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距離艾斯戴爾小鎮最近的人類小鎮有兩天的車程, 一路上被颠簸不平的路面折騰到屁股疼的魔王一路上十分憤怒的指責了路況。
“所以我說你們到底是多有毅力才會往我的領地跑。”她對着邊上的帕斯卡問道，後者原本就是隔壁小鎮的自由農, 這次招工帶上他主要還是因為他更加熟悉這個地方的風土人情。
“尊敬的領主大人, ”帕斯卡回答道，“我們是走過來的。”他的意思是自己過來的時候沒有乘車, 全靠兩條腿走。
魔王：……
用腿走那不是更要有毅力嗎！
人類的領地構成比起精靈和矮人們就複雜多了, 他們的農業生産結構由自由民、佃農和農奴組成。
自由民, 顧名思義，就是擁有自由身的城市居民，這種人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在哪個城鎮做工，生活以及耕種, 一般來說是自由民的數量也是一個領地是否繁華的證明之一。
佃農的自由度稍微低一些，他們跟領主租借土地，從每年的收成裏交租, 同樣的他們也有選擇自己工作的領地的權利。
不管是自由民還是佃農，在領主的地盤上生活都是要交租的, 而租金的多少完全看領主的心情。
最後一樣就是農奴。
農奴沒有人生自由，也不允許離開土地, 而這些農奴, 有可能是從別的地方被拐賣來的人, 也有可能是本地交不起租的佃農——從自由民變成佃農，從佃農變成農奴, 對大部分人來說, 很有可能就是一個荒年的事情。
帕斯卡就是因為荒年, 幾乎所有的收成都拿去交了農稅和租金，自己和幾個兄弟餓的不行，又不想成為領主的農奴，才會铤而走險帶着最後一點幹糧跑到艾斯戴爾領地偷土豆的。
他現在覺得哪怕是留在艾斯戴爾領地勞動改造，也比回到隔壁領主的領地食不果腹強得多。至少在艾斯戴爾領地裏，他能有書讀，有活幹，還能憑着自己的腦子在土窯廠當個小負責人。其他領地沒有這樣的好事。
當馬車終于來到隔壁小鎮的城門口的時候，魔王終于能讓渾身吱嘎作響的骨頭得到一個緩解了。
她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仔細的打量起了這個城門，它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根據帕斯卡的介紹，這個小鎮也是每次精靈集市開始的時候的中轉站，有些行商會老早就在這住下，然後一邊做做普通貨物的生意，一邊等着精靈集市開始的日子好去占個好位置。
但是從今年開始就沒有精靈集市了，艾斯戴爾把這塊精靈的地盤要了過來，在上面建立了自己的領地小鎮，這導致……
這裏一年四季都是精靈集市了。
她的城鎮裏到處可以見到和行商們做生意的精靈，以及大量的魔礦石——還有能保證整個小鎮都不會出現餓肚子的孩子的糧倉。
最最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這裏的食鹽是平價的，價格遠比其他任何小鎮都要低廉，領主收取鹽稅只有象征性的一成。
許多來這裏做生意的行商們在衡量利弊之後，選擇在艾斯戴爾領地常駐了下來——當然，即使如此，想要在女領主的領地上成為一位永久居民也不是什麽簡單的時候，這裏最早的永久居民是十個半獸人，兩個獸人和一個喜歡在自己的實驗室裏搗鼓奇奇怪怪的東西的法師——帕斯卡一開始以為對方是個女的，他覺得她很漂亮，也不像女精靈們看上去那麽高貴純潔又難以靠近……直到法師開口說話。
好的，帕斯卡默默地把自己碎了一地的心拼了回去。
第二批永久居民是精靈們——當然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土地，也不談什麽永久不永久了。
就連矮人礦工們得到的也不過是長期居住證，看來想要得到永久居民的資格，帕斯卡還得更加努力才行。
不過他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從一開始的連正眼都不敢看那群美麗的就像是神明絞盡腦汁的造物一樣的精靈，到現在也能輕輕松松得和精靈工匠們讨論應該如何燒出艾斯戴爾領主想要的那種“瓷器”的效果。
當然，現在還沒成功過，但是能和精靈們一起聊天、讨論工作，帕斯卡覺得自己有點可以飄的資格了。
在帕斯卡展望未來的時候，魔王已經牽着馬，拉着馬車走到了隊伍的前面，負責記錄入城人員的衛兵有些不耐煩的問她，“你是來做什麽的？”
“我是來招工的。”魔王并沒有撒謊，招工這種事情并不是什麽違法亂紀見不得人的事情，她根本不需要在這個問題上做隐瞞。
