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欲蓋彌彰

統考後的第三天,新聞女主播用機械的腔調念過了一條關于西伯利亞冷空氣南下的消息,晚自習結束時下了一點冷雨,風吹過都刀割一般疼。

游弋擦着剛洗過的頭發走進宿舍,他迫不及待地裹上挂在床邊的羽絨服——天氣轉冷後麻袋校服顯然不抗凍,學校大發慈悲允許穿私服,并唯恐學生不夠感恩戴德似的加了一條,“如果能堅持穿校服更好。”

但大部分同學都把校服當袖套使了,比如慕夏,他最近學色彩,藍白色的校服上不時出現奇怪的顏料。游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給慕夏随手挂在櫃子裏。

“你至不至于呀。”他看清了躲在床上的慕夏的裝扮,差點笑出聲,“有這麽冷嗎?”

披着短羽絨服,被子全部堆起來最蓋到脖子以下,只露出兩只手捧着手機打游戲,慕夏就這個樣子了,還瑟縮着肩膀,只差沒有把自己裹成蛋卷。

慕夏瞥他一眼語氣十分不滿:“我冷啊,之前在北方都有暖氣。”

游弋無言以對,想了想說:“你在G市的時候沒有暖氣怎麽過的?”

這話一出慕夏頓時更來氣了,他再往被子裏鑽了鑽,整個頭都蓋進去了:“我他媽……G市的12月,我還在穿短袖!”

游弋:“……”

宿舍裏沒別人了,趁着有熱水,許文科和林戰相約在衛生間洗衣服,與隔壁宿舍幾個同學的歡聲笑語不時隔着牆壁傳來。

還有十來分鐘熄燈停熱水,游弋搓了搓手,朝掌心哈口氣。

他掀開慕夏拉了一半的那邊蚊帳,坐在床沿脫了鞋,慕夏從被子卷裏探出一雙眼睛,聲音悶悶地問:“幹什麽?”

游弋沒說話,他往外看了眼,确定某兩個人一時半會兒沒有回來的意思,雙腿一擡順手翻開慕夏的被褥一角自己也挪進去。

宿舍單人床過分狹窄,慕夏被他擠得只能往裏靠,還沒回過滋味,游弋側身摟住他,額角枕在慕夏肩膀——剛洗過澡的少年身上暖烘烘的,帶着沐浴液的香氣,一點似有似無的奶味,靠過來的時候像一團蜜糖似的雲。

慕夏被他壓着的胳膊不舒服,擡起一只手怎麽摟都不得當,要麽露在冷空氣中要麽姿勢別扭,索性也翻了個身。

鼻尖貼着鼻尖的距離,他再稍一探身,就能吻上那張唇角上揚的嘴。

刺眼的燈光隔着床帳被遮得若隐若現,慕夏揉了揉眼睛,他覺得那人微微翕動的睫毛好看,眼窩好看,飽滿的唇和夏天曬出來的淡色雀斑也好看。

剛洗好的皮膚光滑,他湊上去吻游弋的筆尖,順着一路親到嘴角,含住兩片唇瓣吮吸,閉上了眼,渾身都被滿足感充盈。

耳畔還有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說話聲,慕夏試探着吻他,感覺抱在腰間那雙手收攏了。小腿夾着游弋的,像懷裏憑空多了一團火,暖了一個人時怎麽睡都難受的被窩。

“一會兒他們要進來。”游弋小聲說,他們的對話有時候總顯得小心翼翼,慕夏不喜歡,卻只能忍着這種偷情似的争分奪秒。

“那不親你,再抱會兒。”他耳語像撒嬌,游弋聽了沒動,默默地把頭埋在慕夏肩膀上。

鎖骨被人咬了口,慕夏假模假樣地喊疼,游弋卻笑起來,在被窩的掩蓋下膽大包天地把手伸向兩腿間。那天被慕夏撓了一爪子他還在記恨,不輕不重地揉了兩下,立刻感覺慕夏的呼吸粗重了。

