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的戰鬥意識。”他那時的身影還給松下以深紅的印象,“把人殺光就沒人發現他潛入的成功潛入,對于營救人質,柳的理解似乎是消滅一切敵人,人質自然得救。”

狂戰士理論,無愧那外號。

“還有誰知道他的體質?”

個性是生命的一部分,相澤認定這種不死跟個性不是同一體系,柳這異于常人的地方正将他置于危險的處境。

“柳收集自己的碎肢焚燒後和我串口供,說乙內讧,我們撿漏,人質獲救,處罰照受。知道的除了我,就只有一個人。”

“我。”相澤恍然,稍微松了口氣。

松下頭埋在胸前,柳在串口供之前對他動過殺心,松下清楚。

“只要有半分洩露我秘密的傾向,無論在哪,我會找到你。”柳目光示意性的瞥了眼審訊室玻璃外的人影,“他問起,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他。”

正因清楚,松下做夢都想不到柳居然有把過往循序漸進送到一個人手下的一天,不像他,柳已找到了可以期盼的人,以莫大的勇氣向對方暴露自己部分陰暗和不堪,而對方第一反應也護着他。

會話時間到,相澤起身離開。

這就是柳秘密的全貌?相澤自問。

不,他直覺自己僅是在管中窺豹。

作者有話要說: GSG9:德國邊防警察第9反恐怖大隊,世界頂級特警隊、反恐特種部隊。

《亞人》,漫畫原作櫻井畫門,動漫感興趣自己去看,設定想知道自己去搜

☆、十三章

悶熱潮濕的空氣預示着一場雨,自進入盛夏以來,還從未有過這麽長久幹熱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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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澤走出看守所,調整心态,往雄英方向走了幾步。

不過一個預料之外的人的出現,險些讓他調整好的情緒塌方。

這方僻靜的林蔭小路,柳坐在路邊長椅上,一如以往動作緩慢的合起膝上的書,向十步之外的相澤溫吞微笑。

“知道了?”

相澤沒法界定自己的情緒波折到了什麽方向,倒沒什麽受騙感,某種程度上,相澤是心疼可憐他的,但是一時又難以靠近,何談接受。

“明天我會去東京協助奸殺及誘拐幼女的案件調查,歸期不定。”

柳擡臂,雙手靠近,有五指相對成塔型的趨勢,身為教師,懂一點心理學的相澤終于認出這個代表掌控欲極強的手勢,然而柳扭轉手腕錯過了,和他提出重新開始那次一樣交握起來,溫溫和和的告訴他。

“請在這段時間內接受我曾是個屠夫的事實。”

柳分明已安排好了一切進程,等自己發現,甚至體貼的給自己留了不見面冷靜思緒的時間。

“你就沒想過我不接受的可能?”

“是,所以我讓我喜歡你。”

說着喜歡,笑容柔和,不知何故,相澤的确看到了他本質深處掩不住的戾氣,不針對任何人的骨子裏的傲慢和戾氣。

相澤卻忽的有些走神。

同正氣相左,又行在正道上,矛盾不已,他有種想要什麽,卻觸之未及的失落和冷血的執着。

如相澤隐隐懷疑的,柳的這次坦誠是試探相澤底線也是更具策略性的藏匿,表露更多,隐藏更深。

對于任何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事,相澤都會中立并冷靜的試着去理解,這是他獨有的溫柔,柳清楚這點、喜歡這點,于是利用這點。

現代刑偵自有一套缜密和高度過程化的流水線,現場證據采集、對比、取證、法醫分析、案例對比,犯罪嫌疑人鎖定,只要犯人是人類,必定留下痕跡,根據這些痕跡順藤摸瓜,一切水到渠成。

中間會有斷線的時候,柳收到的信是敵人主動遞來的續線。

敵人先引柳發現案件,後引柳入局,試圖冒充上帝來掌控柳的一舉一動,致柳尋一死亡的第一元兇,如今出來興風作浪破壞柳現有的生活,接連毀了兩個女孩和她們的家庭,擾亂社會治安,種種都需讓柳竭力壓抑煩躁和怒火。

