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廢人的生活
“我就知道。”江清遠坐到床邊, 彎下腰舔了舔他的嘴唇, 單從聲音中聽不出喜怒,“你們果然不是單純的好朋友。他到現在還很喜歡你是不是?”雖說電話裏沒有正面談及這個問題, 但旁敲側擊出的一些信息也足夠他得出結論。
“這個問題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唐曜昀覺得到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周旋的餘地,便幹脆直白地把該說的全都概括完,“談過兩個月, 沒上過床,不可能複合。”
“我好想把他弄死啊。”
“忍着,我說過他跟你不存在情敵關系。”
“可是我不甘心啊。”江清遠輕聲說着, 望着唐曜昀的眼神專注到令人毛骨悚然,好像瘋狂的畫家注視着自己最滿意的傑作一樣,“你為什麽就不能完全屬于我呢?從頭到腳, 每一個地方, 都應該是我的啊。”
一邊呢喃着, 他一邊擡起手緩緩伸向唐曜昀脖子上的小花藤, 卻又在指尖碰觸到皮膚的瞬間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倏地收回手。
唐曜昀歪過頭,擡了擡嘴角:“你剛才是想把它挖掉嗎?”
話音未落, 江清遠就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樣猛然站起身, 焦躁地快步走出了房間,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
唐曜昀很快就意識到,從那天開始,江清遠一直在躲着他。
房間裏的窗簾一直是拉上的, 使得他沒辦法分辨這裏是幾樓更不知道這是哪一片地區。但其實生活質量還挺高的, 手铐上的鎖鏈長度足夠他坐起來, 而且江清遠還提供了一個存滿各種書籍的電子器,以及一個無法聯網但裏面同樣裝了非常多電影和單機游戲的筆記本電腦。每天一日三餐定時送來,還可以在“綁匪先生”的帶領下去廁所洗漱方便。根據他觀察,每天江清遠還會出門一段時間,應該是回去喂狗喂貓。
最令人欣慰的是終于有衣服穿了。
可以說他最近是過着廢人的生活。
嘴裏咬着一根棒棒糖,唐曜昀快速地按着鍵盤,控制着屏幕上的小人放出一個巨大的火球打掉黑龍最後的一絲血,心情還算愉快地伸了個懶腰。
他對這款兩個月前剛發行的沙盒游戲還算滿意,這五天玩下來已經成功地讓主角從一個出身低微的平民變成了贏得帝國王子愛慕的人生贏家——外國出品的這款游戲中戀愛與性別并不挂鈎。游戲的ai智能等級很高,設計也十分細致,英俊的王子每天都會換着花樣來求愛,而他則是讓主角撩完就跑,開始到處探險,讓可憐的王子每天追在後面跑。
這是最後一個沒見過的高級boss,唐曜昀打算刷完之後就讓主角陪着可憐的王子殿下回城堡結婚。
但在他開始具體操作之前,就看見房間的門被打開,江清遠面無表情地進入這個家具少得可憐的房間,然後又快步來到他的床邊,期間沒有跟他對視過一眼,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覺告訴唐曜昀王子這婚大概是結不成了。
緊接着江清遠的動作就印證了他的預感,只見對方一聲不吭地拿出鑰匙依次打開他腳腕和手腕上的鎖,然後動作稍顯粗魯地把他從床上拉了起來。
正當唐曜昀剛剛站穩,琢磨着這次是要搞什麽幺蛾子時,他就聽到了“咔噠”一聲。
他詫異地轉過頭,恰好看見江清遠将手裏的小鑰匙扔到了距離這裏最遠的角落,鑰匙落地時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而江清遠自己的左手腕卻已經被手铐給铐住。
而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事情的人此時依然拒絕與他對視,臉上的表情也依然十分冷漠,以平靜到近乎呆板的語氣說:“外面我安排了人,出去之後他們會直接帶你走。手機在外面的桌上,你可以給警察或者醫院打電話,就說是我自己吸毒導致精神病發作,江家不會知道這件事跟你有關系,我也不會反抗,你可以去要委托金了。”
唐曜昀:“”
他站在床邊,花費五秒鐘時間思考了一下江清遠現在是屬于精神病發作階段還是恢複正常階段,而自己是應該轉身走人還是該坐下跟這位戲精談談心,以及江清遠有沒有可能在屋子外面埋了地雷。
這一次唐曜昀是真的在認真地思考,因為被關在這的幾天裏他确實什麽都沒幹,別提專業性較強的心理暗示,就連一句可能挑撥得江清遠心神不寧的話都沒說過,更沒有嚴苛的怒罵指責。甚至他自認為自己這段時間的态度還很友善,說是個佛系受害者都不為過。
真真正正是過了五天廢人的生活,結果綁匪反而自己想開了,這種發展饒是他也一時間難以理順,猜不到江清遠到底是腦補了些什麽內容才會做出這種決定。
“你确定嗎?這之後你可能就再也不會見到我了。”他頗有興致地問道。
江清遠依然拒絕與他對視,相當暴躁地低吼道:“快走!!”
