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青樓女子
“小姐你盡胡說,青芒可不會随便許了人,青芒的命是小姐的,青芒要一輩子跟着小姐。”
冷半月看到青芒一張英氣不凡的臉羞紅了,還添上了幾分妖嬈的柔和,遂笑道:“好了好了,也不打趣你了,不過,君曜這個人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
“小姐……”青芒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她本來只是想說這天下再絕色的美人也比不過她們小姐的絕世容華,話沒說成倒被小姐如此打趣一番,着實惱人。再說,葉君曜這偷兒,她平生最看不慣這偷雞摸狗的勾當了,想當初第一次遇見這人時,他不僅偷了她身上的錢袋,還偷了她的貼身腰帶,想到這個她就氣得要死。若不是他心甘情願被小姐收歸了門下,就算他是天下聞名的神偷聖手又怎樣,她照樣一劍砍了他。
“你好好考慮一下,回去幫你張羅婚事。”冷半月話方落,青芒卻是逃似的轉身跑了,身姿腳步是說不出的踉跄奇怪。
葉君曜,不僅是半月樓排行第四的難使,更是江湖中聞名的神偷聖手,現如今卻栽在青芒這丫頭手上了。當初他一時興起偷了青芒的腰帶,她估計着青芒這丫頭要記恨他許久。這麽一瞧,不是估計,是确實會記恨很久,想到半月樓裏青芒每次見了他都柳眉橫豎恨不得将他一刀砍成兩半的模樣,他們這段情緣看來要糾葛多時了。
稍稍假寐了那麽一會兒,卻被紛紛擾擾的嘈雜聲音吵醒。
大殿裏,此刻卻是一派鬧騰的景象。眼看着下面人山人海,人頭湧動,讓人生生感嘆美色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引得如此多人的腰板競折腰。
“花媽媽,玉姑娘呢,怎麽還不出來,我們等了很久了。”下面有人喊道。
“對啊,玉姑娘呢,快叫她出來。”
話方落,大殿裏的人都萬衆一心喊了起來,口中卻是一個名字,那便是華玉樓的新頭牌——玉肌雪。
“大家安靜。”身穿大紅紫羅蘭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長裙的花媽媽手執繪花蒲扇,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搖着,她的面上畫着精致而濃豔的花妝,眉眼之間仍可見年輕時的風韻妩媚。見到底下的人安靜了,花媽媽這才笑着說道:“諸位,肌雪姑娘今日身體有些不适,現在正在休息,明天,待明天她身體稍好一定讓她出來。”
“花媽媽今日不打算讓肌雪姑娘出來見我們,我們可等了一天了,還叫我們再等一天,你這華玉樓該不是要戲弄我們吧!”有一個身着綢緞绫羅的富家公子不滿道。
“趙公子嚴重了,肌雪姑娘昨夜感了風寒,今日還處在燒熱之中,不僅僅是因為她身體不适不能出來,就算她好多了要出來,花媽媽我還擔心各位公子染了病症,若真是如此那我才真是大罪過了。”花媽媽不愧是在風月場所打滾過幾十年的人,聽了她的話,顧客的不滿瞬間消了大半。
“今日華玉樓多有怠慢,為了向各位表示歉意,在座各位的酒水均減半,請大家歡飲。”花媽媽說完,雙手拍了拍,又一輪歌舞開場。這回上來的卻是一個身着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懷抱古風長琴的清寒美貌女子,不用多言,這些公子哥們早就忘了方才的不快,眼珠子被這素羽姑娘奪了過去,口中差點要流出唾沫疙瘩。
“媽媽。”身後上來一個小厮,附耳低聲喚道。
花媽媽一邊笑着一邊慢慢走到另一邊,見小厮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樣,收了笑意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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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號那位公子說……”小厮一邊觀察着花媽媽的表情。
“有話就直說,幹嘛吞吞吐吐的。”
“那位公子說,媽媽太大膽了,竟打算将他們這些貴胄子弟騙得團團轉……”說着,還一邊小心翼翼地擡了擡頭,偷偷看向站在樓邊懷抱青峰長劍的青芒。
