做的這份工作整天都在跟土打交道,所以他經常一天洗好幾次澡,晚上下班回來的時候,晚上恨不得呆在洗澡房裏半小時以上,現在他全身都是血,估計受不了的。

擦身是一項非常親密的事,她想拒絕可好像也不能拒絕,因為他們兩個現在是夫妻,就算沒有夫妻之實像這種事也只能她出手。

思慮了一會,陳安安覺得看在存折的份上,她還是擦了吧,“好,我幫你擦。”

話落,霍然眉宇舒展,“用冷水就好。”

陳安安去關了門,然後直接将水壺裏的水倒了出來,将毛巾擰幹,“用熱水比較好,怕意外感染傷口。”

霍然沒意見,慢慢坐直着身等着她。

男人的上衣早就被霍家的人帶了回去,他眉宇上方也受了傷,紗布圍着頭纏了一圈,陳安安不敢大動作,用毛巾避開了傷口給她擦了兩邊的眉眼。

擦到傷口附近的時候,男人略微皺眉,擡眸看着她。

女孩神色認真,一只手搭在他後頸撐着他不讓他動身,另一只手帶着毛巾地劃過他的眉眼,動作輕柔細致,像是在擦拭一件珍寶。

她的身子靠得很近了,那呼吸緩緩灑了過來,他感覺後耳有點熱,霍然很想兩人一直這麽靠近着,所以一動不動地坐在病床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種待遇。

陳安安給男人擦了鼻子,鼻子上有劃痕,也不敢太用力,她輕垂着眼,覺得他現在一動不動的樣子有點像任人擺布的木偶,“身子幹嘛這麽僵?我不小心碰到你了?”

“沒有。”霍然提着氣道,他心神微漾,但卻不敢繃着身子,生怕一會扯到了傷口,“只是不敢動,怕你碰到傷口。”

陳安安擦完了臉,抓着他左手臂擦了起來,他的傷口基本都在腹部處和右手臂,這兩處都纏着一圈長長的紗布,所以她只能用毛巾略微地擦過露出來的皮膚。

擦完之後,她重新洗了毛巾,看了一眼男人血跡斑斑的褲子,抿唇道:“褲子你自己先換一下。”

霍然慢慢躺下,直接道:“我換不了,手沒勁。”

陳安安盯着他,“你左手不是沒事?”

霍然表情平靜,一本正經地道:“只是沒有傷口,但是撞到了,還是很疼得很,我可以配合你。”

他這話是真的沒有說假,左手這邊雖然沒有傷口,但車子掉下去的時候,他沒帶安全帶,所以整個人是被摔在車內的。

陳安安咬唇,哪裏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他就是覺得自己受傷了,開始放肆的對自己提要求了。

霍然見她身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又慢慢道:“我是你丈夫,現在也受了傷,醫生說叫我這兩天先別亂動。”

他的話說得有頭有理的,陳安安還不能反駁,她呼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好。”

她将毛巾放入盆中,走上前從善如流。

兩件褲子沾的血都快定型了,褲子被扔到一邊後,她巧妙地避開讓人覺得尴尬的地方 ,只将他兩腿上的血跡擦掉。

霍然身體健碩,就忙完這一系列的事情,陳安安也開始出了汗,她扔了毛巾,想到剛才不小心看到的場景咬咬牙,他就是趁着這個時候光明正大地對她耍流氓,占她便宜!

所以,她決定下次一定要讓霍大哥來幫忙。

陳安安拿了褲子給他穿上,穿完之後慢慢正着身,眼眸微轉,慢慢一聲:“都弄好了。”

“沒有吧?”霍然漫不輕心地道。

陳安安蹙眉:“沒有?”

“嗯。”霍然慢慢擡眼,看着她,抿了抿唇,“那兒還沒有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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