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晚飯過後,鐘鼎回家了,堂鵲則開始陪Stacey練習口語。
一早知道Stacey是混血兒,堂鵲準備的話題自然不會是“How do you do?”這種小學生水平的句子。一個半小時過去後,堂鵲已經和Stacey探索到為什麽外太空是否有生命的話題了。
“小小姐,”時鐘指向九點的時候年長的女傭走了過來打斷意猶未盡的Stacey,“天黑了,堂小姐要回家了。”
“喔……好吧。”Stacey跟堂鵲揮揮手,“明天見。”
堂鵲笑道這小孩倒是不留人,便跟着女傭走出了舒樂家。甫一出門就見到黑色的大奔停在門外,女傭解釋說舒樂交代過讓司機送堂鵲回家。
堂鵲心道沒想到舒樂這麽有人性,“真是麻煩了。”說着上了車。
但車并沒有駛向堂鵲家的方向,而是向着鬧市開去。
今晚8點的時候堂鵲就收到卓衛國(他不參與外地拍攝的環節)的信息,說幾個原先團隊裏的師兄師姐約好了出來吃夜宵,問她今晚有沒有空出來聚一聚。畢業後堂鵲還真沒再和團隊裏的人聚會過,而且今晚還有不少同一屆的負責人在,她也不好推脫。于是半個多小時候,她出現在了夜市的一檔燒烤攤邊,在熱鬧的食客中找尋着熟悉的面孔。
“嘿嘿!師妹!”
最先注意到堂鵲的是一個面向街道的師姐,她站了起來揮着手,堂鵲很快就移動到她身邊。跟着師姐到了攤位,堂鵲見到了很多熟人。
剛才叫她的師姐是學校第四屆職協的會長黃卉,挨在她身邊坐着的是人力部門的任欣欣,再過去便是卓衛國跟他的老大丁寧。緊跟着的便是和堂鵲同一屆的幾位負責人。但當堂鵲把目光轉到自己即将坐下的位置旁時才驚奇地發現,自己旁邊坐着的居然是幾位元老。
“……受寵若驚啊。”
這麽說着,她還是坐了下來。
在堂鵲來之前大家已經吃了不少東西,菜和燒烤陸陸續續地在上,與她短暫的寒暄後,大家又陷入了各自小圈子的談話裏。
現在話題的核心是和堂鵲同一屆的蔡澤祺。
蔡澤祺是堂鵲那一屆負責人裏的領頭羊,也是同齡人中的創業者。大三他就和朋友合夥開辦了旅行社,大四的時候旅行社做大,蔡澤祺一畢業就成了老板。旅行社正在上升期,蔡澤祺春風得意,一衆朋友也為他高興,争着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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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我了,”蔡澤祺擋掉又一杯向他招呼來的啤酒,“說說你們自己吧,成晚就灌我一個啊!”
黃卉也起哄道,“對!你們這批負責人,當年溜得最快,今天不給我們這些老人家交待一下可不行!”
“行行行,我先說!”一個個子高挑的女生先喊了一句,“我現在就是個格子間的小職員,天天朝九晚五地上班,還要沒日沒夜地加班,各位老大要是招私人會計可別忘了我啊!”
“你還小職員呢!”立刻有人切道,“在pwc當小職員怎麽都比出來做獨立會計師強啦!”
“嘿嘿。”高挑女生輕笑,“還好啦還好啦。”
“我呢就簡單了。”坐在蔡澤祺身邊的健壯男生敲敲酒杯道,“大家都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麽本事,現在也沒找到什麽好工作,就在家裏幫我家人的忙啦!”
“你還沒什麽本事啊!”蔡澤祺一手肘捅過去,“強哥年底就要結婚啦!大家知道吧!”
此言一出,滿座皆是驚嘆,“哇!這麽大件事都不事先和我們說啊!”“在哪結婚?我們可要去喝喜酒!”“愛情長跑終于要結束了嗎!”“什麽時候請咱們喝孩子的滿月酒啊?”
堂鵲并不加入任何一場談話,因為她現在坐的位置太詭異了。許是發現了堂鵲的尴尬,丁寧主動對着幾位元老介紹起她來。
說起丁寧,在團隊中可是上至元老、下至新兵都無人不知曉的人物。大一進入團隊,第一學期末就升值成為了當時宣傳部門的主力,第二學期則直接成為了部門的負責人。但到了大二,丁寧由于和上級意見不合而離開了團隊,大三的時候又重返團隊,搖身一變成了人力總監。這其中的端倪堂鵲這一輩并不了解,畢竟她大一進去人家就是人力部門的老大了。
丁寧敢說敢做,在任的時候曾經推行各項改革,力圖将團隊引導向更專業卻也是很多人還無法适應的方向。也正因如此,丁寧和同屆的其他負責人甚至是和老師之間有時都會為了這些改革而争執。但在所有師弟師妹眼中,丁寧還是一個值得崇拜的師兄。大學畢業後就找到自己喜歡又多薪的工作暫且不說,很少有社團組織的負責人在離職後還願意花時間為師弟師妹答疑解惑,丁寧卻一直是這樣做的。
堂鵲還記得丁寧畢業禮的那晚他們為他踐行,丁寧喝多了,抓着他們這些小孩子一個一個地叮囑,倒真是人如其名“丁寧叮咛”。
“……所以堂鵲是在職時間最短的秘書長,在她之後的沈佳傑又是咱們團隊第一個男秘書長?”
