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1)
月瑤的身影，臺下轟隆一片，在人群中，他似乎看見了她，發絲輕飄，纏繞在她臉龐，淚光盈盈在看着他。
他很想她，不可置疑。
王爺捂着臉，輕嘆一聲，再望向那個地方的時候，月瑤消失了。
黑暗偷偷潛逃，我終于知道你是多麽的重要，你已經走進我心裏，卻這麽殘忍的逃離。
手中的酒杯已經滿了，酒滴順着桌子流了下來，沾濕王爺的衣襟，王爺這才回過神來，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雖然戴着頭套，但是他的舞步和其他人而言更具有殺氣。
王爺慢慢地走向皇帝的身後，就在此時那個人從背後射出一把利劍對準皇帝，王爺飛身上前，揚起身旁的花瓶擋住利劍，但是利劍的力道實在是太深厚，花瓶破碎一地也沒擋住，王爺情急之下伸手推擋，一個回旋将利劍帶回自己手中，但是右臂也被割開一道口子，衆人這才驚慌起來，大喊：“有刺客”。
舞臺上所有人都四處逃竄，準備好的煙花突然亮了起來，舞臺上煙花四溢，根本看不清人影，王爺安排侍衛保護好皇帝，趁着慌亂中追了出去，一路追到條街道上，發現那個人的蹤影。
“宋雲！我知道是你！”王爺出聲。
“哼，輕功很好，這麽快就追上我了。”宋雲笑道。
“我知道你不會這麽輕易放手的！”
“他是個昏庸無能的皇帝，他該死！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在他的昏庸無能上！”
“我父皇是庸，但是他不昏，很多事情他也看的明白，但是很多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
“少廢話，只要你放了月瑤，我願意放下所有的恩恩怨怨，不再與朝廷為敵，也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
“哼，這一次你倒是你真的太高估我了，就算我是皇帝，人也不是我想放就放，想抓就抓的。”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月瑤，她處處為你着想，想着為你澄清反賊的罪名，不顧自己安危，束手就擒，難道你連保她一條命都不可以嗎？”宋雲說道。
“宋雲，我告訴你，不要再提起她，我和她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王爺惡狠狠的望着宋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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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月瑤一片真心居然落得這樣的下場！朱常洵，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你對月瑤這麽無情無義，就不要怪我！”宋雲拔劍使出了《無蝕心經》裏面的招式，宋雲比剛開始的時候更加運用自如，劍如游龍就連王爺都不是宋雲的對手，幾招下來之後，很明顯王爺敗下陣來，撞倒在地上。
“哼，當初你選我做你的棋子，殺死陳義的時候，不知道你是否預感到今日的場景。”宋雲說道。
王爺捂住胸口，強忍住內心的傷痛，站了起來，微微笑了笑，“哼，本王看人一向不差，輸給你，本王心服口服！”
“我以前是不會殺你，因為月瑤的心裏有你，我不會讓她傷心，但是如今你卻連她最基本的安全都保障不了，你根本不值得得到月瑤的愛！就用你的命去換月瑤！”宋雲說道。
王爺聽到宋雲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很想輸給宋雲，王爺站起來，依舊氣勢淩人，”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就在王爺起身的時候，四處出現了錦衣衛的士兵，這些士兵都是有備而來，弓箭手全部對準了宋雲，就在萬箭齊發的時候，一個力量将王爺帶離幾丈遠的地方，是曹督主。
