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因子。首沖的連長絲毫不畏懼行動迅速槍法精準的攻擊者,他使盡渾身解數與黑衣鬥在一處,未料究竟技不如人,擊出的拳頭被對方反手抓住,緊接着被一股力量擰住胳膊,不等他拆招,對方另一只手上的槍已抵住他胸口,“嘭!”,短促沉悶的聲音,連長轉眼被滾滾白煙淹沒。
【冷靜,冷靜,冷靜。】
成才沒想到自己會冷靜到這種程度,他的身體先于反應側開,兩眼捕捉到一個東西一閃而過,那是一顆子彈。他扭頭盯住子彈彈道的起始點,看到一張震驚的臉。成才沖上去,與對方激戰幾個回合,他用過肩摔把對方摔在地上,第五次把手裏的槍口頂在對方身體上。
【原來槍口頂在人身上,是這種感覺的。】
成才只是單純的這樣想,他扣動扳機,扔下獵物,揚起臉找尋下一個目标。
【這個人,不是目标。】
“成才!撤退!”
明輝的聲音突然在成才耳邊炸開,他瘋狂的奔到袁朗跟前,一把拉過袁朗的胳膊,護住袁朗一邊警戒一邊快速撤出戰場。其實他不警戒也沒關系,因為這個指揮部已經被拿下了。
紅方的支援終于趕到,兩個排的人,當他們到達戰場,無不被眼前的情景震得說不出話來:這個陣地,像是經歷了一場特大火災,煙霧彈的煙、催淚彈的煙、還有被擊斃的人身上的煙,嗆得人喘不過氣。然而更可怕的是,這個戰場彌漫着某種低迷,完全不是一個軍隊該有的情緒。排長惴惴不安的走到被擊斃的連長面前:
“報告……”
實在是說不出什麽話來:
“連長,我來晚了。”
連長尚未從剛才驚悚的一幕回過神,他想不到那麽近距離的一槍,竟真的會被那個黑衣躲開。他更說不出話,只是朝着遍地狼煙比劃一下,意思是“打掃戰場吧。”。
随後,指揮層僅剩的三人聽到一個叫人哭都哭不出來的結果:四個滿員排,被全數擊斃,未發現對方傷員或被擊斃者,俘獲的三名俘虜和一名被擊斃友軍均不見人影。
最後這句話,奇跡的澆弱了紅方指揮層的怒火。他們面面相觑,似乎找到了對手突然發狂進攻的原因。副團長向剛才那個黑衣和袁朗離開的方向看,情緒複雜的自嘴裏擠出一句:
“這幫混蛋,真T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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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
耳畔的風悶雷一樣持續不斷,和着某種血腥味道。成才拉着袁朗在暗色叢林中疾速穿梭,他記得明輝說過在某個集合地集合,他怎麽也想不起來,他對自己感到憤怒。
“成才!”
直到一聲怒吼硬生生砍斷思緒,成才猛停住腳步,渾身的力量剎那被腳下的林地吸走,他脫力的靠到一棵大樹上,費力的扯下防煙面罩,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四周暗黑,袁朗看不清成才的模樣,他從成才的狀态和呼吸判斷,成才情況不大好。成才喘得說不出話,他擦掉流入眼睛的汗水,身體無法抑制的在發抖。
袁朗拉着成才坐下,他摘下成才的通訊器,坐在成才身邊:
“各小隊報告位置。”
齊桓:“報告,飓風小隊正前往紅方第三指揮部。完畢。”
秦越:“報告,我與飓風小隊在一起。完畢。”
明輝:“報告,雪狼小隊在第三集合地。成才不見了。完畢。”
袁朗看了看成才:
“他和我在一起,安全。完畢。”
明輝:“這我就放心了,可是,隊長,你們在哪兒?完畢。”
袁朗:“離你們不遠。完畢。”
明輝:“成才沒事吧?完畢。”
袁朗湊近成才:“你沒事吧?”
