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回,白馬非馬

應該不可能帶着銅盒。不過說到衛莊…聽說在韓國冷宮生活了很多年,會不會了解到這件事在趁機拿到銅盒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不過…就算銅盒在他手中,自己若想取到,簡直就是虎口拔牙,自尋死路。

齊國所屬地域倒是與居于桑海周圍,雖說齊國最後投降于秦朝,齊王建最後也被活活餓死,根本就沒有繼承人,但也難保不會将銅盒交給信任的臣下呢?不過要是在這一大片齊魯大地上找這麽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啊……

趙國、魏國的繼承人聞所未聞,不過雪女既然是趙國人,自己倒應該找時間去探探口風,魏國嘛……在山西、河南一帶,據這裏就有些遠了,算了,還是靠運氣吧。

“唉……”白芷将筆一扔,嘆了口氣,直接後仰躺了下去。“根本就沒有顯而易見的線索嘛……銅盒啊銅盒,這破玩意裏面到底是什麽啊……”

少羽高月自己見不到,赤練衛莊太兇狠,齊國魏國不了解,那麽還是先去雪女那裏找找線索吧!

打定主意,白芷立刻起身,系好披風,匆匆出了門。

……………………

張良在回廊疾步走過,墨發被吹起,他卻渾然不覺。他的面容有些嚴肅,豐神俊朗的面容上帶了一絲少有的焦慮。

今日一定要勸說衛莊兄與蓋先生合力将盜跖兄帶出來,若是……若是失敗了……不,不可以失敗!盜跖兄如此信我,我不能失信!

這麽想着,他的步伐稍稍加快,卻在轉過回廊的那一刻,看到了坐在欄杆上正在看書的顏路,陽光微微照在他的身上,襯得周圍很是安靜。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顏路擡頭,見是張良,起身問道,“子房,又要出去?”他的語氣中沒有任何不贊同或是不滿,有的只是擔憂。

張良自是知道他這位師兄溫和的性子,此時也走到他身邊,禮貌的回道,“有些事情終究還是放不下。”

顏路将竹簡放下,似有些勸慰的說道,“我多少能夠了解你的心情,你在努力的事情,我相信一定是很重要而且必須要做的事情,”他輕嘆了口氣,“只是,怕你對自己要求太多,讓自己承擔太多。”

聽了他的話,張良轉身走到欄杆旁,目光落在園子內早已枯萎的草木之上,“這世上有兩件事情是我視如生命的,在我心中他們同樣重要,不過有的時候……”他似乎在糾結什麽,眉頭皺得很緊,良久,才聽到他的聲音淺淺傳來,“……我會害怕。”

顏路自然能聽懂他的意思,他的心中有抱負,有想要推翻秦朝的雄心,可他又不希望危及到他所珍視的小聖賢莊,只能事事小心,處處提防。

顏路看着如此辛苦的師弟,心中不忍,卻還是狠心說出了內心的話,“有一天,你必須要在兩者中做出一個選擇。”

張良側頭看向他,眉目中竟是顯現出了內疚“師兄,我是真的很任|性|吧?”

搖了搖頭,顏路只是目色沉靜的看着他,緩緩道,“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任意妄為的人,如果真有這麽一天,無論你要做什麽樣的選擇,你記住一點,”顏路與他并肩,堅定的道,“你永遠都不是一個人,在你的身後有我們,有整個小聖賢莊。這不僅是我的想法,也是大師兄的想法。”

自顏路說完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二人都只是靜靜的看着園中,視線落在虛空的某處,不知在想些什麽。

最後,張良鄭重的向顏路拜了一禮,側身毫不猶豫的莊外走去。

秋日的陽光照進來,沒有暖意,他在細小的塵埃中決絕離去,發絲在風中飛舞,他的背影幾分蕭條,幾分沉重,卻帶着足夠承擔責任的堅強。

直到那人的身影離開了視線,顏路才轉過身,淡淡道,“出來吧。”

話音一落,回廊的房檐上忽然倒着垂下來一個小巧的腦袋,她看着廊內的人,咧嘴一笑,“師兄。”

初次見面,本以為這個師妹應該像外面的大家閨秀一般,知書達理,安靜柔弱;但聽聞她求自己教她醫術時的那番見解,又覺得她應該是如同子房那般博聞強識,見多識廣;但今日又見她立于房檐之上,才發現……對于她的性情,真是不能一概而論。

“你這丫頭,真是不老實,竟還跑到房檐上去了,”見她只是看着自己樂,立馬沉下臉,責怪道,“還不趕快下來?”