慕夏不知出于什麽心态沒阻止,單手抱住游弋,低頭毫無章法地親他。說不出話,仿佛這樣就可以忽略他作祟的手,把酥麻帶來的呻|吟全都咽回去。

要不說睡褲還是誠實,身體沒一點變化都能在兩個人緊貼着的時候被感知到。游弋趁慕夏親吻的間隙咬了口他的下巴,像報複他之前使壞,咬完笑着低頭一瞧,被窩裏什麽也看不清,倒是下身的興奮能夠清晰地握住。

他正要損慕夏幾句,突然從門外傳來了林戰的說話聲,兩個人同時一愣。

游弋飛快地掀被子起床爬梯走上鋪一氣呵成,等林戰端着水盆進來時,他已經坐在上鋪床沿晃蕩腳,“專心”地玩手機。

“小心着涼。”林戰撓了撓游弋的腳心,詫異地說,“哎?你沒穿襪子腳不冷嗎?”

游弋朝他笑:“剛上來。”

林戰似懂非懂地“哦”了聲,他扭頭去找跟在後頭進來的許文科,沒理會下鋪慕夏怎麽一動不動:“我那本練習冊放教室了,一會兒你直接把頁碼标出來吧……今天上課走了會兒神,最後一道就沒聽懂。”

“我直接給你講,反正他倆都還沒睡。”許文科說,擡眼看了看游弋,不知想了些什麽,臉色微妙,甚至閃過一絲厭惡。

游弋對上他的視線,先想躲,而後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燙得吓人。

“你怎麽了?”許文科問,語調沒有抑揚頓挫平淡得過頭,“臉這麽紅。”

如果慕夏沒記錯,這好像是他轉學過來這麽久第一次聽見許文科主動和游弋說話。他好奇地鑽出蚊帳,仍用被子捂着下身——剛被游弋撩起來的那團火都沒熄,他總不能頂個帳篷看戲,被發現就尴尬了。

游弋眨了眨眼,沒料到許文科會這麽問:“剛洗完澡。”

“你洗完有一會兒了吧,扯這些有意思嗎。”他繼續說,但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陰陽怪氣的聽在耳朵裏很不舒服,連不明就裏的林戰都聽出了話語中的刺。

老好人幹咳兩聲:“是不是快熄燈了?”

這個圓場的僵硬程度幾乎能折個90度直角,游弋沒領情,冷哼了一聲。林戰轉向他拼命使眼色,下一刻慕夏站起來:“沒人在吧,去個洗手間。”

“都走了,随便你折騰。”林戰接着他的話說下去,“我先把燈關了,你帶個手機。”

慕夏從床頭把他的充電螢火蟲拿下來,一言不發地走出去。他頭也不回,但知道游弋一定會跟上來,果然不出一會兒,身後便響起了腳步聲。

“神經病!”游弋恨恨地一踢廁所隔間的牆。

走廊外已經沒人大鬧了,冬天不像還熱些的時候,男孩子發洩不完的荷爾蒙在熄燈之後免不了讓宿管頭疼十來分鐘。

廁所燈亮着,慕夏指了指牆上的鏡子:“嘴角破了。”

游弋慌忙去看,果真還有點血痕,欲蓋彌彰的暧昧,不知人事的都能一看便知。他捂着嘴,這時才發現說話時有點痛:“那是怪誰弄的啊!”

“我這不也有牙印嗎?”慕夏指着自己下巴和鎖骨,語氣淡淡的。

僵持幾秒鐘,兩個人端不住架子,一起笑出聲。慕夏喜歡他開開心心的樣子,到嘴邊的問題差點就咽下去,可他欲言又止沒瞞過去,游弋掬水洗了洗嘴角,擡頭盯着鏡子裏的兩個人,昏黃的燈在肩上照出毛茸茸的一圈光。

“想問什麽啊?”游弋說,往後退了步,靠在牆上。

他睡衣外面披着件校服,比慕夏穿得單薄。慕夏看了眼,問:“許文科針對你,不是他有病就是你有病。怎麽回事?”