成才呼吸平穩了些:“我沒事。完畢。”
袁朗給明輝下命令:“雪狼小隊前往紅方第三指揮部,我和成才這就過去。完畢。”
明輝:“明白。完畢。”
袁朗把通訊器還給成才,他用力把成才拉起來:
“有什麽話,邊走邊說吧。”
成才跟在袁朗身後,腦海裏,是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的,那個被雇傭兵折磨得遍體鱗傷的人質。
(二十一)尖刀的宿命
看似寂靜的山林裏,埋伏了半個作戰隊,30個老A。他們與深夜的靜谧融在一起,将目标納入射程範圍之內,他們在等待,等待紅方第三個指揮部露出破綻:當紅方指揮部判定這個夜晚不會遭到偷襲的時候,就是他們進攻的時候。
所有人都呆在一個最合适的攻擊點,是等待,也是休息。
袁朗和成才呆在一起,他倚着成才睡得踏實,成才自然而然的保持警戒。
某個方向遠遠傳來一陣槍響,是老A第三指揮部的方向。喧嚣持續一段時間,慢慢回落下去。過了一會兒,頻道裏傳來胡楊的聲音:
“雪狼小隊第二小組報告,第三指揮部遭到攻擊,紅方兩個班被全數擊斃,我方無人員傷亡。完畢。”
剛剛槍響的時候,枕在背上的人沒有動靜,成才不知道袁朗是否醒了,他正要提醒袁朗,聽見袁朗說:
“收到,繼續保持警戒。完畢。”
“明白,完畢。”
袁朗不再說話,也不動作。成才以為袁朗又睡了,便接着給他當枕頭。袁朗總能在耳機裏響起聲音的一瞬間恢複臨戰狀态,速度快得驚人。成才瞄着對面陣地上的一輛裝甲車,他相信總有一天,自己也能像袁朗這樣,可以在清醒與睡夢之間自由轉換。
壓在背上的力量忽然離開,袁朗趴到成才身邊,稍微比成才往前一點,他擔任起觀察對面陣地的工作,對成才輕緩開口:
“哨兵剛剛換崗,看來得等到清晨了。時間還早,你也睡會兒吧。”
成才少見的沒硬撐,他離開瞄準鏡,往袁朗身邊靠了靠。
袁朗輕笑,語氣滿是寵溺:
“今天怎麽這麽聽話?”
成才半合着眼,不答反問:
“怎麽會被俘?”
“他們距離指揮部太近了。”
成才沒回應,他又往袁朗身上挨了挨,索性擡起手抱住袁朗,把腦袋埋在袁朗腰側。
袁朗被成才這樣抱着,就知道成才剛才的異常是為什麽。俘虜某種程度上可稱為屍體,他知道成才正在經歷他曾經歷過的艱苦,他很心疼,但無法代替。他知道一切安慰之言成才都明白,可他還是想對成才說些什麽。
“成才。”
“嗯?”
“你的格鬥比以前進步多了。剛才人槍合一斃敵那幾招,漂亮。”
“……”
【漂亮不能替你當俘虜,有什麽用。】
成才邊在心裏默念,邊把腦袋拱進袁朗胳肢窩略偏下的地方,把一條腿也搭到袁朗身上,用一種類似發洩的力氣死命的抱住袁朗。
“哎哎,抱枕也是要喘氣兒的。”
這次,箍在身上的胳膊沒松力,袁朗便由着這個南瓜耍脾氣。他在漆黑之中無聲微笑,兩人如此親密相處的時間總會過去,但是這一刻,他足夠幸福。
“轟~轟~”
平川之上,升騰起一個又一個火紅蘑菇雲,端着沖鋒槍的士兵勢如破竹從樹林裏湧出奔襲。
狙擊步的子彈卡在槍管裏,扳機也無法扣動。
睡着的人突然打個冷顫驚醒,緊接着以一個不專業的動作爬到袁朗旁邊朝對面張望。袁朗這才小幅度活動身體,被這麽大個大活人抱了這麽久,他實在累得慌:
“做夢了?”
成才長嘆一聲,他翻過身,仰面朝天的躺着:
“我夢見他們端着槍沖過來,可是我的槍被卡住了。”
“槍卡住了,還有刀,刀斷了,還有人,人沒了,信念還在。信念很重要,她能把許多不可能變成可能。放松點。”
袁朗的聲音在成才心中劃起一道水痕,輕飄,但是清晰。
“一個半小時的睡眠,你的身體一直繃着。曾經失去的那些,你現在很重視,可重視的有些過頭。不抛棄不放棄,說來簡單,你也明白,當真經歷起來,不容易吧。”
成才望着夜空裏的浮雲,聲音裏透着無力的失望:
“我看見秦副隊他們在戰俘營,突然想起那次任務遇到的人質,他的傷……我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你很幸運,知道自己被什麽絆住。曾經有個老A,他很優秀,某一次跟隊執行一個夠不上低烈度的任務,任務結束時,他突然崩潰了。歸隊之後,心理小組得到的答案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突然崩潰的原因是受了某次任務的刺激,而那次任務是他兩年前參與的。”
成才心裏五味摻雜:
“他兩年前出任務回來,沒表現出任何異常麽?”
“沒有。他一直很強勢,他的強勢完全遮住了他的自卑。說到底,他是自己不肯認可自己,自己把自己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