“哦。”白芷應了一聲,從房檐上跳了下來,整了整衣服,不經意間問道,“師兄何時發現我在的?”

“從你來的那刻起。”他似乎只是順口答道,面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溫溫笑着。

白芷一愣,自己在張良來後不久才到,那時他正在專心談話,況且自己雖說內力不足,但輕功還是很自信的,如今又沒有了鈴铛的響動,該是不會被人識別出來才是啊。

顏路的武功……莫非并不只限于他與勝七對戰過程中所顯現出來的?

心中雖然有猜測,但白芷面上并未顯示出任何疑慮,仍舊神色如常的拍着衣服上的塵土。她今日着一件粉白相間梅花褶裙,外搭紅色淺絨披風,将墨藍色的長發挽成丱發的樣子,本是用來綁發的發圈硬是讓她用紅色的發帶來代替,倒是顯出十分飄渺的感覺。

白芷本是不喜歡穿淺色衣裙的,但考慮到處于元旦期間內,她還是穿起了粉色的衣衫。不過,經歷了今天的活動,衣服上也沾了些塵土。

顏路見她忙完了手上的活,板起了臉,一派責怪的樣子,“說吧,偷聽到了什麽?”不過或許是顏路的性格使然,即使是假裝生氣時,也掩藏不了眼中的笑意。

白芷大大的眼睛滴溜溜一轉,認真地說道,“我沒有聽到師兄說這是你和大師兄的想法。”

顏路一愣,突然反應過來,這丫頭分明是在開自己玩笑,都将自己的話重複出來了,這哪裏是沒聽到,想要生氣責備,卻是不自覺的笑了,“你呀。”

白芷嘿嘿一笑,走到顏路身邊,臉上帶了些讨好的神色,“師兄,我不是估計偷聽的,我只是路過。”

顏路看着她,有些無奈,“你走的路,都是在房檐上嗎?”

本以為她會因為被戳破了借口感到窘迫,沒想到,白芷卻面不改色的點點頭,顏路剛要發問,卻見她又搖了搖頭。

“你這一點頭,又一搖頭的是在做什麽呢?”

白芷頗為認真的想了想,這才道,“當然不全是在房檐上,我平常都是用飛的,偶爾在房檐上跑,只有很少很少的時候才在地上慢慢地走。”

顏路這下真的愣住了,看着她的神色幾乎信以為真,“你……”剛要發問,卻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一下子全明白了,無奈的将手中的竹簡拍到白芷的頭上。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地方,只是換了不同的工具!

白芷不受控制的叫出聲,“師兄,疼疼疼!”

顏路自知根本就沒用力,也知她又開始裝可憐了,便說道,“都是你自找的,叫你下回再诓我,把右手拿出來。”

白芷一驚,“師師師兄,我錯了我錯了!”不是吧,我就開個玩笑,就要打手板?!

哪知顏路根本沒理她,只是催促道,“快點。”

白芷沒別的辦法,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禍,只好硬着頭皮承擔了,她慢慢地将右手手心舉起,同時緊緊地眯上了眼睛,嘴上小聲的道,“師兄…我錯了,你你你輕點呗……”

感受到那人擡起手臂帶起的涼風,白芷眉心一跳,就要叫出聲!

可是卻……沒有挨打?

