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陰謀
賀珏每說一句，安老太君的心裏就像刀割似的，發火忙讓人去把其他兩位太太叫過來，又安慰了藍蕊好些時候才對賀珏道：“蕊兒的事原是家事，既是你救了她，咱們兩家又是這個節骨眼上，你便也聽聽罷。”
賀珏道：“應該的。”便落了座，一言不發地看着藍蕊無聲而泣，心裏卻翻滾着怒氣，只覺得嗓子眼都要燒起來了，但是還是忍着沒有說話。恩，答應了她的，她自己的事情就讓她自己解決。
不一會，賀氏和李氏也都來聽說了這件事，杜嬷嬷琢磨着安老太君的心意，便将藍蕊屋子裏的幾個丫頭也帶了過來，院子裏每個人都惶惶的，一臉凝重地猜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有膽大的早就挨着窗戶把事情聽了個七七八八，皆納罕不已。
此時，梧桐腦海來巨浪翻滾，安老太君的怒喝聲越來越近，她甚至在跨進門口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了無比的壓抑，心裏空白一片，只不斷地回想着錦繡囑咐的那句“小心行事。”
安老太君端坐在上榻，摟着哭的好不可憐的藍蕊悉心地哄着，就像捧着一個玻璃娃娃，恨不能把世界都變成棉花似的，眼睛柔和地能滴出水來。可是一看到梧桐進來，臉上如同剛剛經歷了臘月寒冬，連眼角的皺紋都顯得十分有棱角，似乎一個掃眼都能刺傷周圍的一切，而旁邊坐着的賀珏一言不發，一張臉也冷的陰沉。
梧桐不敢多看，一進門就感覺到安老太君的怒意，心想：“這會子就算是我跪着爬過去，恐怕也不能消除太夫人的怒氣，不如就當作并不知道這一切，只守着一個忠字，或許還有活路。況且……”梧桐餘光掠過藍蕊垂下的眼眸，心裏疑惑道：“這件事并非這麽簡單，姑娘可能另有打算，不如自己試探着說幾句，看姑娘的意思。”
梧桐如此一想，便将心裏的恐懼和驚駭強忍下去，上前跪道：“回太夫人，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奴婢原是五小姐的貼身侍女梧桐。奴婢是來請罪的，還請太夫人，太太們罰奴婢吧！奴婢絕不多說一句。”
安老太君見梧桐一進門就一副生死由命的樣子，說話到也還通透，心裏的氣也消了小半，又見她是趙氏給藍蕊挑的丫鬟，便有意讓她自己解釋，梧桐見安老太君示意，便繼續磕了一個頭，哭道：“奴婢謝過太夫人容禀，奴婢自小伺候姑娘，最知道姑娘的性子，姑娘平日看着是一樣，心裏卻是另一樣，每每姑娘心裏委屈的時候便去園子裏逛逛。
有一次，姑娘發現一個石閣子，便很喜歡那裏，姑娘還起了名字叫做花漱。奴婢伺候姑娘，本該是一時半刻也不能離開的，可是今日，姑娘說要進去散散心，便讓奴婢在外面候着。奴婢想着姑娘來往久了府裏的人私下都是知道的，必然都看護着的，便也沒什麽想頭。
可是方才內院的梅媽媽卻說珍寶閣丢了東西，有賊人帶着東西藏到了花漱，奴婢心想姑娘在花漱裏面，若是貿然進去驚着了姑娘可怎麽好？奴婢私心想着怕賊人一時急了，傷了姑娘，便勸說梅媽媽不要貿然進去，奴婢先進去打探再說。
豈料梅媽媽不但不聽，還說三道四，含沙射影地不知道什麽意思，又帶着人硬闖了進去，幸而姑娘并不在裏頭，但是也沒看到任何賊人。奴婢心想姑娘恐怕是提前回去了，便放下了心，但是府裏珍寶閣失竊，梅媽媽又一口咬定賊人藏在了花漱。
奴婢想的淺，覺得府裏失了東西不得不查，況且這件事來得突然，恐怕不知情的七嘴八舌的傳出去于五小姐的聲譽有礙，便鬥膽來求太夫人，太太們，給我們姑娘做主。”
藍蕊本來低着頭漸漸止了哭聲，此時聽梧桐這麽一說，心裏不由地贊許，更加落實了這裏面的勾當，心裏的寒意漸起，含着淚水，一臉凄楚地走下榻跪在安老太君的腳下，哽咽道：“老太太，孫女兒已經是滿京城的笑話了，這時候再出這樣的故事，是有人要逼死孫女兒啊！
若是孫女擔此虛名，保不齊咱們家的姊妹們也會被別人笑話，如今我的事情是小，這是有人要毀了咱們藍府啊！老太太……”
說着竟癱軟在地上，慌得銀鴿趕緊上前扶起藍蕊，安慰道：“五小姐快別這麽着，太夫人最疼五小姐的，您這麽說豈不是傷了老太太平日裏的心了？即便是五小姐不說，老太太又怎麽會置之不理呢？”