專案組已通過二十二年前的劫案犯人尋到他的蛛絲馬跡,柳認為他既會特意來信暴露自己,本意就是想讓警察找到他的,總被兇手牽着鼻子走,柳難免對調查他去向的行動持消極态度。

考慮之下,柳去了第二起誘拐案的案發現場。

和首起案子一樣現場無指紋,敵人可能帶着手套,柳也見過用刀割掉指腹以不留指紋證據作案的犯人。

不過那是在十多年前個性不普及社會出來的犯罪者,現在的英雄和罪犯都未免過于依賴個性。

這樣想來,有些以前年代罪犯的遺風,是那犯人唯一值得稱道之處。這也證明兇手無個性,至少他沒有戰鬥系的強力個性。

肉店內腐臭的劣質生肉氣味中,柳隐約從那下面嗅到的些許不同的味道,從櫃臺嗅到砧板,再到店面後方被誘拐女孩的卧房清晰了點,是屍臭。

女孩卧房隔壁是保存腌制生肉的小作坊,逼仄狹窄,衛生條件差,過量違法的食品添加劑。

所以店已被封了,老板也不管這些,和妻子拼命的找女兒。

與此案上一名受害人一家相比,他們至少還有女兒生還的希望,不過似乎因此更令人煎熬,希望破滅時也更接近絕望。

柳查看在場殘餘食品添加劑,脫氫乙酸、亞硫酸鹽、亞硝酸鹽等等,根據勘驗記錄,犯人僅掠走了亞硝酸鹽。

其中屬亞硝酸鹽毒性最強,他要轉變作案風格?

傳呼機響。三組有了突破性進展,找到了犯人蹤跡。

地點是一家無牌照的地下診所,主要醫治黑道和罪犯,具體的關鍵性資料存在電腦裏,兼任醫生和護士的院長嘴硬異常,不肯如實交代密碼。

這通傳呼是叫憑借電腦技術破格進入專案組的柳去破黑醫的防火牆。

柳立即趕往,現場已有同事忙碌往來,押送相關嫌疑人的警察給柳指了路。

沒密碼确實不好破解,原本柳身邊還有人圍着等,後來全急躁的做別的事去了,他們臨走前還提議把電腦給柳搬局裏去弄。

只要再一會兒就好,柳這麽說了之後他們都不信的散了。

他們走了,那一會兒就好了,柳反手把門帶上,一目十行浏覽相幹文件。

找時間和基本資料對得上的,不過黑診所的信息錄入有限不說還有誤。

Black……一個人的化名躍入柳眼中,應該是兇手了,黑澤。

柳詳細看下去,原來他給同行的某人的心髒裝了微型簡易炸'彈,威力較小,但位置在心髒,一旦引爆,後果可想而知。

至于他的化名為何也在病人欄中,因為炸'彈的關聯人是他,一旦他的心率低于一個限度,炸'彈就會爆炸,被關聯人必死無疑。

他關聯的人是他誘拐的女孩?有何用意?

有人過來了。

不知出于何種考慮,柳把心髒炸'彈的安裝手術報告加密并壓在了無關文件下面。

在對愈發尊重施害者人權的律法下,執法人員不能對嫌疑人使用暴力,費時兩天三夜,審問人員方才撬開黑醫的嘴。

敵人據點在郊外一處剛廢棄不久的肉食加工廠。

領導立刻召集專案組成員召開會議,商讨組織抓捕行動。

行動當日,蹲守等待指示時,柳突然想到,信是兇手讓人給相澤再轉交自己,兇手必定知道相澤的存在。

如果兇手的情意是真的,那他也許會做什麽置相澤于死地。

但他本人确鑿在郊外這間廢舊的肉食加工廠內,即将被緝拿歸案,他的同夥又能做出什麽?

