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回,白馬非馬
路,“總歸是儒家人做錯了事,我應該也算半個儒家人了,替子明賠罪也未嘗不可。顏師兄,您說呢?”
白芷的笑中充滿狡黠,顏路自然是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他若說不同意,那便是說白芷算不得半個儒家人,而自己,又怎可說出如此傷人的話。內心輕嘆,這個師妹啊,越來越像師弟了,總是設圈套讓自己跳呢。面上還是溫和有禮,“小芷說的是,丁掌櫃,你便不要推辭了。”
丁掌櫃聽完撓了撓頭發,“既然顏路先生這麽說了,那就麻煩白芷姑娘了。”
白芷笑着搖了搖頭,眼睛輕瞥了一眼顏路,給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三人正要走,白芷忽聽張良道,“師妹,記得早點回來。”
白芷一頓,這種話不是一般有顏路來說的嗎?張良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轉性了?他看了一眼張良,那人還是一副儒雅面孔,微微笑着看向自己。雖然滿心疑惑,還是低下頭,道,“白芷知道了。”
待那三人走遠,顏路才開口,“真的又是子明啊。”
張良偏頭,“師兄猜到是子明了?”
顏路輕笑,“換了其他人的話,丁掌櫃早就火冒三丈,大呼小叫了。”
聽着顏路的話,張良低下頭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顏路看着他的表情,試探道,“丁掌櫃似乎對這個子明特別照顧,是不是?”
張良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咦?的确,被二師兄一說好像真的是這麽回事!”
顏路目光灼灼,眼神直直的看着張良,“你好像對此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是不是?”
張良将視線投放在眼前的小路上,并未答話。良久,就在顏路以為他不會說什麽的時候,他道,“也不知道師妹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顏路一時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只能問道,“什麽?”
張良微笑,“師兄似乎對師妹特別照顧,是不是?”扭頭看向天邊的雲彩,語氣淡淡,“師兄對師妹的要求可真是有求必應,師兄當真認為她只是去賠罪嗎?”
這下顏路聽懂了,他有些頭痛的揉了揉額角,無奈的說道,“你還在懷疑她?師弟,她只是個剛及笄的小丫頭,怎會是敵人呢?就算是,她的爺爺總歸是救了師叔,我們也不可對她做不利的事。”
張良皺眉,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白芷滿心戒備,她的出現有着合理的解釋,但他還是不可抑制的覺得這個女子身上有着很大的謎團,許多事情太過巧合,迫使他想要了解這些事情的根源到底在哪裏。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張良擡步朝前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連上三周我覺得我要傻了,休息了一會我就滾來寫文了。真的很對不起大家,我也覺得我更的太慢了,但素我真的沒辦法(淚目),我會盡力的。真的很抱歉。
☆、Chapter27
顏路看着張良的神情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跟上他的步伐。卻不想,剛走幾步,張良卻停了下來,眼睛直直的盯着一棵樹的低端。
待他走近,才發現,那是一個圖案。以紅漆繪于樹幹底部,呈陰陽兩級,倒是和大司命的陰陽合手印相像。
張良蹲下,擡手撥開擋在圖案前的雜草,細細觀察了一陣,轉頭看着顏路道,“這是陰陽家的符號。”
顏路皺眉,“還不能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與陰陽家有關。”
張良站起身來,與顏路并肩。站在這個角度,恰好可以把整個桑海城盡收眼底。城中房屋錯落有致,街道排列整齊,就像一張偌大的棋盤,穩穩的擺在風平浪靜的海邊,遠處海上偶爾泛出點點浪花,整個桑海萦繞在一片祥和之中。
只是不知,這祥和到底還能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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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跟着石蘭與丁掌櫃到了客棧後便與他們道了別,獨自一人在桑海城中溜達。
上午的桑海城中極為熱鬧,叫賣聲、吆喝聲、讨價還價的聲音不絕于耳。白芷悠閑的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移動着,腳步不慢,但卻一定不會撞到人。她似乎目标明确,視線一直注視前方,對周圍販賣的物品看也不看。
左拐右繞,她終于在一個巷口停了下來,在一家服裝店門前站定。
這是她上次迷路碰巧遇到的那家服裝店,那次的紫色布料,讓她覺得手感不錯,頗為喜歡。白芷提起裙角,踏入店內。
“姑娘~來看看什麽?”還是那個中年婦女,熱情地迎了上來,看她的神情,應該是不記得自己了。
白芷象征性地在店內繞了兩圈,目光懶散的看着滿店色彩斑斓的布,微微一笑,“掌櫃,能不能定制成衣?”