本以為會被打手心的白芷,此時只感受到一陣溫熱的觸感落在手腕,那人飽滿的指腹穩穩地搭在自己的脈搏上,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人的意圖。

白芷微微睜開眼,看着顏路在光暈下細細診視的樣子,內心不自覺就流過了一絲暖流。自己最近确實有些忙,雖然一直想要診斷一下自己的病情,但卻抽不出來時間。

只是沒想到……他卻一直記得。身為儒家二當家,本身就事情繁多,他卻還要留一份心思給自己,會很累吧……

這麽想着,白芷就小聲問道,“師兄總是盡心盡力的做每一件事,不管那是否是自己的責任,這樣,不累嗎?”

顏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把它當成一個問題“做自己心甘情願的事,怎麽會累?”

所以支持張良的選擇也是心甘情願的……

顏路看了一眼白芷的左手,示意換手診斷。白芷乖巧的擡起左手,探了探他的神色,輕聲問道,“……師兄是希望三師兄做出那一個選擇呢?”

顏路一頓,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良久,微笑着道,“師弟所做的選擇便是我所希望的選擇。”

這不是根本就沒回答我的問題嘛……

還想在心裏再腹诽幾句,顏路卻已經将手拿開,問道,“最近可有覺得頭痛發熱?”

“沒有。”白芷老實答道。

顏路點點頭,又想到什麽,“你之前可有受過很重的傷?”

白芷思考了一下,猛然想起,“是不是與我曾經跌落山崖有關?”

顏路沉思片刻,“不無可能,我剛剛診脈,發現你脈象緩慢且浮而無力,而你未接觸過寒氣,不應是寒症。再結合你所言的跌落山崖一事,我猜想應該是那時留下的後遺症導致你現在體質過虛,難以抵抗嚴寒。”

白芷點頭,脈象無力确實會導致脈搏跳動緩慢,自己雖也猜到,但卻沒多大把握,此時聽了顏路的話,才稍稍放心,“那我應該服些什麽藥?”

“我現在回去幫你調一副藥,等調好後給你送過去。”

白芷站起來行了一禮,“有勞師兄。”

顏路笑道,“跟我無需這麽客氣。”

聞言,白芷眼中狡黠再次出現,“那……師兄快去吧,我還等着服藥呢!”

顏路對于她變臉的能力簡直是佩服之極,此時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邊走邊搖頭輕笑,“這丫頭啊,真是…”

白芷立在原地,看着顏路的背影止不住笑意。雖說這位師兄身上也有很大的謎團,但她卻沒有理由的确信他一定是一個好人。

不管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他對自己的幫助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現在,她不想也不願意知道那人隐藏的身份。

畢竟,每個人都有秘密。

☆、Chapter60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

打工結束了~錄取結果也出來了~好開森

雖然我很多天沒有出現,但我沒有忘記你們,沒有忘記我的任務,所以我來更文了。

本次5770~~

你們的評論是我的動力,批評的也好,孤立的也好。雖然作者可能動不動就消失,但是如果你們對我說點什麽的話,我可能會突然詐屍跑來更文啦!!可是好安靜......【哭唧唧】

白芷到達墨家的地方時,木亭中只剩下赤練一個人,其他人似乎去準備營救盜跖了。赤練倚着欄杆,視線落在蔚藍大海,從她緊皺的眉頭可以看出她在思考些什麽。陽光照耀下來,使她的發她的衣顯現出灼眼的紅色光芒,風輕輕吹過,更有一番飄渺的感覺。

白芷朝赤練走過去,口中贊嘆道,“哇,這一幅美人倚欄望海圖真是令人沉醉啊,可惜……”

聽到聲響的赤練回眸一笑,望着白芷問道,“可惜什麽?”