雖說弓箭根本就擋不住宋雲，但是一種軍用火箭“神火飛鴉”正對準宋雲，這種火箭.用細竹或蘆葦編成，內部填充火藥，鴉身兩側各裝兩支“起火”，“起火”的藥筒底部和鴉身內的火藥用藥線相連。作戰時，用“起火”的推力将飛鴉射至100丈開外，飛鴉落地時內部裝的火藥被點燃爆炸。
王爺很清楚這火箭的威力，沖着四周大聲喊一聲“住手！”
士兵完全沒有理會王爺的旨意，依舊發射，宋雲躲過第一支，第二支，第三支，卻在火箭發射的時候，四面萬箭齊發，宋雲被萬箭穿心而過，伫立不動，此時四周的弓箭手停了下來，鮮血浸透了長袍，宋雲用劍支撐着身體，一只腳已經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胸口那支箭，口吐鮮血。
王爺走向宋雲，估計是活不成了，但是王爺卻一點都沒有享受勝利的喜悅，而是非常沉重，他知道，宋雲對于月瑤而言，一樣那麽重要，可是此時，他就要永遠消失！
宋雲一只手抓住王爺的衣服，似乎有話要對王爺說，但是已經無力說出口，王爺握住宋雲的手，點點頭，靠近宋雲說道：“我不會讓她離去！”宋雲聽到這句話，松了一口氣，松開手，應聲倒地。
王爺轉向曹督主，神情淩厲望着他，低吼着：“是誰要你放箭的！”
督主跪在王爺面前，一臉惶恐模樣，“福王殿下，這是皇上的旨意，還請王爺恕罪！”
的确，皇帝是庸，但是不昏。
作者有話要說：
☆、交換
夜晚時分，太後在随身侍女的攙扶下來到宗人府，太後操心勞碌大半生，身體狀況也是每況愈下，就連這幾步路，也是走的艱難，就連陪伴多年的侍女也不清楚為什麽太後這麽執着，不顧身體要來見個将死的要犯。
宗人府的人将月瑤附近的犯人都安排到其他地方，月瑤見身邊的人一個一個被帶走，只剩下自己，已經意料到會有事情發生，當月瑤擡頭看見太後的時候，還是有些意外，她因為在這裏就會這樣死去，不會有人再來探望她，而太後這樣的身份，居然會到宗人府看望她這個階下囚，或者說是審問。
“你很吃驚，是吧，哀家會過來？”
“是的，太後。”
“你這樣承擔所有的罪過，你不怕死嗎？”
月瑤看着太後慈祥的面孔，這麽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感覺自己在太後面前像是透明一樣，好像她已經知道一切的事情。
“我不怕，只要能好好守護我心愛的人，就算是死，我也在所不惜。”
“你根本就不是因為榮華富貴而替嫁，哀家說的沒錯吧？”太後輕輕咳嗽幾聲，牢房裏安靜的出奇，幾聲咳嗽聲回蕩的牢房裏，更是詭異，似乎有一陣回聲輕輕述說着一個靈氣的隕落。宮女輕輕撫摸太後的後背，拿出一塊手帕遞給太後。太後揮手示意拿開。
“不是，太後，是我，是我貪婪，所以才有今天的結果，我願意承擔!”
“試問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貪的人，有什麽理由去貪念那些身外之物呢？哀家雖然老了，但是心眼還是有的，看人的本領還是有分寸，你是個很善良的人，哀家很是喜歡你，但是這一次，哀家保不了你，為了國家，任何人都可以犧牲，只要危及到大明王朝的聲威的，哀家都要想辦法，哪怕是有人為此含冤而死。哀家在你小的時候見過你，見過你娘，對你甚是喜愛，于是才将你賜給福王，但是世事難料，西山王意圖謀反，弄得滿門抄斬的下場，這門親事也就這樣被埋藏起來，沒想到二十年後，你們還是做了夫妻。”
“從小，下人們都跟我說，我是将來的王妃娘娘，但是自從父親母親死後，我就不曾想過這個夢，一次機緣巧合中我又一次見到福王，一個像迷一樣的男子，深深的映在我的腦海中，但是偏偏看中太傅家中的慕熙姐姐，慕熙姐姐一心向往田園風光，不想卷入朝廷的紛争中，而太傅同樣不是站在鄭貴妃的立場，鄭貴妃為了拉攏太傅，也極力撮合這門親事，太傅一心想辭官回鄉，不想在朝廷中拉黨結派，但是如今自己的女兒牽涉到這場戰争中，太傅很是苦惱，所以我才替慕熙姐姐嫁給福王，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跟哀家猜的一點沒錯，你有什麽未了事嗎？
