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心疼愛

顧大夫說再好的藥也要慢慢才能起作用,所以即使藍蕊按着吩咐每日兩頓地吃着藥,氣色雖然是好了起來,但是肚子還是沒下去。

窗外的合歡花的枯樹枝桠上堆着厚厚的雪,銀絲冰線,繡滿了整個藍宜院。陽春将在,四季更替,萬物生長,等到時候合歡花全開了,肯定很美。

藍蕊心裏憧憬着,倒也算是有了一絲安慰。自從病了之後,藍蕊便沒有出過藍宜院,先前有人來看,都是被轟了出去,所以後來便鮮有人來了。

聽說老太太新撥了一個婆子過來管事,杜嬷嬷也回去伺候了,藍蕊只覺得清淨自在,也有足夠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路。

這一日,藍蕊抱着手爐在外面閑逛,身邊是個名叫璎珞的丫頭跟着,因先前回過璎珞是告假回去侍病的,如今回來便照常領着差事。

藍蕊也是暗地觀察了好久才理出了頭緒,自己屋子的四個大丫鬟看着同樣的體面,卻又是泾渭分明的。

除了梧桐總管自己屋子裏的一應事宜,其他人都是各司其職,錦繡負責屋子裏的份例的領取,瑰香本來是負責屋子裏香餌粉黛的,現如今便只管安排飯菜茶點,璎珞便頂了原來瑰香的差事。

三個人又輪流帶着小丫頭和婆子,伺候自己梳洗值夜。因着梧桐被安老太君喊去問話了,藍蕊便讓新出現的這個璎珞跟着了。

璎珞雖這段日子不在府裏,卻也聽錦繡說了很多事情,如今見自家小姐情緒好多了,便說些京城的新鮮事給藍蕊解悶,藍蕊幾日間零零星星聽着,倒也有些可用的。

舊年裏原主被退婚的事情發生之後,宮中也發生了一件大事:皇後娘娘因病薨逝了。舉國服喪,內外命婦宗室至親連同王侯大臣,皆要去致奠哭靈,連着四十九天在卿安門外面守着。

外面的人都說當今聖上和皇後伉俪情深,實在感人。帝都甚至還有戲班子為此排了幾出戲,叫做《念慈》,街頭巷尾皆在傳頌。

舉國服喪,除了王侯臣工,各府的诰命敕命夫人們自然是要入宮致奠的,定安侯夫人自不必說,二太太賀氏是晉國公的嫡幼妹,因為兒子的原因,身上也有個二品诰命,便也入宮去了。而那段日子正好是原主最難熬的日子,卻無人陪伴。因着府裏的臉面,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挂礙。大家嘴上不說心裏都有些不大舒服。

原主身上的光華不再,雖仍有幾個要好的姊妹使人過來問安,只不過都被原主拒之門外了。藍蕊慢慢地詢問,又問出很多的信息,比如自己的親姨母是肅親王的正妃,大姑母是如今尊貴的賢妃娘娘。

藍蕊看着璎珞的言語神情,仿佛原主以前十分厲害,恣意任性,豪爽利落,甚是…沒規矩?

藍蕊不由地想起梧桐私下跟自己說過的陳媽媽臨死前說過的話,心裏一顫有些不安,原主那般張揚放肆的性子,恐怕也的确得罪了不少人吧?要是有人用那件事做文章倒不大好。

藍蕊沉思了片刻,更覺得心裏黯然,一點兒逛園子的心思也沒了,便又扶着璎珞回去,并把梧桐叫進來,想了半天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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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過幾天好像是二姨母的壽辰,雖說現在是國喪期間,但是該有的禮節還是要備好的,除了公中的份例,咱們自己也該添幾樣,你準備了沒?”

梧桐被璎珞叫進來的時候,便聽說藍蕊神色有點不對,還以為是念及舊事又傷感起來了,忙忙進了屋,等了半晌卻又不見她說話,突然又問起這個。

梧桐便疑惑道:“姑娘怎麽糊塗了?姨太太的壽辰舊年臘月就已經辦了,姑娘還親自去了呢?”

藍蕊本來就是瞎編的,此時便摁着額頭有些苦惱地嘆道:“哎呦,我這一病怎麽糊塗起來,竟連這樣要緊的事情都混忘了。”

梧桐不置一詞,反而想起什麽似的一本正經地回道:“姑娘還說姨太太呢?前幾日姑娘病重的時候,表少爺打發婆子來了好幾趟,送了好些東西。姑娘可是要差人去回個禮?”

藍蕊原來就是想套話,不想這麽快就提到這位陸公子了,因此便道:“蒙表哥惦記了,物是人非,恐怕我早已是滿城笑話了!”

梧桐惹得藍蕊傷心,心裏也捏了一把汗,忙安慰道:“姑娘原就是清白的,奴婢聽說太夫人和侯爺老爺商議後,已經做主把陳媽媽的事和那個小丫頭一齊交給了臨州府處理。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是外面傳的那樣難聽,老太太竟然願意把姑娘的名聲排在侯府前面,果真是疼愛姑娘了。咱們在裏面自然沒聽到動靜,奴婢聽二門上的幾個小厮議論,說外面知情的都說委屈了姑娘呢!”

藍蕊聞言心中大喜,自己竟然沒想到這一層。如果這件事放到了衙門裏辦理自然能秉公辦理,還自己清白,卻又實實在在傷了侯府的體面,然而老太太竟然為了自己願意铤而走險,實在是讓人感動,便不禁坐起了身子問道:“真的嗎?”