柳掏出手機打給相澤。

行動時間到了,第三通電話仍打不通。

這個時間相澤應該在領着學生上課,電話打不通似乎也沒什麽。

柳點開了地圖,看了眼東京此處離靜岡遠之又遠的路程,壓下雜念,檢查裝備,确認行動路線。

約定的情書柳居然還是寫了。

柳走後沒幾天,相澤又一次收到了快遞,信封上印刷着兩個宋體油墨字:情書。

相澤盯了它良久,拆吧。

信紙上僅有兩行字,柳的手寫,字體潦草,勝在信息明确,與本人不大相符的手筆,筆鋒鋒銳如刀,雄英時他的字還不長這樣,想必是常年趕報告練出來的。

“自然不原諒也可以。

把這封信放進我家郵箱,往後不會叨擾。”

字寫的爛歸爛,看得出盡力工整了。

相澤手臂夾起教案,空出手把信撕碎扔進垃圾桶,面上久違的略微有笑意又迅速收斂,前往教室。

今日的訓練帶學生乘大巴去校外場地實戰救援訓練。

天災水災等各種意外時的救援訓練,模拟災害事故場,簡稱USJ。

抓捕行動并不順利。

無任何已知情報表明犯人有同夥,然而深入工廠後同行警察越來越少,沒人倒下,無聲無息,憑空消失。

柳料想他們被具有傳送個性的敵人同夥傳送到了別處,外面卻無支援趕到,也無指示從傳呼機下達,手機沒信號,這處空間也許被封鎖了。柳推斷犯人勾搭上了一個個性犯罪團夥,此舉是想單獨見自己。

他孤身立于工廠空曠處,姿态放松,周圍是或新或舊的加工肉食的機器殘骸,一條流水線下來,較為完好的大型絞肉機巨獸般伏立在二樓樓梯口垂直向下的一樓,廢氣處理器仍在運轉,因此沒太大擾人氣味。

“終于見到你了。”

這道飽含喜悅的男性聲線自上方傳來。

一個窮兇極惡、手段殘忍的罪犯,偏生着一副還讓人看得過去的相貌,配合他那一身西服,甚至氣質稱得上文雅。

隔空相望,黑澤俯視着柳,他腳邊的女孩處于被麻醉的狀态,癱軟在地,頭抵二樓欄杆,柳能看到她半合着的麻木的眼不斷有淚滑下消瘦的臉,她被擄走至少一周了。

“你長大了。”

黑澤慘白的臉上那雙極黑的雙眸一往情深、無限懷戀地注視着柳,又漸漸顯出失望。

行動自如的柳手上有槍,卻不舉起:“有話快放。”

黑澤反而忍俊不禁。

“脾氣還是這麽偏執急躁,經歷了那麽多沒收斂多少……啊,也是,你害死了你哥,也不見你有愧疚之心。”

柳拿出手機,反駁道:“是他自己找死。”

就像黑澤說的,柳不愧疚,針對柳尋一的任何話經由任何人嘴裏說出都刺痛不了他。

黑澤反而替柳傷心,他像柳的慈祥長輩,細數着他的成長和不足。

“我還聽說你辭了職業英雄,遠走東京,自調阿富汗,惠理子女士,也就是你母親,她謊稱柳浩章任務意外死亡,狂躁的你居然做出了那種事,不過在那之前你就有外號,瘋狗。”

“馮鞏?”

