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甜蜜
賀珏做事永遠都走的是兩種極端，正事絕對的夠狠，但是對于感情的時候他又單純的毫無底線。可能是因為自小被長公主疼愛着，卻又浸淫皇宮中的争鬥太久的緣故吧。
賀珏從小便被選入宮中給皇子伴讀，并保護皇子安全。在後宮呆久了，看慣了花樣，久而久之便對宮中的格局有了自己的見解。
先皇後并無所出，大皇子體弱，生母位分太低，不受寵愛已久。三皇子卻是聖寵優渥，德妃雖不及淑妃位分高，但是德妃的父親荔自溫可是淮平總督。
淮平是北闾的産糧大省，整個國家幾乎有十分之三的糧食都是淮平出産，況且荔自溫在官場上長袖善舞，游刃有餘。同僚敬重，百姓愛戴，在淮平一帶算得上是難得的廉潔清正，又德高望重。
上有天恩聖寵，母族龐大而得力，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占。
賀珏私下雖與七皇子交好，但是心裏卻并不想趟這趟渾水。後位空懸，太子未定，不管站在哪一處都要承擔風險，萬一押錯了，那麽不僅僅是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家族都會處于風口刀尖。
可是他沒想到，賢妃竟然不選擇明哲保身，反而是幫助淑妃，淑妃相比德妃總差了一點兒勝算，況且，這兩個人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七皇子向來是不熱絡皇權的，但是身為皇子不論怎樣都是躲不過一個立場的，帝王的疑心，往往一瞬間便足以要了一個人的命。
賢妃這樣的做法，無非是棄車保帥，想給七皇子和自己謀一條生路。因為，德妃視她為骨刺。
賀珏心中百轉千回只在一瞬，再看到藍蕊臉上淡淡的嬌羞，心裏越發的柔軟，暗忖道：“只要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哪怕是死，也要沖出一條血路。不然怎麽給她安心，又如何許給她安穩人生。”
藍蕊揣摩不到賀珏的心思，只覺得他的眼神時而陰沉時而清澈，像極了夜裏最亮的辰星。夜有多深它就有多亮，時而讓人心中顫栗，時而又讓人覺得無比的心安。
“我先回去了。”藍蕊垂下眼眸，盯着地上被夕陽拉長的影子，有些失落，繼而努力挪動着不聽使喚的步子。
賀珏頓了一下，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在藍蕊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拉住藍蕊的手臂，半天才道：“到時候我親自為你绾發。”
藍蕊聞言，渾身不自覺地顫栗了一下，怔在原地發呆，耳畔溫柔的話語伴着溫熱的氣息劃過心頭，手指輕輕一抽，連忙快步離開了這個旖旎的氣氛。
賀珏望着藍蕊的身影輕輕一笑，晚風伴着重重的熱浪滾滾傾襲。
三日後便是藍蕊及笄的日子，繁瑣的禮儀之後，藍蕊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她的心裏本來滿是期待，可是整個行禮的過程，哪裏有賀珏半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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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棠衣館有些蕭瑟，滿目參差的綠色漫過眼底，心裏寒浸浸的。可是，藍蕊剛走進院子，便看到院子裏的植株上都被綁滿了錦囊和鈴铛，晚風輕輕拂過，叮當作響十分悅耳。
青墀兩側，密密麻麻地放着兩排花開正盛的朱砂壘，透過珠簾仿佛看到裏面還有別的花樣。藍蕊盡妍一笑，命梧桐她們仍在外面守着，連忙提起繁瑣的長裙跨入裏屋。
