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劫(9)

受魔君這般蠱惑, 陸臨淵心裏掙紮萬分。随着魔君将他心中所念一字字吐露, 師父的模樣在他的腦海裏變得愈發鮮明起來——

持劍為他授業的她, 捧碗給他夾菜的她,坐在扶椅上擡眸幽幽地望着他的她, 卧在軟榻上慵懶地小寐的她。輕吻他臉頰的她,眸光霧氣朦胧的她,衣衫不整的她, 一絲|不挂的她……

越是想, 他越是瘋狂;越是想, 他越加沉淪。一想到她能歸他所有, 他便不可自拔。

深埋心底的慕戀如破土的藤蔓瘋一般地猛長, 壓抑數年的欲念如萬丈海潮般劈頭蓋臉地壓下。

他雙目通紅,渾身顫栗,卻咬破了嘴唇, 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魔君見他不答, 哼笑一聲,心知這小子早已動了心, 只不過是固執地不說話罷了。

欲望盤根之時,便是人最為脆弱的時候。

魔君逮住陸臨淵的手, 凝了黑色的靈力,一股腦兒往陸臨淵身體裏灌去。陸臨淵欲要抗拒而不得, 因為他的身體竟也在自發地汲取那靈力。

見未有反噬, 魔君心中大悅, 正要再進一步的時候, 他驀然擰眉。

他停了下來,咂舌道:“啧啧啧,沒想到靜淮那小妮子竟能破了本尊的結界。這真是了不得。”

說着,魔君放開了陸臨淵,反手在他的經脈上又沖了一記,勾唇邪笑道:“本尊破封未久,能力尚未完全複原,若是再被你那清雲派的一群老道封在八卦陣裏,再待個三百年的,這就很沒意思了。本尊替你沖開了修魔的幾處要穴,就憑你的資質,毋須修煉即可增長修為。本尊定叫你嘗夠甜頭,欲罷不能!”

陸臨淵氣極,怒目而視。

魔君眸眼一眯,很是惬意,他摸了摸陸臨淵的腦袋道:“本尊先走一步,小友來日再見。願那時,小友能說幹就幹,莫要憋壞了身子。”

話落,魔君大笑着揚長而去。

陸臨淵臉色鐵青,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原處立了不過片刻功夫,陸臨淵突然捕捉到了蘇小淮的氣息,繼而便聽到了她的聲音,既是憂慮,又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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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臨!”蘇小淮見到熟悉的身影,立即飛身上前。

方才入洞以來,一直有一股煞氣在幹擾她的神識,她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是将她家阿臨給找着了。

只見陸臨淵面無表情地杵在那裏,俊美的臉頰上染了灰,蘇小淮撚訣替他拂去,又見他手臂上的傷口,更是心疼不已。她一邊為他治愈,一邊道:“阿臨,這是怎麽了?你可是有碰到什麽?”

那魔君殘留的靈力還在不斷地擠入他的身體,他一動也不敢動。看見了師父,他心裏的恐懼之感油然而生,頓時變得戰戰兢兢的。

師父會不會知道他吸了魔氣?她會不會看出他的魔體?

若是、若是讓師父知道他入了魔,他是不是……再也不能留在她的身邊?

思及此,他眸色陡然黯淡,恨意自心底而生。

若是師父當真驅他出宗門,他定要将那魔君千刀萬剮,教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是如此……

他猶不解恨!

然而兀自糾結了大半天,陸臨淵只見眼前的師父似是毫無知覺。她一如既往地替他整理着衣裳,末了依舊踮腳在他的臉頰上落了一吻,歪頭問:“阿臨,你怎麽了?”

那一吻落,霎時消解了他的戾氣。陸臨淵如蒙大赦,垂眸道:“徒兒沒事。”

蘇小淮放了心,點頭道:“你沒事就好,師父現在就帶你出去。”

見蘇小淮臉色無異,陸臨淵便有幾分疑慮,他小心翼翼地探問道:“師父……可覺有何不對之處?”

蘇小淮聽他這般問,不免是愣了一下。自入洞以來,除了那煞氣之外,她倒沒覺着有何異樣,她的阿臨給她的感覺也是一如平常。不過,他既然這般說了,她還是謹慎些為好。如此想着,她遂放出了神識探看,卻不料這一看,還真讓她看出了點兒東西來。

她訝然道:“阿臨你的修為……”

陸臨淵聞言一亂,剛放到半路的心,又被高高挂起。

蘇小淮握過他的手腕,探了一下道:“果真是漲了些許,你莫不是遇到了機緣?”