堂鵲的思緒被身邊發言的元老周師姐拉了回來,他們在談論的是她大二那年辭掉秘書長職位後把副秘書長升到正職的事情。那時候堂鵲剛讀完一個學期的雙學位,覺得課業壓力大,對團隊的工作也漸漸沒有了熱情,所以很快就辦了離職手續。但對于團隊裏的人來說,堂鵲的舉動無疑是史無前例。
“對啊!”丁寧回應着幾位元老的疑問,手指向堂鵲和跟她同屆的其他負責人,“他們這幫家夥都被老陳煩死,幹了一學期負責人就撒手,哪像我們那麽兢兢業業。”
“離職之後不會很無聊嗎?”坐在堂鵲身邊的周師姐問道,“在我們團隊能做到負責人的都是工作狂啊!”
堂鵲回答,“大三的時候課業很多,而且要準備六級。”
“那不是很忙?”
“也還好吧。”堂鵲自謙道,“我整個大學都挺忙的,不是忙這些就是忙那些。”
“不過也對,陳老師給的工作只多不少,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嘛哈哈。”
“不止呢!”卓衛國接了話,“人家大一就是學生會的部長,拿了很多獎,還是雙學位畢業,是他們系的優秀畢業生來的。”
聽卓衛國這麽說,周師姐看着她的眼光添了幾分欣賞,“那師妹現在在做什麽啊?”
偏偏堂鵲最不希望被問到的就是這個問題,可看着師姐殷切的眼神,她還是硬着頭皮說了,“婚禮策劃師。”
借着街邊的燈光,堂鵲清楚地看到師姐眼中的光彩随着她說出的五個字瞬間熄滅的過程——好吧好吧,她就知道會這樣,優秀畢業生,最後也只找了這樣一份工作,現實始終不盡如人意。
酒過三巡的丁寧有些醉了,聽到堂鵲和周師姐的對話,忽然站起身嚷嚷起來:“堂鵲!你還記得我畢業那晚怎麽跟你說的嗎?”
丁寧這一聲太響亮,一桌子人都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丁寧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在拿刀刺堂鵲的心,而她絲毫沒有還口的餘地,“當時你們都要離職,我問你,有沒有想好離職後做什麽,你可是看着我的眼睛說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大三大四你讀雙學位,OK,我知道你想往廣告方向發展,可是現在你在哪工作?你想當婚禮策劃,當初就應該去報公關專業,幹嘛浪費時間在藝術設計上?要是你現在還想要做廣告,就該為自己打算打算,而不是為了賺那點錢每天累得半死,活得這麽沒意思!”
“好了好了,你醉了。”卓衛國和黃卉雙雙把丁寧拉下來。
“小鵲你別理他,他喝高了。”黃卉勸慰道。
堂鵲深吸一口氣,吐了出來,“……沒事。”
經過丁寧突如其來的一鬧,大家也都不好說什麽,只好各自喝酒吃菜。任欣欣坐到她身邊來,“堂鵲,別把丁寧的話放在心上,他這人情商低,你別跟他計較。”
堂鵲撲哧一聲笑了,“沒有,我沒事,就是今天兼職有點累了。你們繼續喝酒,我得回去了。”
任欣欣摩挲着堂鵲的肩膀,“行,讓人送你吧,回家好好休息。”
最終負責護送堂鵲回家的是蔡澤祺。
看到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堂鵲苦笑:今晚運氣真是好,被丁寧師兄戳破自己虛度時光之後,還要被一個曾經跟自己告白過的人送回家。
“走吧。”蔡澤祺走在堂鵲前面,“這地兒沒停車位,我們打車吧。”
出租車上兩人一路沒有言語,在路口下車後,蔡澤祺提出要再送她一程。
兩人走在路上卻沒話說的氛圍實在讓堂鵲受不了,她正想找個話題來破破冰,蔡澤祺卻先開口了。
但蔡澤祺選擇的話題卻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堂鵲,你還是一個人嗎?”
她想了一會兒,微笑回答,“有什麽不對嗎?”
蔡澤祺也笑,“沒什麽不對,就是好奇。”
堂鵲大笑,“哈哈,幹嘛好奇這個。”
蔡澤祺停住腳步,“你知道的。”
“……哈?”堂鵲露出“你在說什麽我不懂”的臉,可心裏卻明白得很。
蔡澤祺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陣,最終沒再說下去,“我送你回去吧。”
“好。”
又是一路無言,好在再長的路也有盡頭,很快堂鵲就看到她家巷口的路燈了。蔡澤祺像是知道不用再送似的,在轉角處就沒繼續走了。
離別之前,蔡澤祺恢複了他的笑容,“明天有時間嗎?出來吃飯?”
堂鵲為難地笑了,“明天我要兼職诶,下次再約吧。”
“好。那你晚上小心。”蔡澤祺也不糾纏,揮了揮手就要告別。
“嗯嗯,拜拜!回去吧!”
堂鵲轉過身,痛苦地皺了皺整張臉,随後飛快地跑進了巷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