“瘋,狗。”

黑澤一字一頓的糾正。

柳手指捏緊,此人已完美取代他們警局局長成為他心目中最油膩的男人,這種惡心是讓人忍不住殺意的。

“這外號羞恥、尴尬又難聽,比較适合你。認為我瘋的人肯定連算地區犯罪率精确到小數點後三位都需要計算器。”

柳似乎傲慢,又十足不解。

“奇怪,人們說我瘋的時候,恰恰是我清醒的巅峰。”

“你一如既往的可愛。”黑澤笑着說,見柳一直擺弄手機,“沒用的。”

柳頭也不擡解除靜音,手機傳出了單機小游戲的音效。

“……”

來時柳秉持着耐心打算和這混蛋來場稍微有點意義的對話,結果根本沒有交談的價值。

黑澤僅憑本能犯罪,目标盡是弱者,但凡他的連環兇案下手對象換成生性殘忍的未成年人渣、蠻橫無理為老不尊的聒噪大媽、思想肮髒行事油膩的家暴男這類,柳都不至于如此無聊。

察覺柳耐心耗盡,黑澤直接問道:“那個證據壓在你手裏是吧?關于心髒炸'彈的文件證據,不知道你銷沒銷毀,但應該沒上報。”

他憐愛的摸了摸昏迷女孩的頭,惡意逐步一點一滴的滲透了出來。

“現在你該知道了,炸'彈安在了我們可愛的人質小女孩身上。我不做任何反抗。”

黑澤攤開手,顯出身上沒攜帶任何武器的無害。

“你殺了我,她也會死,選擇人質還是報仇,讓我見識一下你的職業精神吧,柳警官。”

柳手指在屏幕滑動,噼裏啪啦,小動物齊聲喊:“Amazing!”

“別玩了。”

“你說你的。”

“開靜音。”

“憑什麽?”

“憑我在說話。”

柳手指又是一劃。

“Unbelievable!”

黑澤把柳惡心壞了,柳把黑澤氣瘋了。

☆、十四章

“你知道我為什麽執着于你嗎?”

黑澤完全失望的平定下來,問自顧自玩着手機的柳。

“我知道。”

黑澤搖了搖頭,柳知道就不會這樣輕視人,不留一點尊重。

“你二十二年後從棺木中爬出來,世界大變樣了,所有東西都是人造的、合成的、明碼标價的,孩子不是死氣沉沉,就是順社會向上熱力而煩人的熱血,再找不到一個充滿原始活力的人了。”

手機的游戲音效同柳的話音一同在空蕩蕩的工廠內回響。

“我玩手機漠視你,你發怒,但這個時代所有人都是這麽相處的,沒人會為此發怒,你不屬于這個時代,融入不了現今社會。面對這樣的世界你深感無力,怒火只是燒到了海面上,于是你空虛迷茫了,你想找回哪怕一點熟悉的,屬于你的時代的東西,為此毀滅也在所不惜。”

柳繼續滑動手指,噼裏啪啦,小動物歡呼:“crazy!”

自談話伊始黑澤便一直談起往事,沉溺過往。那封所謂情書,與其說是給柳的,不如說是致他二十年前的世界,他把一腔熱愛傾注在了他與那個時代唯一的紐帶,也就是柳身上。

“你覺得我們一樣殘忍,一樣傲慢,一樣不死,你來找同類慰藉你脆弱又失敗的心靈,但我們不是同類。區別是我高中畢業了,誰知道你念到小學幾年級。以及我活着,你沒有。”

同審訊犯人一般,柳用慣常的心理分析,以溫和的口氣說着足以崩裂黑澤信念和殘餘靈魂的話,論殘忍程度,黑澤自愧弗如。

“我原本不打算說的。”

他面無表情,撐着最後的體面。

“不出十分鐘,你就能收到相澤消太的死訊了,盡快在那之前做選擇。”

柳聞言,終于合上了手機,現場一時安靜得慎人。

人在一段關系中往往不會意識到它的重要,柳經歷過失去,不禁去設想那個可怕的後果:相澤被黑澤設計致死。

那恥辱程度堪比相澤在樹上被豬一屁股坐死。這讓本就情緒調節障礙、情緒的宣洩方式渠道唯一的柳不得不怒,而憤怒帶來的沖動,幾乎足以壓倒理智的圍欄。

抓捕犯人自然不難,但柳只想弄死他。解救人質是職業和道德要求,柳也不能棄之于不顧。

犧牲一個無辜女孩的性命來滿足自己的複仇,如果柳做的出來,他也不配曾為英雄了。

解救人質,弄死仇人,兩全其美的辦法總是想出來的。

柳用特制繃帶纏上手指,扯出幾近透明的銀線,走上樓梯。

“選擇的前提是你真的裝了炸'彈。”