她的表情沒有絲毫排斥之意,這實是出乎了陸臨淵的意料。

師父……難道看不出他體內的魔氣嗎?

陸臨淵思忖片刻,再問道:“不知師父此話何意?”

卻見蘇小淮眼睛一亮,眉眼彎彎道:“果然,這裏有師父的氣息。”

陸臨淵一怔。

“想來師父曾在此處留有機緣,恰能為你所用。”蘇小淮左右看了看,她沒能看出那早已破損的八卦陣,只能感覺到上清真人的氣息在此處徘徊不去。她心道,沒想到那上清還能幫到她的阿臨,這倒是好事一樁。

見師父提到上清真人便有了笑意,陸臨淵心裏多了幾分不快,他斂眸不語。

蘇小淮再左右看了看,沒有再看出些什麽。心道此處畢竟是秘境,不宜久留,她遂擡步道:“阿臨,我們走吧。”

陸臨淵點頭應下,跟在蘇小淮的身後。

暗想道:難不成那魔君所言不虛,這魔功至精至純,與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所煉的功法誠然有別,所以……師父才看不出來的麽?

陸臨淵想着,眸色漸沉。

二人出了洞穴,只見掌門靜衡真人恰好帶人趕到此處。靜衡見蘇小淮與陸臨淵出來,上前關心道:“師妹、明淵,可安好?”

蘇小淮看到這紮堆的人,刻意淡了神色,颔首清冷道:“謝師兄,一切安好。”

靜衡見他二人無事,遂舒出了一口氣,道:“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正這般說着,只見遠處飛來一只紙鶴,靜衡伸手一接,催法入體,只聽秘境外的弟子傳音道:“掌、掌門師伯!請速速帶人出境!……魔、魔君出世了!”

此言一出,衆人嘩然。

·

礙于魔君問世,秘境之行變得倍加兇險。考慮道那些奇珍異寶還是不值得拿命換,是以在各派掌門的商量之下,所有人提早撤出了秘境。而蘇小淮心心念念的找洗髓丹一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然出了秘境之後,她家阿臨的成長速度,竟是出乎意料得快。只見其刻苦修習一如往常,但他的修為卻像是禦了飛劍,噌噌地往上漲,只不過一年的功夫便入了築基後期,兩年時間更結出了金丹,雖說此後的進程倒是減緩了,但蘇小淮還是看得目瞪口呆。

說好的資質不佳呢?上清真人的機緣當真有如此威力嗎?!

那司命的命簿怕不是記錯了東西……

眼下只見陸臨淵那滅門之仇已報,于修仙一事亦是有所突破,同宗之內無人能在這般短的時間內結出金丹,各個皆是對他刮目相看、敬佩不已。他的人生現在看來是再順風順水不過了,又還能有什麽劫難呢?

蘇小淮頓時覺得自己不再被她的阿臨需要了,便有幾分凄涼之感。每每看陸臨淵的目光,更有了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常惹得陸臨淵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不過,這異界的天道卻遲遲沒有驅逐她的意思。既是自己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問題,蘇小淮遂打算把司命叫出來問上一問。

她與司命之間,向來只有司命找她,而從沒有她找司命的。所以,該如何找到司命,還真是一個大問題。

當蘇小淮供奉了司命神像大半年,卻沒有被搭理之後,她毅然去到了人間,掄起錘子就開始砸那些司命廟。不過,就在她砸得不亦樂乎之時,司命突然冒了出來,狠狠地掄了她一錘子。

“你個壞妖精!壞妖精!”司命女娃怒氣噴噴地出現在了蘇小淮的面前,訓斥道,“你砸了司命廟,本仙就沒香火錢吃飯啦!”

蘇小淮:“……”

這終于肯出來啦?難道仙女不是只喝露水的嘛?