“可以的,可以的。姑娘想要什麽樣的?”
“我要黑色的。”白芷看着對方疑惑的神色,也不解釋,緩緩靠近店鋪掌櫃,“怎麽方便怎麽來。”一句話說完,白芷已經走到掌櫃面前。她朝掌櫃手中塞了什麽,又緩緩向後退去,笑了笑,“掌櫃,多久能完成?”
中年婦女低頭看着手中的錢袋,不用颠,便能感覺出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她馬上明白了白芷的意思,也笑了起來,“姑娘放心,七日後便可來取。”
這麽快?!這古代的勞動力可真是不容小觑。她道了謝,轉身離開了服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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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藝館.劍擊課
“這一招,叫做卻之不恭!用在你身上倒是很貼切。”子幕将打在天明肚子上的劍收回來,減尖朝下,看着對方的狼狽樣,譏諷地開口。
“哎呦!”天明捂着肚子,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他彎下腰,被打倒的地方不住的疼,不巧,這個時候他被打飛的劍落下來正中他的頭頂。
“哎呦!”又是一陣驚呼傳來,天明只覺得眼睛周圍冒出一圈星星,卻是怎麽樣也看不清面前的人,只好順勢趴在了地上。
在地上掙紮了兩下,天明又捂着肚子站了起來,拿着劍,向子幕沖了過去。
“我覺得至少有一個天賦他至少是有的。”盜跖倒挂在房檐上,朝身旁同樣看好戲的丁掌櫃說道。
“什麽天賦?”
盜跖看着門內再次被打趴下的天明,道,“我們這位巨子的抗擊打能力還是一流的!”
丁掌櫃摸着下巴,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頭說道,“對了!白芷姑娘會不會已經快到我們的據點了?”
盜跖點了點頭,“你這飯都送回來了,我估計她也快到了。”他翻上屋頂,“我去接應她了!”說罷,施展輕功,幾個跳躍,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又要上學了!累死了~~~
☆、Chapter28
白芷一路上看着小路兩邊的景色,慢悠悠的,倒真的像是來踏青的。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要見到墨家衆人的內心憂慮罷了。
從城中出發,沿着這條寬寬的小路走了許久才終于望見遠方的一個小村莊。那村莊靜靜伫立在樹木的中心,在樹葉的層層掩映中白芷仿佛看到了遠處人家房頂冒出的炊煙。
她擡頭望了望天,一顆耀眼灼熱的大太陽正懸挂在她頭頂上。
“已經正午了嗎?”白芷喃喃道。
“是呀!飯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白芷順着聲源望去,看到盜跖正斜倚在樹上笑嘻嘻的看着她,似乎是等了好久。他跳下樹,朝白芷走了過來,“前面就是了。”
白芷點點頭,“你特意來迎接我?”
盜跖笑,“是啊,貴客遠道而來,怎能不出來迎接?”
“怎麽才一天沒見,你就也說起這些文绉绉的句子來啦?”白芷瞥了他一眼,語氣揶揄。和盜跖談話着實要比和其他人內心算計輕松得多。
“嘿嘿”他撓了撓頭,“這不是被你們傳染的嘛!”