“太後，月瑤自知死罪難逃，但懇求太後讓我見王爺一面，我想見他最後一面，太後，請您幫我轉告王爺，無論是恨我也好，對我無所謂也好，就算是滿足一個将死之人的願望，求他見我一面，可以嗎？
月瑤跪在地上懇求着太後，這一份癡情感動着這遲暮的太後。
其實太後也是性情中人，同樣深愛着先帝，雖然自己只是個宮女，身份有別，但是太後深愛着皇帝，皇帝同樣深愛着她，即使身份有着天壤之別，只要深愛着對方，一定會為對方着想，所以太後明白月瑤的苦衷，将一切背負在自己身上，就是為了保護福王。
只要月瑤不回到這紫禁城裏，就這樣消失，那麽福王百口莫辯，一旦被扣上反賊的罪名，就算皇帝和鄭貴妃一心保住，也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太後身體感到很不适，離開之際握住月瑤的手。“哀家會同福王講，只是，他願不願意過來，哀家就做不了主了。”
月瑤感激涕零，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謝太後成全，月瑤明白太後的苦心，就算是下到陰朝地府，我也不會有半點抱怨！”
太後回到寝宮，喚來太醫，正虛弱的躺在床榻上，太子前來看望。
“奶奶，您好一些了嗎？”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命數，這哀家很清楚！”
“可是洛兒舍不得奶奶！”
“不要哭，傻孩子，你要學會堅強，奶奶最放心不下就是你和你母後！要是哀家走了，你和王恭妃就沒了依靠，哀家無論如何也要撐到你羽翼豐滿之時，哀家要幫你肅清反對勢力，提別是鄭貴妃和她的兒子福王。”
“奶奶，他是我弟弟！我不想.........”
“你啊，就是太仁慈了，該狠心的時候，就要狠心，知道嗎？”
太子微微點點頭，太後依舊憂心忡忡，這太子雖然愛民如子，但是性子軟弱，根本不是鄭貴妃和福王的對手，但是鬥了二十幾年了，也沒将事情了解，她想着如果讓福王自動放棄太子之位，那對太子的威脅就大大減輕了！
“奶奶，福王王妃的事情，沒有回轉餘地了嗎？”
“怎麽，你也要向她求情？”
“洛兒，跟她相處過一段日子，她不像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能不能饒她一條命！”
“這件事你就別插手，一切就看福王有沒有心思救他！”
說曹操，曹操便到。
公公來傳，福王觐見，太後這才面露笑容，終于等到福王了！
太子告退之後，太後隔着簾布躺在床上，福王跪在簾布外面。
“孫兒參見皇奶奶，皇奶奶萬福金安。”
“起身吧，什麽風把你吹到這裏來了，莫非為了那個叛賊？”太後雖然在月瑤面前表現出憐憫之情，但是在其他的面前一樣要有一國之母的風範和威嚴。
“孫兒懇請皇奶奶留南月瑤一條性命！”
“留她一命？”太後輕輕咳嗽幾聲，侍女端上一杯茶，太後喝了幾口，清清嗓子，這才說話。“為一個反賊求情，你還是大明的子孫！”
“皇奶奶，孫兒已經向父皇請纓明日出發攻打反賊，若是技不如人，就戰死沙場，若是班師回朝，便回到自己的封地洛陽，今生今世，除非朝廷召喚，永生不在踏入紫禁城一步！”
太後聽到最後一句“永生不在踏入紫禁城一步！”頓時睜開雙眼，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福王至始至終都是跪在那裏，低着頭，太後心裏想着：“和鄭貴妃鬥了十幾年，沒想到讓月瑤這個丫頭化解自己心中的結。”
“你要想清楚，哀家雖然從小就不太喜歡你，但是你始終是哀家的孫子，這二十幾年來，你和太子之間的鬥争就從來沒有斷過，你要清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搶來，也會受後人唾棄！”
“孫兒絕不會後悔！”
“哀家會考慮你的話，南月瑤，哀家或許可以饒她一命，只是哀家要你和她永遠斷絕關系，只要你一天還是大明的親王，就要一天遠離她，她是罪臣之女，哀家不能讓大明有一點的危險，哀家希望你能明白，這是哀家能夠為你們做的最後退路。”
“孫兒只當謹記奶奶教誨！”