“你的意思是我沒裝嗎?別自欺欺人了。”

黑澤神情不變,從地上抱起女孩,女孩的藥效似乎過了,眼神逐漸清明起來,那雙大眼睛的迷茫神色也轉為驚恐和絕望。

“如此道貌岸然,不愧是趟過警視廳渾水還全身而退的你。”

黑澤以能讓女孩面對走上來的柳的姿勢抱着她。

阿富汗、警視廳、不死之身……他知道的太多。思考這些的柳腳步不停,走到同一平臺時,停住步子,擡首向女孩露出一個安撫意味的笑。

“裝了又如何,那東西是由心率控制的。你掠走的不是用于熱加工食品的脫氫乙酸,不是殺菌機理的亞硫酸鹽,偏偏是除了劇毒,還可用于肉類的防腐和護色的亞硝酸鹽,我想你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亞硝酸鹽的氣味和鹽類似,情書上的鹽味由此而來。

“死者體內沒殘留體'液,你是用什麽侵犯的死者?總歸不是你身上長的物件。你沒有心跳,不是人了,更不是個男人。”

黑澤給柳出了這道題,就做好了一半柳不殺自己施虐洩憤的準備,這種情況發生了也是他所期盼的,因為只要稍微運作輿論,柳十有八九會丢掉警察的工作。

但柳否定了黑澤為人的客觀事實。

“隔這麽遠我都能聞到你腐敗身體混着亞硝酸鹽散發出的刺鼻屍臭,你為什麽不願意相信你已不是活人了呢?還固執的想回到從前嗎?不可能了,歷史是洪流,你是深埋地底的腐木,或許你從未改變,可你阻止不了洪流,留不住世界一絲一毫的不變。”

柳比黑澤還清楚他的自欺欺人,并非常樂于用言語和行動無情戳穿他的給自己造的幻想。

“認清事實吧,你覺得自己是死而複生,實際你還是死的,你的個性僅僅在二十年後把你變成了僵屍。”

“閉嘴!”

黑澤情緒激動起來,手臂圈住的女孩悶吭了一聲。

少有人能在盛怒之下保持理智不露破綻,柳是例外,他有意勾起黑澤情緒失控,就為這一刻的漏洞。

“佳子,閉上眼!”

柳奔向黑澤之時對那小女孩說。

佳子緊緊閉上眼,淚花溢出眼眶,柳牽扯銀絲,她的淚打到了黑澤抱着她的正在脫離主人下墜的手臂上。

黑澤反應不及,尚且失魂落魄,柳已至他眼前,穩穩接住随之掉落的佳子。

這是二樓欄杆旁,柳分神注意到佳子仍緊閉着眼不敢睜開,便無了顧忌,一腳将黑澤踹進二樓相隔四十公分的兩道鐵欄杆之間。

黑澤的身體扭曲的卡進欄杆,斷掉手臂處沒什麽血流出,僅有凝固的黑紅液體,像是死去後用防腐劑拖延擱置了幾十年的動物,原本端正的黑西裝如同兜售待宰動物的老舊皺巴的塑料袋。

緊接着柳更感恥辱,恥于哥居然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人和禽獸,根本不是等價交換。

柳脫下外套罩在佳子身上,寬大的警用外套正能蓋到她腳踝。

佳子顫抖的睜開眼,看到已轉移到自己腰際的警徽,癟了癟嘴,眼眶通紅,卻是沒哭。

“警察叔叔。”她小心翼翼的提出請求,“我想回家……”