梧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道:“這裏面還有多少咱們不知道的事情呢?咱們在這聽到的看到了也有限,不如等姑娘什麽時候好了,親自出去走走便知道了。

姑娘疏散了心腸,連太夫人心裏也是歡喜的。如今姑娘已經想通了,身子也大好了,也該給姨太太和表少爺那邊帶個信才是,免得擔心。”

藍蕊一直想問自己和表少爺到底怎麽回事,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見梧桐每每提及表少爺的時候并沒有什麽遮掩的感覺,便覺得怕是表兄妹之間要好,被人鑽了空子。

藍蕊如此想來便覺得是自己多心,也放心了些,只得笑道:“正是了,你下去跟太太說一聲,就去安排吧!也替我帶聲好,就說等我大好了就去給姨母請安。”

梧桐應了便要下去,卻見錦繡歡歡喜喜地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未聽她說話,便有人笑道:“聽說妹妹大安了,我這會子過來,不知道會不會吵着你?”

梧桐看清了來人,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吩咐了小丫頭上茶,又請道:“三小姐請坐,我們姑娘剛剛還念着您呢!”

藍蕊聽梧桐這麽說,便知道是熟客了,便也起身笑道:“三姐姐怎麽過來了?我這會子還病着,萬一過了病氣,可如何是好?”

屆時,瑰香便親自端了茶過來,藍蕭微微一笑,便打量起藍蕊來,一身梅紅色貂皮小皮襖,下着妃紅蹙金海棠花鸾尾長裙,家常挽了一個丁香髻。

看來,将養了這段日子,果然好多了。藍蕭着意看着,又覺得藍蕊的眼神裏,有些掩飾不住的淡漠,心裏不由地微微嘆了一口氣。

常言道:腹有詩書氣自華。

藍蕊從三小姐進門就忍不住看向她,也唯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那樣的比喻。颦笑兮,清郁如幽蘭;蓮步兮,毓秀如貴玉;唯嘉純足拟,過芙蓉清越。

雖然并未交談,但是藍蕊感覺見了她,便不由自主地打心眼裏喜歡。

氣質真好——這是藍蕊的第一感覺。

藍蕭耳聰目明,藍宜院的事情盡過眼底,便不好再過來走動。耽擱了三四日,聽說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這才帶着丫頭婆子過來探望。

藍蕭便嗔怪道:“你跟我還這麽客氣?我原來還想着要勸導你,又聽杜嬷嬷在老太太跟前回話,說你竟一副雨過天晴的模樣。我心裏歡喜,趕緊過來問問你?”

藍蕊暗自思索,方不好意思地垂眸道:“原是我鑽牛角尖,當初姐姐費心勸導,我竟一星半點也聽不進去。如今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麽呢?再細想卻是字字玑珠,更何況老太太老爺疼我,自然會為我讨回公道,我還能不好好的麽?”

藍蕊說的是實話,有那樣一段過往,又是生死間走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麽放不下?還有什麽看不清楚呢?

藍蕭見藍蕊傷感起來,說話也沒個忌諱,忙拉着她的手嘆道:“什麽死啊活的?你明白就好,二太太還擔心的很,成日裏嚷着要我來陪着你。我想着你養着病,怕是見着人也煩,也就沒過來。這頓時間也算是水落石出了,我聽着那邊府裏今早來人了,你放心便是。”

藍蕊點點頭,便不再說話。藍蕭見藍蕊無精打采的,心想怕是累了,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辭道:“你歇着吧,我還要去二姐姐那邊說點事,閑了就來陪你。”

藍蕊初次感受到姊妹間的溫暖,有些觸動,回過神,便真心誠意地拉住藍蕭的手,依依不舍地笑道:“那你有空可要常常過來。”

藍蕭寵溺地一笑,才溫柔地答應,又囑咐了幾句日常吃藥飲食的話,這才由梧桐等人簇擁着送到門口方罷。

藍蕊目送着藍蕭走遠,心裏突然冒出來一個主意,便命梧桐去取筆墨過來。

藍蕊道:“如今我仍在病中,上至老太太下至這些兄弟姊妹一定都為我勞心勞力的,我也沒什麽能拿得出來的,你便将這些人給我一一羅列出來,我再斟酌着送點東西過去,聊表心意吧。”

梧桐笑道:“姑娘原不用這樣費心的,直接交給桐嬷嬷和管事的齊嬷嬷不就好了?雖說咱們院子裏要賞人送禮都是從老太太那邊單領,并不走公中的帳,可是姑娘何必累着自己呢?叫人看着也不像。”

藍蕊直接問道:“我的份例不是應該太太這邊賬房領麽?怎麽又要從老太太那邊領?那我公中的份例呢?”

梧桐一臉錯愕地看着藍蕊,心裏百轉千回,反而笑道:“姑娘原不理會這些,夫人臨終前把嫁妝都留給了姑娘,因姑娘年紀小,便由太夫人管着。

後來姑娘接到太夫人那邊教養,太夫人便說姑娘的份例都算在那邊,領銀子東西都是從那邊直接領的,并不與太太這邊相幹。對了,錦繡那邊應該有小賬的,不然奴婢這就找她過來?”

藍蕊細心記得,在心裏回味了兩三遍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老太太架空了自己上面的太太,直接供給藍宜院了,這樣既能給自己方便,又免得有人動手腳。

藍蕊想着想着,就覺得心裏暖暖的,看來這位太夫人果然是最疼原主的。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嗯~忠仆義主,好搭配,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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