“還有，南月瑤她想見你，哀家恩準你可以見她最後一面！”
王爺遲疑一會，才答道：“謝皇奶奶！”
王爺退出太後寝宮之後，一直在花園裏晃蕩，若有所思，不知道過了多久，清風不識傷心人，無意間将一盞燈籠吹滅了。
王爺的心裏像是被針刺痛一般，走着走着，就來到宗人府。
宗人府的人見是王爺過來，自然不敢怠慢，畢恭畢敬的招呼王爺，但是王爺讓所有侍衛都遠離月瑤的牢房，自己慢慢的走過去，在一個轉角的位置停了下來，他知道轉個彎，再走幾步，就能見到她了！
月瑤看着牢房裏唯一的一個窗口，羨慕飛過的小鳥，閉上眼睛，輕輕呼吸，從這窗口送進來的空氣，如此清新，不同這牢房的陰暗潮濕的味道，令人有時想作嘔，此時的月亮剛好在窗口的位置上，月瑤心裏想着：“今晚的月亮好圓，是否可以圓我心願呢？”
月瑤望着外面出神，突然晚來的風吹着開放的海棠花，無聲無息地落在這昏暗的空間裏，月瑤漫不經心地撿起來揉搓着，卻使得淚水沾滿了衣裳。現在已是海棠花落季節，此生此景大概也難見它的絢爛了。
王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這樣從一個轉角處看見月瑤背對自己，靠在木樁上，望着窗外。月瑤突然間感覺到一個熟悉的氣息在附近出現，猛的起身回頭，但卻望不見想見的人，但是月瑤聽得出剛才的腳步聲，一定是王爺，可是為什麽不出來見自己呢。
“王爺？”月瑤輕聲喚了一句。
過了好一會，才有聲音響起，“你想見我？”語氣中極其冷淡，還有一些陌生。
“是的，王爺真的是你嗎？我就快要死了，想在臨死前見王爺一面。”
空蕩的牢房內又一片沉寂，月瑤看不見王爺的身影！
“你恨我嗎？為什麽都不願出來見我一面嗎？”
“月瑤很感謝王爺這一年多的照顧，以及月瑤給王爺帶來的麻煩，我想跟王爺道歉。我騙了王爺，辜負了王爺的信任。”月瑤越說越小聲。
“就這些？”王爺靠在牢房上，聽得無動于衷。
“不是，月瑤有很多話想和王爺說，但是不知道從何說起.........王爺是不是恨月瑤？”
“哼，恨？既然不曾愛過，又何談恨呢？”
月瑤聽到這番話，潸然淚下，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了上來。
在轉角處的王爺，也同樣落下男兒淚，王爺記不清上一次掉眼淚是什麽時候了，應該是太和死去的時候了吧。
“不會的，王爺對月瑤這麽好，就算不是愛，那也喜歡過月瑤，不是嗎？如果你不喜歡怎麽會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呢？怎麽會為了月瑤舍身處境，為了月瑤笑，為了月瑤生氣呢？”
“南月瑤！你有什麽資格跟本王說喜歡！”王爺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話語中還是流露出他的憤怒。
月瑤呆住了，“就憑我願意飛蛾撲火。”
“飛蛾撲火？我看你舍不得那些榮華富貴吧！”
“是，我是沒有資格，我本來就是一個死去的人，只是偷偷活了下來，冒用他人的身份，飛上枝頭變鳳凰，現在成為階下囚，也不值得人去憐愛。”
“南月瑤，你聽清楚了，不管以後，你活着還是死去，都将和本王無任何關系。”
“不會的，我不相信你會這麽絕情，不然你今晚為什麽願意來看我呢？你連見我的勇氣都沒有，證明你還是在乎我的，是嗎？”月瑤不相信王爺說這麽絕情的話。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宋雲已經死了。”王爺平靜的語氣中似乎藏着千刀萬剮，月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重重癱在地上，王爺聽到重重的落地聲，差一點就走過去了，但還是克制住了。
“是你下的手嗎”月瑤微弱的聲音問道。
“這已經不重要了！”王爺說道。
“是啊，我都可以親自去問問宋大哥了。”月瑤有些傻笑起來，這異常的舉動反而讓王爺更加心痛，王爺以為她會歇斯底裏的責備他，但是此時的月瑤安靜的讓人發慌，有一種解脫之後的淡然，又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傷。
