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賭注
丁宓之關掉手機,躺下,本想閉眼休憩片刻,可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冒出程亦嘉的樣子。
程亦嘉的身體很軟,仿佛沒有骨頭一樣,偏偏她喜歡跟自己硬邦邦地碰撞;程亦嘉的嘴唇更軟,含在嘴裏的時候像……丁宓之喉嚨微動,猛然間睜開眼。
他感到不可思議:自己居然在飛機上,想到了程亦嘉的身體。
他從來沒想過除了缪勝男之外的女人,和程亦嘉假裝結婚的那兩年,他也沒對程亦嘉有過任何的非分之想,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就是那天喝醉的時候,他抱着程亦嘉腦子裏想到也都是缪勝男。
但是就在剛才,他很确定自己想的人就是程亦嘉。
難道是因為宋安銘那句話?
丁宓之不太相信宋安銘的判斷,因為程亦嘉在他眼裏不算個正常人。從一開始,程亦嘉和丁母相識時,他就不相信程亦嘉的所謂善良。這個女孩愛錢到了一定程度了,他覺得就算程亦嘉會看上他,也多半是因為他的身份地位和財富。他不去為難程亦嘉,多半只是因為想哄丁母高興,畢竟醫生早就告誡過,丁母剩下的日子不多,可能是一兩個月,也可能是一兩年。
又一次,他陪着丁母聊天,丁母對他說:“我看亦嘉這孩子挺不錯的,家境差是差了點,可人實在,看你的眼神也不一般。”
丁宓之笑而不語。
丁母有些不高興,責問他:“宓之,你是不是還惦記着缪勝男呢?”
丁宓之強忍着想起身離開的沖動,說道:“媽,您別多想了。”
“我看你就是還惦記她!她把你害得還不夠?”見丁宓之繼續沉默,丁母拉下臉,“你去找她好了,求着她回來,你們結婚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天了,早點被你氣死也沒關系。”
丁宓之伸手給她順氣,“媽,您看您,醫生說了叫您不要動怒。”
丁母罵道:“還不都是你!要想讓我高興,你就快點結婚給我看,我不管對方家世怎樣,就要人品好,能真心對你。最好是像程亦嘉那樣的。”
“我真沒惦記缪勝男。”丁宓之笑着撒謊,“程亦嘉挺好,漂亮,獨立,不聰明也不笨。”
“那你就跟她交往,結婚,讓我在剩下的日子裏看到,你能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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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你看你還是做不到。”
“你說交往就交往?你怎麽知道人姑娘心裏沒人?”
丁母道:“不可能,媽看人絕對不會看錯。何況,以我兒子的條件,什麽人能招架得住?除非是你的原因。”
在丁母的幾次三番的游說之下,丁宓之找來程亦嘉,想讓她陪自己演一場戲。
他去找程亦嘉的時候,她剛還被炒鱿魚。
剛畢業的職場菜鳥,似乎還沒學會怎麽在社會上和人相處。不過程亦嘉是有苦衷的,她萬萬沒想到,那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經理,居然知道她在八裏街唱過歌,一開始在同事聚會的時候,暗示性地提了幾次,這一次他就明說了他很喜歡她唱歌的樣子,要約她晚上一起去唱歌。程亦嘉不傻,明白他一直用工作以及所謂的試用期壓制自己,想逼自己跟他發生點什麽。
她本來就是個不能容忍別人随意染指惡心自己的人,盡管大學一直克制着收斂脾氣,但是面對經理這樣無理要求,她根本忍不了,于是把工作證扯下,往經理桌子上一扔,說道:“首先,我在酒吧工作是駐唱,不是賣的;其次,你三十好幾歲了,早結婚的人了,怎麽不知道要點臉?”
經理剛要說話,程亦嘉便伸出手示意他閉嘴:“我雖然沒錢,但還不至于出賣自己,你找別人陪你唱k去吧,姐我不幹了!”