安老太君此時已經氣得發顫，緊緊地摟過淚流滿面的藍蕊，撥了撥有些散亂的鬓發，抱在懷裏，哭道：“我可憐的孩子，到底是我耽誤了你，你這麽小的年紀連日受這麽多的驚吓，必是有人在作怪，你快別哭了，等我給你做主，今日若是不找出個魑魅魍魉，你母親若是泉下有知，我怎麽見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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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太君年紀雖大了，心裏到底是再明白不過的，裏面跑進去一個男人，外面就有人來抓賊，這明擺的是算計好的！這還是光明正大的時候，那背地裏呢？都怪自己平日裏對這丫頭太好了，有人便坐不住了罷？
安老太君心裏想着，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逡巡，到了最下首的三太太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李氏見安老太君看她，心裏漏了一拍似的，連忙垂下了頭。安老太君冷哼一聲，才對杜嬷嬷道：“把人帶上來，我倒要問問是怎麽樣個賊，到非要這個時辰，又非要那一處才能尋到？”又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這位梅氏原來是哪一處的？”
李氏連忙上前道：“回太夫人，梅氏原是三老爺外書房管事的，上次大嫂整頓後院，要安排人手，兒媳見她穩重便薦了她管着內院的大小事宜。”
大太太蕭氏也道：“正是呢，當時覺得這梅氏辦事老道，是不錯的，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岔子，是兒媳疏忽。”蕭氏剛說完這一句，便在看到随着梅媽媽進來的藿香的時候僵住了臉，頓時手腳冰涼，詫異道：“藿香！你怎麽在這兒？”
安老太君也不接蕭氏的話，直接對梅媽媽道：“你好大的膽子啊！誰讓你那麽做的！”安老太君在藍府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除了對三太太沒好氣之外，對內對外都是憐上體下的，梅媽媽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心裏還想，自己不過是誤闖了花漱，沒抓到賊而已，老太太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
梅媽媽這麽多的行事，多少還是有眼色的，此時悄悄看了眼幾位太太，又見賀家三公子也在這兒，便更加落實了今兒早上聽說的事情，又見藍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惹得老太太的臉陰得更碳似的，也顧不得幾輩子的臉面了。
一膝蓋爬過去便道：“太……太夫人饒命啊！奴婢只是聽藿香說她看到了賊這才貿然過去的，沒想到擾了五小姐居所，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啊！求老太太饒了奴婢罷。”說着還真聲淚俱下起來。
安老太君暗暗打量，見梅媽媽似乎是被人當槍使了，便又轉向旁邊故作一臉正色，但是還是有些瑟瑟發抖的小丫頭看了一眼，跟杜嬷嬷遞了一個眼色，便自顧自地拉着藍蕊囑咐起了什麽。
杜嬷嬷得了令，便端着架子在安老太君旁邊問道：“藿香，你來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藿香在底下跪着，心裏還是存了一點僥幸，便結巴道：“奴……奴婢，奴婢看到有人從珍寶閣出來，跑到了花漱那邊，便忙去找人幫忙，沒想到路上遇到了梅奶奶，奴婢便說了情由，請梅奶奶一同過去，沒想到誤闖花漱，求太夫人饒命。”
杜嬷嬷沉默了一會，剛要再問，卻聽到梧桐冷笑道：“好個誤闖，是誰言之鑿鑿的過來要抓賊？你們打着什麽主意，到底是要抓什麽，你們心裏明鏡似的，別讓我惡心！”杜嬷嬷心裏暗道：“這丫頭還真是個好的。”嘴上卻喝道：“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麽？”梧桐狠狠地瞪了梅媽媽一眼，別過臉去，果然不再說話。
藿香見恐怕是瞞不住了，低着頭不知道在琢磨什麽，不一會眼圈就紅了，一咬牙心一狠，也不理會杜嬷嬷還在問話，直直地撲向了大太太蕭氏，抱着蕭氏的腿哭道：“太太，太太救我啊！”
蕭氏被這一下，也吓着了，心裏一慌連忙一腳把藿香踢開，直接喝道：“混賬東西，你做出這樣沒臉的事情，還求我做什麽！”蕭氏自己的丫頭摻和到了這件事裏，她早就巴不得她一頭碰死了，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有什麽勾當，還是自己的人做了這種事，單不說她受了誰的指示，便是這一頂管教下人不周，謀害嫡女的帽子，她還要不要這張臉面！