“怪我咯?”白芷攤手表示無奈。
盜跖和白芷邊聊邊走,不多時便到了小村莊的門口。
白芷輕輕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衆人,除卻躺着的端木蓉與一向不見他人的蓋聶,都在這裏了。她低下頭,細想了一下一會要說到的話。捏了捏衣角,擡頭揚起一個完美的笑臉。
“這位就是儒家張良先生的小師妹,白芷姑娘。”盜跖将白芷領到他們面前,又轉頭對按照從右往左的順序對白芷道,“這是班大師,徐夫子,小高,雪女,大鐵錘。”
“白芷見過各位頭領。”她盈盈一拜,卻被一雙手扶住了胳膊。
擡頭一看,那人冰藍色的衣裙随風而動,雪白的發更映襯出她的貌美,渾身散發出一種缥缈的感覺,像是來自異世的仙。
“此次還要感謝白芷姑娘,怎可讓姑娘行如此大禮。”雪女的聲音清麗婉轉,讓人感到一陣陣溫暖。
“白芷姑娘,麻煩你了。”衆人說着就要拜下去。
“不不不,各位別這樣,我只是來看看情況,能治與否我也不能确定,你們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白芷忙道,看到他們支起身子,她又說,“你們和盜跖一樣喚我名字就好,而且,還要多感謝各位的信任。”
衆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裏明了,既說出信任這種詞,就表明她對儒墨兩家學派的現狀是了解的,看來不管張良先生是否知情,這位小師妹是總歸是站在這一邊的。
雪女笑意盈盈的挽起白芷的胳膊,“我可不可以叫你小芷啊,叫名字多生疏啊。”
“好啊!雪女姐姐!”白芷看着她,滿臉真誠。
“那小芷,我們先進去吃飯吧。”
白芷搖了搖頭,她知道墨家衆人怕自己餓着,禮待不周。但,端木蓉的病情他們一定還是着急的,“正事要緊,我想先去看看端木姑娘。”
衆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按照白芷的意思。
雪女帶着白芷進入後院,白芷一擡眼,便看到坐在窗邊的蓋聶。
他還是一襲白衣,低着頭正仔細的打磨一根木條,像是做成劍的樣子,烏黑的長發從肩膀上落下來,落到那木條上面,沾染幾絲木屑。明明沒有想要刻意釋放出來生人勿近的氣息,白芷還是感到了一絲冷冽的氣息,她想,這便是劍客所特有的吧。
雪女看她發愣的樣子,走到她旁邊,道,“這是蓋聶。”
白芷點點頭,“劍聖,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似是聽到了白芷的話,蓋聶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朝她微微颔首,“白芷姑娘。”
白芷也回了個禮,“蓋先生。”
沒有多餘的話,蓋聶又低下頭忙着手中的活,白芷便随着雪女進入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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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藝館
“子羽,那把楚國短劍很棒,我很喜歡,多謝了。”
少羽正看着眼前因為劍擊課被打的腰酸背痛直哎呦的天明,忽聽到後面的聲音,轉頭,揮揮手,禮貌的道,“別客氣,你喜歡就好。”
一群儒家子弟走了過來,“子羽,一會一起去海邊吧。”
“好啊!”
“子羽去的話我也去!”子幕忙不疊的道。
“我也去!”
少羽突然把視線轉向天明,“傻瓜,要不要一起去。”
天明揉着腰,背過身去,神色落寞,委屈的道,“他們玩都是叫你,從來都不會叫我。”說着又低下了頭。
“沒關系,大哥我可以帶你去。”少羽滿臉笑的得意。
“我才不要做你的跟班呢,我可是堂堂墨家巨子——”
話剛出口,就被少羽捂住了嘴巴,他皺了皺眉,瞥了一眼後面發呆的儒家子弟,開玩笑道,“子明同學,我們都是儒家弟子,應該以讀書為本,你要那些木匠鋸子,錘子,刷子之類的幹什麽呀!”
看着還在拼命想掰開他的手的天明,少羽低聲說道,“小子,我們在這裏隐藏身份,是為了大家的計劃,你既然是巨子,就更應該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話不該說。”
天明的大眼睛轉了兩下,最終點了點頭。
少羽松了手,繼續說道,“你說是不是啊,子明同學?”
