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疑雲頓起(二)

很郁悶,實在是太郁悶。

郁悶的時候,閨蜜往往要起很大的作用,我也不例外地想起了司瑞琪。最近司瑞琪工作忙,沒時間來看我,我只好趁上班的閑餘給她打電話。

“琪琪,我心情不好。”我第一句話便說。

“你心情不好?”司瑞琪極誇張地提高聲調說,“為什麽呀?身懷有孕,有兩個極品男人侍候着,是不是吃飽了撐到了?”

她這一說,我的眼淚就差點兒沒掉下來。是這麽回事嗎?事實上是這麽回事,但我為什麽沒有幸福感?

“琪琪,我想跟你說,”我壓低了聲音,“我現在開始懷疑秦劍北有問題,跟阿文有問題。”

“啊?真的?”司瑞琪的大嗓門一下壓低了,“冉冉,你可別胡思亂想啊,上次我是胡說的。”

“不是,不是因為你,你不說我也感覺得到。他們之間的關系太暧昧,我真的覺得兩個男人之間怎麽可以有那樣的眼神?怎麽可能為對方做那樣的事?”

我把阿文為北北塗藥膏的事情以及和北北的談話詳細講了一遍,我能感覺到司瑞琪在那邊已經目瞪口呆了。

“琪琪,你說我該怎麽辦?”我無助地說。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還了得?”她的聲調變得嚴厲起來,“冉冉,這可不能姑息他們,兩個大男人在你眼皮底下搞暧昧,太過分了吧?聽你這麽說,那個阿文一定有問題,基本我可以斷定他就是GAY了。對兩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熟視無睹,卻對一個男人含情脈脈,這還有什麽可說的了?要我看,你趁早把他趕走,找一個合适的理由讓他滾出你的視線。”

“可是,就算我趕他走,他們兩個情絲不斷,暗中來往,我挺着個大肚子,又有什麽辦法?再說,”我想起阿文的可愛,着實下不得狠心,“再說,我真的很喜歡阿文,我幾乎已經離不開他了。我真希望這是一場誤會,我真希望阿文僅僅就是把我和北北當成了親哥親姐,一點沒有忌諱地對待。”

司瑞琪在電話那邊嘆口氣,“你呀,多情種子。那你想怎麽辦?幹瞪眼看着?”

“琪琪,我是想,在我沒有确鑿的證據之前,我不能随便冤枉好人。萬一我弄錯了,丢了一個好朋友,傷了老公的心,我可真是雞飛蛋打了呀。所以,我想,幹脆就這麽着,就讓阿文在我家呆着,這樣我也有機會弄清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要采取一定的手段,暗中觀察,如果他們有私情,早晚露餡。”

“呵呵,冉冉,你可倒有閑心。不過也行,反正你天天也是閑得慌,找這個新鮮又刺激的營生幹幹也不錯。你得裝得若無其事,很純潔很無辜的樣子,才能騙過他們,可千萬別搞得鬼鬼祟祟,神經兮兮的。”

說到這個,我頓時驕傲起來。不是吹的,上大學的時候,我可是年年元旦聯歡的主力,唱歌跳舞那都是小意思,咱每年都能拿出一個自編自導自演的小品來,曾經給大學同胞帶去過多少歡樂的笑聲啊?就北北和阿文這兩個家夥,我還搞不定他們?

情緒突然好轉起來,想到日後的偵破工作,幾乎快要迫不及待了。

“琪琪,你瞧好吧,這次要不把他們的狐貍尾巴揪出來,我不姓冉了。”

司瑞琪突然嘆口氣,“其實,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抓住他們的尾巴,一個好丈夫,一個好兄弟,大家一起快快樂樂地過日子,也許對你是最好的。”

“你是說‘難得糊塗’?我可不想糊塗,這樣的事誰願意糊塗?”我又來勁。

“可是,冉冉,如果真沒事也就罷了,萬一有事呢?你想象一下,你老公曾經背着你跟一個男人幹過那種事,還是在你眼皮底下,你不覺得惡心嗎?以後你還怎麽跟他肌膚相親?等你生下孩子,你早晚還要跟他親熱,他往你跟前一湊,你不惡心嗎?”