豈料蕭氏的思緒還未深入，便聽到藿香冷笑一聲慢慢坐起，大有心灰意冷的模樣，方才瘋瘋癫癫的求救似乎都不是她做的似的，一步一步地跪挪到安老太君面前，一字一句地道：“太夫人明鑒，事到如今，既然大太太都要明哲保身不管奴婢了，那麽奴婢也不用再為大太太賣命了，今日奴婢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想去設計害五小姐。
大太太說五小姐已經內定了和長公主府的婚事，若是此時再不下手，恐怕侯爺的爵位恐怕就要落到三老爺頭上了。大太太還說若是奴婢做成了此時便做做樣子關奴婢幾日，放奴婢出府；若是做不成便要尋個由頭，打發奴婢嫁給外頭沒臉的混賬小子。
奴婢是個最下賤的，事已至此不求太夫人饒了奴婢，只求太夫人不要牽累奴婢的家人就好，奴婢這就自行了斷。”說着便要撞向旁邊的櫃子，沒想到撞到一個男人的身上，眼睛一黑便暈了過去。
賀珏示意尚武下去，才向一屋子驚愕不已的人解釋道：“尚武是我身邊的貼身侍衛，向來離我不出十丈。我早就吩咐過若是有情急之時，出手即可，讓太夫人，太太們受驚了，是晚輩的不是。”
安老太君嘆一聲，杜嬷嬷忙讓人把藿香擡下去上了點藥，和那個男人一起看了起來。藍蕊倒是不驚異于藿香的突然尋死，和陳媽媽的死法如出一轍，呵，這些奴才倒還視死如歸的很啊？可惜，忠心地不是地方！或者有什麽把柄在那個人手裏？
藍蕊靜靜地坐着，擡起來剛好看到賀珏朝自己看了過來，想起方才藿香說的話，又記起那會在花漱時賀珏那句“你是我媳婦兒”，心裏不由地不是滋味，鼻子一酸，眼睛澀澀的又垂下了頭。
此時廳堂裏最坐立不安的便是蕭氏了，見藿香沖着自己潑髒水，心裏恨極了那個主使的人，但是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冷靜和鎮定。她不能慌，誰都聽得出那席話裏的荒唐，如今大老爺已經是侯爺了，眼看世子都要立了，肯定是長房嫡次子了，怎麽可能和三房扯上關系？
蕭氏這樣想着，又不由地心驚了一下，如果藍蕊嫁給了平邑長公主的嫡子，三老爺向來又得老太君喜歡。況且如今即便沒有爵位，也是很得上面器重，而且本朝高位向來是賢能者居之，府裏如今又并未分家。這麽想來，似乎也未為不可？
蕭氏不由地擡眼看了下安老太君的臉色，并無變化，卻撇到旁邊的藍蕊臉上似乎有淡淡的笑意，心裏咯噔一下，似乎被冰塊砸了一下，再一眼卻仍舊那副受了委屈的模樣，不禁覺得自己已經有些糊塗了。
蕭氏見老太太還沒發話，便直接跪了下來，平靜地道：“老太太方才也聽到了，藿香的話若是太夫人信了，自然等着太夫人還兒媳一個清白；若是太夫人不信，便請太夫人給兒媳一次機會，一定查清楚這件事，給蕊姐兒一個公道。”
安老太君仍舊不說話，平日裏最熱鬧的福熙院裏變得十萬分的難捱，每個人都提着一口氣。賀氏冷眼看了這許久，便斷定此事絕不是大太太所為。她們妯娌相處這麽多年，蕭氏平日裏的确是有些多疑，處事又厲害些，但是與人相處端得一股子端莊，品性絕不至此，老太太不說話無非是在等一句準話罷了。
賀氏剛欲說話，卻被如意輕輕地拉了一下，與此同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藍蕊突然站了起來，對安老太君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每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仿佛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弦斷人亡。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時候好緊張，還有一部分，繼續去寫了，麽麽噠。（づ￣3￣）づ╭?～
感謝：
№3 網友：慕清雪 在這歷史性的時刻，在這偉大的時刻，作者大人你有看到我地雷般誠摯的心麽？
№4 網友：雍蘭玉 有人節操好，有人人品好，有人智商好……但是……我心情好，砸你個手榴彈，不要潛水了出來碼字吧~~~
[-收起]№10 網友：三木李子加油哦，好好看||我越過高山，爬過鐵網，潛伏而來，只為用一顆地雷砸中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