天明附和,“你說的甚是有理啊,子羽同學。”
周圍的弟子漸漸散了,有已走到門口的弟子朝裏面喊道,“快點走吧,子羽!”少羽拍了拍天明的肩膀,“子明同學,為兄就先告辭了,賢弟萬萬不能怠慢了學業功課啊!”
天明做了個禮,“子羽兄請。”
少羽回禮,“賢弟請留步。”
“兄臺走好。”
看着衆人漸漸走遠,天明才洩氣的抱怨了一聲,不料又扯到了被打到的部位,疼得他直叫喚,最終嘆了口氣,獨自一人捂着痛處往外走去。
☆、Chapter29
Chapter29
通透明亮的室內,有微風輕撫過紫色的衣衫,飄散出淡淡的藥香。白芷走到床邊,輕輕掀開紗簾,第一次見到了這位秦時明月中被稱贊為醫仙的人——端木蓉。
本應是姣好的容顏,卻因為長時間的昏迷使得身形極盡瘦弱,散亂的劉海下,臉上蒼白的看不出一絲血色。白芷緩緩将自己的手搭在端木蓉的手腕上,深深皺了眉。冰涼的指尖下面是微不可察的脈搏,若不是偶爾一兩次的跳動被白芷博捉到,她怕是真要以為自己所診治的是個...死人了。可這還是吃了護心丹之後的效果,若是未曾,怕是情況還要更加兇險幾分。
白芷附身,輕輕撥開端木蓉的眼睑,細細觀察。
深紫色的瞳孔裸露在空氣之中,沒有焦點,沒有光澤,即使是遇到強烈的光照,也并無一絲變化,角膜反射消失,瞳孔對光的反射也消失,白芷微微嘆了口氣。
深度昏迷。
這種情況在現代醫學中是必須要做手術的,再不濟也是各種藥物治療。奈何這是兩千多年的秦朝啊!她突然覺得現代醫療技術簡直是人類社會的福音,各種疾病意外都不怕,各種傳染擴散都隔離...
咳咳,扯遠了。白芷搖了搖頭,将思緒拉回現實。
“白芷,蓉姑娘怎麽樣?”
似乎是看到白芷的神态,盜跖終于耐不住性子,走到白芷面前,急切地問道。
白芷擡頭看了他一眼,複又低頭從袖口中拿出一枚藥瓶,在手中摩挲了幾下,轉向身旁不遠處的雪女,道:“雪女姐姐,這瓶中是一些藥丸,需每日為端木蓉姑娘服一粒,用以舒筋活血,另外還要加上三日一次的按摩輔助治療,防止因長時間昏迷導致四肢松弛失去知覺這種情況的出現。”
雪女接過藥瓶,點了點頭,“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白芷站起身,繞着屋子走了一圈,“雖說要注意保暖,但也要多通風,這屋內藥味太濃,不利于病人的呼吸以及大腦機能對身體的供應...”
她還欲再說什麽,盜跖卻又站到了她面前,“白芷啊,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我就想知道,蓉姑娘什麽時候能醒?”