不過這想歸想,她面上還是作出了一副虔誠的模樣。

“對不住、對不住,仙君大人。”她無辜地笑了笑,當即給司命順毛道,“長時間見不到您,小妖就像是失了主心骨,心裏着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小妖腦子一時不靈光,遂才幹了這般蠢事,還請仙君大人莫要見怪呀。”

司命聞言臉色緩和,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不過見着這廟裏的一地狼藉,她還是一撅嘴,扭頭道:“哼!你個壞妖精!休想讨好我。”

蘇小淮只笑,誠懇道:“您別氣,明日小妖便為您建個更大的廟,一定讓您吃好喝好,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妖吧。”

司命偷偷拿眼睨她,見她認錯态度良好,遂勉為其難道:“好吧,既然你這麽說了,本仙就大發慈悲地原諒你了。說吧,找本仙何事?”

見她松了口,蘇小淮遂安了心,将其所顧慮之事一一道來。

司命聽罷,愣了一下。她瞪了瞪圓溜溜的眼睛,撓頭道:“咦?難道本仙沒有告訴你嗎?”

聞言,蘇小淮頓覺有不好的預感……

蘇小淮:“您……沒告訴我什麽?”

“當然是目标人物天生魔體,後來遇到了魔君點撥呀!要不然你以為,以他的資質,單單走個火、入個魔,就能厲害到把清雲派給屠宗了嘛?”

蘇小淮:“……”

她大概不會為她建廟了。

“啊,看來本仙還真的沒告訴過你啊……咿嘻嘻,對不住喔!”司命眨巴眨巴眼睛,賣了一個萌。此時,蘇小淮的內心是拒絕的。

原來如此……

這前八年,不管她怎麽教她家阿臨,不管她用什麽上好的靈器靈石養着他,他的修為都不見長進,卻不料那魔君一出世,他便一日千裏……沒想到,他竟是又跟了一個師父,卻不與她說!

蘇小淮只覺委屈得不行。

這下好了,辛苦養大的孩子,當真被人叼走了……

司命見她似是要哭了,只覺怪不好意思的,遂摸了摸她腦袋道:“好啦好啦,妖精你莫哭啦,是本仙不好。所以啊,這廟就不要你建了,你直接給我香火錢就好啦。”

蘇小淮:“……”

“既是如此,”她問道,“難道說阿臨還是會走火入魔嗎?可他早已沒有屠宗的因果了吧?”

司命翻了翻命簿,搖頭道:“這可不好說,你養了他十年,改了他的命數,即便除去了一個因緣,必然也會種下其他的因緣,其中自然會有導致他屠宗的一個。”

“那……到底是何因緣?還請仙君明示。”

“這我就不知道啦!”司命咧嘴笑。

蘇小淮差點兒沒把錘子掄到她腦袋上去。

司命捂頭,忙解釋道:“本仙在命簿上寫的,是他在此天道中原本的命數,而你一個異界之物的介入,自然是打亂了他的軌跡,此後他的命數便由天道所決定,本仙也只能知道一個大概而已——你住手!別打我!”

蘇小淮:“……”

她許是跟了一個假司命。

罷了罷了,看來她還是要守着他才是。

·

別過司命,蘇小淮回了懷青峰。剛進到屋裏,便見陸臨淵在竈臺邊忙活。

以陸臨淵如今的修為,他二人早該辟谷才是,但因着蘇小淮舍不得他做的飯菜,他們遂才将吃飯這個不必要的行為一直保持至今。

她家阿臨業已十八,身量颀長,臂膀寬實。日複一日的艱苦功課使其身型瘦勁,每一塊骨肉,每一寸體膚都生得恰到好處,讓她只想剝開他的道衣,将他壓在身下,教他各種不可言傳、只能身教的事情。

蘇小淮趴在門邊看他忙碌的背影,隐隐覺着有幾分溫馨之感。只見他切菜炒菜的動作行雲流水,時而擡袖拭汗,露出他好看的小臂。

她家阿臨這麽好,怎得就被那魔君給叼走了呢?

