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婚事
藍蕊曼曼上前見禮,心裏那種熟悉的感覺愈發濃烈,這個人渾身有股薄薄的淡漠。比冷漠淺三分,比客氣深一寸,不遠不近,明明就在眼前,好像很熟,卻又實在疏離。
藍蕊很疑惑,自己怎麽會對這個人有那樣奇怪的感覺,心裏不免懷疑:“難道是他?”
安老太君見兩個人看起來生疏的很,便起身上前,摟着藍蕊笑道:“這是你二太太娘家的侄子,最近住在咱們家。你合該叫他一聲表哥才是。”
安老太君刻意隐去賀珏的家世身份,只說是賀氏的娘家侄子,用心可見一斑。
藍蕊記得二太太娘家是姓賀,屏住心裏的緊張,只淡淡地喚了一聲:“見過表哥。”
自從晉國公聽說了藍蕊被人下毒險些致死的事情,深知也有公府的責任,心裏又後悔不已,便遣了人過來賠罪。
結果卻被攆了出去。一時不好再上門辯駁,便托二房以長公主的臉面幫忙上門求情。是以,賀珏此次前來原是來替晉國公府賠罪的。
正好,藍二太太是賀府的三姑奶奶,當今驸馬的嫡姐,便遣了嫡幼子賀珏,以看望姑媽的名義上門說和。
豈料,賀珏說畢之後,安老太君卻不忙着回話,只一味親親熱熱地留他住下,倒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賀珏想起臨行之前大伯的囑咐,又見姑媽暗暗點頭,便說恭敬不如從命。
今日一早便又過來給太夫人請安,欲要再提此事。豈料,這位“名滿京城”的藍五小姐突然就來了,便一言不發,站在角落悄悄打量,竟然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藍蕊既然行了禮,那賀珏也理應回禮才是,可是這位偏偏想的入了神,半天沒反應。藍蕊并不知道晉國公府和賀珏的關系,此時只覺得尴尬極了,又不好發作。
想了想便回頭朝着安老太君笑道:“早就聽說有位二伯娘家有位表哥和我年紀相仿,品格朗朗,必然就是這一位了吧。”
安老太君見藍蕊喜歡,便拉着藍蕊的手笑道:“正是了,比你還大兩歲呢。如今又在宮裏面當差,長公主愛的更什麽似的。”又轉過頭笑盈盈地道:“珏哥兒?”
賀珏極少失态,此時即便臉色鎮定,心裏卻早就尴尬起來,眼神漸漸柔和下來,回禮才罷。
藍蕊靜靜地站在安老太君的後面,溫婉地笑着,看不出任何不悅。這婉然的笑意落在了賀珏的眼裏,眼眸裏掠過一抹星光,不由地皺了眉頭。
可能是覺得自己侄子失了禮的緣故,二太太賀氏便解圍笑道:“他們倆初次見面,倒也和氣,合眼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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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珏謙遜地答應着,心中納悶不已,但是一想到自己來的使命,便即刻拉正了心思:這個可是将來嫂子。
藍蕊與賀珏同站在一起,只覺得自己會不由自主想往那邊看,極力忍耐着,便覺得身後好像有很多目光似的;回過頭便看到小姐們坐的位置上頗為熱鬧,目光卻都投向這位表哥。
藍蕊心裏便忍不住想笑,暗暗說服自己之後,便轉身告辭道:“因着我身子好了些,便想着過來給老太太,太太們請個安。如今既然有貴客在,孫女便先回去了。”說完盈盈地福了下去。
衆人都知道安老太君最疼這個孫女,趨之若鹜哪有不跟着做樣子的,皆道:“蕊丫頭快些回去歇着,沒事也不用晨昏定省的,女兒家是嬌客,哪裏用得着在這裏立規矩?”
賀珏有意瞥了藍蕊一眼,見她臉上笑意淡極反濃,半分沒有被退婚女子的郁郁之情。心裏只想着事情恐怕還好辦些,便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這一幕落在賀氏的眼裏,卻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來,便說自己還要去那邊聽婆子們回事,便帶着藍蕭先告辭了。
李氏見侯夫人似乎有事要和太夫人商量,便也随着賀氏一起走了,其餘幾個小姐便也紛紛告辭,随着大嫂子林氏去做針線。
屋子裏只剩下安老太君,侯夫人和賀珏三個人。安老太君依舊倚在引枕上閉目養神,下首跪着幾個丫頭捶腿的捶腿,捏胳膊的捏胳膊。侯夫人則氣定神閑地端起一個茶盅慢慢地抿了一口,又端坐着,臉上沒有一絲別的表情。
靜默了好一會,賀珏終于開口,十分客氣地問道:“貴府五小姐的事情,是府裏誤聽人言,險些至小姐于險地。如今已然明白過來,願意以萬金之數聊表歉意,以求兩府盡釋前嫌。今日晚生特來賠罪,還請太夫人和侯夫人容諒。”
晉國公賀府和安定侯藍府結為姻親,正是強強聯合。當初商議這樁婚事便是千挑萬選,如今卻因為誤聽傳言,而毀了這門親事,還得罪了侯府,真是得不償失。自然是想着能重修舊好,喜結良緣,再次求娶藍五小姐。
可是,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
安老太君也不這麽想,她已經高調的将上次國公府的婆子趕了出去,就絕不會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天下有的是好男兒,難得偏他們國公府有麽?