白芷抿了抿唇,剛才她是故意無視他的,只是因為,這個問題自己也不知道。
捏了捏衣角,她擡起頭,“我無法給你們一個肯定的答案,端木姑娘傷得很嚴重,白芷醫術淺薄,實在無能為力。剛剛白芷所說,只是能夠維持端木姑娘生命特征、讓她能夠等到醒來那一天的法子罷了。”
這幾句話一結束,萬籁俱靜,連外面剛剛持續存在的木屑落地的聲音都消失了。一陣風過,吹落幾片樹葉,就這麽被卷入室內,飄到對面男子的腳邊。白芷能夠感覺到對面男子一瞬間的失落與無力,是期望變成了失望,像天堂跌入了地獄。
雪女坐在端木蓉身旁,盈盈素手緊緊握住對方,雖然眼眶已止不住的泛紅,卻還是提起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依舊很美的一個笑容,“只要蓉姐姐能活着,只要她還在我們身邊,這樣就好了,縱然時光漫長,我們還是會堅持等到蓉姐姐醒來的那一天的。”
“嗯!沒錯!不論等到什麽時候,我們都會等到蓉姑娘醒來的!”盜跖的嘴角緩緩上揚,堅定地點了點頭,随着他的動作,額前的兩縷細發止不住的晃動。
白芷低下頭輕微的笑了笑。
門外削木頭的聲音再次響起,白芷略微側了側頭,透過窗戶看到蓋聶依舊專注的制作自己的木劍。陽光照在他身上灑下一地的斑駁,而他的白衣在此刻變得愈發耀眼。
倒真是,不像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劍客呢。
可這世上,從來都不能夠以貌取人。
···························我是萌萌噠的分界線·····
暮色四合,遠方的地平線上只剩幾縷微光掙紮着停留下來,似乎想看這個世界最後一眼。
天明一瘸一拐的從六藝館內走出來,在館內歇息了好久也終是沒能消除身上的傷痛。他揉着屁股,嘴裏不停的呼號與抱怨。
“叫你老實說,你聾子嗎?!”
突然一聲怒叱傳來,天明停了腳步,朝聲源望去。
是一群莊內的弟子正圍着什麽人。天明疑惑的走過去,心底的好奇心讓他止不住的想看清發生了什麽事。
“啞巴吧,從來沒聽他說過話。”前面的人還在惡意揣測。
天明費力的走到跟前,終于看清了他們所圍之人。
是有間客棧送飯的那個人。
“叫你說你就說,否則把你送到官府去,聽到沒有?!”面前的弟子又上前了一步,手指着石蘭,滿目嚣張。
石蘭面無表情,任對方如何謾罵威脅,竟是連眼睑都未曾擡過一下。
“喂!你們快住手!”幾乎是想也未想的,天明就沖到這群人的面前,雙手叉腰,“那麽多人欺負一個,也太過分了!”
站在最前面的子幕看到突然出現的人,楞了一下,繼而露出嘲諷的笑容,“這不是木匠刷子,天明同學嗎?”
“哈哈哈哈哈”周圍爆發出一陣陣笑聲。
天明氣憤的皺了皺眉,張開雙臂,擋在石蘭面前,“枉你們還說自己是正人君子呢!”
子幕突然停止了笑聲,沉了臉色,“你知道他是誰嗎?”
天明不解,滿臉疑惑,“是誰?”
“他是陰陽家派來的奸細!”
“什麽?”天明的雙眼驟然放大,充斥着驚訝。
“前兩天二師公、三師公在樹下發現了陰陽家留下的符號,我們覺得他形跡可疑,便偷偷的跟蹤他,今天我們發現他在樹下畫陰陽家的圖案,但一看到我們,便擦掉了,他一定就是陰陽家派來監視我們儒家的奸細!”
子幕說的鑒定,天明卻不理他,轉頭看着石蘭道,“你是嗎?”
石蘭不說話,心底卻慢慢湧現出一種不解。
他竟然在問我?而不是懷疑我?
看着對面的人沒有動作,天明繼續道,“你是嗎?你說出來,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就這一句話,石蘭覺得自己的僞裝快要崩塌了。從蜀國滅亡以來,她便一直在僞裝下生活,直到遇到白芷,她才可以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情感。那是因為彼此知根知底,能夠互相信任,互相依賴。
可如今,卻有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對自己說,
我相信你。
縱然再冰冷的心,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依舊有一絲暖意蔓延,以勢不可擋的速度解封着自己的那顆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心。
石蘭看着天明,終于緩緩地,緩緩地,搖了搖頭。
天明轉過頭,滿臉認真,“他說他不是。”
“就這麽容易相信了?你讓他把手伸出來,看看有沒有擦掉的漆。”子幕不依不饒。
天明回過身,“你把手伸出來讓他們看一下吧。”
短暫的沉默後,石蘭終于擡起了手,白淨的手上哪裏有一絲紅漆的蹤跡。
子幕皺眉,卻依舊不願放過,“一定是陰陽家的巫蠱術障眼法,把他抓起來!”