“你會回去的。”

柳看不出來空間封鎖解除與否,對講機仍沒有動靜。

藥效或是腿軟,佳子不能自如走路,柳抱起她帶她下樓,沒找到出口,只得暫且把她放在離行動組進入工廠最近的入口,找了個隐秘避風的角落。

“待在這裏,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怕,你已經安全了。”

佳子呆呆看着柳。

“如果可以不要說今天見過我,麻煩你了。”

說着,柳把警服收回,佳子不知懂了還是沒懂,埋頭縮在牆角。

柳遍處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跡,腳印、指紋、可能留下的身份證明。

想辦法啓動了二樓樓梯轉角的巨型絞肉機,柳朝黑澤走去。

柳粗暴的扯着黑澤頭發,擡起他的臉,黑澤從意識混沌邊緣轉醒,看到那雙清澈而冷戾的灰眼。

這人做了那麽多兇殘程度不下于敵人的事,仍有如此具有迷惑性的,一雙無害的弱者的眼睛。

“我握在手裏的沒有被別人摧毀的餘地。”

黑澤嘲諷一笑:“可怕的占有欲。”

“你認識根津麽。”

黑澤笑而不語。

柳扯着他頭将他脖頸往欄杆一扭,骨錯聲被絞肉機運轉的浩大聲響蓋的一幹二淨。

也讓柳沒聽到不遠處能看到這裏的一個牆角傳出梗在嗓子裏的一聲小小驚呼。

黑澤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他仍感得到痛,可守口如瓶。他實質上沒有為任何人保密的必要,僅不想讓柳順心。

柳察覺了,用細刀紮進他餘下手臂上能引起最大生理疼痛的位置。

“誰提供給你的情報?”

黑澤挑釁的龇了龇因忍痛緊咬而滲血的牙關。

柳用刀柄狠狠敲碎了他半口牙。

“你怎麽知道我是亞人?”

黑澤想咬舌,柳卸掉了他下巴。

能确定的是拷問不出來任何信息,柳清楚暴力的過度刑訊只會加強對方的抵抗意志,一般管用的是長時間的使用各種手段摧殘對方的意志,可惜時間不充裕。

直說,他就是洩私憤。

“你成功了,我不是個合格的警察,我恨不得治好你再折磨你,循環往複一輩子。”

柳拖着一息尚存的黑澤走到二樓樓梯口。

“不過那麽做浪費我時間,你不配。”

黑澤耳邊已失去聲音,對于即将面臨的粉身碎骨的結局,心中充滿嘆息和平靜,這就是他預想的另一半可能,他不是柳的對手,二十年前不是,如今也是自取滅亡,不過這未嘗不是他想要的,不被掘出地底總比獨自面對這個世界好得多,徹底的死亡總比格格不入的活着好得多。

柳把渾身骨裂的黑澤懸在轟鳴的絞肉機上方,釋然松手。

“永別了。”

新仇舊恨,二十二年,今日就此消解。

柳手機沒信號,無法通知外界千裏之外的相澤那可能發生了敵襲。黑澤跨省作案,把柳引到這,只為讓柳再一次享受無能為力的滋味。

但今時不同往日,柳将自己身上有辨識度的武器藏到隐蔽的地方,在絞肉機上裝了一圈定時炸'彈,計算過威力,不會波及佳子,柳轉而回到二樓樓梯口,站上欄杆。

沒想到死亡再一次成了他的期望。

下方絞肉機內巨大刀片飛速旋轉,帶起一陣陣勁風和血滴飛濺,散發着夾雜腐臭的血腥味,決心要跳下去的柳看上去肯定像是瘋了。

與之相反的,柳處于清醒的巅峰。

他無數次死亡中總結過規律,死亡再生機制是圍繞最大的肉塊和骨頭重生 。

本來讓相澤帶一塊自己的骨頭在身邊,僅僅出于以防萬一的考慮。

那骨頭并不算大,如果相澤帶着的話,只有柳死的足夠零碎,才能在三秒內出現在相澤身邊。

柳張開雙臂,睜着眼睛,向下倒去,看着自己擁抱死亡。

☆、十五章

USJ外部風平浪靜,內部早已亂成一團。

中心的廣場,被敵人層層包圍的相澤以一敵多,這些被消除了個性就對對手無計可施的敵人沒什麽格鬥經驗,勝在數量奇多,消耗他患有幹眼症的眼睛,倒不如說他就是因為這群依賴個性的垃圾才會用眼過度得幹眼症。