都不用等到現行表演,光聽琪琪說這話,我就要吐了。我當然不希望那是事實,我當然希望我的老公心裏只有我,我當然希望阿文是我們最可愛的朋友。但是,讓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無視他們的關系我卻做不到。

我緩了半天氣,才讓自己的胃和情緒平靜下來,“琪琪,謝謝你。可是,事情發生在誰身上,誰也做不到無視的,如果我不弄清楚,我會天天覺得如鲠在喉,食不下咽的。等我弄清楚那天,不是便罷,是,我也得面對現實,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我放下電話,大好的心情早煙消雲散,可是,調查他們仍然是我堅定的目标,我一定要搞清楚,身邊是不是養了一條狼。

正想着怎麽下手去調查北北和阿文的‘同志事件’,天賜良機,我老媽帶着全家人的重托來看我了。聽說我懷了孕,我們一家人都高興得不得了,我是冉家的長女,我的孩子将是冉家的頭一個第三代,當然極度受到重視。老爸和老媽抓緊時間把麥子收割完,老爸看家,老媽就帶了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和老爸妹妹的祝福來到了我們家。

老媽來的時候頗有些喜劇效果。她也沒具體說哪天幾時到,結果到家的時候剛好我和北北都不在家。阿文給她開了門。老太太前後張望了一遍,奇怪地說,“咦?這不是大紅家嗎?我記得是這裏呀。”

阿文事先聽說過我媽要來的事,馬上笑臉相迎,“您是冉紅玉的媽媽吧?快請進,她上課去還沒回來。”

老媽疑惑地踏進兩步,看着屋裏的擺設熟悉,牆上也有我的巨幅玉照,才相信這确實是我的家,但是卻無法理解眼前的年輕人是誰。

“小夥子,你是誰呀?”

誰也沒想到阿文竟然跟我家老太太開起玩笑,“我是她男朋友啊。”

這下糟了,老太太便信以為真,我家大紅啥時候離的婚,啥時候換了男人?家裏怎麽不知道?于是不停地追問到底怎麽回事。後來阿文發現自己惹了麻煩,說出真相,老太太卻不信他。

直到我和北北中午一起進屋,老太太才确信她的女婿還是秦劍北。偷偷對我說,“你個死丫頭,弄那麽個油嘴滑舌的年輕男人放家裏,不怕傷風敗俗啊?”

“媽,您別弄您那老一套,這裏可不是你那河壩村,天天淨扯別人家的閑事。”我邊說,邊從老媽帶來的包裏往外拿土特産,那邊阿文和北北已經把飯菜端上桌,準備開飯了。

“媽,過來吃飯吧。”北北熱情地招呼着,阿文也笑着過來,“阿姨,快來吃飯吧。”

老媽對北北眉開眼笑,她一直滿意這個臉又帥嘴又甜的女婿,對阿文卻是一直耿耿于懷。于老太太來講,一個非親非故的年輕男人住在我家裏,甚至執掌了這個家的大權,一日三餐他說了算,簡直是不可思議。更重要的是,她大女和兩個年輕男人住在一塊兒,這話好說不好聽啊。

飯桌上,老媽和北北親熱交談,北北也一個勁往她碗裏夾菜,就好像他們是親生親養,我是外拉的。總算有阿文在,他一邊給我夾菜,一邊向我做着鬼臉,他看出來老媽對他的不友好,只是他把罪責歸咎在自己身上,誰讓他跟老太太開玩笑來着?

我看着阿文可愛地向我做鬼臉,心裏很是不舒服,要是他是一個正常的男孩該多好?他多可愛!我不指望他跟我有什麽不正常關系,只要他做我的弟弟就好,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弟弟,不是很幸福嗎?回頭又看看北北,他在殷勤地陪老媽聊天,話裏話外把我誇了個通透。他是個好老公,一直都是,我得維護我的家庭安定,為此,我必須付諸行動,排除異己,安定本家,計劃還要繼續實施。

晚上,大夥洗漱完畢,怎麽睡覺的問題就來到了讨論日程。北北說把沙發床打開,他睡沙發床。我便極其自然地笑說,“開什麽玩笑?有至于嗎?媽和我在大床上睡,你和阿文去小屋對付幾晚不就完了?一米五的床,還放不下你們倆嗎?”