“別過來!”天明站在石蘭身前,擺出防禦的姿勢。
子幕嗤笑,“看來你的抗打能力還真是夠強,那就把他們一起抓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加了些內容簡介(可能有輕微劇透?),這下應該能回歸正常更新速度,如果有時間的話,這次還有一更。
☆、Chapter30
及至黃昏,殘存的微光倒是為這條通往小聖賢莊的小路染上一絲靜谧美好。為端木蓉診治完,稍作停留,白芷便提出要回來了,墨家人不放心,讓盜跖一路相送。
兩個人本不是安靜的性子,卻因為端木蓉的病情一路無言。白芷擡頭看了看遠方忽隐忽現的小聖賢莊,終是受不了這靜默,率先開了口,“其實...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問問顏師兄?”
“顏路先生?”盜跖一頓,繼而搖了搖頭,“墨家的身份太過敏感,張良先生說會找到合适的時機将這件事說與顏路先生。”
白芷點點頭,“想來,也是快了...”
“什麽快了?”沒有聽懂她話中的意思,盜跖停下來,歪頭看着身旁凝眉思考的女子。
“沒什麽。”她将被風吹亂的發絲随意的別過耳後,右手腕上的鈴铛帶來一陣叮叮铛铛的聲音。
盜跖看着那條手鏈上的鈴铛,笑得促狹,“一個喜歡上樹偷聽的人,竟然還随身帶着鈴铛,這不是明擺着等着被抓呢嗎!”
聞言,白芷舉起右手,随意的晃蕩,手鏈上的鈴铛響個不停,她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的,可是這東西從我記事起就帶着的,而且好像摘不下來。”确實是記事起,不過是從穿越過來後記得事情開始。
“摘不下來?”盜跖好奇心起,直接拉過白芷的手腕仔細觀察,倒真是沒有連接點,“那你不是走到哪都會被發現啦!”
“是啊。”白芷扁了扁嘴,她也曾用刀割過,竟沒有絲毫作用,實在是不知道當初無名為什麽要給白芷戴上這個手鏈,不過...也許真的有什麽用處?
“啊啊啊啊!”
這邊白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那邊盜跖突然大叫一聲,猛地松開白芷的手,滿臉的不好意思,“抱歉抱歉,白芷我不是故意的!”
白芷一時沒反應過來,看着盜跖連連擺手道歉,又看了看自己剛剛被松開的手腕,終于恍然大悟:這古代的人啊,就是麻煩!
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為了緩解尴尬,随意說道,“我到家了。”
話一出口,白芷便愣了,随即失笑。
家?自己竟真的把這裏當做家了。不過短短幾月的相處,自己竟要忘了,這裏本不應是自己的世界啊,又何談家呢?
穿越?說來好聽,自己不過是這異世界的一縷孤魂罷了,無枝可依,也不知何時又會随風湮滅紅塵之中了。
“白芷?”
思緒終于被拉回,白芷轉頭,看着一臉擔憂的盜跖,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微笑。“我就從側門進去了,你回去...”
本想讓他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卻越過他的肩膀看到莊內樹上的丁掌櫃。白芷挑了挑眉,對盜跖輕聲道,“那不是丁掌櫃嗎?”
說着,她便要往哪個方向走去。
盜跖一驚,墨家還未告訴白芷丁掌櫃與他們的關系,萬不可在這時暴露。心裏這麽想着,他便跟着白芷進入莊內想要攔住她,“诶,白芷...”
勸阻的話還未說完,他就看到白芷站在原地,順着她的方向看去,盜跖更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天哪!!他看到了什麽!只一招!天明竟把衆多儒家弟子打飛到了樹上?!
他緩緩轉頭,看着身旁的白芷,“他是怎麽做到的?”