蘇小淮凝神一探,果不其然,他身上還是沒有半分魔氣的。她只覺,他的一切氣息皆與一個平常的修士無異。但司命所言不會有假,想來這唯一的解釋便是,他當真是天生為魔。

其實,于修魔一事,蘇小淮并沒有什麽偏見。無論是修仙還是修魔,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它們看似是背道而馳,然卻是殊途同歸,最終的目的都是飛升上界,是以它們表面上對立而分隔,實則交互且統一,不分彼此。

至純的魔修與那些本是修仙、但卻動了邪念而入魔的修士并不相同。所謂的人善魔惡,究其所以,都是那些道士瞎搞出來的謬論罷了。好比她自身,非人非魔,但她卻是一只善良可愛的好妖精。

蘇小淮嘆息,若是司命能早些将他天生魔體的事情告訴她就好了,這樣她大可将他帶到魔域去放肆地活,脫開世俗的目光,跳出禮教的束縛,不必讓他受那麽多苦,也不會……生生将他養成這副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性子!

對!沒錯!

欲求不滿的蘇小淮表示:對着這規規矩矩的徒弟,她真的要瘋了!

随着他修為漸長,她的一些突襲便沒了效用。她欲要親近,他便閃躲;欲要撩撥,他不為所動。這實在是……讓她想起了前世被定身術所支配的噩夢。

好不容易将他拉扯大了,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能吃!這委實是太難受了。

正在做飯的陸臨淵蓋了鍋蓋,想着再焖一下便能出鍋了,卻此時,他頓覺有一股怨氣紮到了他的背上。

陸臨淵:“……”

他回頭看,暗道果然。

只見她似隐若藏地扒在門邊,可憐兮兮的目光直直望向他。他驀地喉頭一緊,不敢再看。

“師父。”他垂眸喚她。

蘇小淮緩步過去,站在他面前看他,她揚臉笑:“阿臨在做什麽好吃的?”

“魚。”他道。

“唔……”她點點頭,目光在他的下巴與喉結處直打轉,倒是想一口咬上去。

陸臨淵被她赤|裸裸的視線刺得身子發緊,忙道:“師父,這裏油煙大,你——”

話未盡,便被她握住了雙手。

他一頓,只覺她微涼的手指纏繞而上。

她的指骨很細,穿插過他的指縫,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只覺她的纖指忽然向上觸及指腹,忽而向下輕撓指根。一陣陣酥麻的感覺與巨大的快感參雜在一起,順着他的手臂逆流而上,繼而傳遍了他全身。

自頭頂,至脊背、至腰腹、再至那盛滿欲望的不可言說之處,酥|癢之意撩撥過他每一條經絡,他忍不住顫了一下,登時啞了聲音:“師父,不可……”

“阿臨。”她突然喚道,認真地望進他的眼睛。他一怔,只見她明亮的眸子裏滿是他的身影。

她問道:“阿臨可有事情瞞着我?”

陸臨淵聞言一震,血液一涼。

師父莫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不會的!

自他結丹以後,他便可以自主地控制自身的修為所呈,師父想來不會覺出異樣才是。

魔君為他沖開了修魔的要穴,使他修為猛進,誠然是令他心喜之事。在這般誘惑之下,對着他心心念念的師父,他自然是動過邪念。

可他卻知道,師父一心向道,自他入派以來,她日日告誡他要心懷善念,萬不可走火入魔,所以想必她最看不起的便是那入魔之人了罷。

是以,不論那魔君所謂的功法是否精純,入魔便是入了魔。眼下,他的修為既是不可逆轉,那麽他所能做的,便是能瞞她多久,就瞞她多久。

他誠然想要她。

可他更怕的,卻是他再也見不到她。

若是他用蠻力強迫師父與他做那不倫之事,想必她——

陸臨淵神色大黯。

她……會恨極了他吧。

他遂別開了目光,淡道:“并無,師父。”

蘇小淮撅了撅嘴,心道可惜了。司命所透露之事皆乃天機,她不能随意說出來。畢竟若無司命指點,她怕是不知道他修魔的。若是他願向她坦白他修了魔道該多有好,這樣她就能立馬帶他去魔域,做盡那些自己想做的事兒。

既然他不願告訴她,想來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她如果窮追猛打怕是不妥。

罷了罷了,她守着他便是。

她遂輕快地眨了眨眼道:“你騙人!為師分明聞到姜味了!”

說着她一手牽着他的手,一手去揭那蓋子,道:“不是說了讓你別放的嘛……”

陸臨淵聞言松了一口氣,心生幾許無奈之感,暗道師父怎得還跟個孩子似的。他正要說些什麽,卻聽“哐當”一聲鍋蓋落地,緊接着便是她嘶嘶的抽氣聲。

心被猛地一攥,他忙握過她的手細看,只見她指尖被燙得通紅,他不自意責備道:“師父怎得這麽不小心!”說着便施法與她醫治。

見他着緊上心,蘇小淮更是笑盈盈地盯着他那張俊臉看。

果然,她的阿臨便是連生氣了也這般好看!

