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獨守空房(二)

我真想不到,有一個男人睡在自己的床上,我竟然會睡得那麽熟,那麽安然。這一覺醒來,竟然太陽已經西斜了。牆上的鐘表時針已經指向了四。這一睡就睡到了四點啊!我有些驚訝,低頭看,床的另一角已經沒了阿文。

外面很靜,他似乎不在家。我爬下床,睡眼惺忪地出來,客廳裏空蕩蕩的,阿文的房間開着門,他果然不在家。他去哪裏了?在屋裏轉了幾個圈,趴在陽臺上欣賞了一會兒室外的風景,門一響,阿文回來了。

我甚至有些欣喜他的歸來。

“阿文,你去哪裏了?”我高高興興地過來迎接他。

“去買菜了哦。”他答。我看到他的手裏果然有幾個方便袋,裏面紅的綠的好不新鮮。

“其實該我去買的,我也不能一點運動沒有。”我說。

“看你睡得那麽香就沒叫你,”阿文把菜拿到廚房裏,“晚上我陪你出去走走吧,現在外面太陽很毒。”

“好啊,那我們現在做什麽?”我跟在他身後,就如同從前跟在北北身後一樣,撒着嬌。

“你想幹什麽?我陪你。”阿文頭也不回地說,那麽自然,那麽随意。

我竟然臉有些紅,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他都奉陪?這未免……

“哦,還真沒啥幹的,閑得很呢。”我讪笑着。

“是嗎?”他回過頭來,認真地看着我,“你很無聊嗎?”

“沒有啊,如果你沒在這兒,一個人,我想我會無聊的。但是現在你在這兒,我很開心,一點也不無聊。”我說。

阿文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可愛的笑容,“我答應北哥好好照顧你的。如果你覺得無聊,我真的會很郁悶呢。”

他提到了北北,我才想起,他已經走了一天了,他要一周以後才回來。這一周裏,我要和阿文一起度過。該死的北北,他就這麽放心地把我交給阿文了?究竟他對他自己放心,還是對阿文放心還是對我放心?世間有過一個丈夫出行時把自己老婆交給自己的哥們兒照看的嗎?最離譜的是他的老婆和哥們兒還住在同一個屋子裏。

我有些忿恨地想着,掏出手機發了一個短信。

“北北,你到哪了?還好吧?想你了,你親愛的玉兒。”

“我給北北發了一個短信,問他到哪了。”我向阿文說。

“哦,他到杭州了,我剛剛給他發了信息。”阿文說。

“哦,是嗎?早知道,我說點兒別的了。”

過了一會兒,北北回信,“到杭州了,不必挂念。”

他都不擔心別的什麽嗎?

“阿玉,陪你打撲克吧。”阿文弄了一盒撲克牌說。

“好啊,要帶龍帶炸的那種。”我說。

“行。”阿文痛快地答應,坐下來陪我玩。

無聊的時候我也會磨北北陪我玩,但是他偏堅持他那套,一個管一個,兩個管兩個,一點花樣都沒有。我喜歡又帶龍又帶炸的,牌抓得不好也有機會贏。阿文懂得體貼,他知道順從我,因而我玩得很開心。

我和北北玩的時候,誰輸了就讓贏的親一口。事實上不管輸贏,兩方都很占便宜。和阿文玩總不能和他交換親吻,一時我倒想不出什麽獎罰政策來。

第一把我就贏了,哈哈笑說,“你輸了,怎麽辦?”

阿文想了想,“我學小狗叫吧。”

“不行,萬一我下次輸了,我才不學狗叫,想一個平等的辦法。”

“那怎麽辦?”阿文看着我,“要不貼紙條吧。”

“貼紙條?”嗯,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家裏有的是紙,只是我很期待阿文那麽英俊的臉上貼滿了紙條會是個什麽樣子。

“我想看看,你這麽漂亮的臉上貼上紙條是什麽樣子。”阿文笑着說。

天啊,他竟然和我心裏想的一模一樣,他會讀心術嗎?還是我們根本就是心意相通的?

我使勁掩飾才掩飾住了內心的動蕩,去準備紙條。不過半個小時的工夫,兩個人的臉上就都貼滿了白紙條。互相看着,樂得前仰後合。

真開心。原來男女之間,抛開性,也可以這麽開心。此前和北北的快樂都是建立在完美的愛愛基礎之上的。懷了孕,沒了性,兩個人之間突然就冷淡起來了。也許是因為阿文在,我和北北沒有獨立的空間磨合?