不過安老太君存心要給國公府添堵,有的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賀府大房是晉國公之榮,二房卻有長公主之尊,況且還有世襲的爵位在身,二房主母雖是平邑長公主,但是脾氣卻是端貴大氣又不失溫厚的。
安老太君倚在榻上,屋子裏憑空多出一縷梅香,被炭盆一熏更覺清奇雅致,見賀珏仍舊立于地上,一副死不罷休的模樣,偏要顧左右而言他,于是笑道:“珏哥兒啊,你瞧着我這個五丫頭怎麽樣?”
賀珏只當安老太君有心轉移話題,便随口答了一句,道:“五小姐極好。”安老太君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侯夫人問道:“你怎麽看?”
侯夫人良久不言,卻從方才便看得出老太太的意思,此時便順着話頭笑道:“兒媳明白了,老太太放心。”
安老太君和侯夫人這麽一唱一和的,偏生賀珏半天就看不明白,滿腦子疑問不住地打轉,被安老太君慈愛地一笑,頓時理不出頭緒了。
安老太君溫和地囑咐道:“國公府的意思,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先在府裏住着,我已經讓人去你們府上說過了。”又向侯夫人笑道:“你看着安排,過會子就派個穩妥的人,去國公府上回話。”侯夫人起身答應,便退下了。
安老太君又拉着賀珏說了好一陣子的話,才放賀珏離開。賀珏心裏仍覺得有些不踏實,辭了安老太君,便猶豫着退了下去。
臨州賀家乃是為當今,天省帝鞏固江山的最大助益,大房賀鼎襲了祖爵,便是如今的晉國公;
而二房賀臻卻因平邑長公主下嫁,又有軍功在身。天省帝便特封了一個永鑲侯的虛爵,雖然沒有實權,但是帝之尊寵倚重卻是不言而喻。
賀臻膝下三子一女,長子年少夭折,次子賀瑾如今已是世子,還有一女也被冊封為慶安郡主。賀珏便是平邑長公主府的第三子,自幼被送往皇宮給十二皇子做陪讀侍衛。
賀珏走出福曦院,腦海中的考量越發清晰起來,待到水落石出,不由地停下了步子,蹙眉而立,半晌方忍住回頭的沖動,握緊手掌暗叫不好:居然被人算計了!
賀珏終于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甚至想到自己可能已經變成了家族聯姻的一枚棋子。狹長的眼角突然爬上一層寒霜,直直地滲入眸子裏,這兩家人居然如此投契,異曲同工地想到用他,來達到同一個目的?
既能讓藍府挽回顏面,又能對兩府勢力聯接有說不出的好處;身份上也不至于讓上面那位懷疑要結黨營私的風險,果然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盤啊!連自己的兒子也算計?
賀珏走出福曦院不足十丈,因為揣摩這抛磚引玉的“好辦法”卻頓了一炷香的時辰,這一切都盡收杜嬷嬷的眼底。
安老太君惬意地假寐片刻,便聽到杜嬷嬷貼在自己耳畔輕輕地說道:“三公子在門口遲疑了許久,才甩袖而去,好像是去了藍宜院的方向。”
安老太君慢慢睜開眼睛,老奸巨猾地笑道:“由他去吧,這道題是他們自己人出的,打量誰是傻子麽?左右咱們也撂下話來,又沒明說,怎麽都不是咱們失算。”
杜嬷嬷點頭笑道:“太夫人說的是。”又不免有些擔憂道:“那五小姐那邊,太夫人怎麽說?”
安老太君坐起身子,拍了拍杜嬷嬷的手背,有些促狹地眨眼笑道:“還要咱們說?你沒瞧見有人早就去了麽?再說你放心,她娘把這倆孩子交給我,我怎麽會虧待他們?這樁婚事妥妥的。”
福熙院的笑聲綿綿不絕地傳到外面,在晚冬的寒天裏掠過一絲暖風,直直地吹到藍宜院,倒讓藍蕊莫名地打了個噴嚏。
梧桐忙關上窗戶緊張道:“誰把窗戶開這麽大的縫,姑娘可要着涼了!”說着便關上了窗戶,又給藍蕊蓋上一條小毯子,攏了攏炭盆,才道:“說起來,姑娘自從病好了,似乎沒以前喜歡熱鬧了。今日太夫人那邊那麽多的人,幾位小姐都在,姑娘也只是安安靜靜的。”
藍蕊滿心叫苦,不是她不愛熱鬧,而是還對不上號,不敢亂叫,于是只繼續看那個禮單子,一面嘆道:“世态炎涼,人心淡薄,想當初我病成那樣,府裏府外多少閑言碎語,也只有三姐姐過來看了我幾次,教我怎麽能不心寒。”
梧桐聞言,便不欲再多話,生怕又惹起了藍蕊的傷心事,剛打算勸藍蕊歇一會,便看到外面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忙向藍蕊說道:“姑娘,表少爺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月二十三日,已修,麽麽噠。事情會慢慢清晰起來,這個暗線有點慢熱,大家不要着急喲。麽麽噠
另外,感謝如清歡的地雷,感謝小老虎的留言,最近晉娘抽的厲害,回複不了,麽麽噠!≡^ˇ^≡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