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易
程美意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會一再地來這個國家，在這裏停留，在這裏愛上。
這次機票的時間比較好，下飛機了天還亮，她就在機場的咖啡店裏吃了份簡餐，想着一會兒怎麽去佛羅倫薩。
不過巧合這種事有時候真的讓人哭笑不得，美意付錢買咖啡的時候遇見了況循。
兩人很是尴尬。
“你，一個人？”況循臉上的表情實在不好看。
美意知道自己這事兒幹的有些埋汰，不過也沒想解釋，點頭：“嗯，我一個人。”
況循替她一塊兒結賬：“為什麽不願意跟我一起？”他把咖啡遞給她：“美意，我說過我們還是朋友。”
美意越發難堪起來，他這語氣好像她在無理取鬧一樣。
“我只是想一個人過來，沒有別的意思，你別不高興。”
況循沒有說話，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行李。
“那個，我打算過會兒就搭車子去佛羅倫薩，不在這邊停留。”
況循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眼：“你要去找馮延川？”
美意并沒有打算瞞着他：“嗯。”
這下況循的表情更精彩了，簡直五味雜陳，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晚上沒有車子過去那邊，休息一晚，明早我送你過去。”
美意還想再拒絕的，況循已經把行李塞進後備箱了，她只好跟上去。
況循訂的酒店在中央*附近，一路上他都沒怎麽說話，專心地開車。
美意坐在副駕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想，他們怎麽就到了這一步？
連見面都覺得是多餘，能省則省的問候和敷衍假裝的熟稔，她覺得沒有意義。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況循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好像真的從來都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第一次見面的那種驚豔早就被時光掩埋，毫無蹤跡可尋，如果說現在還剩一點東西，那也僅僅是程美如的關系，這個人曾經是程美如的男朋友、未婚夫。程美如是她的姐姐。
女人變心起來也挺可怕，美意不自覺的泛出一個空洞的笑意。
“在想什麽？”況循瞥她一眼。
美意收斂了表情，端坐好：“我們是明天一早就走嗎？”
況循點頭：“你如果着急我可以晚上把你送過去。”
美意哪裏好意思叫人家大晚上送她過去，只好換了個話題。
“聽說大教堂附近也有很多酒店，那邊也熱鬧，怎麽沒住那裏？”
“你想住的話我們可以換掉，我是覺得這裏比較近，這個*是歐洲最大的*，你可以好好參觀參觀。”
他好像心情又好起來，給美意講了很多米蘭的特色。
車子很快就到酒店了，門童過來泊車取行李。
美意肚子裏的那份簡餐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這會兒路過大廳，有人在吃香噴噴的燴飯，她多看了幾眼，口水都要出來。
況循笑：“我訂餐了，一會兒去樓上吃。”
酒店頂樓有米其林餐廳，人不多，況循登記好了就帶美意去吃飯。
“我也住這兒？”她剛剛見他只登記了自己的信息。
“還沒問你，你之前沒有訂酒店吧？”
美意真是無語，什麽都不問就把我拉到這裏來，是太熱情還是太蠢啊！
“沒訂。”語氣自然不會太好。
況循又笑：“這就生氣了？我是那種唐突的人麽，這裏的有我兩個長期包房，登記我的信息就可以了，放心把程小姐，不會讓你睡馬路的。”
美意心裏哼了一聲，我倒寧願睡馬路呢。
況循點了個小牛排和米蘭式燴飯，就是美意在大廳裏看到的那種燴飯，确實鮮香四溢，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欲了，她也不管什麽餐桌禮儀了，拿起勺子就大快朵頤。
“唔……我不生氣了，太好吃了！”
況循給她的杯子裏倒了一些紅酒：“這麽好哄啊，早知道帶你去吃更好的餐廳了。”
美意顧不上說話，差點被噎到，趕緊喝口酒順順腸子。
“我前幾次來都沒吃過這樣的燴飯，真可惜。”
“你喜歡的話我可以讓廚子把制作過程寫下來，回去了也可以照着做。”
美意搖頭：“這是人家賺錢的秘密，哪能随便給別人啊，我也就是過過瘾，吃完可能就會忘記了。”
