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窗外飄雪,稀稀落落,零零星星,店內燈光短短照亮了外部一方晦暗的街道,光亮之外的行人的影子或龐大或纖細,奇形怪狀。

幾十年前無法想象的,放到現在很難對此吃驚,熱氣騰騰的火鍋讓窗戶覆了層濕潤的水霧,柳望着那些模糊的綽綽鬼影,四人座只有他,沒人會來,但無所謂,他坐在這只是不想在房子裏待着。

剛買不久的新房子,公寓熱氣供應出了點問題,四壁雪白,空洞的像個雪窟,從東京帶來的少數行李一半沒有拆封,回來四個月間他也從未打算再置辦些東西。

電話鈴響,柳就知道他最期待的加班來了,幸好出于謹慎和冥冥之中的預感柳點完單就付了賬,邊掏手機,邊叉出了塊魚豆腐。

一聲巨響,店內山搖地動,不是靜岡這座濱海城市常見的小地震,柳依稀能分辨出是西邊爆'炸使得建築物倒塌造成的動靜。

柳接起電話,果不其然,東邊突發銀行劫案。

一桌吃的全浪費了,打包也不現實,柳在踩着不平路面趕去時感慨,今天的一切都是天意。

犯罪率上升的年關和警察的加班形影不離,警力緊缺,因為人才流向職英和關注職英的媒體,就連他一開始也着了魔似的要當英雄。

也确實當過一段時間英雄,對于這個職業柳得出結論,除非重投胎,柳不是柳,否則就算世界上只剩職業英雄和掏糞工兩種職業讓他選,柳會當天上崗扛着鏟子問上哪掏。

相較而言警察好多了,柳從剛才電話裏的有限情報得知,在銀行門口控制了運鈔車的敵人是身體異變以擁有突出力量的異型系個性,聽說長得像臺挖掘機,已被逼進銀行內。

現場一片紛亂,警笛聲響徹整條被暴力破壞的坑坑窪窪的街道,今年的街道地面清理維修人員都緊俏,請個性者要花五倍的錢,讓人為政府財政擔心。

有警務人員對着喇叭吼老一套的勸降詞,柳單手亮出警員證,走過看守警察擡起的封鎖帶,看到重重持械警戒人員中較清閑的那兩個。

拿着平板眉頭緊鎖,一張嚴肅的面孔,三十多歲的那個是老刑警。

“柳警官。”明石向他打招呼。

柳點點頭,蹲身盯着地面的痕跡,看着年輕的那個年紀更大,是更老的警員。

“呦,吃火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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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木村站起來,指着柳手裏拿着的筷子,筷子上插着個魚豆腐。

“你還拿這個來,有那麽着急嗎?”

“它太燙了。”

木村對柳自尋死路的行為十分驚奇:“貓舌頭去吃火鍋?”

“情況如何?”柳問明石。

他的兩名同事負責指揮正觀望情況,現在敵人一名,退守銀行,人質五名,職業英雄已秘密潛入展開人質救援,狙擊手在對樓尋機擊斃敵人。

情況暫且還算順利,沒柳想的那麽危急,看來他有空把好不容易晾涼的魚豆腐吃掉了。

舉起筷子,上面空空如也,木村的臉鼓鼓囊囊還在蠕動。

“這兩天哪哪都缺人,前輩我到處跑,支援來支援去正經飯沒吃幾頓。”

木村還煞有其事的點評。

“你警覺性下降了,你剛來那幾天有人無敵意站你身後十米遠你都會警覺。”

“……”

柳注意力放在明石手中平板的監視畫面,銀行內的已被破壞,這是職業英雄帶進銀行的微型攝影機傳出來的畫面,有個性之便,救援行動展開十分順利。

“少在後輩面前裝嫩。”明石随口訓斥木村,“沒有危機感和重點放錯這兩點遲早要了你的命。”

“接受批證。”敷衍了一句,木村又蹲下看地面不知名生物留下的水跡,“這是不是粘液星人入侵地球的征兆。”

不靠譜但是敏銳的前輩,柳很早就對木村下了評價,現在進一步印證了,因為柳也覺得地上的水跡很可疑。

“怎麽了?”

明石問走向運鈔車的柳,他低頭看着地面走路,走到一半折了回來。

“有辦法聯系裏面那位職業英雄嗎?”柳問。

“有……”

話被一聲輕巧的玻璃碎裂聲打斷,明石平板上的畫面斷了。

“剛才有。”明石嚴謹的糾正。

明明應該是擊斃敵人的狙擊,耳機裏也傳來命中目标的回複,通過職業英雄傳輸回來的影像卻斷了。

“暴力突破。”柳提議。

“臣附議。”木村舉手。

“你們把人質置于何地,他們是最優先的。”明石駁回,“而且媒體比沙皮狗的皮都層層疊疊你們沒看見啊。”

“根據地上的痕跡,敵人應該不止一名。且确認擊斃一名敵人同時職業英雄失聯,隐藏敵人同伴下手的幾率最大。”