屋頂的椽梁之間，空懸着大團大團的雪藍紫薇，用珠結穿起來，周邊墜着七彩鈴铛。地下紅氈上面沿着一條小道，滿滿地擺着晚秋時節的廣玉蘭花，花瓣緊挨着漫至內室，藍蕊拖着長長的裙袂，手臂上的披帛輕輕地掠過蓮花朵朵，仿佛也染上了柔和的清香。
賀珏輕輕一笑，慢慢地走向藍蕊，一只手不着痕跡地攬過藍蕊，另一只手迅速地彈出幾顆小珠子，霎時間，屋頂的珠結突然完全脫落，原本空懸着的紫薇花束一下子全部從上面散開，飄落了下來，如同寒冬漫雪，落櫻紛紛。
紫薇有意，蓮步生輝。
藍蕊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觸動，心底湧起一股柔和的暖流，仿佛真的置身花海，穿梭在廣袤的原野，周圍的一切如夢似幻，所有的花瓣都化作春雨滋潤着她的心田。
賀珏一直留心藍蕊的表情，發覺她臉上的神色似喜似悲，生怕是她不喜歡，連忙輕聲問道：“不喜歡麽？”
空中落下的紫薇偶或散落在伊人肩頭，藍蕊鼻子一酸，連忙垂下眸光，輕輕地搖了搖頭，剛要開口，卻被賀珏的動作打斷。
賀珏小心翼翼地幫藍蕊撥弄頭上的花瓣，姿勢親密而寵溺，溫柔而細致入微。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這裏可是我的閨房，別人看到可怎麽好？”藍蕊婉然笑道，故意很有分寸地退後一小步，又舍不得踩到地上的花，複又挪了挪，目光落在賀珏眉心，只聽他道：“大不了，我提前娶你。”
這個人怎麽能把這麽不正經的話，說的這般正經呢？藍蕊心想間，便覺得其實她心裏是有些喜歡的，不由地嗔怪道：“別胡說，誰要…”話說到半句，便咬着嘴唇，再也說不出口。
賀珏突然一把抓起藍蕊的手臂，目光落在腕上的镯子上，輕輕地笑道：“口是心非。”
藍蕊微紅着臉，連忙狡辯道：“那是太後賞的，不與你相幹！”
賀珏覺得藍蕊生氣嘟起嘴巴的時候，最可愛，這樣的小女兒情态弄得他的心都要化了似的，語氣也柔和了起來：“我說過要來的。”
藍蕊微微扭過臉，故意嗔怪道：“你來做什麽？又弄這些勞什子，教人瞧見笑話！”
賀珏只當藍蕊是真的不喜歡，心裏便有些抱怨七皇子，不是說姑娘家都喜歡這些麽？
藍蕊微微揚起臉，見賀珏似有些失落，心裏又後悔說那些話，低着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兩只手不斷玩弄着裙擺上的七彩絲縧，有些不安，心裏卻像是被千萬縷蜜糖包裹似的。
過了小半天，藍蕊見賀珏還是只安靜站着，這才嬌羞地低着頭，微不可聞地說：“……我很喜歡……嗯……很喜歡你來。”賀珏聞言頓時心花怒放，不受控制地将手放在藍蕊的肩頭，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那我，可以替你绾發嗎？”
藍蕊頓了一下便慢慢地提起裙子，慢慢地挪到妝臺。賀珏自覺地跟過去，見藍蕊坐好了，這才小心翼翼地取下藍蕊頭頂繁複的釵笄，烏黑的長發滑落在肩頭，覆蓋在層層疊疊的衣領上面，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
賀珏的手勢很生疏，但是步驟卻十分的清晰，藍蕊感覺到他的手指很輕柔地劃過頭皮，很舒服的感覺，動作很溫柔，很慢，好像怕弄疼自己似的，雖然很簡單的绾發卻因為這一份溫柔變得十分的漫長。
長發绾君心，我绾住你的心了麽？
羊脂玉的海棠雙股長簪纏繞着幾股烏發插入結于頭頂的高髻上，後面兩側的頭發結成小辮結于發髻兩側，細白的耳畔幾縷長長的細發也被仔細的攏起，長發瀑布般在後背披散開來。
滿地的廣玉蘭泛着柔光，間或着雪藍的紫薇，整個場景美得像是夢境一般。
賀珏對着鏡中的藍蕊發呆許久，突然嘆道：“可惜有些晚。”
藍蕊看着銅鏡，眼裏卻都是鏡中的賀珏的身影。此情此景必然是藍蕊心裏最美好的場景，兩個人話都不多，彼此仿佛心意想通一般，就這樣一直靜靜站了許久。