游弋:“就一定要我說給你聽?”

慕夏遲疑了一刻,最後搖了搖頭。

他猜也能猜到是怎麽回事,年少時建立友誼特別輕易,沒有那麽多砝碼反複衡量。聽游弋這麽久以來的只言片語,他已經能拼湊出一個故事了,無非是最常見、最庸俗、最最老土的那句話:游弋當他是朋友暗示自己的取向,而許文科看不起同性戀。

在宿舍裏一通折騰,動靜隔着一堵牆能被聽見不奇怪。林戰談戀愛還沒到能随便親親摸摸的地步自然不太往那方面想,許文科又不是讀傻了的書呆子,前後文一聯系,甚至不用尋求答案。

“你怎麽了”的言外之意是,“你怎麽能在宿舍亂搞。”

慕夏表情有些怪,而游弋沒注意到,他進了廁所左顧右盼會兒,索性把隔間門一關。外面的慕夏聽見水聲,兩步過去敲了敲門。

游弋在裏面說:“馬上出來。”

慕夏:“我進去。”

游弋嘟囔着你有毛病吧反手擰開了插銷——他平均每天說好幾次這句話,慕夏習以為然,聽多了還覺得挺軟挺可愛。

閃身進去,慕夏一反手又扣上了插銷,從身後抱住游弋,咬着耳朵親兩下,手不規矩地往松垮的褲腰裏伸。頭頂的暖光閃了閃,燈泡支撐不住似的掙紮了幾下,明明滅滅,終于“嘎吱”一聲壽終正寝。

視野猛地變得黑暗,慕夏一頓,沒什麽心理壓力地繼續手上動作。他的呼吸噴在游弋耳畔,披出來的外套夠寬大,罩住了他的後背和游弋的肩膀。

“草……”游弋底氣不足地罵,尾音已經弱下去,他嘗試推慕夏,卻被抱得更緊。

慕夏一句話也不說,挑開內褲邊握住了他。手掌要冷些,整個包住時游弋一抖,剛要開口,慕夏吻住他,堵回了所有反駁。

他第一次給別人做手活,也不是突然來的興致,從許文科那兒沒來由憋的一股氣在聽見游弋的哼聲時慢慢地消散。慕夏摟着他的腰,比平時打發自己要細致,照顧着他的感覺,在他耳朵邊吹氣,順着脖頸吻到露出來的肩骨。

“嗯,別……你吃飯了沒……啊!”游弋伸手撐住瓷磚牆。

牆壁冰冷,風也清涼,偏偏下腹堆積的快感燒起來燙得整個人像煮熟了的蝦,冰火兩重天,他重心撐了一半,另一半倚在慕夏懷裏。

他們會不會聽到?

慕夏突然有些叛逆地想:“不是瞧不起嗎?我就亂來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呢,告訴老師,告訴家長?”

手上動作不由得瀉火般地加重,游弋猛地驚喘,抓着慕夏胳膊的手擡起捂住了嘴,湧起來激動的生理眼淚,拼命忍住想要發出呻|吟的沖動。

他偏頭看慕夏,眼裏濕漉漉一片,像水光潋滟的湖泊,外套被拉到手肘,睡衣的領子寬松露出一大片後頸。

慕夏垂眼,适應了黑暗的視線與游弋那顆朱紅色的痣疊在一處。

鬼使神差地,他低頭吻住了那裏。

舌尖勾過朱砂一樣的顏色,吮吸出小片鮮紅,不多時在冬日不常曬太陽的皮膚上沉澱出暗色記號。他腦中一閃而過,是藤蔓上欲開未開的花苞。

“唔。”游弋短促地悶哼,捂着嘴的手軟綿綿地放下來,重新扶住牆。

手上也濕了,慕夏嫌棄地舉到他眼皮底下,依舊背後擁抱的姿勢。游弋躲開不去看,慕夏執拗地跟着他的目光走,最後被一巴掌拍開。

“你說你煩不煩,都射我手上。”慕夏開他的玩笑,“我呢?”

