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籌謀
藍蕊前腳剛踏進棠衣館,藍蕭便跟着走了進來,梧桐見三小姐難得的一臉正經,便使眼色摒退屋子裏的人。藍蕭入門便看到藍蕊靜靜地坐在炕上,手裏拿着一個大橙子慢慢地剝,她心裏着急,實在忍不住了,便忙貼着藍蕊坐下,面對着藍蕊,一臉迷惑地問道:“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你再不說可要急死我了!”
藍蕊慢慢地剝開橙子,只覺得一股清新的橙子味迎鼻而來,倒讓腦袋十萬分的清醒起來,藍蕭盯着藍蕭憂慮的杏眼看了又看,複而低下頭喃喃地說道:“想要吃橙子,非得剝的幹淨利索才好,耐心最重要。”
藍蕭等了半天只得到這麽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先是有些疑惑,繼而一想仿佛明白一些,又覺得這不像那個風風火火的五妹妹說的話,再看藍蕊一眼,便笑道:“你何時轉了性子?”
藍蕊擡頭看着藍蕭,一眼望到她眼裏沉靜如水,便道:“世事如此,再不自強,便是自戕。”
藍蕭沒想到藍蕊會說出這樣的話,下意識睜大了眼睛,拉過藍蕊的手欣喜道:“你想通便好,以前讓你收斂性子,你總不耐煩。如今你既然想明白了,我也放心了。”
藍蕊感激地看着藍蕭,微微嘆了一口氣,便笑道:“多謝三姐總是想着我,二伯娘也為我操碎了心。雖說大嫂子願意為我查明究竟,我心裏也是感激的很,但是勞動大嫂子,心裏也的确歉意。可惜我心裏雖想幫忙出主意,卻派不上用場,到底是我無用了。”
藍蕭抿嘴一笑,原來藍蕊打的是這個主意,便低聲笑道:“這件事與五妹妹息息相關,五妹妹懷疑什麽,想做什麽只管和大嫂子說一聲便是了。在這府裏除了老太太,老爺,太太誰能越過你去呢?你只管出手去做,自然有人為你撐腰呢!”
藍蕊聽藍蕭這一番話大有深意,正在沉思聽藍蕭又低聲笑道:“我聽說長公主府已經給了準信,你的事十有八九已經定了。我聽我娘說珏表哥今日來就是說這件事的,如今正住在府上。你出了這樣的事,事關兩府的臉面,怎麽查都不過分!你就可勁的鬧吧!”
藍蕊細細體會這些意思,心裏早已翻騰起來,原主的性子是最跋扈厲害的,如今自己的身份已定,在這府裏的尊貴便又是獨一份的,有長公主府的人坐陣,必要查個究竟的,畢竟事關雙方的利益。
利益……藍蕊想的這裏心裏的暖意便漸漸淡去了,政治聯姻而已。
藍蕊轉念一想,要是自己能安然喜樂的過完這一生,即便是不能嫁給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又能如何呢?有時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裏有期許。總比絕望好得多。
藍蕊轉過身,刮了下藍蕭的小鼻子,不由地笑道:“你這個做姐姐的,看着柔順,卻促狹的很,那還得麻煩你回去跟二伯娘帶句話,我手底下得有自己的人才好辦事。”
藍蕭道:“我明白,你就放心罷。”說畢二人起身,藍蕊将藍蕭送至二門才回至屋中。藍蕊送走了藍蕭,心裏豁然開朗,見時辰不早了,便想着還有一件事要辦,趁熱打鐵最好,便道:“璎珞随我進來,其他的在外面候着。”
梧桐,錦繡和瑰香皆看向璎珞,一臉的不解,璎珞是四個人裏最老實本分的,向來不招人眼,這個節骨眼難道不是該将梧桐叫過去問話麽?璎珞捏緊了衣裳下擺,感覺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但是腳下還是不敢懈怠,連忙趕了進去。
璎珞進門之時,已經感覺到藍蕊恐怕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她不是最聰明那個,心思也不是最細膩的,更沒有主子的青眼,此時唯有老實忠厚一條,便跪道:“姑娘?”
