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32-33 安慰
32
南嘉差點沒繃住跳起來,“宴老師您說什麽呢……”
宴荃:“高中三年,就我知道的,你女朋友都換了四個了吧?當時要不是鬧到政教處,我也懶得管你。說說,這次犯了什麽事兒,能犧牲那麽大,陪我兒子唱這出戲?”
南嘉:“老師,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宴荃:“得了,你早戀檢讨書裏這句出現的頻率太高了我都會背了。”
南嘉:“……”
他從小到大最喜歡也最怕的就是宴荃這神叨叨又噎死人的語氣,不過來都來了,這場半真半假的戲怎麽都要演下去,“真不是,我其實喜歡的是男的。”
宴荃轉過身來,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然後道,“我就說,你換了那麽多女朋友,可是身邊最好的‘哥們兒’一直都是那個什麽飛來着。”
南嘉被他這聯想力驚呆了,“王格飛?不不不,老師你誤會了,我跟他就是兄弟關系,再說了,他都一個快要結婚的人……”
“哦,他要結婚了,然後你就跟我兒子在一起了?”
南嘉:“……………………………………”
那一瞬間,南嘉仿佛又看到了宴老師當年寫在黑板上證明題的标準答案。
如此有理有據,邏輯清晰,擲地有聲。
“不要随便扣帽子,我跟他早就認識了。”
門口突然傳來宴綏之的聲音。他埋頭換鞋,說起這話來毫不心虛。
宴荃對上他兒子,神色有點不自然,終于沒再多說,進了廚房給他們洗水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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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松了口氣,給宴綏之使眼色,讓他坐過來,說悄悄話,“你爸不介意你出櫃?我還以為會把我抽一頓呢。”
宴綏之:“感覺你很失望。”
南嘉:“也不是……就有點沒發揮演技的小遺憾嘛。”
宴綏之:“就你在我爸面前的鹌鹑樣,還想飙演技?”
南嘉後怕地看着廚房,點點頭:“那是的,換誰都可以,宴老師我真搞不定。”
宴綏之看這厚臉皮的流氓自打進了門就沒放松過的神色,終于忍不住問,“他有那麽可怕嗎?打你了?”
南嘉:“沒啊,宴老師可好了……這不就是太好了,我不敢怼麽……”
宴綏之:“我對你不好?”
南嘉:“你今天連安全帶都不肯給我系。”
宴綏之:“……”
三人吃着水果,宴綏之不愛說話,反而成了宴荃和南嘉的敘舊主場。
宴荃:“你看你,以前天天逃課去跟王格飛那堆人搞什麽音樂組什麽樂隊,現在兄弟跑光了,你也沒什麽錢賺吧,還不如老老實實上課呢。”
南嘉:“……我那成績,上課也白搭。”
宴荃:“那倒是。你說高中數學翻來覆去也就那麽幾個題型,你是怎麽能做到天天補課還不及格的呢?”
南嘉:“……紮心了老宴。我發誓你給我補課那些卷子我都老老實實做完的,數學卷子加起來是其他全科卷子的好幾倍呢。”
宴荃:“你玩音樂也要看數字的吧?難怪紅不了。”
南嘉:“……老師,那是簡譜,我們專業歌手都是五線譜。”
宴荃:“得了吧,你以為你幾何學得好?還五線譜,你輔助線會畫嗎?”
南嘉:“沒事兒,反正這麽多年我算是悟了,學得好不如娶得好啊。”
宴綏之:“………………”
宴荃:“……娶?”
南嘉看這兩人都黑了臉,真是一個都得罪不起,連忙認慫道,“嫁嫁嫁。”
宴荃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小嘉,你都取了這個名兒,也就只能‘嫁’了。”
南嘉只能報以假笑。
宴綏之終于得空開了口,“最近身體沒事兒吧。別再帶高三了,也別當班主任了。”
宴荃:“沒事沒事,這不好着呢。”
宴綏之:“現在幾個班?”
宴荃:“就兩個……三個。真的,就只教了三個班。”
南嘉在旁邊看得直樂,從來沒見過宴老頭這種模樣,哪怕對政教處的陳閻王都沒有這麽慫過。
宴綏之皺了下眉,正想說什麽,忽然就傳來開門聲。
南嘉聞聲望過去,就看見那個曾經約他見面的女人站在門口,有些詫異地看着他們兩人。
一時間房間安靜了下來。
宴綏之猛地站起來,順便把還沒反應過來的南嘉也拉起來,“爸,我們先走了。”
宴荃有點不知所措,看了眼許梅菱,“留下吃晚飯吧。”
“不用了,”宴綏之拉着南嘉就往門口走,跟女人擦肩而過,始終沒看她一眼,“吃不下。”
南嘉偷瞟許梅菱,發現這個曾經在自己面前氣勢盡顯的貴婦,此時盡管仍然高傲地擡着頭,眼底卻是黯淡的。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态,南嘉狗膽包天地拉住了宴綏之。
“綏綏,你也不幫我介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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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是跑着追上宴綏之的。
他看着來時還一臉害羞,此時只剩一臉冰渣的宴總裁,反射性地攏了攏外套,“……那個,阿姨看起來挺難過的。”
“關我屁事。”
南嘉追得氣喘籲籲,扯住他的袖子,“走慢點走慢點。”
“你可以回去繼續賣乖,追上來幹嘛。”
“講點道理,那是你爸媽,你都不賣,我賣啥?”