“可惜…”原本還故作深沉的白芷突然狡黠一笑,“沒有英雄觀賞啊~”

赤練一愣,繼而勾唇笑道,“聽說儒家的白芷姑娘文靜賢淑,秀外慧中,現在看來,這聽說可真的不能全信。”

“咦,為什麽?我覺得說得在理啊!”白芷“天真”的眨了眨眼,認真的看着她。

赤練也不點破對方的演戲,也只是認真的回答道,“秀外慧中我倒是暫且認同,但這文靜賢淑嘛,我可真的沒看出來。昨日在衆人面前不顧形象大笑的到底是誰我就不說了,就今日的話來說,我若不知你是誰,便只會當做是一個登徒子了。”

不顧形象的大笑?赤練這麽一說倒是讓白芷想起一點古代的禮儀,似乎關于笑的最基本要求就是笑不露齒。但這對于在二十一世紀出生成長的白芷來說,能做到的幾率簡直是微乎其微,也幸而她來到的朝代是這樣一個動亂的時代,才會對女子的要求不那麽嚴,而白芷也免受了他人的譴責。

待聽完赤練的整段話,白芷的思緒又飄到另一個人身上,“登徒子?”白芷擺了擺手,“此等至高無上的榮譽還是送給盜跖吧,我承受不起。”

赤練看着她“裝模作樣”的模樣只是笑,身姿婀娜的靠在欄杆旁,自成一派風韻。

白芷看着她的模樣,暗嘆道不愧是赤練,一舉一動都自帶魅惑特效!不過這眉目中的擔憂倒是怎麽也去不掉,想必是在擔心衛莊吧。

她将話題再次轉了回來,“不過赤練姐姐,這聽說難道都是錯的嗎?”

赤練微擡了眼瞧着她,剛剛還是調笑,現在卻叫着姐姐,一瞬間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是該贊賞她嘴甜呢,還是提防她考慮透徹呢?

心裏雖想了這麽多,表面上赤練也只是問道,“此話怎講?”

“我此前偶然見到過荀爺爺記錄藥草的一本手劄,那上面寫着‘凡有靈蛇出沒的地方,百步之內必有靈草。’我後來問過荀爺爺此話是真是假,他告訴我他也只是聽說,可《易經》中曾道‘萬物相生相克,陰陽不能獨生,’也就是說,荀爺爺曾聽說的那句話,也許是對的,你說是不是,赤練姐姐?”

看手劄這件事必然是假的,白芷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赤練現在還沒有找墨家幫忙,但如果她現在不完成這件事,為了不影響歷史,自己問雪女的事就得一直拖下去。

所以……盜用了赤練的話去勸赤練,這種事情也是沒辦法的。

在白芷說這句話的時候,赤練已經不自覺的站直了身體,她看向白芷的眼眸,只覺那裏閃着某種光芒,引人好奇,令人神往。白芷面上微帶笑意,似乎只是單純的向她問了這個問題,而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在一瞬間,赤練就明白了為什麽外面會有白芷姑娘秀外慧中的這個傳聞,她擔心衛莊,她需要一個契機來請求墨家的幫助,而白芷,正好提供了這個契機。

此種人,已經不能以秀外慧中來單純描述了。

赤練放松了身體,又恢複到柔軟無骨的形态,她淡淡道了聲多謝,轉身邁步向木屋內走去,白芷以為她會徑直走進屋內,可沒想到她卻在門口停了下來。

赤練背對着白芷,傳過來的聲音有些虛幻,“白芷姑娘如此聰慧,想必也應該知道,慧極必傷這個道理吧,”頓了頓,她的話語中似乎帶了些感傷,“子房是如此,我只是不希望你也如他一樣……”她停了話語,猶豫着,最終緩緩一嘆,“罷了,便随緣吧。”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進入了木屋。

白芷站在原地,內心有些複雜,像張良一樣……內心充滿仇恨嗎?怕是她多慮了吧。自己的智商絕沒有到達張良的高度,而她們所以為的聰慧也只是自己在知道劇情的基礎上做的合理猜測罷了,怎麽可能會有“慧極必傷”?仇恨便更不可能了,自己只是想要回家而已,幫助張良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又怎麽可能像他一樣呢?