北北或許對前日我的試探有所介懷,态度上便有些猶豫,但阿文卻開了口,“北哥可能是不習慣吧?要不,我今晚就不回來住了。”

“別呀,”我空前地熱情,連忙制止了他,“這怎麽說呢?他有什麽好不習慣的?你們是好哥們,一起躺床上聊聊天,下下棋,困了就睡了,不是挺好嗎?去外面住多遭罪呀,他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我說着,就扯了一床薄被送到阿文的卧室裏,“北北,你就睡在這兒吧。各自蓋各自的被子,免得晚上着了涼。”

表面上看,我真是一個十足的賢妻,誰也不知道背地裏我在打什麽主意。

北北見我執意要他在阿文屋裏住,也就順從地去了。

我也和老媽躺在床上,聊起家裏的大事小情。老媽老爸身體還都不錯,今年家裏收成也挺好。妹妹二紅大學就要畢業了,三紅四紅學習也很努力,總之,一切安好。

“大紅,二紅的工作咋辦呢?聽她說,可能不太好找啊。”老媽念叨。

“讓她盡力呗,實在不行,也到我這兒來吧,我沒啥大能力,求朋靠友,幫她找個工作問題也許不大,但能不能幹得長遠也得看她自己有沒有本事。”

我二妹冉紅櫻跟我性格差距很大,從小姐妹兩個就合不來,就算長大了,也不像別的姐妹那樣親密。她上學成績不好,只考取了本地的一個大專,專業也不熱門,工作也着實會費勁。姐妹終歸是姐妹,我不能看着她不管。

老媽一直以我這個聰明漂亮的大女自豪,聽我這麽說,也就放下心來,又唠叨了一些關于懷孕該注意什麽的話,便睡去了。我卻一直支着耳朵聽着對面小卧裏面的動靜。半晌,門聲一響,阿文出來,輕輕開門下樓,今天他是後半夜的場子,明天,他休整夜,會在家裏呆一晚上,我的機會就要來了。

第二天,老媽改變了對阿文的看法,原因是阿文坐在窗前為她彈唱了好幾首諸如《映山紅》之類的經典老歌,一下子‘擄獲’了她老人家的心。要說我這能歌善舞的本事還就是遺傳于老媽的基因。想當年,她可是村裏文藝宣傳隊的骨幹。和老爸成親以後,一連氣兒生了四個女兒,後來計劃生育政策太緊,不得不做了節育手術,因而沒能為冉家留下個‘帶把的’。為此她一直覺得對不起冉家,對不起我爸,于是自己就把身份自降三分,整日裏只用辛苦勞動和任勞任怨來‘彌補’她的‘過錯’,再也沒有心思聽歌唱曲兒了。

她沒想到,原來這個在她眼裏‘油頭粉面’的小子,竟能把老歌唱得如此有韻味,手上那幾根弦兒撥得也确是動聽。

“大紅啊,他在你們家住着,經常給你唱曲兒聽嗎?”老媽問我。

“只要我想聽,他就會給我唱啊。”我不無自豪地答。

“這個倒是不錯哈,要說這小夥子唱得可真不賴。”老媽還在回味着那動人的旋律,“不過,大紅,他為什麽總在你家呆着呀?你們欠他什麽?”

“什麽嘛,他是個孤兒,無親無故的,拿我和劍北當哥哥姐姐一樣,我們也是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

“看着可憐就收留?那大街上有的是流浪兒,你都看着可憐還都收留來?”老媽跟我擡起杠。

我哭笑不得,“瞧您說的,我這裏又不是慈善機構,還不是阿文他招人喜歡嘛。”

“這話就對了,我也看出這個小子是招人喜歡。不過我可告訴你,我那女婿可是萬裏挑一的好小夥子,你別給我整什麽事兒。要是你幹出有違婦道的下作事兒,我可不打斷你的腿。”老媽狠叨叨地說。

“媽,他可是你那萬裏挑一的好女婿從外面領回來的,是他要他住到我家來的,這事可不怪我。”我忿恨地說,想起北北和阿文之間的暧昧,心裏又不舒服起來。

“秦劍北領回來的?他缺心眼兒啊?”老媽很是無法接受地說,“他自己天天在外面跑,家裏和你都丢給一個外姓男人?他不怕後院起火呀?”