況循優雅地切牛排，小口小口地進食，時不時品一點紅酒，和對面女人的吃相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
“畫廊賣了你媽媽一定覺得很可惜吧？”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美意埋頭吃飯，含混不清道：“一開始死活不同意賣，後來我們勸了很久，賣都賣了，再可惜也沒用。”
況循眼底有不明不清的神色：“這樣啊，那畫廊是賣給熟人了？”
美意擡頭看他：“不是，是這邊的一個老師，退休了，喜歡搞收藏。”
“噢，你這次過來有沒有打算去都靈再看看畫廊？”他皺眉想了一下又說：“中央*就有車子去都靈，很方便。”
美意覺得奇怪，他這頓飯似乎句句不離畫廊，但是并沒有說出來。
“如果時間夠的話就去，已經賣了，跟我無關了，看不看都沒什麽意義。”
況循啧嘴：“說的也是，吃好了麽？要不要再叫一份？”
美意看看自己舔的發光的盤子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不用，飽了，謝謝。”
“那走吧，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早上我會叫你的。”
況循的兩個長包房靠在一起，和普通房隔了幾層，環境很不錯，也安靜。
美意刷卡進去之後就聞見一股熏香，還有輕音樂從中央音響裏飄出來。
“啧啧，國外的星級酒店就是不一樣啊……”她整個人躺進柔軟的大床裏，被子又軟又香，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沒一會兒她就躺睡着了。
況循算好時間刷卡進來，床上的人已經怎麽叫都叫不醒了。
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撥了個電話。
馮延川看到號碼時并不想接，把手機扔給沙發上Andrea：“替我擋掉。”
Andrea忿忿地瞪他：“好歹是你兄弟，別這麽不近人情。”
不過他也沒接，就這麽讓手機鈴聲響着，響了好幾遍。
沒一會兒信息提示音響了，Andrea拿過來看，臉色刷的就變了。
“怎麽了。”馮延川皺眉。
Andrea把手機給他：“你自己看吧，我發誓我什麽都沒看見，看見也忘了。”
馮延川接過來，登時渾身緊繃。
信息是一條彩信，高清的照片，程美意渾身*躺在床上，兩只胳膊被綁在胸前，勒的兩團綿軟都變了形，腿的張開，內底的景色一覽無遺。
他憤恨地砸了手機：“這個雜碎！”
Andrea識相地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趕緊給他打個電話，先确定人沒事。”
馮延川喘着粗氣，腦子裏亂哄哄的，萬一程美意已經……他不敢想。
電話很快被接聽，況循無比輕松地和他打招呼：“終于肯和我說話了？馮三少。”
“美意呢，讓她跟我說話。”
況循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女人：“不好意思，她太累，暫時不能接電話。”似乎覺得這樣不夠，又道：“看來三少你并沒有滿足過她啊，啧啧，小丫頭在床上簡直……索需無度……”
下流的話由他說出來倒也不那麽不入耳了，似乎還有點調情的意思。
可是馮延川已經氣紅眼了：“況循，你知道我的手段，你敢碰她一下我會把你送去喂狗！”
“哎哎哎，別生氣，我可不是找你吵架的，你知道我想要什麽，米蘭中央*，你一個人過來，我們當面談。”
馮延川微眯雙眼，似乎在思考。
Andrea自然是聽到他們的對話了，他搖頭，示意馮延川不能答應。
況循又說了一遍：“如果你不來，這張照片會貼滿整個永州城，我不介意再刻幾盤光盤，反正長夜漫漫，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随便找三五個來就是一出好戲。”
“別碰她，我去，我一個人去。”
電話很快挂斷，馮延川又想砸手機被Andrea攔住：“我的手機！剛買的！”
“你去準備一下，我得馬上去米蘭。”
Andrea看神經病一樣地看他：“你腦子被狗吃了？明知道況循那小子全是陰招，這麽貿貿然地過去就是個死。”
馮延川像個困獸，在房間裏來回地踱步：“那怎麽辦！她一個人在那兒……被欺負，我得去救她。”
“我知道，救當然是要救了，但是不能硬來，先去找你媽，看她能不能拖住況循一會兒，我再去想辦法。”
“又求她？我已經受夠了，這回她肯定是要我娶那個什麽Alessia。”
因為有美意這個軟肋，他不得不妥協，一再地妥協，去做那些根本不願意做的事。