她心癢癢,于是趁他不備,“吧唧”一口親在了他的嘴角。

陸臨淵登時一僵。他擡眼看她,只見她眉梢眼角皆溢滿了燦爛的笑意,哪裏還有半分吃疼的模樣。

他遂回過味來,像師父這般的修士,又豈會輕易受傷?想來,不過又是在與他開玩笑罷。

可他,卻極不喜歡她拿自己開玩笑。

他臉色一沉,手上一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

蘇小淮吃痛,擡眸想嗔他,卻不意撞進他意緒翻湧的眸子裏。她一愣,眨眼問道:“……阿臨,怎麽了?”

他不答。

平日裏他竭力躲着她,遂不覺着有什麽,但眼下這般一湊,便覺她身上的暗香撲面而來。他的掌心貼着她細滑的皮膚,皮膚下是她鼓動的脈搏。她說話時吐露的暖息,陣陣撲打在他的臉上,惹得他顫栗不已。

他與她近在咫尺。

與他朝思暮想的這一人,不過數寸之隔。

吻她,狠狠地。

心裏有一個聲音這麽對他說。

只見她似是擔憂地望着他看,看得他自慚形穢。她的眸子很是清澈,卻清楚地映出了他卑劣的欲念。他目光下移,又落在了她的唇上。

嘴角上還殘留着她方才吻他時的觸感,不消細想,他便知她那一雙唇瓣的滋味是該有多好,惹得人忍不住要放肆地嘗。

……他許是要瘋了。

“阿臨?”見他盯着她不說話,眸子裏漆黑一片,蘇小淮心裏一驚,暗道他莫不是生她的氣了?也是,畢竟方才是她不好,她不該耍他。

她溫軟的喚聲撩過他的耳際,一如在他身上點着了細細的火苗,繼而順着他的身體一燃而下,轉瞬既成燎原之勢。

蘇小淮見他眸中似有欲念,她一頓,終于是品出了點兒味道來。

他莫不是——想親回來?

這般一想,她心中大喜,她家阿臨莫不是終于開竅了?!

自他十餘歲來,往往只有她一個勁兒地親他,可他卻無動于衷的份兒。她當即打定了主意,若是他真的親了回來,她立馬就把他往床上拎!

蘇小淮喜形于色,想掙開他的桎梏,再撲近些去。

卻不想,她這般一動,非但沒掙脫開,反倒更是勾了火。陸臨淵只覺萬般隐忍,千丈高牆,盡在剎那間崩落。

他腦中一空,一把将她帶到身前,眼看着就要吻下去,卻聽得“轟”一聲巨響。

地動山搖,震得木屋盡裂,碎屑簌簌往下落。陸臨淵一驚,下意識将蘇小淮護在懷裏,摟着她飛身到了屋外。

眼見到嘴的肉飛了,蘇小淮登時火冒三丈。

這到底是哪個崽子壞她好事?看她不把那人逮出來炖了吃!

正想着,便聽掌門靜衡隔空傳音道:“妖魔逾界,速來!”

他二人聞言,皆是一愣。

·

清雲派乃天下第一大派,坐鎮在人魔之界,若遇妖魔入世,這清雲自然是首當其沖。

蘇小淮與陸臨淵禦劍至玉山主峰,只見玉山的那一面,早已是火光沖天。蘇小淮見此暗驚,于妖魔入世一事,那司命女娃根本連提都沒提過!這變動委實是來得太突然了,她也不知這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陸臨淵私下一探,卻是黑了臉色。

這氣息,他有記憶,正是那惹人厭的魔君。

他來做什麽?莫不是……陸臨淵心下一沉,握緊了劍柄。

那人若教師父知道他入了魔,他該如何是好?

