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撒潑
按說後院裏女人間的瑣事,爺們向來是不過問的。但是藍長青私心裏最疼藍薔,故而,此事傳揚開來,藍長青便直接讓人叫了藍蕊:“立刻到居瀾院的書房。”
藍蕊惬意地倚着靠背,透過窗紗往院子裏淡淡地瞧了一眼,見來人是趙嬷嬷,也沒搭理!一面翻看着院子裏這個月的賬本子,一面細心地囑咐錦繡道:“過會子熬好了藥,等晾到七分燙,再給姜宜郡主送過去。對了,郡主不喜歡酸的,把甜梅換成蜜棗,再兌一盅果子露,再缺什麽你上點心。”
說完看了看時辰,才慢條斯理地下了炕,又不放心道:“這幾日天氣熱,團團掉毛掉的厲害,看緊點別讓它到處亂跑,尤其是居瀾院!還有,你讓她們收拾的時候細心點。晚飯的時候,也不要給它喂太膩的,多放點水,免得不爽快。”
錦繡都一一答應着,眼睛瞥見簾外趙嬷嬷急得直打轉,臉都紅了,心裏暗暗稱心,又接着問了一句:“那顧大夫來了,是在咱們院子裏等着,還是去太太那邊?”
藍蕊毫不猶豫道:“讓他直接到居瀾院,只讓太太那邊去請的跟着,咱們院子裏的人別多話。”說着目光緩緩地落在賬本子上面,笑道:“你這個賬目記得不錯,條理分明,明細清楚,我看你倒像是學過的?”
錦繡笑道:“奴婢的父親是府裏綢緞莊的三管事,因奴婢管着姑娘這邊的小帳,所以爹爹平日裏在家的時候,也教奴婢一點皮毛。”
藍蕊贊賞的點了點頭,這才起身更衣,又向木蘭囑咐道:“你過去替我跟老太太那邊問個安,別露出風聲。再請大嫂子過會帶着記檔,直接到居瀾院,就說太太問我話呢!請大嫂子過來做個見證。”
木蘭答應着便安安靜靜地退了下去,路過門口的趙嬷嬷時,還很守禮的行了個禮。
藍蕊估摸着藍長青的火氣應該消的差不多了,顧大夫應該也快到了,這才扶着梧桐,小丫頭在前面打着傘,氣定神閑地出了棠衣館,往居瀾院過去。
藍薔病的倒不是很重,只是身上的瘡傷遇上這樣濕重潮熱的天氣,不免有些化膿。為避免傳染,便搬出了棠衣館,直接住在了居瀾院後面的抱廈裏。
藍蕊剛跨進院子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苦腥味,看來藍薔病的真是吃了不少苦頭。說到這個妹妹,憑着藍蕊半年多來的觀察,倒也算不上壞人,有點小心思但是每次都表現的很坦蕩,直言不諱,至少看着不像個有壞心眼的。
藍蕊掃了眼正堂,徑直走向了藍長青的外書房,還沒踏上書房的石階,便聽到藍文頤略帶沉郁的嗓音,仿佛是在回禀什麽。
這樣的語調是藍蕊從未聽過的,一剎那間就覺得藍文頤讓人感覺好冷,而那樣溫暖陽光的眉眼再浮現在腦海裏,就顯得有些模糊了。
有的人看着如春日般和煦溫暖,其實骨子裏卻是冷漠疏離的;而有的人看着冰冷淡漠,走得越近卻越覺得如沐春風。
大概是外面小厮傳了話,裏面的說話聲戛然而止,立時便有人出來請藍蕊進去。書房這種地方藍蕊平時很少接觸,大概是因為前世在家裏規矩比較嚴苛,女子是不能擅入長輩的書房的,而她又是長女,還是個不被待見的長女,更是沒有機會。
其實,藍蕊心裏是有些忐忑的,因為自從穿越到了這裏,她還未真正意義上和這位父親說過話。只是從記憶中得知他不大喜歡自己,只是礙着老太太的面子罷了!是以,不管她如何的大膽放肆,只要不要做得過頭,這位父親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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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藍府的正房的這三個兒子都生的高大俊朗,而三子藍長青更是頗有當年定安老侯爺的風骨。雖說是長子藍長致襲了爵位,但是在仕途上卻也是藍長青較為出色。他是進士出身,又曾放過兩年外任,如今已經是戶部侍郎的職位,若不是老夫人尚在,恐怕早已分家別過去了。
藍蕊上前請了安便退到一側垂着眼規規矩矩地站着,一副聽候長輩吩咐的乖巧模樣。藍長青是見慣了女兒從小不服管教的樣子,今日見她這樣便認定她是做賊心虛了。回過頭,見藍文頤還不走,便正色道:“你下去吧。”
藍文頤道:“既然是家事,我也聽聽罷。若是蕊兒有什麽不對的,我自然要替父親分憂的。”
藍蕊聽這話差點沒笑出來,人家都趕你走了,你還賴着?不過回頭一想怕是哥哥想要護着自己,便又欣然抿嘴一笑。
藍長青雖不喜歡原配的趙氏,但是對于這個嫡出的兒子确實打小教導的,見他固執,也不再理會,轉而直接對藍蕊斥責道:“你還不去給你妹妹賠罪!”
藍蕊擡起頭,一臉迷惑道:“父親不知情由,便要責罰女兒麽?”可能是藍蕊這表情實在無辜,藍長青怔了一下,才繼續道:“你母親都跟我說了,你還不承認!”
藍蕊看着藍長青那副不耐煩的表情,很輕松地笑道:“父親說什麽呢?那可不是我母親。”不等藍長青說話,又問藍文頤道:“哥哥,也覺得我是那種心腸歹毒的人麽?”
