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糾纏

在按門鈴前,丁宓之猶豫了很久。一旦踏進這道門,他就等于告訴自己和過去的感情劃清界限,做不到也得逼迫自己做到。如果當時他是清醒的話,他可能會在猶豫之後立即轉身離開。

可是滿腦子都是缪勝男過得比她幸福的畫面。

相比較b市那些所謂漂亮優雅的名媛,或者那些和他勉強算得上門當戶對的女人,他更加沒興趣,一個比一個虛僞。至少程亦嘉能讓他記住,還能激怒他。

甚至在程亦嘉口口聲聲說要離婚出國提升自己的時候,他還曾在寂寞的夜晚想到過她,不是那種男人對女兒的想念,而是他的生活實在太無趣了。程亦嘉在的時候,偶爾和她逗兩句嘴也是挺有意思。

撥動他心裏的那根弦的是,他進門後稍稍清醒之後,程亦嘉特別認真的那一句:“丁宓之,你看清楚了,你身邊躺着的人是程亦嘉。”

程亦嘉比他想象得要聰明。

那一刻,他心裏有個聲音在說:算了,就她吧。感情總是能培養的,丁宓之你是可以喜歡上別的女人的。

缪勝男離開的第一年,他便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任何女人的愛情都不是永恒的,親情才是。只是以為能做到的事情,并不一定真的能做到。

七年了。

據說人的細胞每隔七年會完成一次整體的新陳代謝。

他垂下眸,握着手中的玻璃杯,仿佛看到玻璃杯中那個孩子的身影。

幾秒鐘後,他擡起頭,決定這次回去後就讓程亦嘉和自己複婚。

他知道,程亦嘉一定不會拒絕的,盡管她嘴上說着自己會考慮。

飛機在法國戴高樂機場停下。

丁宓之的助理已經在機場等候多時。

上車後,助理問:“丁先生,是直接去酒莊還是先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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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宓之道:“酒莊。”

來法國是他臨時決定的,收購這兒的斯菲爾酒莊也是他最不在計劃中的投資,但是卻是他認為最值得的投資。

差不多十天前,他讓公司查了這家酒莊,一個星期後他便得到了反饋。如今酒莊的主人陷入財政危機,他順手讓對方陷入更為難的境地,如今是該來收獲果實的時候了。

酒莊的主人z先生是地道的法國人,酒莊是他父親遺傳給他的,算上今年已經有将近三百年的歷史。原本經營得不錯,但是今年因為z先生一個決策上的失誤,致使酒莊盈利點直降百分之三十,加上他急功近利地把錢挪去投資他最新的公司,現在導致他不得不想辦法抵扣酒莊換取銀行貸款。

z先生在酒莊親自接見了丁宓之,他會一點中文,不過說得很不流利。

丁宓之并未跟他過多地交流,而是開門見山地報了一個價位,也是唯一的一個價位。這個價格相對于z先生來說,十分合理。

z先生其實本來并沒有想要賣掉酒莊,但是面對丁宓之的報價,他十分心動。而且,他也發現了自己無法兼顧兩個領域的生意。

生意談成之後,z先生帶着丁宓之去酒莊各處看一看。

路過z先生目前在酒莊的花園小別墅時,z先生的女兒跑了出來。

小女孩特別漂亮,頭發是天然的深棕色,卷卷的,眼珠子的眼神和z先生一樣,是很漂亮的淺藍色。比較讓丁宓之感興趣的是,小女孩的嘴角也有兩個梨渦。

一看便知道這小女孩融合她父母身上的優點。

z先生寵溺地看着小女孩,對丁宓之介紹:“丁先生,這是我女兒萊奧妮。”

丁宓之又看了一眼小女孩,表情倨傲點了一下頭。

小女孩求抱抱,z先生立即抱起小女孩,和她聊了幾句,很快小女孩就一臉笑容地轉身回去。

翻譯并沒有把他們父女對話的內容翻譯給丁宓之聽。

丁宓之忽然問z先生:“您女兒長得像她媽媽是嗎?”

z先生道:“是的。”接着他口若懸河地誇他的夫人,絲毫不考慮旁人的感受。

“尊夫人不在?”

z先生道:“我太太這兩天帶着兒子回中國,祭奠我那位早已過世的岳父大人。”

“這麽說,尊夫人是中國人?”

z先生點頭,一臉幸福地說:“是的,我的中文都是跟她學的。如果您晚兩天來的話,或許我就不用專門請翻譯了。”

從酒莊離開後,丁宓之一直沉着臉。

助理在車裏如臨大敵,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車子開到酒店之時,助理不太确定地問:“丁先生,下面的行程計劃是否要更改?”