晚上,吃過飯,就跟着阿文出去散步。一樣,我還從來沒有跟他一起在外面出現過,從來都是北北和他在一起,要麽就是我和北北在一起。如今北北出差,陪我散步的就成了阿文。他很懂得關心人,下樓時知道扶着我的手,路上行人多時知道扶着我的肩。走着走着,就來到了體育場,熱愛運動的大學生們都在這裏聚群玩耍。

“要不是你懷了孕,我就教你打網球了。”阿文說。

“還是你和北北玩吧,我沒興趣。”我笑說,“除了羽毛球,別的運動我都不太喜歡。”

“可是我沒看見過你打羽毛球啊。”阿文很驚詫。

“哈哈,結婚以後我很少出來玩了,天天躲在家裏,典型的宅女。”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側面跑過來,他也看見了我,“冉老師,你好。怎麽會到這裏來?”

“莊晏,你好。”我微笑,“就是出來走走,随便走到這裏來了。”

莊晏看了看阿文,又看了看我,我就笑着說,“呵呵,這是我弟弟。”

“哦,原來您還有弟弟呢。冉老師,你來看我們打籃球好不好?”莊晏手上正掂着一個籃球。

“好啊,你玩吧,我看一會兒。”我拉着阿文來到場邊,看着十來個男孩子生龍活虎地玩起來。莊晏個子高,球技相當不錯,我不時地為他拍手叫好。

阿文好奇地看了看我,“剛才你還說除了羽毛球你都沒興趣,可是我看你很懂籃球啊?”

“籃球這麽大衆化的東西誰不懂?看這幾個孩子玩得還怪有意思的,陪我看會兒。”我扯着阿文的衣袖說。

莊晏見我在場邊看他打籃球,更加撒了歡兒,球打得特別好,手上也特別有感覺,投籃一投一個準兒。我扯着阿文的衣袖也看得入了迷,不時地拍手叫好。

天天漸漸黑了下來,阿文提醒我該回家了。我這才覺得腿有些酸。向男孩子們揮了揮手,跟阿文回家。

“冉老師,以後沒事兒就來看我們打球呀。”莊晏在後面快樂地喊。

“你很受學生們歡迎哦。”阿文回頭看了一眼,對我說。

“那當然,”我有些自豪地說,“又年輕又漂亮又和藹的老師總是受歡迎的。”

阿文點頭微笑,看樣子很是認可我的話。

上樓進屋,他打開了燈。明亮的光線掩埋了黑暗,我的心也亮堂堂的。我坐在沙發上,阿文就開冰箱給我拿水果。

“阿玉,今天我是後半夜的場子,還能多陪你一會兒。”

我看了看表,快九點了。“阿文,很晚了,你先睡吧,十一點半我叫你。”

“那怎麽行?不能叫你熬着,你睡好了,我把手機鬧表調好。”

我只好同意,坐在沙發上吃着水果,下午覺睡多了,現在還一點困意也沒有。阿文并沒有回屋去睡,而是也坐在沙發上吃水果。

我突然又有些局促。晚上總能給人許多遐想,一對孤男寡女坐在沙發上吃水果,在一個夏日炎炎的夜晚,彼此竟然秋毫無犯?我暗自掐了自己一把,是我自己思想太龌龊還是阿文的思想太純潔?他僅僅是當我姐姐吧?如果面對自己的姐姐,男孩子們當然會心靜如水了,如何能想入非非?我有些為自己的思想氣惱,同時又很鄙視自己的邪惡。

“想什麽呢?”阿文突然問我。

“哦,沒什麽,我在想北北現在在哪裏?”我胡亂說。

“哦,我剛發過信息的,他到上海了,今晚他會在那停留,明天要辦些事。”

“哦?”我驚異地看了看阿文,他們聯系得倒挺頻,“呵呵,是嗎?你很關心北北啊,謝謝你。”

“呵呵,沒什麽。”阿文輕描淡寫地一笑,“我也關心你呢。”

突然,我覺得小腹裏面不舒服。那種隐隐的不讓人安寧的不舒服。

“阿文,我肚子不舒服啊。”我緊張地說。

阿文一下子站起來,過來看我,“肚子不舒服?是不是水果太涼了?”

“不是,不是,”我捧着小腹,“是小腹,跟吃的沒關系。”

“那趕快躺到床上去,我還是覺得是不是涼到了?”阿文說着,攙起我,半抱着把我弄到床上。

“我給你弄個熱水袋,溫熱的,敷在肚子上好不好?如果還不舒服,那只得去醫院了。”阿文說着,轉身出去。

我一時沒工夫想入非非,真的很擔心我的孩子出什麽問題。臉上不由冒了冷汗。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失去做媽媽的權利,可怎麽辦?想到這兒,眼淚也跟着湧出來。

阿文很快回來,手上拿了熱水袋。

“躺下,”他命令,“我試過了,不燙,溫度剛剛好。”

我順從地躺上,扯了被子把身子蓋上,掀起裙子,把熱水袋放在小腹上,溫度果然剛剛好,不燙,卻溫熱。

阿文坐在我身邊,“我看着你吧,不然怎麽會放心?”