此時,只聽靜衡道:“師妹,此處由我鎮守,你去西面看着。”

蘇小淮颔首應下,陸臨淵蹙眉只道:“師父,徒兒與你同去。”

她點頭,心想這樣也好,她能護着他。

二人遂飛身往西面去。

于那玉山之西,煞氣較別的地方強,堪堪入到林中,一股陰寒之氣立即席卷而來。

蘇小淮猛地擰眉,只覺此處頗不對勁。

陸臨淵心知那魔君就在這近旁,只惜他修為不及,辨不出那人的方位。他只得持劍,護在蘇小淮身前。

驀地,狂風大作,枝葉盡折。蘇小淮當即撚訣結界,将他二人圍了起來。

只聽猛烈的風聲中,傳來一陣放肆的大笑聲,她擡眼一看,見是一個長發男子,渾身上下散發着魔氣。

但聽其邪笑道:“啧啧啧,這不是靜淮女娃麽?許久不見,不想你竟是半只腳踏入大乘了,這真是了不得!”

蘇小淮可不是什麽靜淮女娃,沒那閑工夫與這人敘舊。她一看便知,這人就是那從秘境裏脫身的魔君,登時深惡痛絕。

被人壞了好事,她本就不快。而眼下情敵見面,更是分外眼紅。

這魔物,竟是哄騙了她家阿臨當他徒弟!這叫她如何能忍得了?

她當下就想拔劍砍上去。

“師父,不可!”陸臨淵匆忙擋下了她的劍勢。

蘇小淮被他一攔,便有幾分愕然,憤憤道:這孩子……這麽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嗎?!

這真真是,氣煞她也!

魔君見陸臨淵護着他師父,不忍笑出聲來,大嘆道:“這還當真是個好徒弟。”

蘇小淮卻以為他這話是在誇阿臨護他,心裏更是來氣。她眉目一寒,聚力一掌打了過去。

那魔君上一刻還笑着,頓時變了臉。他一揮袖擺,便将蘇小淮的法術擋下,遂即瞬間移至她身後,重重擊在了她的脖頸上,一把将她給拎了起來。

“師父!”陸臨淵拔劍上前,卻被魔君給擋了回去。

他細細一看,只見蘇小淮竟是暈了過去。

陸臨淵見此大怒,劍指魔君,聲音寒得能結出冰來:“放開她!”

魔君哼笑,一手抱着蘇小淮的身體,一手探去她手腕,片刻驚訝道:“喲呵!不想這小妮子竟還是處子之身。啧啧啧,小友你沒憋壞麽?你分明受過了本尊的點撥,應當大有長進才是啊。”

陸臨淵臉色陡轉鐵青,他冷聲呵斥:“住手!”

魔君挑眉,自說自話道:“自秘境一別以來,三年未見,小友怎得長人不長膽,還是那麽慫?”

陸臨淵:“……”

“哼,既是如此,本尊便推你一把!”說着,魔君凝了靈力,直直朝蘇小淮的天靈蓋打去,剎那間,魔氣四溢,炸開了方圓十裏。

陸臨淵大震,周身靈氣猛然一聚,破開了魔君的屏障,持劍直直朝人刺了過去。

魔君化解了他的術法,随手一丢,把蘇小淮丢了過去。

陸臨淵匆忙收了劍,将她抱入懷裏,他急急喚她:“師父、師父!”

見她不醒,陸臨淵心亂如麻,他催法一探,只覺她內裏氣息大亂,不同的靈力相互撕咬着,在她通身的經絡裏橫沖直撞。他立即作法,欲要護住她的心脈,卻驀地被彈了開去。

他目光狠狠剜去,咬牙切齒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魔君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意,他道:“本尊給你摯愛的師父灌了魔毒,毒發便必定身亡。本尊大可告訴你,此毒非我身上的魔功不可解。還能告訴你,解毒的方法很簡單,運氣雙修、陰陽調和便可。”

說着,他走到陸臨淵的身旁,挑眉邪笑道:“如何?這毒,本尊下得是不是很妙?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

他又拍了拍陸臨淵僵硬的肩膀,愉快地感嘆道:“啧啧啧,本尊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陸臨淵:“……”

正此時,魔毒作效,蘇小淮迷迷糊糊間只覺渾身血液似是沸騰了起來,自丹田而起的熱度,燒得她神志不清。

只聽她唇間溢出了幾聲嘤咛,陸臨淵腦子裏的弦登時崩斷。

睨了一眼洋洋得意的魔君,他咬牙道:“傳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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