果然是她多慮了吧。

白芷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立刻将這句話抛諸腦後。

她打算等赤練出來之後再詢問雪女趙國的事情。

但是……

……

雖說感覺并不嚴重,但白芷仍覺得圍繞周身的這股寒氣讓她覺得不舒服,攏了攏披風,她推翻了之前的決定,徑直向屋內走去。

掀開門上的簾子,毫不意外的,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盡管屋內一直保持着通風換氣,但這喂給端木蓉一天三次的湯藥味還是無法散去。白芷輕聲超前走了幾步,就感受到一陣物體運動的氣流,她躲在屏風後,微微側頭看向屋內的情形。

赤練站在屏風前幾步遠的地方,手上拿着一碗茶水,想來剛剛的那陣氣流就是雪女将茶碗抛過來所産生的。赤練勾唇一笑,将茶碗拿到了自己的眼前,低眼瞧了瞧“雪女妹妹就是這麽給客人端茶的啊?”

坐在床邊的雪女忽的站了起來,不怒反笑,眉眼彎彎,“呦,是赤練姐姐大駕光臨,真是誤會大了,”她的表情略帶挑釁,“剛才我覺得背後陰風陣陣,還以為有壞人呢。”

有壞人你抛個茶碗……有什麽意義嗎?!明明早就感受到赤練的氣息了好吧!

站在屏風後的白芷暗自吐槽。

兩個女人也是一臺戲啊……

正在赤練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另一處門的門簾突然被掀開,一白色身影緩步入內,與腳步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他那低沉的嗓音,“阿雪,怎麽了?”

高漸離的聲音中有疑惑,也有擔心。

白芷快速瞥了一眼,那門簾之後的不遠處有木制的欄杆,那裏似乎是類似陽臺的地方。沒想到這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啊。莫非是在那個村子被滅之前這裏就已經建好了?不過這也不算奇怪,從機關城毀于一旦之後墨家衆人快速轉移至桑海就能看出,墨家的據點絕對不止他們所看到的這些,果然應該佩服墨家人的深謀遠慮啊。

若是小聖賢莊被滅……儒家會去哪裏?

白芷搖了搖頭,試圖抛棄這些想法,每當這些出現在腦海中,都會讓她莫名的戰栗,那是一種對不确定的未來的本能的恐懼。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凝神看向屋內。

就她思考的這一段時間,高漸離已經走到了雪女的身邊。白芷覺得此時若是有彈幕的話,應該會有這麽一句:您的好友【實力虐狗】已上線。

她有些無奈,真是,這一對,到處撒狗糧。

赤練卻仿佛并不在乎對面那一對光明正大的秀恩愛,反而悠閑地朝着端木蓉的方向走去,“雪女妹妹的刀子嘴和淩波飛燕一樣出名,我的豆腐心可受不起。”

從赤練走到床邊的這一過程中,雪女與高漸離的視線一直緊緊地鎖定在她的身上,等到她話音一落,高漸離皺眉開口,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恨意,“拜流沙所賜,蓉姑娘生命垂危,一直昏迷不醒。”

赤練一直輕浮的表情漸漸的消失,轉而眉眼間俱是帶着憂慮,她皺眉看向仍躺在床上的端木蓉,“眼看自己關心的人深陷危難卻無能為力,那種揪心我理解。”她慢慢将右臂擡了起來,一條青紅色的小蛇纏着她的手臂出現在衆人面前,雪女與高漸離的臉色一變,不約而同的出聲“你……”他們緊緊盯着赤練的動作,生怕她下一秒做出對端木蓉不利的行為。

赤練對他們的表情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說道,“它,名叫青鱗火焰蛇,別看體型幼小,它的毒性比普通毒蛇要厲害百倍。”

雪女面無表情的道“你有多毒,江湖中無人不知。”只是話語中多少帶了點嘲諷。

對于她的話,赤練只是淡然一笑,似乎是接受了她的“稱贊”,接着說道,“但凡大補靈物生長處,百步之內必有至毒。這條青鱗火焰蛇雖然可怕,卻與另一味奇珍靈藥是好鄰居。”

似恍然大悟一般,雪女喃喃道,“碧血玉葉花?”