白芷轉過身,把盜跖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托了回來,眼帶笑意,“不知道呢,不過我想不到的是,為什麽盜跖頭領會到小聖賢莊偷聽一場無關緊要的鞭合?為什麽丁掌櫃總是對天明無限包容?又為什麽盜跖頭領和丁掌櫃好像很熟的樣子?”她把手放到盜跖的肩膀上,神情冷冽,“你說這是為什麽呢?盜、跖、頭、領?”
語畢,她轉過身,不去看盜跖的表情,揮了揮手,潇灑的朝前走去,“我已安全回到莊內,盜跖頭領也請回吧,慢走,不送。”
這是一個契機,一個可以讓墨家衆人告訴她一切的契機,一個可以讓自己的所知合情合理的契機,她必須把握。所以,盜跖,對不住了。
盜跖抿了抿唇,看着白芷的背影,不語。片刻後,突然發現樹上庖丁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聳了聳肩,“走吧。”
庖丁嘆了口氣,随即從樹上爬下來,跟着盜跖走出小聖賢莊。
·····························我是萌萌噠的分界線··
昏暗的大廳被深藍色的光芒籠罩,冷色系的牆面上古怪的花紋更是透出一絲森然,大殿上方的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亦辨不出喜怒,卻仍舊讓人感覺到一種威壓從他身上散發。
星魂站在大殿門口,腳步稍頓,繼而直直的走到中央,俯身一拜,“東皇閣下。”
“嗯。”低沉的聲音自那人身上傳出,卻是一種莫名的震撼。
“人找到了,在桑海的小聖賢莊。已做好标記,是否直接讓人将她帶回?”
上坐的人用手指随意的敲着椅子上的扶手,少頃,才又發出聲音,“時機未到。暫且不必行動。”
踟蹰了片刻,星魂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問題,“閣下,星魂實在不知一個在外生活這麽多年的野丫頭到底有什麽用處。”
“...”
見東皇太一長久沒有說話,星魂正要退下去,卻聽那人道,
“她的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星魂停在原地,目光變得深沉。良久,他道了句“告退”便消失在這大殿之中。
上方的人,面具後的嘴角,提起一個輕微的弧度。
星魂剛剛步入回廊,便看到遠處的人影。
“噠,噠,噠...”
月神不緊不慢的步伐在這寂靜的長廊中顯得格外響亮,她身後的女孩也只是牽着她的手眼神空洞的走着,像一個傀儡娃娃。
驀地,一聲幽森的男聲忽然響起。
“月神大人,真是好久不見吶。”
月神停下腳步,透過眼上的薄紗,淡淡的看向對面的男子,或者更确切一些,少年。“星魂大人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客套了?”
星魂緩緩走近,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自從東皇閣下安排大人去墨家之後,忽然之間,鹹陽似乎間變得寂寞了許多。”
“星魂大人不是喜歡安靜嗎?”
星魂并不答話,視線從月神移向旁邊的女孩子,“這就是那個女孩?不愧是月神大人選中的人,果然根骨清秀,非同凡俗。”
他的視線一瞬間變得犀利,勾起一絲邪魅的笑,就這麽直直的注視這對面的女孩。
那女孩突然驚叫一聲,縮到月神身後,眼神中充滿了恐懼,瑟瑟發抖。
月神一手擋在女孩的面前,語氣中略有些愠怒,“她是東皇閣下要的人,星魂大人,你做什麽?”
“正因如此,我才對她更感興趣。聽說她的名字中也有一個‘月’字,倒是和月神大人巧的很。”
“哼”月神哼笑一聲,把手拿了回來,不以為意的道,“我倒是覺得,‘月’與星魂大人要找的那個人更巧。”
星魂一瞬間冷了臉色,抿了抿唇,什麽話都沒說。
“星魂大人,給你一個忠告。”
“洗耳恭聽。”
“東皇閣下的人,星魂大人還是不要太感興趣的好。”說罷,便牽着那個女孩子,向長廊更深處走去。
待月神走後,星魂的嘴角慢慢下沉,目色神态變得狠毒而淩厲。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祝大家端午節快樂,麽麽噠~
☆、Chapter31
芸芸衆生,誰不是如蜉蝣一般只是這自然最渺小的一部分,苦苦掙紮,存活一世。轉瞬生,轉瞬消逝。
陰陽複始,朝生暮死。
所以,又有誰能能撼動自然的力量呢?這世界又怎麽會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存在而改變歷史的發展趨勢呢?