柳從兜裏拿出一卷特制繃帶纏上手指和手掌,補充道:“敵人選擇對英雄下手又不露面,大概率已利用個性卷錢跑了,人質在裏面安全。”

明石考慮後下達命令指示,聯系救護人員待命。

就如他們的語氣一般,事情就在談普通公事的氣氛中落下帷幕。

個性社會中濫用個性犯罪似乎成了風潮,犯罪率穩升不降,見多識廣的警察都不會被熱血和情緒引領理智,只要當兩年警察就沒有不見多識廣的,事态再危急也有慎重商讨的餘地,說到底,警察這碗飯對大部分人來說只是一碗飯,逐年稅率飙升,飯碗都輕。

木村動作很快,但他剛給槍上膛,轉眼柳人影沒了。

“讓人操心。”

木村和明石簡單分配職責和走位後随一衆警察突破。

人質果然好好的待在裏面,地面躺屍敵人一名,職業英雄昏迷一名,300克金條少了七八根,再無其他。

猜測中的敵人同夥無影無蹤,銀行沒有後門,大門被警方封鎖,此間堪稱密室。

柳也不在內。

“柳哪去了?這樣看來敵人攜金潛逃的同夥最有可能就是他。”

木村又在銀行地面看到了濕漉漉的薄薄水跡,說是水,木村食指撚了一點,發現它粘了吧唧的,一路循着痕跡就能看到它延伸到牆壁,天花板,通風口……

剛想叫明石,通風口處的鐵板突然掉下來,咣當一聲。

這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柳也從通風口掉下來了。

确切的說,木村以為柳要掉下來了。

柳手中握着一條鏈子,這條纖細的銀鏈讓他像鐘擺一樣懸在天花板下。

鏈子的另一端在通風口內通道瘋狂掙紮,柳不會讓自己就這麽被動的吊着,僵持不下,他腰部用力,腿向上,腳抵通風口邊緣,整個人以一種反重力的姿态利用重力和腿部力量,拉出處于通道內頑強抵抗的章魚哥——至少柳是這麽叫那個半人半章魚的男性敵人。

他們在天花板上,敵人于通道內未現身,木村他們鞭長莫及愛莫能助,只能舉槍戒備順便唠嗑消消閑。

如今這種情況是木村和明石為數不多羨慕柳這種有顯著用處的個性之時。

柳在持續發力的同時還在奮力将鏈子纏在自己手掌和手臂上,緊迫的收緊鏈條以縮短與敵人的距離。

最終在這場拉鋸中,伴随着通道中乒呤乓啷的金屬落地,章魚哥的一只深紅觸角露出一部分,柳手中銀鏈另一端的倒刺勾纏得他鮮血淋漓。

一階段成功,柳整個人向下墜,章魚哥被猛地拽出來以更快的速度掉下天花板。

貓兒一般靈巧的支配平衡,柳重重落地,着陸點正落在仍掙紮逃生章魚哥胸膛上,木村賭一個魚豆腐他聽見骨裂的聲音了。

喪失行動能力的章魚哥觸手不死,報複性的掃向柳,柳站在他身上自顧自收着鏈條。

明石和木村開槍,章魚哥失去行動能力。

“辛苦了。”

柳從敵人身上跳下來,聞言向明石颔首致意。

“之前我以為那個液體是一種放出性個性,敵人能噴粘液和毒液之類的,還特意呼叫了附近可以消除個性的外援,沒想到他的個性是章魚。”木村惱恨自己的失誤判斷,又暗自慶幸省了一筆,“請的外援用不上了,讓人家白跑一趟。”

“消除個性”這描述和這片相對靠近雄英學園的地界,讓柳想起一個人來。

雜亂的黑色中長發,一雙由于幹眼症和過度用眼總是布滿血絲的懶散眼睛,把拘捕武器摞在肩上的做圍巾,笑得像龍貓。

沒錯,跟明石背後十米處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柳歪頭仔細看了他三秒。

那就是本人。

老同學見面總要寒暄幾句,柳朝他走去。

相澤消太當然一早看到了柳,站在顯眼的位置看風景等他發現。

距離不到三米相對而立時,相澤冷淡的開了口:“好久不見。”

柳想了想:“四年零一個月不見了。”

沒想到他記得這麽清楚,雖然還差五天才滿四年零一個月,相澤就不指出這點了,直接問:“你為什麽回靜岡?”

老同學果然是一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生物,柳忽略他質問自己不該回來的口氣,溫和的回答:“降職,被踢回來了。”

“恭喜。”

多年不見這老同學說話難聽多了,柳喜歡他的耿直。

得到消息柳回來是要結婚,心神不寧,相澤下意識回了句恭喜。

原來柳不是要結婚,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進退維谷,情急之下他轉身走了。

不過我是怎麽得罪他了呢?柳一臉迷茫,和他上次見面到分別氣氛都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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