“不錯。”赤練讓青鱗火焰蛇将毒液吐到左手的茶碗中,“它們既是天敵,又互為共生。”她走到枯萎的碧血玉葉花旁邊,輕輕摘下一片葉子,放入混合着毒液的茶碗中。高漸離看着赤練輕晃茶碗的動作,忽而說到,“詩雲‘胡為虺蜴,或為蛇醫。’”

赤練勾唇,話語中帶了些調笑的味道,“高先生果然學識淵博呀~”

雪女皺眉,無視了她的話,問道,“可經過蛇毒浸泡,靈藥豈不也成了毒|藥?”

“毒|藥|毒|藥,毒與藥本為一體。藥用的錯誤也會殺人,毒用的正确亦能救人。我常年與毒蛇為伍,練就百毒不侵之體,而醫仙蓉姑娘遍嘗百草,一定也有很強的抗藥體質,想要醫治,必用非常之法。”

赤練一邊說着這段話一邊走到二人面前,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碗,忽而輕輕一笑,将茶碗舉到雪女與高漸離的面前。

本是混合毒液的深綠色液體早已恢複了清澈,而在這清透的水色之中,一枚似璧玉的花瓣正悠悠的漂在其上,早已不複其之前的衰敗之景。

雪女将視線投向身旁的高漸離,無聲的詢問着他的意見,高漸離轉頭與她對視,沉默幾秒後,道,“我認為她這次沒有說謊。”

雪女擡手,想要将赤練手中的茶碗接過來,卻忽而在半空中停住,問道,“流沙一向不做虧本生意,青鱗火焰蛇如此珍貴,你的交換條件是什麽?”

赤練的臉上似有些無奈之色,“不是條件,而是請求。”

“墨家替我接應一個人。”

等到赤練的話一落,白芷便明白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若等到他們走向門口的時候自己再現身,偷聽這件事可就解釋不清了。

白芷裝作從外面剛進來的樣子,走過屏風,猛地收住腳,“咦?你們……?”她的臉上帶着滿滿的疑惑之色,視線在三人之間轉換。

“小芷?你怎麽來了?”雪女率先開了口,聲音中帶着欣喜之色。高漸離還是一樣的沉默寡言,只對着白芷點了點頭,倒是赤練在看到她時,輕輕地笑了笑,眼中的神色有些複雜,叫人看不透。

“我是來詢問雪女姐姐一些事情的。”白芷本就沒想隐瞞這件事,這時候也就大大方方說了出來。

赤練将手中的茶碗放到床邊,“既然白芷姑娘有事詢問,我就不打擾了,至于我所說的那個人,以高先生的才智定然已經猜到了。我就此告辭了。”

話一落,赤練便轉身向外走去,只是在路過白芷時,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白芷猜想或許她早已發現自己在屏風之後,只是不想說破而已。

不過,既然對自己的計劃沒有影響,白芷并不打算多加在意。

高漸離扭頭對雪女道,“那我先去準備了。”看到她點頭後,他便也走出了屋子。一時間,屋內只剩下白芷與雪女兩人。

白芷正思考着怎麽開口合适,畢竟自己的國家被滅也是一件傷心事,此時開口無異于揭別人的傷疤,可雪女突然走上來拉着她走到床邊坐下,眉眼溫和,笑問道,“找我什麽事?”

白芷嘆了口氣,實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直說了,她小心翼翼的開口,“雪女姐姐,聽說你是趙國人,我想問問一些趙國的事情……行嗎?”

雪女一愣,看着白芷小心探尋的表情卻是突然的笑了出來,“想問就問啊,怎麽這樣害怕的表情?”

白芷面上有些羞赧,“我怕勾起雪女姐姐的傷心事……”

“啊……”雪女內心贊嘆那女子的細心程度,懂得關注她人的內心想法,又不禁覺得她實在是很爽朗直白,有事直說,不用繞彎子,雪女默了默,有些慨嘆得道,“沒關系的,雖然确實有悲傷的回憶,但那已經過去了,如果一味的沉溺于過去,就看不到未來了。所以,有什麽,你就問吧。”

一味的沉溺于過去,就看不到未來了嗎……似乎與自己現在的經歷相似呢,如果自己當初只是執着于想要回去,那麽現在可能也到不了這裏了,果然選擇适應這個時代是對的吧?

