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晉何栎聽他的前半句本來還遲疑了一下，再一聽後半句那威脅登時就是心頭火起，什麽狗屁遲疑都沒了，擡手就是一個肘擊重重敲在了歐陽秦胸口上。
胸口一陣鈍痛，歐陽秦悶哼了一身，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晉何栎趁機掙脫了他的手，又要往外走。
歐陽秦反應迅速地跳下了椅子，抄起手邊還沒喝空的酒瓶子就追了上去，他一手拽住晉何栎的後衣領，另一只手就要把酒瓶子敲下去！
晉何栎扭頭看了他一眼，一雙漂亮柔和的丹鳳眼裏惱怒和受傷呼之欲出，歐陽秦握着酒瓶子的手立刻頓了頓。
這時，有人忽然喊了一聲，“歐陽，接住！”
是周一的聲音。
歐陽秦扔下酒瓶子，伸手一抓接住了周一抛過來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噴霧瓶。
本來酒吧裏就嘈雜昏暗，沒人注意到他們在做什麽，周一這麽一聲喊，立刻就有人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晉何栎也趁着這個時機擡腿一腳踹在了歐陽秦小腹。
歐陽秦痛哼了一聲後退了兩步，晉何栎頭也不回地走了。
歐陽秦忍着肚子上的劇痛，發狠似的扒開人群，在酒吧門口追上了晉何栎。
他伸手抓住了晉何栎的手臂，晉何栎一轉身正打算劈開他的手，歐陽秦另一只手的速度卻更快，拿着什麽東西往他鼻子底下噴了噴。
煙霧吸入體內沒過幾秒，晉何栎就感覺渾身無力，四肢一軟往前倒去，腦袋有點昏昏沉沉，意識卻還是清晰的。
歐陽秦接住了他，一彎腰就把人扛到了肩膀上，淡聲道，“我說過了，不會讓你出這個酒吧。至于現在……”
歐陽秦用空着的手捏住了晉何栎的下巴，勾唇一笑道，“就差讓你三天下不了床了，寶貝兒。”
Advertisement
他在這附近有套房子，假期的時候租來住的，一口氣交了半年的房租，現在鑰匙都還在他身上。
還好沒退房，現在倒是來得方便了。
歐陽秦扛着晉何栎往那邊走，晉何栎有心掙紮但卻沒有力氣，只能咬着牙道，“歐陽秦你他媽無恥……”
“對，就是這麽無恥。”歐陽秦不以為意地一口應下。
晉何栎怒不可遏，還要再罵，有個人比他先出了聲。
“喂歐陽，你是真心看上他的吧？”
周一正靠在酒吧門外，堵住了想要跟出來看熱鬧的人，細長的手指裏夾着一根點燃的煙。
歐陽秦嘴上滿不在乎道，“是不是又怎麽樣？”
“據我觀察，你家這位小豬佩奇可不願意被你這麽拖上床。”周一悠悠道。
歐陽秦攬着晉何栎腰身的手動了動，沒說話。
“給你一個忠告，強扭的瓜不甜呦~”周一話一說完，扭着婀娜多姿的纖腰拉開了酒吧的門，施施然回去了。
歐陽秦在原地沉默了一瞬間，忽然把晉何栎放在了牆邊，把他背了起來，繼續往他租房的那片兒走。
晉何栎被扛着的時候肚子被勒得很不舒服，這下要好多了，他剛放松了一些，一看歐陽秦去的方向自己根本不認識，張口就喊了一聲，“歐陽秦！”
歐陽秦嘆了一口氣，“……別喊了，被人聽到了還以為我要強|奸你呢。”
晉何栎出聲罵他，歐陽秦抖了抖背，晉何栎的聲音被他悉數抖成了斷斷續續叽裏呱啦的鳥語。
這他媽可不就是強|奸嗎？！
“我不動你。”歐陽秦忽然說。
晉何栎愣了一下。
這又是來哪出？剛才不還叫嚣着要上床的嗎？