藍蕊頭也沒擡,似乎有意無意地冷着璎珞,半晌方慢慢地從袖中掏出一張揉過的紙條擲在璎珞面前,道:“花姸青黛,是上貢的眉黛。府裏只有我和三姐姐有,就連六妹妹也是沒有這一份的。我屋子裏的東西向來是有定例的,都是你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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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蕊的話說到這兒,就再不欲說,璎珞心知肚明,這是在等她自己說出來,而她也只能如實道來:“奴婢的确管着姑娘的眉黛香餌。奴婢今早是去找杜嬷嬷,原是想給家裏捎份例銀子回去。沒想到路過大太太院子的時候,在那花籬笆後面聽到有人說話。奴婢聽了心裏害怕,但是又不敢說,只得偷偷跟着姑娘,以……以見機行事。姑娘既然知道是奴婢送的信,奴婢任憑姑娘處罰。”
藍蕊不理會璎珞的僥幸心理,也不打算怪罪她知情不報,仍舊淡淡地問道:“誰在說話?說的什麽話?”又見璎珞吓得渾身發抖,低着頭不敢擡頭,又補充道:“今日你我所說之話,必不外傳,你放心。”
璎珞垂下頭,咬了咬牙,勢必是蒙混不過去了,見藍蕊這麽給她面子,猶豫了片刻便道:“請姑娘恕奴婢出言冒犯,即便姑娘不去花漱,姑娘也難逃今日之事。這一切都是提前算計好的,不管姑娘在哪,都逃不出這樣的圈套。”璎珞頓了頓又道:“那說話之人,正是三太太身邊的趙嬷嬷跟藿香。”
藍蕊不由地狠狠地抓緊椅子一角,臉上因為心裏的故作冷靜而變得有些僵硬,眼睛裏的恨意似乎就要迸發出來,心裏狠狠地想道:“三太太,三太太,又是三太太?”
藍蕊漸漸往深入裏想,越來越覺得這三太太之所以這麽膽大,恐怕背後還有一股勢力也不一定,心裏更加篤定要隐忍,小不忍而亂大謀,便道:“我明白了,下去吧。”璎珞見藍蕊不賞也不罰,心裏總算是放下一個大石頭,果然退下不提。
窗外夜色漸深,渾濁如潑墨,隐隐有大風起,連着淅淅瀝瀝的大雨,呼啦啦刮了一夜,第二日天色空明,一派雨過天晴的舒暢清泠。
藍蕊盥洗完畢,用過早飯,便聽到梧桐笑道:“早先二太太派了人過來,已經在院子外面候着了,姑娘見嗎?”
來的這麽快?二伯娘還真是雷厲風行,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藍蕊暗暗點頭,便直接出了屋子,外面的花廳下面已經站了許多的人,藍蕊隔着屏風掃了一眼,便向梧桐使了個眼色,梧桐即刻上前行禮問道:“請問哪位是主事嬷嬷?”
人群裏果然上前一步一個身穿墨綠色卍字福褙子的婦人,殷勤笑道:“奴婢奉二太太之命,給五小姐送來這二十名丫頭婆子,個個都是穩重的,請五小姐挑選。”
梧桐笑道:“煩勞韓嬷嬷親自走一趟了,還請嬷嬷随她們去喝盞茶,稍後我們小姐自有分說。”韓嬷嬷連忙笑稱:“不敢。”果然随着一旁的小丫鬟去了東次間旁邊的耳房裏吃茶去了。
藍蕊這才扶着錦繡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見院子裏整整齊齊站着兩排丫鬟婆子,規矩卻是最好的,便随意問了幾句話,還真挑了三個丫鬟二個婆子,一共五個人。
梧桐心裏有疑惑,但是也不敢詢問,主子的事情,哪有奴婢過問的道理?只聽藍蕊突然道:“梧桐你去把瑰香和桐嬷嬷叫過來。”
梧桐狐疑卻仍是馬不停蹄地過去,不一會桐嬷嬷和瑰香便到了,二人進了屋子,皆跪拜道:“姑娘萬安。”這些日子院子裏出的事太多,別說是主子們,便是底下人也個個提心吊膽的,上次錦繡和璎珞被太夫人喚去問話,她們倆便已經如驚弓之鳥了,如今藍蕊親自問話,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況且,最近人人都說五小姐自從被退婚之後,性子變得古怪起來,讓人難以捉摸,更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藍蕊淡妝素裹,平靜道:“媽媽是母親留給我的人,我自是信得過的。不知道媽媽心裏是怎麽想的?”