白芷點了點頭,“我想問的是,趙國最後一位君主可有繼承人?”

“代王嗎?”雪女回憶了一陣,最後搖了搖頭,面上有些苦笑“那麽幾年,應該是還沒立繼承人,不過即便是有,我現在也并不知曉。”

白芷知道她的苦笑是什麽意思,趙國最後一位君主應是趙嘉,在混亂中被立為代王,不過,僅僅六年之後,便為秦将王贲所虜,趙國也因此而滅。

在這六年的時間裏,或許趙嘉并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快就成為亡國之君,也因此,可能并沒有繼承人。

而且還有一件事值得注意,因為趙嘉是被擁立為王,也就是說,他并不是之前就選好的繼承人,那麽很有可能銅盒并沒有傳至他手中。而若是銅盒在趙幽缪王手中,那就更無跡可循了。

唉,怎麽都不能找到啊……

“不過……”

白芷還陷在憂愁的心情中,聽到雪女的轉折,猛地擡起頭來,“不過?”

雪女努力的回憶了一番,才凝眉說道,“傳聞幽缪王曾有意立公子歇為繼承人,不過直到最後也沒有頒下那道旨意,而繼承人是誰也并不為世人所知了。”

“趙公子歇?”

趙歇?這不是楚漢争霸時的趙國君主嗎,而且他只是趙國貴族啊,怎麽成為公子了。不過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麽雖然這是在戰國時期趙國滅亡之後新建的國家,他倒也算是趙國的末代君主了,銅盒很有可能在他手中。

雪女解釋起來,“公子歇原本是趙國貴族之子,傳聞幼時便聰慧超過常人,年長後更是風流倜傥,遠勝過幽缪王的幾位公子,因此王上有意将他收為養子,并立為繼承人,但最終我們還是沒有得到這份旨意啊,”她突然微微笑了起來,“聽說那時許多女子的願望就是一睹其容貌,并嫁與那人為妻。”

白芷調笑道,“那你呢?雪女姐姐也是很有名的啊,如果你有這個願望的話,應該很容易見到他吧?”

雪女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聲音突然小了下來“他被國人熱議的時候,我還小,當然無緣得見了,不過這事別和小高說。”

白芷嘿嘿笑了兩聲,見那人真要生氣,才說道“知道啦知道啦。”她見雪女靜下心來之後,這才正色道,“那麽那個公子歇最後怎麽樣了?”

“這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白芷了然的點點頭,确實,當國家被滅之時,能逃出生天已經很困難了,怎麽有多餘的精力打探這些情報呢。

她感激的笑笑,“謝謝姐姐了。”

雪女見她問完了,才終于說出心裏的疑惑,“怎麽好端端的問起這個來了?”

聽到這個問句白芷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她在來之前就已經猜到,自己所問一定會引來對方的疑惑,若是對方不問才是奇怪呢。

此時,她只需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搬上來就行了。

“我只是……”

“張良先生,怎麽這麽着急?”

“小聖賢莊內突然有些事,我需要先回去一趟。”

白芷的話還沒說完,從屋外傳來的對話,霎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聖賢莊發生了什麽事?

她快速的奔向門口,掀開門簾,恰巧看到張良過去的身影,來不及反應,脫口而出,“師兄!”

張良疾行的身形一頓,快速回身,“師妹,你怎麽在這裏?!”

他的臉上帶着少見的焦急之色,眉頭緊緊皺着,眼中還有巨大的震驚未曾褪去。還未等待白芷的回答,他快速地說道,“算了,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快和我回莊!”

白芷朝身後跟出來的雪女點頭告辭,繼而快步走向張良,“發生了什麽?”

“扶蘇将拜訪小聖賢莊的日期提前到了今天,現在,他已經在莊內了。”

☆、Chapter61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你們對曉夢這個人是怎麽看的呀!我覺得說玄機把經費都花在她身上了也不為過,出場太酷選了有木有!