“你也知道那是我爸媽?”宴綏之猛地轉身,正好讓悶頭追人的南嘉撞了個滿懷,他嫌棄地把他撥到一邊,“我怎麽覺得你更像他們親生的呢?”
南嘉無辜地說,“我跟我爸媽做過親子鑒定的。”
宴綏之:“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是什麽身份!”
這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雖然兩人跟過家家似的,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包養關系,但……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
哪怕面前這個人為了他的目的什麽都可以做,哪怕他看待自己只是一個跟其他人都沒有分別的金主,哪怕……他根本不喜歡自己。
先動心的那個人,總是輸家。
他也……輸不起。
“試用期啊,我時刻牢記着呢,不然怎麽那麽賣力争着要轉正?我覺得今天表現挺好,宴老師也對我挺滿意的,”南嘉笑嘻嘻道,“起碼可以提前一個星期轉正吧?”
白擔心了一場的宴綏之:“……”
他轉身又走,被南嘉一把抓住,“哎,你看,那個樓就是我高中的樓!我們每升一年級就會搬上去兩層樓,高三簡直要爬哭了,老師們還說是為了鍛煉我們身體,太不要臉了——要不咱們去看看?”
宴綏之對他轉移話題的能力也是服氣了,不情不願被他扯過去,就聽南嘉一路上絮絮叨叨:“哎我跟你說,二樓教室,就門口有小紅旗的那個,我有次遲到跑太快了,撞在門上,估計那兒現在還有個坑呢……哎呀哎呀這個樹苗看到沒?是不是特挺拔?曾經被人踢球的時候撞翻了,是我幫老師一起搞好的……哇那個小賣部居然還沒倒閉!它可是承包了所有我們課間美好回憶,裏面有個短發大姐姐特別溫柔,沒事做的時候就在櫃臺看書,是我們全班男生心中的女神,結果一開口發現是個男的哈哈哈哈哈哈……”
逛了沒多久,南嘉就催着他回車上。
宴綏之:“不多逛逛,說說你的豐功偉績?”
南嘉:“不了吧,快要下課了,到時候一堆粉絲圍住我,會很影響他們學習的。”
宴綏之:“……也虧你說得出口。”
南嘉:“那你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宴綏之看他笑嘻嘻地露出兩只虎牙,忍住不看,“知道了,回去給你發紅包。”
南嘉:“嘻嘻嘻。”
兩人回到車上,宴綏之準備回公司加班,卻被南嘉說:“今天可是聖誕節,你要跟國際接軌,別人外國人今天可是放假的。聽我的,往那邊拐,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二中所處的地段不算豪華,過去不遠就算是郊區了,能看見大片大片的荒地空着,只有些雜草杆子鋪着。宴綏之把車停在空地上,被南嘉帶到一條小溪旁。
冬日的陽光暖暖的曬在兩人身上,整個人的邊緣都好像暈了一層柔光。這條小溪水量幾乎要枯竭,兩人插着兜一前一後走着,微風吹着也不覺寒冷。附近也沒什麽路人走到這裏,偌大的世界裏,好像只有兩個人存在。
宴綏之本來煩躁的心情,此刻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
“以前我們一堆樂隊的兄弟找不到地方練習,就會跑到這邊來,又空曠風景又好。但沒練多久,總會有人冒出來罵。後來就不敢練搖滾了,改走小清新路線,還跟這裏的伯伯說聽音樂對莊稼有好處,哈哈哈哈。”
南嘉找了個田坎坐下來,看宴綏之嫌棄的樣子,給他鋪了張紙巾,才哄得他也坐下來。
宴綏之:“待會兒你別上我車。”
南嘉:“……我也在你車座上鋪層衛生巾不就得了?”
宴綏之:“…………”
南嘉:“衛生紙,衛生紙……”
南嘉自己被自己逗笑,樂了大半天,擡頭看去,見宴綏之眯着眼睛迎着陽光,看着那條要死不活的溪流,嘴角有一點點揚起的弧度。
曾經第一眼覺得不染纖塵遠離世俗的仙人模樣,現在跟他沒什麽形象地并肩坐在泥地上,在午後陽光照射下,眼睫毛投下的陰影看起來都顯得如此的溫暖,充滿煙火氣。
就好像奮力追逐了很久的太陽,終于讓他摸到了一絲溫度。
南嘉挪了挪,跟宴綏之胳膊貼在了一塊兒;腿晃了晃,他把斜坡上的幾個小石頭都踢到溪中,湊過去又問了一遍,“那你的心情,有沒有又好一點點?……嗯,這次可以不用發紅包。”
“就這破水破地破人,還夠不上發紅包的标準。”
“破水破地我就忍了,破人可是有心的,你這樣傷害我,得補償兩個紅包。”
宴綏之一個巴掌過去蓋上他的嘴,擋住了他那時不時晃出來狡猾的小虎牙。南嘉掙開,幹脆一個大側身,把腳架到地上,背靠他的胳膊,後腦勺頂着他的肩膀,懶洋洋仰着臉迎着陽光,“說說呗。”
也許是陽光太暖,也許是胳膊上的溫度太熨帖,也許是肩膀上那顆腦袋太實誠。宴綏之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媽在我初中的時候,離開了我爸。”
作者有話要說: 要開始撒一點點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