“……我就是太他媽火大了。”歐陽秦低聲道，“這個點太晚了，都半夜了，你回學校也進不了寝室，還會被記晚歸。再說了以你現在這個狀态也回不去，我在這邊有住的地方，你先在那兒睡一晚上吧。”
晉何栎對他态度轉變的原因似懂非懂，無非就是因為剛才酒吧門口那人說的那番話。
但是……
晉何栎嘲諷道，“你要真做點什麽，難道我還能反抗不成。”
他倆都合夥讓他喪失戰鬥能力了，現在又來這出，鬼才會配合他們表演，晉何栎決定視而不見。
歐陽秦笑了一聲，“你知道就行。”
晉何栎神情嫌惡，連多跟他說一句話都不願意了。
歐陽秦也不介意，頂着夜風大步流星地把他帶進了一棟居民樓裏，晉何栎急忙勉力點亮雙眼掃視四周。
歐陽秦說，“別看了，監控前段時候剛壞了還沒修，這會兒那保安大爺早睡着了。”
晉何栎沉默以對。
這什麽破保安啊！這麽不敬業的嗎？？？
“就算醒着也沒差。”歐陽秦補充道，“我和他挺熟的，忘年交。”
晉何栎冷笑了一聲，“作案同夥才對吧？”
“在樓下吃盒飯認識的。”歐陽秦知道晉何栎現在就想拿話毒他，盡量不讓自己動氣，“我以前也沒帶人來過這兒，作個屁的案。”
晉何栎評價道，“亂搞還知道不把人往家裏帶，挺好。”
歐陽秦默了一會兒，繞過電梯從樓梯走，電梯裏有監控。
往樓梯上爬的時候他才道，“我就不懂了，激怒我對你有什麽好處啊？你心裏就沒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麽吧？”
晉何栎沒說話。
他覺得這話危險，不能輕易接。
要說被歐陽秦弄倒那會兒他沒有驚慌失措，那是不可能的。畢竟自己喪失了行為能力，那就只能讓別人為所欲為。
但是後來……他明顯感覺到了歐陽秦的退步和忍讓，于是變本加厲地說些尖酸刻薄的話。
歐陽秦有沒有亂搞過，他哪裏知道。
那些都是氣話。
或許讓他感到憤怒的不僅僅是今天晚上歐陽秦的行為，更多的是因為他對某些事感到了巨大的失望和憋屈。
他一度認為歐陽秦鮮明張揚，潇灑恣意，這是他最能被歐陽秦吸引的地方。但是當這種特質變成了放浪形骸之後，他完全無法接受。
他曾經也對自己的将來滿懷希望，直到被父母察覺了自己的取向。他們用盡各種意味深長的暗示和苦口婆心的勸誡要讓他洗心革面，總是向他灌輸同性戀淫|亂的觀念，仿佛全天下的同性戀張口閉口就是上床，而歐陽秦恰恰就冒出來做了這個範本。
他對父母無能為力，于是就把憤懑和委屈通通發洩在了歐陽秦身上……仗着他對自己的寬容和忍讓。
歐陽秦租的房子樓層不高，爬了兩三分鐘就到了。
他掏出鑰匙開了門，也沒開燈，直接把晉何栎背進了卧室，放倒在床上，動作極為輕緩。
其實走進來的時候他也有想過把這人摔到床上算了，以洩他心頭十二萬分的委屈和不快。不過真到動手的時候，他又做不出來。
“洗洗睡吧。”歐陽秦打開了床頭燈，“你這樣子洗澡是不可能的了，刷牙也不行。只能給你抹把臉，将就一下了啊。”
晉何栎說，“拜你所賜。”
“是是是，我的錯。”這會兒歐陽秦本來就喝了幾個小時的酒，又背着他爬完了樓，也沒力氣再跟他計較了，“等着啊。”
晉何栎轉着眼珠看了看所處的環境，瓷粉牆面，天花板吊了頂，黑白的方格燈，床邊有個書桌和衣櫃，裝修不好不壞，只能算正常。
這是歐陽秦的房子？租的還是買的？
他這邊思維已經開始發散了，那邊歐陽秦拿着一塊熱毛巾走了進來。
他把毛巾對折了兩次，在手裏捏成一個長條碰上了晉何栎的臉，從額頭開始往下擦。