媽說這話的時候,我一直在床上仰着,這時,我一下坐起來,“老媽呀,你可別無中生有了。這一段時間秦劍北忙,我和這個家全憑了人家阿文的照顧呢。人家還是個大孩子,你老人家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你也看見了,我和秦劍北的關系有什麽變化嗎?他不缺心眼兒,他心眼多着呢。求您老放寬心,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操這些閑心,好不好?”

我說這話是由心的,我自己再不順,也不會讓老人家替我操心,自己的事兒自己圓,就算北北真的對我不好,夫妻關系零下三十度,我也不會讓媽知道,這是遠離家鄉的當兒女的應該盡的孝道。

晚上,北北回來了,手裏提了一大堆各式的營養品。

“媽,這些都是我孝敬您和爸的,回去的時候都帶上,夠您二老吃上半年的。”北北滿臉笑容。

老媽高興得皺紋都笑開了,“哎喲喲,咋買這麽多呀?得花多少錢啊?”

“嗨,花多少錢也沒關系,是我們當兒女應該的嘛。”北北親熱地挽起老媽一起來到餐桌前。

晚飯還是阿文主竈,六菜一湯,好不豐盛。

“阿文辛苦了,等我孩子出生了,一定好好報答你。”我說。說心裏話,讓他侍候我們這一家,我的心裏着實地有點不好意思。

“說什麽呢?”阿文看了看我,“你們讓我有了家,有了安定的感覺,這比什麽都好。再說,做點飯,照顧你,都是我喜歡做的事,根本談不上辛苦。以後不許再這樣說了,你要是再這樣說,我就不好意思在這裏呆下去了。”

北北接過話來說,“是啊,玉兒,阿文願意在咱家呆着,你就別多想,大家都随随便便的,開開心心的,比什麽都好。再說,有阿文在,我也真的能安心搞科研了。再換個誰照顧你我也不放心呀。”

老媽用無法理解的眼光看看她的好女婿,倒是沒說什麽,她老人家在我面前随便說什麽都行,在姑爺面前總還是有身份的。她大約在想,瘋了吧你?把自己老婆交給別的男人照顧?這要是在農村,都能被唾沫淹死。

晚上,大家照常是随便聊聊,吃點水果,看看電視,洗洗涮涮,也就睡了。我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睡覺。老媽睡熟以後,我便坐起來,看着表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半,小卧裏面的兩個男人也該睡着了吧?如果沒睡着,他們會在做什麽?

我假裝上廁所,悄悄起床出來,蹑手蹑腳地來到小卧門前,仔細地聽。裏面竟有嘀嘀咕咕的聲音,兩個人還沒睡?在說什麽?我決定給他們一個突然襲擊,于是,我突然便推開了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開了燈。床上的兩個男人都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我。他們果然還沒有睡,各自蓋着各自的被子,身體也并未挨在一起,似乎是一直在聊天。

“你們還沒睡呀?”我表演得很自然,“我剛好上廁所,想着過來看看,是不是北北踹被子了?他這個家夥,不但會踹了自己的被子,還會把人家的被子搶過去。”

兩個男人才似乎松了口氣。

“你吓死我了。”北北說。

“這家裏還能有誰?有什麽好害怕的?”我假裝無辜地說。

“我和北哥還在聊天呢,怕打擾你和阿姨,所以才壓低了聲音。”阿文解釋道。

我走過去坐在床邊,假裝撒嬌地說,“我真恨不得擠在你們這床上睡一晚,老太太打呼嚕呢。”

北北聽了,真就挪了挪身子,“是嗎?那苦了你了,要不真擠這兒一晚?”

“去你的吧。”我打了他一下,“淨胡說,再說,我媽發現我都不願意跟她一起睡,一定會傷心的。好了,你們不許聊了啊,這麽晚了,阿文好容易有一個整夜休息,快睡吧,晚安。”

我關了燈出來,将我的突然襲擊完美收場。但是,我卻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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