很久兩人都沒有出聲了，但彼此之間還是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就在王爺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月瑤卻說話了，“我真的很愛很愛王爺，總是夢想着今生和王爺一起平平淡淡的走下去，但是今生很快就要結束了，月瑤一定會喝下孟婆湯，下輩子，下下輩子月瑤都不想再見到王爺了。”
這份愛，來的太沉重了！
王爺定住腳步，沒有回答，但是王爺的心裏同樣宛如刀割，已經用心告訴月瑤：“南月瑤，就這樣恨下去吧，今生今世都不要回到紫禁城裏！”
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越來越淺，今生今世再也無緣再見了，月瑤深愛着王爺，不知道王爺是否感受過，是否感動過？
就在這一刻，月瑤想起所有生命中遇見的好人，他們都真心待過月瑤，可如今他們基本都已經離開了，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
月瑤在牢房中刻下這麽一段話。
此地不宜久留
此前不宜多想
此刻不宜心傷
此後不宜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就藩洛陽
王爺見過月瑤後第二天就領兵起程趕往西北地區，剿滅起義分子，這些人多是當地的一些武士還有忠義堂的餘孽，雖然難以和朝廷對抗，但是這些人對西北的地形很是了解，所以逃竄起來，也是很難抓住，要把這些人一并掃除還需要一些時日。
此時皇宮中似乎有大事要發生了，太後的身體每況愈下，太醫都束手無策，慈聖皇太後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告別她為之費盡心血但仍牽腸挂肚的朱家江山和不争氣的兒子，溘然長逝。
就在臨死之前，她又辦了一件足以令群臣熱血沸騰、讓萬歷十分尴尬、讓鄭貴妃恨之入骨的大事。
按照明朝祖制，所封藩王必須住在自己的封國裏，非奉旨不得入京。福王因為又着父母之寵，竟在皇宮中十多年不赴封國洛陽。
太後利用自己過大壽的時機，召見了鄭貴妃。
太後直接進入正題，質問鄭貴妃：“福王何未赴封國”
這老生常談的問題，極端聰明伶俐的鄭貴妃早已經心裏有底了，她沉着地回答：“太後明年的七十壽誕，洵兒一向孝順，會留下為您祝壽。”
慈聖太後畢竟深懷城府，她冷冷地反問：“祖宗之法，任何人都不可藐視！哀家的二兒子潞王就藩衛輝，試問他可以回來祝壽否”
鄭貴妃竟無言以對。
“別以為哀家老了，就頭腦不清，不去理會你那些小心機了！哀家告訴你，朝廷大臣們已經準備就緒，如是福王不前往封地，就立刻擁立太子為帝！”
“母後，您這是在逼宮！”
“只要哀家還有一口氣在，就容不得你們胡來！”
鄭貴妃深知大勢已去，萬歷皇帝長年不上朝，早已經在朝中失去地位，只得答應待福王歸來之時，就速去封國就藩。
太後這才安心下來，如今福王為了王妃，主動前往封地，而鄭貴妃也無往日的堅持，大明的未來終于可以安定下來了，幾日之後，慈聖太後便離開人世。
就在在慈聖太後去世一個月後，福王才從西北邊上回來，一個多月的領兵打仗，風吹日曬，臉色硬朗了許多，王爺得知太後去世後，先是祭拜太後，随即趕往宗人府內，但是月瑤曾經的牢房裏，已經空無一人。
雖然王爺知道，這一次回來，不可能再見到她了，但是王爺還是心存僥幸，希望在這裏，能夠有她的消息！
王爺叫來領班的下人，下人知道這裏關押的是何許人也，支支吾吾的說道：“娘娘已經被賜死了，是太後身邊的王公公端來的毒酒。”
王爺蹙緊了眉頭，有些慌張，心裏想着：“不會的，太後答應過我，放她一馬的！”
王爺命人打開牢房，王爺想起最後一次見月瑤的場景，就是在這裏背對着外面看着窗口，王爺望着那個窗口，除了那一束光，什麽都看不到。
王爺在這幾十米的牢房內來回踱步，就算是在西北地區，王爺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月瑤的安危，王爺低下頭，看到雜草旁有些字跡，撥開那些雜草，字跡清秀的寫着四行字：