此時此刻，酒也喝了，架也打了，風也吹了，床也睡了，晉何栎被歐陽秦那東西一噴本來就失了力，這會兒感覺到臉上溫熱的觸感，舒服得簡直一閉眼就能睡着了，然而……
晉何栎貼着蓋在自己鼻子和嘴唇上許久沒動的毛巾無語道，“你再不拿開，我就要被捂死了。”
再這麽捂下去，從呼吸困難到窒息，他相信用不了幾分鐘。
歐陽秦這才動了動，仔細輕柔地把晉何栎的下巴和耳後都擦了擦，拿走了毛巾，“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晉何栎有點兒迷醉，“……你确定這是走神不是蓄意謀殺？”
擦個臉都能帶走神的。
“我看你的眼睛去了。”歐陽秦說，“沒注意。”
晉何栎對他這個理由表示極度不信任，“能有什麽好看的？”
“有。”歐陽秦說。
晉何栎愣了愣。
歐陽秦忽然伸手點了點晉何栎的眼角和嘴唇，自然而然道，“要不是這裏和這裏，我今天哪能挨你的打。”
晉何栎對他這話裏的信息有點兒理解不能，半晌才慢慢道，“你是不是早就見過我？”
“開學的時候。”歐陽秦答得很幹脆，“你走錯寝室了，我來的時候你對我笑了一下。”
他這麽一說，晉何栎也有了點兒印象，那天是給他帶路的學長看錯寝室樓號了。
晉何栎不知道這個時候他該怎麽回答，于是幹巴巴道，“是那個時候啊。”
“你真是一點都記不得了啊？”歐陽秦哭笑不得道，“我這麽帥的臉你也能忘記？”
晉何栎立刻反駁道，“就那麽随便看了一眼，沒待幾分鐘我就走了，怎麽可能記得你長什麽樣。”
“我可是一眼就記住你了。”歐陽秦在床邊坐下，晉何栎正懶懶地半睜着眼皮和他說話，形狀優美的丹鳳眼眼尾斜斜挑起，這時借着燈光歐陽秦才發現晉何栎眼角和臉頰都有點紅，喝酒喝的。
歐陽秦心頭一動，俯下身低聲道，“喂，你沒睡着吧？”
“……廢話。”晉何栎懶洋洋道，“我睜着眼睛睡嗎？”
“晉何栎。”歐陽秦叫了一聲。
“嗯？”晉何栎應了聲才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名字的？”
歐陽秦沒回答，伸手摸了摸晉何栎的眼皮，晉何栎吓得趕緊閉上了眼，“你又想——”
“做我男朋友吧。”歐陽秦說。
晉何栎靈魂激蕩，猛地睜大了眼睛。
歐陽秦感覺到他的睫毛在自己的指腹上刷了過去，手上和心裏都顫了顫。
晉何栎不敢置信道，“你他媽管約炮上床的對象叫男朋友？！”
浪子對男朋友的定義都這麽別致的嗎？？？
“可閉嘴吧你。”歐陽秦簡直是要被他氣笑起來了。
晉何栎正要繼續對他發起來自靈魂的拷問，歐陽秦立刻反應靈敏地彎腰低頭，吻在了他嘴唇上，成功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片刻後他一手撐在晉何栎的腦後，稍稍離遠了一些，和晉何栎鼻尖挨着鼻尖，呼吸的熱氣都打在了他臉上。
歐陽秦另一只手摩挲着晉何栎的臉頰，氣氛一瞬間就變得暧昧親昵了起來。
晉何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大腦一片空白，良久沒有出聲。
歐陽秦笑了笑，看着晉何栎的眼睛道，“我認真的。”
“我不僅想和你上床，還想和你一起吃飯、上課、泡圖書館。你睡覺，我看書，要上課了我就叫醒你……”歐陽秦又親了他一下，貼在他耳邊道，“好不好？”
“……好個屁。”晉何栎木着聲音說，“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想上床？”