“我替你——”

“站着別動。”

他倒是舒服了,慕夏被一聲一聲哼得硬着,半是逗他玩、半是想纡解地頂胯,剛好在關鍵的地方。少有人會這麽弄,游弋差點跳起來,被他按住了腰拖在原地,自己有氣無力地拎着褲腰的一邊,任由慕夏擺弄。

“快點……”游弋說,帶着低喘,還沒能從高潮平複。

“這都催我,有沒有人性啊寶貝兒。”慕夏下巴枕在他肩上,一瞥之下就能看見剛才被自己印出來的吻痕,在後頸多有個性。

隔着一條薄薄的內褲摩擦,要是有人恰好想上廁所,一進來就能被隔間裏奇怪的氣味和纏綿在一起的四只腳踝吓到。慕夏腦海裏天馬行空,擰腰的頻率越來越快,他循着本能讓自己舒服,聽見游弋因為自己的動作又開始悶哼。

“你別出聲……叫得我要瘋了。”慕夏捂住游弋的嘴,卻反被含着手指吮吸,敏感的地方受到刺激的感覺太爽,他控制不住。

和自己做手活有什麽區別?

就像……要飛起來了。

微微抽搐,不受控,輕飄飄的,但非常快樂。

慕夏在那一瞬間的空白裏理解了怪不得別人談戀愛都想弄上床,他光是這麽蹭一蹭,都要爽得受不了。這麽想着,慕夏偏頭又親了親他的頸側,洩憤般留下幾個吻痕。

開了隔間門走出去,游弋沉默地把自己內褲脫下來,拿過放在洗手臺下的水盆扔在裏頭。

“明天怎麽辦?”游弋開着小夜燈看脖子上的痕跡,“我總不能說被蚊子咬了。”

慕夏也脫了濕掉大半的內褲擰開水龍頭:“借你件毛衣,套在裏面看不出來——他們看出來也不敢問,總不能你半夜爬牆出宿舍找妹子吧。”

游弋想了想,竟覺得挺合邏輯:“倒也是。”

兩個人并肩站在水池邊洗內褲,慕夏沾了一手白色泡沫,往游弋鼻尖點。游弋閃得夠快沒讓他得逞,赤足去踩他露在拖鞋外的腳背。

後來再提到初戀總會有許多畫面,但慕夏總想起那個冬夜。

剛降溫,照明的燈也壞了,他把游弋抱在懷裏,隔着睡衣摸他結實平坦的小腹,隐約還有點肌肉輪廓,但沒摸夠本。

視線裏,那顆痣和他的耳朵尖都是紅色。他隐忍的聲音,在高潮時含糊地喊慕夏的名字,抵着牆泛白的指關節。

唯一美中不足是,慕夏遺憾地想,他沒把游弋衣服都脫了。

翌日課上回憶,他扯了一團紙巾擤鼻涕,擡頭專心致志地研究游弋的背影,然後心滿意足地覺得,腰是真的細。

“哎。”慕夏拿鉛筆頭戳游弋的背。

對方扭過頭來,顯然也是不太精神的恹恹表情,慕夏勾了勾手指,游弋雖然沒興趣仍舊朝他這邊靠,做出耳語的姿态。

“聖誕節你爸媽在嗎?”慕夏說。

游弋搖了搖頭。

他手指劃過游弋的腕骨,發出邀請:“去你家。”

不是疑問句,因為他知道游弋一定會答應,就像前天夜裏他沒多想就跟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只想寫洗內褲的,捂臉。

害怕,光與火的意象實在是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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