于是唐曜昀非常聽話地轉身出了這間房間,不過他并不急着離開,而是打算先在這個屋子裏好好轉轉,畢竟這五天裏他除了最初那個房間和連着的衛生間之外哪都沒看過。
這整個屋子的家具都少得可憐,他來到客廳之後看見的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以及桌子上放的電腦和其他小物件。這樣說出來似乎挺詭異的,這目測有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東西最多最全的竟然是廚房。
跟江清遠說的手機放在一起的還有框架眼鏡和一個針管,下面是幾份文件,唐曜昀戴上眼鏡掃了一眼,發現那些是財産轉讓合同,其中甲方的名字已經全部簽好。他把針管拿起來,對着燈光仔細觀察針筒內的液體——僅憑色澤看不出什麽,但結合剛才江清遠所說的那些,他有足夠的理由判斷這裏面裝的是某種見不得光的東西。
如果以江清遠這次沒有耍任何花招的思路順下去,那麽在他離開之後應該會有安排好的人員進來,把這個東西注射進江清遠的體內。之後的一切都會順理成章地推動下去,由吸毒導致精神錯亂,原本風頭正盛的富家公子會一夕之間淪為笑柄,而在幾乎轉讓了所有財産的情況下,之後他的歸處不論是精神病院還是戒毒所,這個人都徹底毀了,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唐曜昀的眉頭緊緊地皺起,突然發現自己的知識儲備完全不夠用,否則他現在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根本看不明白江清遠的哪怕一丁點想法?
煩躁地放下針筒,他看也沒再看那幾張文件,轉身進了另外一個房間。
在打開門的同時,唐曜昀就看清了整個房間的布局——一覽無遺,因為根本就沒有擺放任何家具,只是一個純粹的空房間。
但又不能這麽說,因為這裏實在有些獨特,所有的牆上都被貼滿了照片,包括地面都連一絲縫隙都難以找到。每張照片都不一樣,但裏面的主角總是他自己,這一點似乎并不令人感到意外。那些照片中少數是他冷淡地看着鏡頭或者江清遠自作主張與他拍的合影,大部分則是偷拍的産品,數量之多讓他不由得思索江清遠到底偷偷跟蹤過自己多少次。
左側貼着牆的地上放了一個枕頭,唐曜昀走過去粗略估算了一下距離,猜測這裏與隔壁房間他那張床應該是同樣的位置,中間只是隔着一面牆而已。
大概江清遠之前就一直睡在這。
有一張照片被印了足有幾十張,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放枕頭這塊地方的附近,其中有許多張明顯是被揉成團甚至撕碎過,然後又被小心翼翼地展開或拼接上的。顯然這張照片應該有着什麽特殊含義,但唐曜昀盯着它們半晌,卻想不起來這是什麽時候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身處于一個類似于酒店走廊的地方,背靠着一個房間的門安靜地站在走廊上,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根點燃的香煙,空茫的眼神不知道落在何處,整個人在煙霧的掩映下看起來既落寞又脆弱。
這麽有藝術感的照片他确定自己是沒有拍過的,所以很大可能是偷拍,問題在于他一時間真的認不出來這是什麽地方,當時自己又在做什麽。
蹙着眉再次仔細看了一遍照片,唐曜昀注意到照片裏的自己還是完全的短頭發,并沒有脖子後特意留長的一縷,也就是說拍照片的時間至少也是他回國之前。江清遠怎麽會特意收集那麽多年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