他可不想跟王牌專業金融學愛泡圖書館還愛泡gay吧的學霸談戀愛，夭壽。
“我要想上了你還用得着等你同意？”歐陽秦罪惡的右手探進了晉何栎的衣領，摸了摸他的鎖骨挑釁道，“現在就可以。”
“你敢。”晉何栎冷聲道。
歐陽秦拉開了他的T恤下擺，蓋住了小豬佩奇的大臉，“你看我敢不敢。”
晉何栎渾身一僵，皺眉咬牙道，“手拿開。”
“先做我男朋友再上床……”歐陽秦好整以暇地摸了摸他線條分明的腹肌，“還是現在就上床，你選一個。”
晉何栎眼裏都快噴出火來了，一字一頓道，“不、選，滾。”
“這是我的地盤，你讓我滾去哪兒？”歐陽秦作勢就要去脫晉何栎的衣服，晉何栎立刻炸毛道，“歐陽秦！”
歐陽秦看了看他，忽然笑着嘆了口氣，“逗你玩的。”
晉何栎死死瞪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有啊，相思病。相思成疾，懂嗎？”歐陽秦給晉何栎脫了鞋襪，拉過被子給他蓋上，“這房子不大，就一室一廳，我睡沙發去了。你中的那東西再過兩個小時就失效了。”
晉何栎和他對視着，沒說話。
歐陽秦伸手關了床頭燈，彎腰在晉何栎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嘴唇貼着他的劉海兒道，“睡吧，晚安。”
他走了出去，回頭道，“卧室門我就不關了啊，有事叫我，我能聽見。”
晉何栎從善如流道，“歐陽秦。”
歐陽秦倚在門邊，無奈地笑了笑，“說來就來啊……說吧，什麽事？”
“晚安。”晉何栎說。
歐陽秦慢慢站直了身子，小心試探道，“我可不可以默認為……你是同意了？”
先做男朋友，再上床。
“不可以。”晉何栎十分冷靜且超然，“我沒同意。”
“……行吧。”歐陽秦點了點頭，“你總要同意的，早晚的事。”
晉何栎輕笑了一聲。
這人真是自我感覺良好得不行。
“那就先給你打個預告吧。”歐陽秦勾了勾嘴角，“從明天開始，我就要追你了。做好心理準備啊。”
晉何栎心裏某個角落動了動，酥酥麻麻的，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種什麽感覺，歐陽秦已經走開了。
卧室外亮起了一點光，是歐陽秦進了浴室。
晉何栎聽着嘩啦嘩啦的隐約水聲，輕輕抽了一口氣。
他這一天實在要算是過得跌宕起伏無比玄幻了，最後對歐陽秦說的那句“晚安”已經是包含了他所有沖動的總和。
歐陽秦不讓他喝酒，歐陽秦卡在半空的酒瓶子，歐陽秦把扛改成背着他，歐陽秦給他擦臉的動作……還有他看他的眼神，這些都告訴了晉何栎，歐陽秦說的喜歡不是假的。
他不是只想和他上床。
晉何栎說晚安，不僅是出于他內心的松動，也是對歐陽秦的無形讓步。
他不該說他随便，說他惡心的。
那麽明天……生活又會出現什麽不同？
晉何栎漫無邊際地想了一會兒，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卧室外響起了腳步聲。
歐陽秦洗完澡了。
明天歐陽秦會做什麽……
晉何栎思索片刻，猛然驚覺了一件事！
他居然已經開始期待明天了！
他急忙閉緊眼睛催眠自己趕緊睡覺，随即也不知道是因為倦意終于抵抗不住了，還是他的自我催眠起了效果，不多時他就呼吸均勻地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