“你還要趕場子,不休息怎麽行?去吧,我沒事兒。”我安慰他說。

“那不行,少睡點覺沒什麽,你要是有什麽事可糟了,我看着你。”

他竟然就那麽随意那麽自然地躺在我的床上,他的心裏真的是透明的嗎?他什麽也不想嗎?我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一個年輕的男人在一個晚上躺在一個年輕女人的床上,他真的什麽也不多想嗎?

我驚訝地望着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肚子。過了一會兒,小腹中真的就舒服了許多。

“看來真的是涼到了,以後我不能吃冰箱裏的水果了。”我悶悶地說。

“嗯,”阿文在喉嚨裏輕輕地哼了一聲,“沒事了嗎?”

“嗯,舒服多了,謝謝你,阿文。”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微笑,“不用謝。比什麽都好。我只想着,要把北哥交給我的任務完成,你可千萬不能出什麽事。”

“呵呵,你倒是怪忠實的。”我笑道,“就算我有了什麽事,也跟你無關。”

“那不行,北哥交待我要照顧好你,我答應他了,必須做到,不然我沒法面對他。”阿文望着天花板。

原來他是怕對不起北北的交待,才對我這麽好的。我有些失落,也許他根本不喜歡我,只是為了他對朋友的一個承諾?這樣,就能解釋他為什麽躺在我的床上能如此安心了。可是,他竟然不喜歡我?白天他明明說喜歡我的?那就還有一個解釋,我于他,是親人,是姐姐,不是女人。我在他眼裏,沒有讓他燃起對女性渴望的一點點火焰。

真失敗,作為一個女人。我在心裏撇着嘴,笑話着自己,竟然會如此自作多情。

一種失落和一種失敗雙重打擊着我,小腹不難受了,我躺下,卻再無心情,心底裏竟有一絲忿恨。

阿文側過身來,用胳膊支起臉腮,看着我,另一只手把薄被扯上來,一直蓋到我的胸前,“我陪你一直到十一點半,如果沒事兒,我就去上班,如果你還不舒服,我就送你去醫院,好嗎?”

我在鼻子裏哼了一聲算做答應,我不想看他英俊的臉,不然我會更加忿恨。

司瑞琪聽說北北出差了,只我和阿文在家,忍不住抽空也跑了來。得知我偶爾小腹會不舒服,就又給我買了些保健品。

“冉冉,你可得注意,千萬不能有閃失,”琪琪坐在我身邊看着我的小腹說。

“我已經很注意了,天天幾乎什麽也不做,除了上課和散步以外,幾乎全是在家躺着歪着的。生活上的一切事都是阿文照料着。”我委屈地說。

琪琪摟着我肩膀,不無羨慕地說,“你真幸福,有這麽好的兩個男人侍候着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阿文出去買菜不在,所以她才肆無忌憚。

我撇撇嘴,聳聳肩。

“哎,冉冉,那個阿文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他下了班就回到這個家來,從來沒看他有什麽約會呢。”

“那……他是不是愛上你了?”司瑞琪做着鬼臉說,“他那麽英俊帥氣,你又這麽漂亮可愛,他怎麽會一點也不動心呢?”

這話刺到了我的痛處,“他和北北是哥們,朋友妻不可欺嘛,他當我是姐姐一樣的。”我說這話時,心裏很是不爽。

“喲喲喲,說得真好聽,我就不信世上有那麽純潔的男人。”司瑞琪撇着嘴,“我都不說別人,就你這家夥,從我女性的眼光角度看都是相當迷人的,他天天守在你身邊,還有這麽多與你獨處的機會,他會不動心?打死我我都不信啊。”

其實我也不信,司瑞琪說的話很是有道理。可是,事實擺在面前,阿文真的就沒表現出一點點對我感興趣的樣子來,這使我感覺很失敗。

“你不信嗎?琪琪?我什麽時候跟你撒過謊?他甚至能躺在我的床上睡得香甜,卻對我秋毫無犯,這是事實。”

司瑞琪驚訝地坐起來,瞪着眼看着我,“如果你真的沒撒謊的話,那就只有三種可能,第一,他是GAY,根本對女人沒興趣;二是他是性無能,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第三種可能,哈哈……”她仰面倒在床上,“他是喜歡我這類型的女人。”

我也瞪眼望着她,第一種,我堅決不信,好端端的帥小子,搞什麽同同;第二種我更不相信,光看那健壯的胸肌,就知道他絕不會是徒有虛表。莫非真是第三種?他喜歡琪琪這樣的胖胖可愛型美女?醋意不由得冉冉上升,我撅着嘴不理她。

琪琪笑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哈哈,告訴你,我心裏誰都沒有,只有我老公。要是你惦記他,不妨我幫你試一試,他到底是真純潔還是假正經?”