這家公司規定,試用期提辭職要提前一個星期,不然會扣工資。怒火中燒的程亦嘉根本不想去考慮這點錢,回到辦公桌前,收拾東西,誰都不理,就這樣走了。
然後,程亦嘉就在樓下看到了丁宓之。
丁宓之坐在車裏,讓助理把她叫過來。
程亦嘉上車後的第一句話就是:“丁哥哥,你妹妹又說我罵她了嗎?”她學着丁語婧的模樣,哭喪着一張臉,“哥,就是她,她剛才對我還動手了。”
丁宓之安靜地看她表演完。
程亦嘉見他對自己豐富的表演不屑一顧,也懶得再嘲下去,便問:“丁先生,找我什麽事?”
“你跟我媽關系挺好的。”
“那當然,救命之恩。是個正常人,都會知道感恩的。”程亦嘉大言不慚道,“說起來,你是不是得給我點獎勵?”
程亦嘉知道自己沖動辭職的後果,眼看就要交房租,她的那點試用期工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拿到手,更不知道下一份合适的工作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想想都覺得日子過得很艱辛。
“呵。”丁宓之冷笑一聲,“讓我媽開心點,我會給你應得的報酬。”
“我很忙的,要找工作賺錢養家。”
“我可以養你。”說完,丁宓之看着程亦嘉,忽然覺得或許別人都看錯了,因為他根本感覺不到程亦嘉的的心,甚至他覺得程亦嘉還是厭惡自己的,因為她臉上寫滿了不屑一顧和嘲諷。
“你養我?開什麽玩笑啊丁宓之,我再賤也不至于賤到當人的情婦。除非我喜歡你喜歡到不能自拔,問題你覺得我會喜歡上一個把我送去拘留所的人?要說我喜歡你,那也不是不可能,你那麽有錢,誰不愛啊?”程亦嘉那一刻的嘲笑是真的,但實際上她是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怯弱和可憐。
在丁宓之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幾乎就要張口說好,也就一秒鐘時間而已,她強壓住了自己的真實念頭,轉而說出了那段話。
在此之前,程亦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他的喜歡居然沒有底線。
她甚至覺得,去給丁宓之家當保姆也不錯吶。
每天給他做飯,給他熨燙衣服。
可是想到當保姆,還得伺候他将來的太太,她便覺得自己是個白癡,居然冒出這種可笑的念頭。
“既然你不喜歡養這個詞,我們換一個。”丁宓之抽出事先準備好的協議,遞給程亦嘉,“你看一看,期限是到我母親去世為止。”
丁宓之覺得程亦嘉很奇怪。
他說養她,她不樂意,他說雇傭她給她錢,她就很開心的同意了。
為了真實有效,或者說讓丁母徹底放心,不再提到缪勝男三個字,丁宓之和程亦嘉真的去民政局辦理了結婚登記。
之後的時間裏,丁宓之每次看到程亦嘉,都覺得煩。
盡管知道這是假的,他還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他的太太,怎麽可以是缪勝男之外的人?
然而程亦嘉一直都這樣沒心沒肺地配合他演戲,甚至有時候還演過了頭。反正只要她不缺錢,她就從來不會多提出一個要求。丁宓之忽然覺得,這樣一直下去也好,省得以後自己還得拒絕左一個右一個愛牽橋搭線的長輩。
程亦嘉有句話說得對,愛錢的人特別好打發。
不過丁母過世沒多久,程亦嘉突然間提出解約。丁宓之經過兩年的考慮,已經決定和她公開關系,只有她以後永遠保持不越雷池,不在媒體公衆前多言,這種關系可以續存到他找到缪勝男為止。
結果她先不幹了,而且是突然間的提出結束,一個星期後她就收拾東西跑去留學。
丁宓之很少關注程亦嘉,完全不知道她申請了留學這些事。
看着程亦嘉毅然決然地離開,他想到了同意堅決離開的缪勝男。
那一刻,他覺得心裏難受了一下。
再次看到程亦嘉的時候,他感覺到這種小小的難受又冒出來一次。
丁宓之低頭深吸一口氣,讓空姐給他端來一杯涼水。
其實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他寧可相信,程亦嘉真的對他沒想法而已。
他找了缪勝男這麽多年,得到的消息是她嫁人了,有一雙兒女,和丈夫幸福美滿。看着照片上笑得甜蜜的缪勝男,他久久不能回神。
後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就問助理要了程亦嘉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