白芷和張良一路上運用輕功飛奔而來,剛到達小聖賢莊,就發現莊內已經布滿了秦國的軍隊。張良腳步一頓,不動聲色的皺了眉,卻最終還是如常的步入莊內。

白芷側目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場面對張良的影響果然不小,平日裏談及秦國時他的話語裏就透着一股恨意,更別說如今秦國兵力如占領般的駐守在小聖賢莊內了。

這次扶蘇到訪,似乎很是難捱啊。

二人甫一邁過大門,就有一弟子上前告知衆人如今所在位置,并道,“掌門師尊請二位立即趕往劍道館。”

就這名弟子的話本身而言,他告訴了具體位置後,白芷與張良必然會直接去往劍道館,而伏念又刻意強調了“立即”二字,可見這掌門人心中得多麽焦急啊。或許在扶蘇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他二人難逃被伏念斥責的命運。

不過那也不是現在該考慮的事情,張良與白芷向那位弟子點頭示意之後,向着劍道館的方向疾步而去。

劍道館位于議事廳之後,藏書樓西面,距離正門并不算太遠,因此不消一刻,二人便已來到劍道館門口。但越往前走,白芷越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她皺眉側頭望向張良,見那人也是低頭思考的模樣,正想開口詢問,張良卻像已經聽到她的問題一樣,道,“有很強的內力波動。”

果然。

白芷也确實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但卻只有一瞬,她還以為是自己多想了,但聽到張良的話,她一瞬間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不能透露實情,她只道,“看來此人來者不善。”

本是意在提醒,哪知張良突然舒緩了緊皺的眉頭,嘴角挂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到這裏來的,哪一個是善類?”

額…似乎…好有道理?

就在白芷內心對張良的評論暗暗佩服時,他們二人已逐步走到劍道館的中央。劍道館內的布局與議事廳很是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劍道館時常有練習劍術的活動,因此劍道館要比議事廳看起來更寬闊一些。入口在南面,正對着入口的北面便是扶蘇的位置,東面是儒家衆人,白芷悄悄地看了一眼,在顏路旁邊,還留了兩個空的墊子,應該是為自己和張良準備的。西面按次序坐着李斯、趙高、公孫玲珑、楚南公,不過在李斯的北面,還有一個空的位置,顯然是留給那即将到來的客人。

那個客人,應該就是道家天宗掌門曉夢。

似乎是在猶豫,隔了一瞬,張良才緩緩的單膝跪地,擺出跪拜諸侯的禮節,白芷內心嘆了口氣,她知曉張良的驕傲,卻不希望他在這種場合出現什麽過激的反應,不過幸好,聰慧如他,能夠看清這裏的利益交錯。

白芷也單膝跪地,膝蓋落下的一瞬間,張良的聲音便從左側傳來,“公子大駕光臨,子房與白芷未曾遠迎,還望公子恕罪。”

狀似不經意的朝扶蘇的方向望了望,白芷見那人面上沒有發怒的表情,似乎并沒有看到張良剛才猶豫的動作,她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誰知這心剛一放下,就因為扶蘇得下一句話立刻提了起來。

隔着不遠的距離,只聽他在前方道,“恕罪?你不僅未曾遠迎,而且讓我等你這麽久,還請求贖罪,儒家三師公,你好大的架子啊!”

扶蘇的最後半句話,聲音幾乎提高了一倍,若不是他的涵養人盡皆知,衆人猜測他下一秒可能就要拍案而起了。雖然不知為什麽明明來晚的是兩個人,他卻只點出了其中一位,但在場內的所有人都沒空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他的話音一落,劍道館內人人噤若寒蟬,一時間,針落得聲音似乎都清晰可見,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顏路似乎想要求情,但身形一動,便被旁邊的伏念拉住了,見那人輕微的搖了搖頭,顏路皺了皺眉,還是安靜的跪坐在原地。白芷跪在中央,不安的心跳動地越來越劇烈,背後已經開始滲出冷汗,她條件反射的演了一口唾液,身體不穩的晃了晃,可就是這一晃,她突然發現,在她旁邊的張良,她的三師兄……

……在笑?

竟然在笑?!

就在白芷以為自己老眼昏花,正待在看一遍時,前方卻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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