相澤感到自己呼吸變急,情形對擅長短時間突襲的他極為不利。他吸引了敵人火力後逃離的學生也不知被傳送到何處。

在解決掉最後一個雜魚時,相澤對上了應該是敵方領導者的人,死柄木弔。

裝扮浮誇獵奇,一直旁觀觀察,他察覺了相澤的用眼限度。

相澤本就沒那麽樂觀,即便以右臂手肘被其個性粉碎的代價暫且擺脫死柄木,脫離險境,精疲力竭的他也沒對身後出現的體魄媲美歐爾麥特的生物過分驚訝,這不過是職業生涯的另一險境。

“Eraser head,告訴你吧。”死柄木懶懶的道,“這家夥是反和平的象征,改人腦無。”

失了先決優勢又對身體變異個性沒轍,相澤被按倒在地,巨痛之中他只想,那些英雄生涯剛開始的孩子們,無法戰鬥就盡快逃跑,保全自己。

而柳,或許他不該撕掉信,不給柳留有無謂的期待。

眼前黑暗混合着血紅,相澤意識模糊,隐約聽到情勢似乎又有變化。

擔當傳送門的黑霧被突破了防守,有學生逃出了USJ。

“面對十幾個職業英雄很吃力,回去吧。”

死柄木訓斥過黑霧後頹喪的做了決定。

但是,

“臨走前摧毀幾個——”

他目光轉向一旁的水中。

那裏隐蔽着從其他場地趕來,試圖援助的班任相澤的綠谷和蛙吹梅雨,還有蛙吹按在水裏的峰田實。

死柄木具有崩壞個性的五指伸向蛙吹,千鈞一發之際,相澤察覺他的意圖。

正當此時,一大堆人一瘸一拐身殘志堅的向這邊湧來,他們都是自稱敵聯盟死柄木帶來的同伴。

領頭一裸男,顧前不顧後,顧下不顧上,鼻青臉腫,死命往前狂奔。

這群人像被趕的小雞似的驚慌失措,往死柄木身邊圍,他不明狀況,茫然的被先跑來的同伴敵人簇擁到遠處,與黑霧一起。

以為是大批職業英雄趕來的黑霧招腦無回來保護死柄木。

免去桎梏的相澤模糊視野中看到,在這群持續圍向死柄木的惶惶然的烏合之衆後面,穿着不合身衣服的柳緩緩踱步而出。

綠谷認出了柳,那次他回去和歐爾麥特提了柳,歐爾麥特豪爽的表示不用擔心,但綠谷還是心驚肉跳,不過在這種情境看到柳居然有些安心。

蛙吹和峰田都不認識沒活動多久便隐退的柳。

“你怎麽在這?”

相澤閉了閉眼,動一塊面部肌肉都艱難。

柳挎着相澤先前戰鬥不知甩到哪去的工具包。

見相澤的樣子柳放下心,有口氣就行,然後不知怎麽解釋的柳不發一言去追前面那裸男。

裸男敏捷明顯不如柳,繞着他們老大幾個人轉圈,作為這次敵襲的老大,死柄木非常想一腳絆倒這個毀氣氛的蠢貨。

輕松逮到人,柳将其按倒在地。

相澤又問一遍:“你是怎麽來的?”