花媽媽眼中閃過驚異,臉上卻沒有多大震驚,她也擡頭,站在門前的這個青衣男子一身鋒芒冷酷,眉眼犀利,屬下都有如此氣質,他的主子定是不好得罪。只是,他怎麽知道肌雪姑娘并不是生病了,而是……現在先別想那麽多,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媽媽,怎麽辦?”小厮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花媽媽瞪了他一眼,低低罵了他一聲“沒出息”,就搖着蒲扇扭着身子走了。
“叫人送上好的酒水過來。”花媽媽忽然側過頭,小厮利落應了一聲就要退下,花媽媽想了想又吩咐道:“還有,去把華裳姑娘請來。”
小厮怔了一下,然後應聲退下。這華裳姑娘可是華玉樓名副其實的頭牌,她不僅容貌絕色,更是多才多藝,她的性格一向孤高清冷,但花媽媽對她也沒辦法,只能由着她去,這回,她說要休息個把月,花媽媽也任着她,現在把她請來是……難道那天字號房裏的也是一個大人物?小厮怎麽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搖了搖頭,只能聽着花媽媽的話,先把人請來再說。
“公子可在?”花媽媽笑得一臉妩媚,她身上的脂粉香氣濃郁,生生要嗆了青芒的鼻頭。
青芒不自覺皺了皺,她點了點頭,然後在門上“扣扣”敲了兩下:“公子,花媽媽到了。”
“進來。”
花媽媽聽了房裏人的聲音,心底不由得一驚,他的聲音猶如冰雪初融雪澗清泉,卻還帶着一股冷瑟的慵懶,随意的散漫中更無形添了許多渾然天成的威壓。
房門推開,花媽媽看到落畫屏風後緩緩走出來一個玄衣男子。一襲束身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挂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郁。烏黑的頭發用頂嵌玉小銀冠束起,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黑亮順滑的烏發,如瀑如緞。
花媽媽不由得驚怔了,眼前這個男子面如凝脂,眼如點漆,不是天人,或是神仙中人?
“花媽媽擅營,這華玉樓日進鬥金,更被屬以天下第一樓美名,背後更有不少皇朝貴人相撐,日後或許還需要仰仗媽媽了。”冷半月把玩着腰間的墨玉,指尖輕輕描畫着墨玉上的花紋。
聽到冷半月說話,花媽媽才反應過來,她自诩見過美男才女無數,一不注意就被這個玄衣男子給勾去了魂魄。花媽媽自知失态,緩了緩心神,換上一張笑臉:“公子哪裏的話,老婦還得多多仰仗公子的庇蔭才是。”
這個玄衣男子容貌如此絕世,氣質更是冷冽清絕,若是見過一眼她必定不會忘記,京都什麽時候來了這號人,她竟然不知道?瞧他腰上的那個墨玉,色澤剔透,浮雕清致,莫名技手魯豫不能出,只需知此玉出自魯豫之手,這墨玉便是價值連城,非千金不能得之。再看他身上的這套柔錦玄衣,就是單單這江南鴦錦閣的綢緞就價值百金,再加上如此精細的剪裁……如此富貴,如此質氣,怕是只有皇親貴胄才能比拟。
“花媽媽,你失态了。”青芒走過來,面不改色地說道。
花媽媽這回卻沒有絲毫尴尬,而是看着冷半月,笑得妩媚:“公子,老婦準備了上好酒水,請您慢用。”話方落,幾十個素衣美貌嬌娥端着托盤進門,她們身姿窈窕,眼似秋波,态度溫婉适中,既不會讓人覺得過分黏膩,也不會讓人覺得過于疏遠。
不愧是天下第一樓。
冷半月唇角一揚,掀袍落座,拿起方斟滿美酒的杯子,擡眼看向在身旁為她布菜的美嬌娥:“你叫什麽?”
“奴婢舒痕。”舒痕怎麽也不會想到這高貴的公子會與她說話,剛才她進來的時候,根本不敢正眼看他,只敢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着他,沒想到他竟然會注意到她。這男子,遠觀如瓊山玉枝,近看濯濯如清蓮,不光是他的絕世容貌,他身上冷漠疏離、風流不羁的氣質更是引人着迷。
冷半月玩味地看向舒痕,這女子嬌羞躲閃的眸光倒是讓她訝異,她還從來沒見過女子還能嬌羞得這般可愛,話說來,這古代的女子怎麽就這麽容易臉紅呢!
其實她會這麽想也不奇怪,因為在她的眼中,男人都是一個樣的,不論是在現代還是在這古代。在面對那些俊美絕倫的男子之時,她從來不知嬌羞為何物,更不知道嬌羞一詞怎麽個寫法。以前她從來沒有觀察過那些女子看向她的時候的表情,現在這麽一注意,這舒痕的表情着實可愛得緊。
花媽媽看到這情形,心底暗笑,英雄果然過不了美人關吶,遂道:“公子既然中意舒痕,就讓舒痕留下來侍候如何?”