桐嬷嬷自然是對藍蕊滿腔的忠誠,這時候肯定不能落人一步,忙道:“奴婢一心侍奉小姐,小姐讓奴婢上刀山下油鍋,奴婢也在所不辭!”
藍蕊笑道:“媽媽言重了,聽說奶嫂如今在我大嫂子那邊當差。我有意想請大嫂子派個體面差事給奶嫂,不知道媽媽懂我的意思麽?”
桐嬷嬷大喜過望,原以為是被叫進來訓誡的,沒想到倒是這樣的好事?五小姐既然這麽當個事的說了,又是體面差事,那必然是要頂了梅媽媽的差事了,這麽一想果然是再體面不過的了,忙磕着頭謝過,一口一個萬死不辭。
藍蕊見點撥的差不多了,便讓桐嬷嬷下去,又對着不安的瑰香笑道:“你原來是三太太那邊的人是不是?”
瑰香自從在藍宜院伺候的時候,身上就被打上了三太太的标簽,心裏也知道主子不喜歡她,方才看到桐嬷嬷有了那麽大的體面,心裏更是忐忑道:“奴婢原是三太太那邊伺候的,三太太特意挑了奴婢過來照顧姑娘的。”
藍蕊開門見山道:“我看你是個明白人,也不跟你打眉眼官司,如今人人都懷疑你的立場,我心裏雖然疼你,卻也不能擋住悠悠之口。”
瑰香心裏明白,這幾件事件件都針對着五小姐,連大太太也被牽扯了進來,連手上的掌家之權也被奪了去,就連自己心裏也存了個疑影,此刻五小姐是要試探自己的心意,自己該怎麽辦?這樣一想,心裏便慌亂起來,眼珠子不斷打轉,心裏貓抓似的難熬。
藍蕊又道:“不如,我将你還給三太太,你替我好好照料着三太太,也算是我的一份孝心了,你覺得可好?”瑰香打了個寒顫,心裏一緊,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姑娘饒了奴婢,奴婢如今是姑娘身邊的人,姑娘若是懷疑,也萬不能将奴婢趕出去啊!姑娘若是容不下奴婢,那三太太必然也不能容我的啊!”
藍蕊見瑰香是真的慌了,滿口我啊我的不清楚,心想:“這丫頭也算是想的明白,只是她心裏到底怎麽想,還得問清楚才是。自己身邊的事,是最要緊的,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瑰香下定決心,早就磕了一個頭,哭道:“姑娘容禀,奴婢是三太太指過來的,心卻是向着姑娘的,奴婢在您身邊伺候了這麽多年,雖說不算是鞠躬盡瘁,但是對姑娘卻是一心一意的。
不瞞姑娘,三太太起初讓奴婢過來的時候,的确私下差人問過幾次,奴婢每次也不過推說姑娘屋子裏的事情奴婢從不沾手,這才蒙混過去。後來三太太見從奴婢這裏問不出什麽,便再也沒來過了。”
藍蕊心中細想,原來真的有奸細,又着意看了瑰香幾眼,才道:“你倒是個忠心的,可是要表忠心,也得讓我看得見你的忠心才是。”
瑰香有些失魂落魄地低聲問道:“那姑娘的意思……”
藍蕊起身笑道:“你是三太太送過來的人,這些年看盡我的臉色。我這些日子情緒不好,動不動就對你動辄打罵,你心有不甘,便要背叛我,願意為三太太盯着我,私下傳遞消息。你說這樣可好?”
瑰香先是不明白連着磕頭請罪,忙忙哭道:“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啊!奴婢一直是忠心姑娘的啊,姑娘明鑒!”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呀,碼完字睡覺去,(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