回憶來時經歷都會反胃的柳沒回頭,僅留給他一個蒼白至極的側臉。

“路過。”

說着拳頭落在他壓着的那人身上臉上。

東京距靜岡直線距離150公裏……路過。

死柄木處于觀望,柳在他面前打他的人他也不管。

“那你現在?”

“我來的時候他就盯着我看。”柳來時什麽狀态不多贅述,“我揍了人,扒了他衣服,讓所有人轉過去,我穿衣服,就他,還他媽,盯着我,看!”

不明狀況的相澤:“……?”

柳每個停頓就是一拳落在那人身上,但既然相澤問了,大局為重,柳放過那人,起身面對敵人,一邊挽稍長的袖子一邊開口。

“如實交代。”柳審訊慣了,一套說辭張口就來,“姓名年齡家庭住址所屬組織。”

死柄木審視柳:“我們是敵聯盟。”

柳全然不敢置信。

“幾個三流的有個性流氓帶着一堆不入流的有個性雜魚,僥幸趕個好時機來這裏欺負一群剛起步的孩子,還聯盟?”

敵人們:“……”

此時趕來的相澤學生轟焦凍覺得這人說得對啊。

“時代變了,敵人極惡的輝煌時代不複,敵人标準竟變得如此不堪。”

死柄木怒道:“你說什麽?!”

“這可是你問的,我一路走來遇見的都是什麽垃圾。”

柳為來這裏粉身碎骨,就看到了這種水平的敵人,心裏幾乎要氣炸了。

“碼人撐場面你們能不能找像樣點的?這簡直是反派史的災難,敵人犯罪文明的全面倒退!”

“混蛋你誰啊!”被嘲得受不了的死柄木道,“這是敵襲,你一來就挑肥揀瘦怎麽回事?”

“因為實在寒碜到令人發指。”柳氣到慢騰騰的語速都急了起來,“你以為我一國家公務員願意跟你們這種劣等敵人詳談犯罪組織的建設和面子?”

“那也說話過于惡毒了吧。”死柄木氣急,“你行你上,我們也剛起步能有什麽辦法?!”

“……”

一陣詭異的沉默,隐約聽到悶笑。

死柄木惱羞成怒:“敵襲進行中,都嚴肅!”

“……”

有人笑出了聲。

柳:“肅靜。”

現場霎時靜寂無聲。

死柄木:“……”媽的憑什麽。

氣頭上的死柄木指揮腦無攻擊柳。

柳掃了眼那堪比歐爾麥特的壯碩身軀,不由分說上前迎敵。

腦無落空的拳腳令大範圍場地石塊橫飛,塵土飛揚,地面震動。

此時趕來的相澤同事歐爾麥特,氣勢磅礴的擊開大門,走出煙塵:“已經沒事了,因為我來了!”

帥氣說完就坐了旁觀席。

綠谷激動的跟歐爾麥特說明了情況,一時除了正在戰鬥的柳,沒有人處于需要救援的狀态,歐爾麥特知道柳屬于個人戰強的類型,沒有預先配合容易影響他發揮,所以在一旁等待支援柳。

順便觀察綠谷所說,為殺死自己而制造的怪物腦無。

不僅力量速度不遜色,那怪物有沖擊吸收,無限再生的能力,如今的自己對上這種怪物……

幾回合下來柳後退,面對不知何時會展開攻擊的腦無,挂彩不少的柳毫無懼色,不僅不懼,嘴角弧度還頗有些不屑。

柳抹掉嘴角的血,扳正錯位的臂骨,開了口。

“造出這樣不堪一擊怪物,你們腦子真是不好使。”

打算沖上去救柳的歐爾麥特:輸人不輸陣?

此時趕來的相澤學生爆豪:那是鄰居警察?

死柄木要氣死了,這他都能挑出刺?

柳認真的,而且相信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學生,失了優勢,相澤不會處于劣勢。

想到這,柳朝相澤方向望去,盡管他的臉已被血污模糊,柳也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在這頹勢已成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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