此地不宜久留
此前不宜多想
此刻不宜心傷
此後不宜再見
王爺撫摸着這幾行字，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知道他傷透了她的心。
王爺走到外面，海棠樹上的花已經全數落下，花枯見骨的傷痛，或許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的到。
娓娓動聽的愛情故事
都會有些悲傷地往事
在支離破碎中感嘆曾經的相濡以沫
在完美無缺中掂量那些得不償失
王爺在城外找到王公公，原來王公公一直沒回到故鄉，就是等王爺回來。
王爺見到王公公之後，依舊一副氣勢淩人的君主風範，只是顯得更加成熟穩重！
王爺背對着王公公，說道：“事情既然已經辦妥了，為何公公還要見本王一面？莫非事情沒有辦好？”
“回王爺的話，太後囑咐老臣的事，老臣一定會辦的妥妥帖帖。”
“既然這樣，就無謂再提起了。”
“老臣知道，太後為了大明的前途，不許王爺和她見面，只是老臣在宮中四十幾年，對宮中的事情看的比較深刻，”
“哦，你這話是何意思？”王爺問道。
“老臣看的出王爺并非無情之人，只是向王爺報個平安，當日她喝下毒酒之時，老臣也為之動容，從未有人明知那是毒酒也喝的若無其事，老臣看過很多犯人，知道那還是一種哀莫大于心死才會有的灑脫，她向我詢問你的情況，知道你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受到牽連，這才微微笑了笑，她求我把她的屍體燒毀掉，随風飄散就好了。後來我把她送到城外的一處農戶家，但是後來就不見了。”
“你跟我說這麽多，想說明什麽？”
“老臣只是覺得娘娘，哦，月瑤小姐，不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
“王公公，還有其他要說的嗎？沒有的話，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王爺！”王公公厲聲而出，将王爺愣在一旁。
“老臣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王爺。”
“你到底想說什麽？”王爺覺得王公公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講。
“娘娘她，有了你的孩子！”
王爺回頭望着王公公，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這太後知道嗎？”
“不知道，是送出宮之後，老臣找了個郎中檢查娘娘的身體時候知道的。”
“那她呢？她懷着孩子！你為什不派人好好保護好她！”她懷了他的孩子，那麽他和她僅存的就不再只有回憶，還有一個生命，老天真會開玩笑，是注定今生，他和她就該藕斷絲連！
“請王爺恕罪，我将太後的話轉達給娘娘，太後饒她一命，代價是終身不能再與王爺相見，所以娘娘身體還沒痊愈就已經走了。”
“太後，你這樣對我們，不覺得太殘忍了嗎？”王爺一掌擊在石桌上，滲出鮮血。
與公公告別之後，王爺一路飲酒，回到宮裏的時候，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醒來已是深夜，四周一片靜谧，王爺不知道何時已經喝醉了，也不知道怎麽回到宮裏。
寂靜的夜空，星光點點，王爺翻上屋頂，躺在屋檐上，一語不發，望着天空。
過了今日就要前往洛陽，今生今世不能再到紫禁城裏，這個從小生活的地方，這個第一次遇見月瑤的地方，這個和月瑤結為夫妻的地方，這個要将月瑤置于死地的地方，充滿着愛恨情仇。
剎那間的芳華如是，轉眼便成空！
在屋頂的每一刻，王爺都感覺的有月瑤的氣息，她難過的時候，就喜歡在屋頂上沉思。
思念泛濫如夜色，籠罩着整片天空，王爺抵不過相思，還是回到自己房內。
輕柔如水的月光，給大地塗上一層透明的銀色，窗上的金黃色簾幕紋絲不動地垂挂着。