這個主意不錯哎,我有些興奮。也許他真的是因為我是北北的老婆,他不好意思欺朋友之妻,換了琪琪,也許他就……

“這麽說定了,一會兒他回來時,我假裝累了,要睡,你和他一起做飯,期間你盡可大肆放電勾引他,看他怎麽樣?”

還不等琪琪表态,門聲一響,阿文回來了。我連忙躺下,向琪琪使眼色示意她出去,她向我打了個響指,信心十足地開門出去。

“阿文,冉冉累了,想睡會兒,我和你一起做飯吧?”我聽見琪琪甜美的聲音說。

“好啊。”阿文的聲音裏帶着笑意。

接着,兩個人便進了廚房,大約怕吵到我,我感覺外面幾乎一下子就鴉雀無聲了。會怎麽樣?阿文會上鈎嗎?如果他真的上了琪琪的當,他真的是不喜歡我而是喜歡她,我的顏面何存?我忐忑着,別說睡覺,就連躺也躺不住了。

煎熬了半個多小時的工夫,司瑞琪終于出來,開門叫道,“冉冉,吃飯了,別睡了。”

我看了看她的臉,她竟然面無表情,根本沒有勝利的喜悅,莫非她也失敗了?我有幾分欣喜,連忙穿上鞋跑出來。阿文正往碗裏盛飯。看見我便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阿玉,睡好了嗎?”

“挺好的。”我假裝很舒暢,“有琪琪幫忙,是不是很開心?”

阿文頭也沒擡,“是啊,琪琪很可愛,也很會幫忙。”

我回頭看琪琪,她向我一聳肩,一臉的無可奈何。

三個人坐下吃飯,司瑞琪故意坐得離阿文很近,談笑風生間,一個勁地給他夾菜。我坐在他們對面,假裝毫不在意地吃着碗裏的菜。說是碗裏的菜,是因為阿文在不停地往我的碗裏夾菜,他一直在關心我。雖然琪琪極盡逢迎之能事,阿文卻并未表現出太多的在意。我看着琪琪心急火燎的樣子,看着阿文鎮定自若的表情,心裏實在是忍不住笑。

吃完飯,我又躲進卧室,司瑞琪跟阿文去收拾廚房。大約十幾分鐘之後,她灰頭土臉地回來了,把門關緊,伏在我耳邊小聲說,“我敢肯定,這個阿文不是GAY就是無能,哼。”

“你都怎麽勾引他的?”我興趣盎然地問。

“做飯的時候,我一個勁地跟他套近乎,說這說那,還不時地制造身體接觸,為了你,我都豁出去了,我把胸在他前前後後蹭了好幾次,蹭得我自己都性趣大發了。可是那小子,他居然一點聲色也不動哎,還一個勁地解釋說廚房空間太小,氣死我了。”

我捂着嘴笑得前仰後合。

“剛才收拾碗時,我決定做最後一搏,我假裝絆倒了,整個人都撲到他的懷裏,你猜他怎麽着?”司瑞琪忿忿地說,“他說,‘呀,你快去陪阿玉吧,再把你摔着,我還得照顧你,那負擔可就大了。’說着他就把我推出來了。”

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琪琪氣得臉上又藍又綠。

“我可跟你說,本小姐在哪裏不是招蜂引蝶的好模子?那些男人們看我的眼神能吓死人,恨不得吃了我似的,我給他們笑一笑,他們都神魂颠倒了,別說這樣主動去勾引他了。哼,我敢肯定,他一定是無能,要麽就是對女人沒興趣。”

琪琪這話我也信,連我這個女人都是真心欣賞她的美貌,她那種肉質的美感是最令男人動心的,我連自己老公都不放心呢。可是阿文竟然沒一點表示,這也就怪了。

晚上,因為有琪琪在,阿文沒有過來,自己玩網球去了。琪琪陪我躺在床上聊天,心裏一直對阿文的冷淡忿恨着,不停地說他一定是個性無能,要不就是同同。我還不太相信他是性無能,更無法接受他會是GAY,但是對阿文的興趣卻是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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