“先和她周旋，假意答應，把人救出來要緊。”
馮延川搖頭：“你以為她還會再上當？我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這次哪裏擺脫出來我就不打算回去了。”
Andrea驚訝地看着他：“你是說你要放棄Gambino家族？你不怕被到處追殺？Salomone，我知道你恨透了黑手黨，恨透了自己的出身，但這是無法改變的，既然你已經接手就必須堅持下去，那麽多人在你手下做事，你放棄的話，世界也會放棄他們。”
馮延川何嘗不懂這些，那些從小就長在幫會裏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生存的技能，一旦放出去除了會砍人就是被砍，不知道明天在哪裏。
“我只想救她。”
Andrea拍拍他的肩：“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去找你媽媽，我去米蘭，放心，我一定把她平安帶回來。”
馮延川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信得過Andrea，這是從小到大的兄弟，幾乎比親兄弟還要親，他們出生入死，将自己最重要的人交給他，總歸是放心的。
“Andrea，謝謝，一定保護好她。”
Andrea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夜裏一點多一輛飛機悄悄停在米蘭，按照約定的時間和地點Andrea在米蘭中央*的出口外面見到了況循和美意。
況循沒有見到馮延川有些失望和氣惱，但既然他的影子來了，也差不多。
“東西呢？”
Andrea晃晃手裏的包：“都在這裏，另外還有兩千萬美金的賠償，是Salomone給你的安慰。”
況循冷笑：“區區兩千萬，對于Gambino家族來說九牛一毛，我想要的可不止這點兒錢，既然馮延川沒有來，我也不必遵守約定了。”
他把仍然昏睡不醒的程美意塞進車裏。
Andrea有些着急：“況循，東西你也不要了？你會這麽蠢吧，這可是難得立功的機會，你就這麽浪費了？”
“哼，有這個丫頭在我手裏，多的是立功的機會，讓馮延川自己過來跟我談，要是這麽沒誠意的話，我也不跟他浪費時間了。”他陰狠了看了一眼車裏的女孩兒：“毀掉一個女人還是很簡單的。”
Andrea怕激怒他，只好給馮延川打電話：“抱歉兄弟，他一定要你親自過來談，我可能搞不定。”
誰知那邊語氣甚是輕松：“我就在這裏，在你身後。”
Andrea轉身，那個潇灑*的混血男人穿着高定正裝，像個男模一樣優雅地走過來，走近時摘了手套給他拿着。
“況循，我來了。”
況循大概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怔忪間馮延川已經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把美意還給我。”他盯着車裏的人。
況循嗤笑：“馮先生，你還沒搞清狀況吧，現在是我跟你談條件，先把東西給我，Andrea手裏那個，老實說，我并不信是我要的東西，所以請你放聰明點，大家都痛快。”
馮延川諷刺地看看自己的手：“你總是這樣，小人之心，我向來不屑騙人，給你就是給你，況循，收起你那兒自尊吧，想要就靠自己本事去拿，何必為難一個女人。”
“你說的輕松，你從出生開始就注定了是Gambino家族的主宰，而我呢？我為Liliana做了多少！她從來都當我是一只狗，想用了就喚過來，不想了就扔到一邊，我只是拿回我應得的！”
“你喜歡就給你好了，我并不稀罕什麽Gambino家族，放了程美意，我可以讓你坐上總裁的位置。”
況循根本不會相信：“先把東西給我，別想耍花樣，還有那份文件，我知道你已經得手了，一并給我。”他嘲諷地沖車裏熟睡地人一指：“要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麽不要臉的跑來倒貼。”
馮延川冷眼：“這不用操心，東西我都準備好了，現在請你立刻馬上把她給我。”
Andrea趕緊把包拿過來扔到地上：“見好就收吧，Liliana說不定也在路上了，讓她看見了你也不好收拾。”
況循拉開拉鏈檢查了一下包裏的東西，确定是自己要的就拉開車門：“別給她喝水，胃裏應該還有殘留的藥物。”
馮延川實在忍不住，揮手給了他一拳：“老子再怎麽渣也不會對女人下手！敗類！”
況循并沒有還手，也不否認，拎上包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