王爺拿起手中的筆，在宣紙上畫着魂牽夢萦的女子，可是無論怎麽畫，女子總是透着淡淡的哀傷，有時是一種絕望，王爺不敢畫下去，将畫好的畫全部撕毀，酒力漸漸消退，清風徐來，微微吹起一地的紙屑，宣紙上溢出的墨水味不斷襲來，似乎在宣告着它們的存在。
王爺拿起随身攜帶的扇子，題詩一首：“年年歲歲望月臺，凄凄慘慘落花哀；貪一季春暖花開，嘆一聲此情不待。”
終于等到這一天，大臣們，以及天下的子民們都在歡呼喝彩，他們眼中的最大的威脅，終于剔除，就像送走一個瘟神一樣開心。
王爺還是一如既往地無事這些群臣的态度，徑直走向萬歷皇帝和鄭貴妃，這諾達的紫禁城裏，如今唯一深愛着他的兩個人。
今日要離開紫禁城，赴洛陽就藩去了，王爺除了随身攜帶的扇子，什麽都沒有帶，畢竟這個皇宮給予他的除了父皇母後的疼愛，還有權利以外，沒有任何值得留念了。
臨行那天早晨，天空陰沉，時有零星雪粒落下，北國的冷風從塞外吹來，使人瑟瑟發抖。宮門前，鄭貴妃和兒子面面相對，淚如泉湧，鄭貴妃抱着王爺，久久不肯放開。
“洵兒，母後還是不能把你留在身邊，你走了，你讓母後怎麽辦啊！母後什麽依靠都沒有了！”
“母後，好好保重自己，孩兒不孝，不能再陪伴母後左右！”
此時已是兩鬓斑白、長須飄胸的萬歷皇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擡起龍袖，想遮掩自己發燙的眼睛，但渾濁的淚水還是嘩嘩地流了下來。
福王面對老淚縱橫的父皇，也是抑制不住內心的苦楚，默默流下男兒淚，這一生，父皇和母後為他争奪的已經夠多了，雖然最後還是不能如願以償，還是要分隔兩地，王爺覺得愧對父皇母後，以後都不能在他們身邊為他們分憂了。
皇帝将王爺拉到一旁，悄悄的對着王爺說道：“兒啊，去到封地就像另一個牢籠一樣，困在那裏，父皇雖然貴為皇帝，但是這一輩子都過的窩囊，父皇不想你也一樣，在前往洛陽的路上，有個驿站，父皇幫你安排好了一個替身，讓你自由！”
“父皇！這．．．．”
“這是父皇和母後唯一能夠給你的，就是自由了！記住不要再回到紫禁城，不要再插手皇宮的事情，自由之後，永生不再承認自己是福王！”
王爺答應了皇帝為他安排的一切，的确，做個自由人總比過着金絲牢籠強，況且，他要去找月瑤，他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回到宮中，萬歷皇帝即卧龍榻，悲痛欲絕。他感到深深的內疚，因為自己到底還是辜負了鄭貴妃的一片癡情，沒能把常洵立為太子。自己雖貴為天子，而終被群臣所制，讓愛子離京而去。一切都在失去，權威、父子深情、榮耀……備受創傷的心中只剩一個鄭貴妃了。
到了驿站之後，王爺見到那個替身，和自己長的有幾分相似，但是多了幾分市儈之氣，或許正是因為這份市儈之氣，反而令王爺更加放心，這個替身會很好将自己的身份延續下去。福王作為皇帝最疼愛的兒子，當然對待不一般，福王的封地在洛陽，起造邸第，花了二十八萬兩銀子，超出一般王制十倍的花費。皇帝派出太監征收“礦稅”，搜刮的億萬錢財，皆入福王藩圍。
第一，莊田四萬頃減半，仍須兩萬頃，中州腴土不足，取山東、湖廣的良田湊足。
第二，籍沒張居正的財業，尚存官的撥歸福府。
第三，從揚州到安徽太平，沿江各種雜稅撥歸福府。
第四，四川鹽井的一部分收益劃歸福府。
第五，請淮鹽一千三百引。
萬歷四十二年（1614年）二月，朱常洵帶着無數金銀財寶就藩洛陽，隊伍前後達100多裏。或許正是這樣，皇帝無數次放任這個洛陽的“福王”，對他的要求也是有求必應，正是用溺愛的這種方式來懲罰那些背叛他的臣民！
作者有話要說：
☆、賣杏花餅的男孩
八年的光陰在指縫中悄然流逝，但是有情之人卻愈發情思蕩漾，王爺游遍大江南北，走過曾經和月瑤一起走過的地方，走得越遠離愁卻是越沒有窮盡，所到之處也早已物是人的非。
他回到當初他們一起跳下斷情崖地方，找到那塊石頭，看到月瑤寫給他的話。
“只願陪伴王爺走過一生一世！”
這綿綿的情話，如今卻像是在懲罰自己，如今的孤家寡人！
王爺總是這樣想，月瑤會不會想念着他，也回到他們一起擁有的地方，或許老天不想拆散一對有情之人，讓他們重逢，但是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