丁宓之道:“不變。”

聽到這句話,助理輕舒一口氣。畢竟接下來丁宓之要去的哈佛大學演講,之前因為他突然要來法國,已經改期過一次,實在不好再改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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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程亦嘉陪着黃茜去醫院拿婚檢報告。

黃茜一路不停追問她和丁宓之到底是什麽情況。

程亦嘉苦惱地回答她:“我真的不知道。他現在出差去了,等他回來,我再跟他好好聊聊。”

“你自己心裏到底怎麽想的?”黃茜問。

這個問題,讓程亦嘉更加苦惱了,她瞪着黃茜,催促她趕緊去拿報告。

黃茜去拿體檢報告的時候,程亦嘉走到一邊的走廊,翻出丁宓之的電話,給他發了一條短信:“你什麽時候回來?”

想不到丁宓之秒回了短信。

“三天後。”

程亦嘉看了兩遍,随後收起手機,很快黃茜就拿着體檢報告出來。黃茜是個急性子,她拿出自己那一份,認真地看着,她的煙齡并不長,不過醫生還是建議她盡快戒煙,抽煙對孩子特別不好。其實道理誰都懂,就是不一定能做到。

她看得認真,完全沒注意到程亦嘉已經離開。

程亦嘉陪着黃茜回到醫院大廳的時候,忽然看見之前在婚紗店前見過一面的女子。

這一次,她看着特別着急,而她身邊的小男孩,看起來十分沒精神,面色蒼白,好像病了。

程亦嘉想都沒想,便走過去問她:“需要幫忙嗎?”

對方擡頭看了她一眼,說:“謝謝,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他怎麽了?”程亦嘉厚着臉皮站在一旁。

“孩子突然發燒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這兩天天氣太冷,他着涼了。”她這後一句話,仿佛是說出來安慰自己的。

見程亦嘉還沒走,她擡頭看了一眼,問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程亦嘉尴尬地笑了笑,本想轉身離開,不過細細想了想,她還是開口說:“您是斯菲爾的z太太嗎?”

對方有些驚訝地看着程亦嘉。

“我在歐洲留過學,前年的時候和同學去過斯菲爾酒莊。”程亦嘉解釋道,“當時z先生特別熱情,還十分熱心地跟我們說他的中國太太。”

她當時一定沒注意到程亦嘉,不過此刻還是禮貌性地表示想起來了一點,并主動同程亦嘉握手,說:“您好,我完全沒有認出你,一定是你變漂亮的緣故。”

程亦嘉道:“z太太您這次是回國旅游還是……?”

z太太道:“我從小是在b市長大的。路易斯很小的時候就想讓我帶着他來中國,這次也算是一嘗他的夙願。”說話間她又伸手試了試名為路易斯男孩額頭,“路易斯,都是媽媽不好,昨天讓你受了涼。一會我們就看醫生。”

路易斯弱弱地把頭靠在z太太懷中,聲音很小地說:“媽媽,我還好。”

“我們的路易斯是最堅強的男子漢!”z太太吻了一下路易斯的額頭,“一會我們要配合醫生檢查身體,好不好?”

路易斯點頭。

“您兒子長得真漂亮。”程亦嘉發自內心地感嘆,“但是和z先生好像不太像。”

如果沒記錯,z先生是法國人,可是這個路易斯看起來并沒有遺傳到z先生的半點基因,甚至可以說,路易斯看着完全不像是混血兒。

z太太身體僵了一下,尴尬地說:“恩,是不太像。路易斯像我多一點。”

程亦嘉臉上挂着微笑,心裏卻在說:可是他和你也不是特別像啊。

“嗨,路易斯,您好。”程亦嘉看小男孩在看自己,便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路易斯這會子可能很不舒服,所以只是眨了眨眼,并沒說話。

z太太說:“本來今天是要回去的。他昨晚上還跟他爸爸念叨,說特別想念妹妹。我想,還是先來醫院檢查一下,省得他在飛機上鬧。”

“你兒子一看就很乖。”程亦嘉幫着她一起排隊,熱絡地跟她攀談,“對了,您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程亦嘉。我很喜歡你們的酒,真的沒想到,能在國內看到你。”

其實那天她就喝了一小口,根本不記得斯菲爾酒莊裏的葡萄酒是什麽味道的。

z太太道:“我姓缪,你叫我勝男就可以了。下回你要是再去法國,我免費請你喝葡萄酒。”

耳邊那些嘈雜的聲音,都抵不過z太太這句話來得吵。

程亦嘉發現自己有點兒笑不下去了。

那天看到缪勝男年輕時的照片,程亦嘉就覺得有一點點熟悉。後來在婚紗店前偶遇,看到她燙着一頭棕色的大波浪卷,加上她嘴角的梨渦,她瞬間就想起了兩年前在斯菲爾酒莊見過的這位z太太,雖然和她只是短暫地照過一面,但是長着梨渦女人笑起來總是那麽甜美。所以程亦嘉對她留有印象。

她再次看着缪勝男懷裏的小男孩。

那一模一樣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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