甜蜜的日子總是過的極快，桂花快落盡的時候，一股寒潮便推動了入冬的進程。今年的臘月仿佛比往年都冷些，連着幾日的大雪，天終于放晴了，冰雪消融的時候往往越發的冷。這一日正好是陸夫人的壽辰，藍蕊一早吃了飯，便由一大堆人跟着乘着馬車出發了。
陸府雖然不如定安侯府氣派，但是老宅子的古韻是有的，園子裏曲徑通幽，無處不詩書。當初老爺子花重金在樾山挖了許多七彩奇石，在上面镌刻名家絕句，獨辟一景名曰：玉滿喉。
今日陸府內除卻陸夫人壽宴之外，另設一處長廊，取畫布為牆。觀客可自行用筆，詩詞歌賦，工筆寫意皆不作定數，引得帝都少年才俊慕名而來，皆想大顯身手，心中皆抱着僥幸心理：或許能得閣老小姐青睐也不一定。
藍蕊剛拜過陸夫人，便聽到外面嬉笑聲不斷，陸續走進來三個裝束不一的小姐。先進來的一個肌膚白皙，柳眉秀目，豔如夏彩，貴若驚鴻。一身紫紅色鑲邊羊皮小襖，圍着一圈狐貍領，下身是荔紫色牡丹棉裙，手裏拿着一只平金鳳凰的繡套手爐。
一看到藍蕊便大步走了上前，笑道：“表姐可算來了，母親天天盼着想着，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一面請安一面又道：“我就說，怎麽母親這麽疼表姐呢？難道我不是親生的？母親就說，誰讓你表姐可人疼呢？萬萬是我這爆碳性子比不了的！”
藍蕊莞爾一笑，連忙上前挽住，彼此見禮笑道：“婧妹妹還是這般诙諧。”
陸宜婧立刻委屈道：“表姐好不容易來，若是惹得表姐不高興，母親又要罰我了。不如我把表姐伺候好了，我也得些好處呢！”
陸夫人笑道：“真是兩個猴，瞧把我編排的。”說得滿屋子都笑了起來。
藍蕊這才打量其他兩個小姐，一個和陸宜婧一般大小，正是庶出的二小姐陸宜媗，二小姐容貌雖不出色，但是很是穩重沉靜，一身湖藍細絨錦長襖，搭着雪青色披帛，看着很安靜；另一個年齡尚小，只拽着姐姐袖子在旁邊悄悄悄探着腦袋看人。
藍蕊走過去見了禮，陸宜婧便笑着說：“母親還有客人，不如我和妹妹們先帶表姐先去我那邊吧！”
陸夫人點了點頭，陸宜婧便拉着藍蕊，和兩位小姐到了一處院子的暖閣裏說話。陸宜婧這才抱怨道：“可惜阿瑤不能來，不然咱們幾個就能好好聚聚了。表姐可不知道，這段日子出了多少新聞大事。”
藍蕊疑惑，陸宜婧便笑道：“今年十月不是嫱樓選秀麽，不知道哪個倒黴鬼被選上第一，要和王家那個打擂臺，聽說兩個人在屏風後面打起來了，你都不知道外面說的有多熱鬧！哎喲，可笑死我了！”
“打起來？”藍蕊詫異道，王海棠可是如今的準皇子妃，她自個雖然強勢，卻也是個知局勢懂進退的，不可能這麽不懂事。況且，她一個堂堂大家小姐，在那種場合，怎麽可能打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樺椒扔了一顆小萌物
賀珏拽着七皇子的衣角，可憐巴巴地哀求道：“好阿七，快告訴我，怎麽泡妹紙。”
七皇子白了賀珏一眼：“讓你好好跟我學的時候你不學，臨時抱佛腳，頂個屁用？”
賀珏委屈道：“妹紙是臨時看上噠，阿七，下次你泡妹紙我給你出錢好不啦，幫我呗。”
七皇子鄙視道：“嘿，那成！告訴哥，看上那個類型的？”
賀珏羞澀道：“那個……那個……那個你表姐……嘛……”
七皇子大驚失色道：“我去，你看上了我表姐她後媽！！！”
賀珏滿臉黑線，禁止撒嬌模式之後，正色道：“咳咳，是你表姐。”
七皇子白眼道：“嘛，表姐的話摘個狗尾巴草都喜歡！你随意啦~~”
賀珏道：“你敷衍我！不開森。”
七皇子瞪了賀珏一眼：“她喜歡你，你送個抹布她都喜歡~~~~~~~~白癡！”
藍蕊趴在門口，醉了，醉了，這是親表弟麽~~~~~~~~~~坑爹的表弟~~~~~~~~~~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引自詩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