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
8月份對堂鵲來說并不是個好月份。
這天天氣陰沉,她獨自走在從花店回家的路上,想着今天早上接到的電話。
周二的上午,她沒有被鬧鐘叫醒,而是被來自姨媽的電話吵醒——“堂鵲,你要上班就不用回來了,你媽媽這邊我們會一起拜的了。”
她愣了半晌,才想起來,今天是她三年前母親去世的日子。
“好,我知道了。”她扯着沙啞的嗓子回答,“謝謝姨媽。我之後把錢打過去給你們,辛苦了。”
“錢不錢的無所謂。重要的是你在廣州過得好,外婆跟我們就放心了。”
“是,我會的。”
挂了電話,堂鵲在床上呆坐了好一會兒才掀開被子去浴室洗漱。
她是7月出生的,剛過完自己的生日就要迎接母親的祭日,兩年多來她一直很受不了,所以這兩年她都不過生日。盡管如此,每到這個時候,也總是會想起一些刻意遺忘的事情。
比如當時自己在醫院陪護的時候,半夜總是被鄰床的女人吵醒。那個女人做了兩次手術之後,開刀的地方痛得止痛藥也沒辦法緩解,每到夜裏就不停哀嚎。那聲音如泣如訴,不絕于耳,直叫堂鵲驚出一身冷汗,夜不成寐。
比如醫生在她前面喋喋不休地念完了一系列可能出現的意外和風險,要她在通知單上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
比如她母親手術成功後,她結束陪護回到學校才一天,就又收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的時候。
堂鵲看着街邊櫥窗玻璃裏的自己,覺得她長得越來越像媽媽了。
是的,從小別人就說她和母親長得很像。在葬禮上,她盯着母親的遺像看了很久,最後才默默流下淚來。
從那一刻起,她就是沒有媽媽的人了。
也就是說,以後她只能一路向前,再也沒有庇護的地方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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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她覺得心特別痛。
而後來,她找到了母親藏在家裏的安眠藥和刀片。姨媽們告訴她,原來母親早在堂鵲還小的時候就自殺過好幾次,不過都沒成功。那時候她才知道和父親離婚對母親而言是多麽大的打擊,也正是由于這件事,母親在後來都過得郁郁寡歡,直到患上抑郁症,出現幻覺,影響到生理,最後再也無法負荷。
她把鮮花帶去辦公室,不放在家裏。因為只買了兩三朵,同事走過來也不會八卦是哪個男人送的,她可以進行自己的悼念。
插好花,堂鵲打開文件,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很少有婚慶公司的職員能像他們這樣有清閑的時候——是的,在辦公室吹着空調喝着茶對着電腦打字已經是清閑的定義了,堂鵲認識的其他一些婚慶公司的同行可都是上蹿下跳的命,還經常要熬夜通宵。Joy公司與衆不同的地方正在此處,這也是當初堂鵲選擇它最重要的原因:像外企一樣分工明确,不需要一手包攬所有的事情。
當然偶爾還是要加班加點的,就像之前那個星期,把她累得半死——但也只是偶爾,何況一般這樣的加班都還伴随着提成,堂鵲也就不再抱怨了。
“來啦?”
當陸治賢的聲音傳來,堂鵲嫣然一笑地回道:“早。”
因為名正言順的業務相關,最近堂鵲和陸治賢在公司偶爾會走位一起讨論單子,而其他人也漸漸習以為常,将精力投入到自己手中的項目去了——不管怎麽說,年終獎金始終比帥哥有吸引力。
“有新單子?”
陸治賢今天也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修身剪裁的西裝讓他倚在辦公桌上也是讓人無限遐思。
雖說堂鵲對陸治賢的美色也已有了些免疫力,可也不免多看了兩眼。
等欣賞完她才回複,“不是,是原來的單子。”
“哦,你下午沒事吧?”
“怎麽了嗎?”
“跟我去個地方。”
在婚博會前夕,堂鵲所在的公司和工商銀行合作的一個“佳緣”項目在商場裏拉開了帷幕。這樣的項目也就是大衆相親會,本來不在她的業務範圍之內,但她卻被陸治賢拉過來“觀摩”。然而跟策劃這次相親會的同事打完招呼後,陸治賢就在場子裏四處轉悠,他的說法是,在這樣的場合裏他們也能招攬到客戶,所以不能放棄。
看着陸治賢仔細地把今天網羅到的所有潛在客戶的信息記錄在手機中,堂鵲随口道:“你對工作真是走心啊。”
陸治賢微微一笑,“為了生活嘛。”
“我可不信。”堂鵲笑了,“你看我也是為了生活,公司裏其他人也是為了生活,沒見過誰像你這麽賣力為公司創造業績的。”
“所以我才能搞定你們搞不定的事情呀。”陸治賢也不謙虛避諱。
“是啊是啊,”堂鵲伸了個懶腰,“我的獎金就拜托你啦!”
聽她這麽說,陸治賢忽然正色道,“我可不是來幫你混獎金的。”
“诶?”
“我們同一組,要是只有一人的業績高是做不了數的。”
“嗯?”
“所以,你也要找找資源啊。”說完陸治賢把堂鵲往場子中間一推,“加油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