......
起碼,這個時候的白芷,是如此想的。
太陽毫不吝啬的将光芒普照大地,草地被暈染成耀眼的綠。這片草地中赫然立着一棵大樹,斑斑點點的陰影籠罩着樹後的一襲紫衣。
白芷躲在樹後,看着庭院門前站着的兩個男子正滿臉疑惑的對着面前渾身傷痕的衆弟子,捂着嘴偷偷地樂。
門前的顏路還是一臉的平和溫潤,只是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無奈,“怎麽一個個都鼻青臉腫的?”他的視線一一掃過衆人,因着學醫,只這一眼,顏路便知這些弟子并無大事。但看着臉上一個個都“挂了彩”,他內心嘆了口氣,怕是莊內弟子互相打架鬥毆才這樣的吧。
看着眼前的衆人沒有一絲要回答的意思,顏路身旁的伏念有些愠怒,身體也因為怒氣而輕微發抖,他盯着弟子們,聲音低沉,“到底怎麽回事?”
衆弟子卻依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應答。
說什麽呢?難道說自己被子明那個笨蛋打了麽?
這種丢臉的事叫他們如何說得出口呢!
白芷暗笑這種情況下,子幕等人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眼角一瞥,發現天明看到眼前這等狀況,正默默的遠離這片區域,嘴角一咧,笑得更歡了。
這個傻瓜,還真以為昨天是自己打了那群人啊!不過接下來,他就能學到“解牛刀法”了吧。嗯~這小子“修煉”的第一步終于要開始了。
目光回轉,遠處的顏路側頭對伏念說了什麽,伏念的神色才稍稍好轉。不用猜,就知道顏路師兄那個老好人肯定是說“還是傷口要緊先上藥”之類的話。
果然,伏念一揮手,便讓他們都散了,只是臨走時,還叫他們抄寫《論語》二十遍。
白芷不禁撇了撇嘴,怎麽總是抄《論語》,字數那麽少,抄了也不會長記性的。正暗自腹诽,突然看到顏路已繞過回廊,向庭外走去。她忙整理整理心情,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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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客棧內,只有幾縷陽光從不大的窗戶中照射進來,星星點點的照在樓梯上。不到飯食,有間客棧并未開門營業,連老板都不在,卻有兩人站在樓梯兩側,小心翼翼的唠着“閑嗑”。
然而,說話聲總是在打掃客棧的小夥計路過他們時戛然而止。
盜跖斜靠在樓梯的欄杆上,用着極輕的聲音對着對面的人道,“經我觀察,昨日并不是天明出的手。”
粗布麻衣,眼角與發絲早已有了霜雪的痕跡。對面的徐夫子,聽聞盜跖的話輕微皺了皺眉頭,“那你認為是...”
說話間,那個夥計又提着水桶從他們面前經過,向樓下走去,從始至終,從未投給他們一個眼神,只是專心致志的走着自己腳下的路。
徐夫子待他走過之後,才用眼神詢問盜跖他懷疑的人選是否是此人,盜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短暫的沉默之後,徐夫子話題一轉,“為何昨日大家商議之時你執意要求将真相告與白芷姑娘?”
盜跖撓了撓頭,似乎在組織語言,隔了許久,才用他特有的上揚語調道,“白芷畢竟幫了我們墨家,要不是她的護心丹,蓉姑娘也許就...而且我覺得她不是壞人,就算她叫我們幫着隐瞞張良先生,也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
徐夫子不語,他的眼神晦暗難辨,只是盯着腳下的木板,不知在想些什麽。
樓下的隔間門口,因為陽光照不到的緣故,一大片陰影與光亮形成鮮明的對比。石蘭靜靜地站在陰影中,臉上依舊是淡然無波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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