藍長青聞言即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道:“混賬!這話是你的?誰給你教的規矩!”
藍文頤提醒道:“蕊兒雖是老太太帶的,規矩上放肆些,還父親還請顧忌老太太的體面。妹妹縱然是有錯,也的确……說的是實話。”藍文頤說這句話的時候昂首挺胸,顯得十分的正大光明,倒噎的藍長青無話可說。
大抵是男人都不擅長處理後院的事情,藍長青三兩句間,便覺得心煩了起來,又聽到說顧太醫到了,便直接道:“既然如此,這事得給薔兒一個公道,頤哥兒你帶着你妹妹,去你太太那邊斷個明白罷。”
薔兒?你妹妹?
藍蕊暗暗冷笑,她可從沒指望能在藍長青這裏得到庇護,樂得當面對質,剛欲擡腳便聽到藍文頤笑道:“兒子這便帶着妹妹過去,等查明真相,還請父親也還蕊兒一個公道。”
藍文頤到底是有多大的底氣才敢這麽跟藍長青說話?或者說他到底多相信原主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藍蕊突然有些失神,原主是個愛捅婁子的,卻也的确善良,可是藍文頤接近五六年沒有見過她了,居然還這麽自信?
恩,也許,正是兄妹之情所以才比那些虛無缥缈的海誓山盟來的更真摯些吧?這也是一種福氣了。
藍蕊跟着藍文頤的腳步,一路上連個眼神也沒有交換,到了正堂便看到顧大夫再跟李氏說話,旁邊坐着的藍薔雖然帶着面紗,但是看起來精神好多了。起碼從她看自己仇恨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還有力氣恨人,藍蕊慶幸地想。
“大哥。”
藍薔恭恭敬敬的給藍文頤行了個禮,在藍薔心裏其實是妒忌藍蕊的,有一個可靠的兄長,不僅僅是終身的依靠,日後更可能成為來源于娘家的助力。然而,藍文頤作為大哥,卻對她卻從來沒有過笑臉。這一點,是她從小到大心裏的不忿。
藍文頤很客氣的點了點頭,向李氏見禮,便直接向顧太醫問道:“六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且說說。”
顧太醫道:“六小姐原并無大礙,只是因誤診反而加重了病情,如今已經慢慢回轉。只要六小姐注意飲食,再以我的秘制膏藥一日三次的敷上,湯藥輔助,日久便能痊愈。只是這疤痕還得些許時日才能慢慢淡去,下官也沒辦法。”
藍蕊便道:“那六妹妹先回屋歇着吧,若是勞累着了,豈非不好?”藍薔冷笑道:“我如今這副樣子還不是姐姐你造成的?這會子想要避開人,收買顧太醫了麽?”
李氏因道:“今日顧太醫在這兒,顧太醫可說說是不是那副頭面害的六小姐這麽苦?”說着便塞聲淚下,忍着繼續道:“五小姐可還有什麽說的?”
藍文頤很不客氣道:“太太稍安勿躁,還是請先聽顧太醫說明白再說?”
顧太醫便道:“六小姐的确是因此而染恙,只是這的确不關五小姐的事。”
李氏聞言大駭,急忙蹿到顧太醫面前,睜大了眼睛怒道:“醫者父母心,你怎麽能出爾反爾,口是心非?你前日明明是那樣說,今日怎麽就改口了!莫不是你收了好處,還是受人威脅?”
藍薔明顯是有些發怔,呆站在一旁低聲含糊道:“那是誰?不是她,還有誰?”
這時候,林瑞雪突然帶着一大幫婆子走了進來,大大咧咧地笑道:“門口沒人我便自個進來了,三嬸可別說我不懂規矩。”待看清局面,這才又定聲疑惑道:“哎呦,這是在做什麽呢?”
李氏在府裏不受待見,只這林瑞雪平日見了還算敬她兩分,此時便直接哭着撲了過去,将這事情從頭到尾的哭訴了一遍,最後道:“你如今管着家,也是個公正的,可要給我們姐兒做主啊!”
藍蕊沉着臉打量了一下林瑞雪頗為尴尬的表情,又掃了一眼藍文頤,這才繼續道:“大嫂子來得正好,這裏剛有個官司要你斷呢!上次端午,我不是送了嫂子一副朝陽五鳳銜珠寶石如意釵麽?嫂子用的可好?”
林瑞雪很自然地表現出滿眼的詫異,道:“我倒沒什麽事呢?怎麽六妹妹竟是因着這個?可不是別人動了手腳罷?”見顧太醫還在,便立時住了口,有些尴尬。
藍蕊心中冷笑,在顧太醫眼裏這點事恐怕還不值得一提呢?于是又問道:“顧太醫,您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還請明白告知。”
顧太醫如實道:“這副首飾的材質輕薄細致,很得小姐夫人們喜歡,原料也極其難得,想來也是能工巧匠打外頭拿回來精心雕飾的。只是這種材質裏卻含着一種名叫鎳的物質,這種物質一般情況下無礙,只是有些人會對它過敏,就跟平常人對毛發之物過敏是一樣的,以至于六小姐剛開始戴,便起了紅疹。
聽說三太太便對動物的絨毛很敏感,想來六小姐必然是經常戴着,所以才會如此嚴重。而這類人又實在少,堪稱百萬分之一,偏六小姐這樣的體質,之前又沒有發作過,是以才導致這次如此嚴重。”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古代有木有金屬過敏這個病,總之,醬紫,今天是第一次上紅字,很高興,嘿嘿。(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