青芒看着花媽媽笑得花枝招展的臉,唇角抽了抽,這花媽媽真是不想活了,公子可是……
“如此,甚好。”冷半月眉眼一挑,眼神散漫而迷離,竟是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見着她這模樣,青芒的唇角又抽了抽,她只在猜想眼前這位美貌公子是不是吃錯藥了。平常,她可最忌別人近身。
冷半月看到青芒一副吃了蒼蠅的模樣,腦中一個念頭閃過,随即脫口而出:“青芒,你也過來坐,讓媽媽給你找幾個好姑娘。”
聽到冷半月的話,花媽媽笑得愈發開心了,她原來以為這位公子不好拉攏,原來竟是這麽容易,于是馬上召回了就要離開的幾個姑娘。三四個姑娘煙波蕩漾地搭在青芒身上,還有一個試探着,見青芒雖面無表情但也沒發怒,就大着膽子一點一點坐到了青芒的腿上。也是在這個時候,青芒的臉色一變,推開那個搭坐在她身上的那個女子,一下子站了起來。那姑娘哎呦一聲摔在了地上,雙眼瑩瑩,想哭卻不敢哭我見猶憐地擡頭看着青芒,青芒逃躲似的看了她一眼卻不再看她:“公子如沒什麽事,青芒先退了。”
冷半月如何也沒憋住笑意,唇邊笑痕微長,看着她點了點頭。青芒卻沒走多遠,只是一臉冷漠地站到了門外。
“除了舒痕姑娘,其他的都下去吧。”花媽媽鄙夷地看了一眼青芒,這人的性子果真古怪得很。轉過來看到舒痕将這玄衣公子侍候得很好,他的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若非他身上不由自主散發出來的冷瑟氣息,這麽一看竟然是一個溫潤如玉的佳公子。舒痕這丫頭臉愈紅了,卻是不敢再看他,只是一個勁兒為他斟酒布菜,真是沒出息。花媽媽這樣想着,臉上依舊笑得妩媚:“若是沒有其他事的話,老婦就先退下了,公子慢用。”
“慢着。”冷半月漫不經心的調子一出,花媽媽被怔得停下了腳步,這公子果然沒忘記那件事。
“公子可還有其他事要吩咐?”花媽媽又走回來,态度恭敬。
“我今天可是為了那玉姑娘前來,現在可否将她請出來了?”冷半月看着花媽媽道。
花媽媽塗滿脂粉的臉上笑容一僵,随即硬生生扯出一抹笑,臉上已經不是方才的鎮定:“不是老婦不讓玉姑娘出來,着實是……”
冷半月嘴角帶出一抹譏笑,接下了花媽媽的話:“是病了,還是真的不能出來見客了?”
花媽媽被冷半月這麽一問,也清楚眼前這人分明是話中有話,心下一涼,他果然知道了,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只得硬着頭皮道:“公子,不是媽媽不讓玉姑娘出來,而是,而是今日有貴人包下了她。公子莫要發怒,老婦馬上叫華裳姑娘來侍候……”接觸到冷半月探尋中略帶嘲意的眸光,花媽媽只恨這地下沒有一條縫能把自己藏進去,她見過貴人無數,什麽難侍候的皇親貴胄沒見過,只是這公子融入骨髓之中的高貴冷酷,無形的威壓實在是讓人無端想要折服。
冷半月長眉一揚,眸光落在花媽媽的臉上,她的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冰冷得可怕。她沒有回答花媽媽的話,但這樣的沉寂讓花媽媽的心裏更加忐忑。
“媽媽。”門外一聲輕喚,卻是一個穿着綠衣的女子美目含羞、眼波流轉地站在那。
花媽媽偷偷呼了一口氣,下一刻卻是把那女子招了進來:“華裳,快過來見過公子。”
華裳輕移蓮步走了進來,一邊用着那雙眼波流盼的美眸打量着冷半月。于此同時,冷半月也在看着她,眼前的女子一身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眸色清零,眼神不懼不傲,宛若蘭中仙子,不愧是華玉樓的頭牌花魁。
華裳微阖長睫輕輕一福,身姿行動流淌着不可忽視的美感,聲音如珠玉般清靈:“華裳見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