衛兵看了她一眼，丢給她一個牌子，“去神殿找神官大人預約領取招工牌的使用權。”
“好的大人。”魔王拿着這個半舊不新的牌子，扭頭牽着馬進了城，一邊小聲問帕斯卡，“哪個神殿？”不會是她想的那個神的神殿吧……
“光明神的神殿啊。”帕斯卡回答，“領主大人您對這裏不熟悉，我們這裏所有的事務都要通過光明神殿的。”
“不是財神神殿嗎？”魔王大驚，“等等，光明神不會也叫普魯托斯吧？！”
帕斯卡到是沒有鄙視魔王的無知，他很耐心的回答道，“光明神殿下的名諱是路克斯——普魯托斯殿下是財神，這個我是不會記錯的。”
魔王松了一口氣。
随即又像是被擊中了什麽重要的回憶一樣，魔王皺起了眉頭。
那個爛人好像說過……王國為了平衡神權，在扶植其他的信仰？
不會被扶植的這個，就是這個什麽路克斯吧……她記得沒錯的話，對方好像還有個道德之神的稱號？完了，面對面pk他肯定打不過普魯托斯那個爛人。
“不過小的多說一句，”帕斯卡又建議到，“如果說您的領地上要更多的人類當領民的話，您還得給他們蓋一個神殿才行。”他頓了頓，拍着胸脯安利道，“這個時候小的就要跟您說一說了！偉大的光明之神路克斯殿下，他将萬物從黑暗之中解脫出來，教給人們道理——”
魔王默默地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自從這家夥識字了以後，就老跟她安利他家光明神。
矮人那邊也和她提過好多次要建立神殿的事情了，但是魔王拒絕債主出現在她的領地，從澡堂到神殿，因為事情很多，所以神殿的事情被暫時擱置了。
要什麽神殿，放什麽財神，安利什麽光明神，她可是個魔王。
神殿裏當然放她自己。
——開玩笑的。
艾斯戴爾沒有被人跪拜的愛好。
她牽着馬來到了光明神的神殿，這裏顯得很氣派，白色的雕花柱子，以及同樣是白色，上面裝飾着閃閃發亮貝殼的大門敞開着，魔王把馬車交給看門的大爺，自己走了進去。
一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穿着白色長袍的書記官接待了她，“你好，行商，有什麽事嗎？”
艾斯戴爾把自己的木牌交給他，後者念了一聲：“路克斯殿下光輝永存。”然後他用那雙期待的小眼睛看着魔王。
魔王：……
“路克斯殿下光輝永存。”魔王微笑道。
“阿嚏——”神殿裏傳來了一聲很響的噴嚏聲。
魔王被吓了一跳。
這神殿裏現在只有她和這個書記官，這噴嚏誰打的，總不可能是那個看上去很高大的神像吧？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那個神像。
魔王：……
是錯覺嗎？這是她的錯覺吧！？她怎麽剛剛好像看到那個神像的眼珠動了一下啊！這什麽恐怖片展開啊！
“您還有什麽事嗎？”老神官拿着一個同樣半舊不新的牌子走過來，“哦，這是偉大的光明神陛下的神像，您可以盡情的瞻仰……”
看樣子他沒聽到剛剛那聲噴嚏聲，魔王決定不多事，快點拿了牌子就跑。
艾斯戴爾的招工啓事只有在後天才能貼上招工牌，她有兩天的時間可以在這個小鎮裏到處逛逛，看看有什麽可以學習的地方。
畢竟一個小鎮能存在這麽久，還能保持一定的繁榮，它的管理者的管理方式肯定是存在可取之處的。
當然，想要了解八卦和有趣的信息，最好的地方還是傭兵聚集的酒館。
魔王在行商旅店裏住下，把錢随身藏好，然後帶上帕斯卡去了附近的傭兵酒館。
這種小地方一踏進去就能聞到男人的汗臭味和女人的脂粉味——也對，性、錢、權，這是人類永恒的追求對象，不過魔王拒絕失足婦女出現在她的領地上，如果她們願意從良工作，加入紡紗廠，她是不會歧視拒絕的，但是如果她們想要重操舊業躺着來錢還不給交稅，魔王只會把她們都從艾斯戴爾領地趕出去。
酒館裏有少量的女傭兵，身高有魔王兩個那麽高，膀子有魔王兩個那麽粗，是活的“真男人測試機”OO蘭沒錯了，但是艾斯戴爾明白，扳起手腕來——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
不過，在一片五大三粗，女傭兵比男傭兵還要五大三粗的人中間，有個非常紮眼的年輕人——一頭金色的秀發（看上去幾個月沒洗了），白色的肌膚（下巴上都是胡茬），以及穿着鎖子甲的苗條有力的身材和用破布包起來的寶劍。
即使如此，魔王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個氣質，可不是一般小貴族能有的。
是條大魚的亞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