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1|家 (2)
目拿下了,有沒有獎金?加不加工資?”
這動靜驚動了韓允執,他從屋裏出來得知了喜訊,第一反應則是看着沈萱因為興奮而微泛着紅潤的臉頰,鎮定笑了笑,道:“你辛苦了。”
沈萱聽得心裏一熱,擡頭和那男人對視了一眼,旋即扭過臉,借着問小曹,實則在打聽韓允執的安排:“要不,晚上下班了慶祝一下吧?”
小曹聽說有活動,高興得把頭直點,剛點了兩下,突然想起了什麽,沮喪着臉問了句:“改天行嗎?我今天有約會,要和男朋友……”她話剛說了一半,擡手看了眼表,突然蹦了起來,轉身就去收拾東西,拿起包就奔門外,邊奔邊說,“完了完了,我遲到了!我先撤了!”
看着小曹的一驚一乍,兩人不由相視笑了笑。
觸碰到韓允執略帶笑意的眼神,沈萱覺得有些不自在,想要避開,可那男人的眸光卻如同吸鐵石一般,讓她不忍離開。她目光閃爍了幾下,對面的男人倒是先開口了:“我晚上沒事。”
“那我們……”沈萱想着“我們”只包含她和韓允執兩人,心裏對小曹千恩萬謝,低頭笑了笑,“要不我們接上熙熙,一起出去吃?”
韓允執則說:“別麻煩了,晚上過來吃吧。”
☆、30|4.21|
兩人一起下地庫取車,一起去幼兒園接了韓熙,然後一起回家。
沈萱回到自己家,洗了個臉,換下白天的衣服,站在衣櫥前斟酌了半天。因為平時的工作需要,她衣櫃裏以連衣裙為多,件件都過于正式,而居家的衣服又過于随便,找了半天,竟是沒有找到一件适合穿去鄰居家做客的衣服。
沈萱撓了撓頭,最後一狠心還是穿上了運動衣。
敲響鄰居家的門,小丫頭開了門把沈萱迎了進來。等沈萱進門,便又爬回到飯桌前的椅子上,跪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盯着廚房裏韓允執忙碌的身影。
此時廚房裏已經開始飄香了,沈萱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手插在運動衣的口袋裏,慢慢踱步進了廚房。
韓允執白襯衣外圍了個圍裙,此時正在低頭煮菜。他拿着小勺子挑了點醬汁,小心嘗了口鹹淡,舌尖稍稍品味了一下,放下小勺,又加了一點鹽。
沈萱在一旁看着,被他煮夫似的模樣逗樂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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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允執聽到笑聲,這才意識到沈萱就站在他身後。他回頭看了眼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來了?餓了吧?一會兒就好了。”
沈萱湊到他跟前,往鍋裏看了一眼,又聞了聞香氣。
爐子上肉醬咕嘟嘟冒着泡,汁水濃郁,香氣誘人。沈萱裹了裹喉嚨,伸手撥了一下竈臺邊放着的意面,問了句:“做意面嗎?高難度啊!”
“也還好。”
待水燒開,韓允執攏了攏意面,放進了滾開的水中。意面受到開水的沸煮,慢慢變軟,懶踏踏地沉了下去。
沈萱看着眼前氤氲的霧氣,由衷贊了一句:“你還真是什麽都會!”
韓允執又轉身拿着鍋鏟撥弄了一下爐子上的肉醬,閑話家常:“沒辦法,熙熙從小沒人帶,什麽都得我親自來。”
他說的無心,沈萱聽得卻有意。她猶豫了一下,怎麽也壓抑不住好奇,還是小心開口問了句:“那她媽媽呢?”
韓允執握着鍋鏟的手僵了一下,繼而放下鍋鏟,拿過香料,扭頭問了句:“放些羅勒,你不過敏吧?”
眼前的男人如此顧左右而言他,沈萱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她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去觸碰現階段力所不能及的領域。沈萱神色微微一黯,卻還是用笑容掩蓋了當下心裏的落寞,搖頭笑了笑:“沒有。”
韓允執做飯的手藝固然好,沈萱心裏卻總是在想剛才他的反應,揣測着韓允執先前的經歷。要麽是上段婚姻極其痛苦,讓他不願回憶,再不然就是在韓允執心裏,還不足以向她袒露心聲。
與沈萱的沉默不語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韓熙。小丫頭吸溜着面條,把肉醬吃了滿臉,笑眯眯地對爸爸說:“爸爸做的面條最好吃!”
韓允執聽罷笑笑,抽了張紙巾幫她擦了擦嘴角。
小丫頭低頭又吸了根兒面條,醬汁又弄了滿嘴。她笑着伸舌頭舔了舔肉嘟嘟的小嘴唇,轉頭問沈萱:“沈阿姨明天也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沈萱回過神來,笑着問:“熙熙喜歡阿姨過來吃飯嗎?”
小丫頭把頭直點:“阿姨來吃飯,我就可以每天都吃到爸爸做的面條了!”
沈萱聽了,擡頭看了眼對面的韓允執。那男人神色卻有些窘迫,略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他的表情,沈萱看在眼裏,埋頭笑了笑,拿起叉子卷了卷面條小心塞進嘴裏。她在這男人心裏恐怕多少還是有些不同的吧?否則也不會拿着招牌菜色來招待她了。早知如此,真不該穿得這樣随便。
她正想着,韓允執那邊慢半拍地為女兒解釋道:“沈阿姨今天是來慶祝的,當然要拿最好吃的招待她。”
韓熙小嘴裏塞了食物,還來不及咽下去,便問道:“慶祝什麽?”
“慶祝……”韓允執想了想,略去項目的細節,只說,“慶祝我們掙錢了,掙錢之後就可以給熙熙買好吃的了。”
聽到有吃的,韓熙眼睛放光,小臉蛋紅撲撲地,興奮得身體直晃:“爸爸,我也要慶祝!”
“你要慶祝什麽?”
韓熙眼睛眨了眨,想了半天,靈機一動:“熙熙馬上就要有好多好多的好吃的了!要好好慶祝!”
韓允執聽了忍俊不禁,摸了摸小丫頭的頭發,問她:“那你要怎麽慶祝?”
小丫頭沖着爸爸咧嘴笑了笑:“爸爸,我想去游樂園!我想坐過山車……”
韓允執聽罷收起笑容,皺了皺眉,随便找了個理由搪塞女兒:“游樂園人太多了,票不太好買……”
話音未落,沈萱那邊急忙接口:“票我有。”
韓允執眼皮一跳,沖着沈萱使了個眼色。沈萱卻假裝沒看見,自顧自地說:“前幾天客戶送了我……”她想了想,編了個數,“三張!”
說完,她也不征求韓允執的意見,反倒是直接問韓熙:“熙熙想去嗎?阿姨也想去,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小丫頭聽說能去游樂園,高興得把頭直點。沈萱笑着摸了摸韓熙的頭發,心裏暗自琢磨着去哪裏弄票,韓允執卻在一旁沉着一張臉,不再言語。
吃完晚飯,從韓允執家離開,沈萱回到家裏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上網買票。
游樂園什麽的她真的沒有興趣,所以也未曾關注過,真的等她開始搜尋票務訊息,這才發現真是一票難求。過些日子又趕上六一,就連黃牛票也都排不上隊了。
沈萱急得直撓頭,想了想還是給周密打了個電話。
“你原來不是給游樂園修過廣告視頻嗎?有認識的人嗎?給我弄三張票吧。”
周密聽罷,心裏稍微琢磨了一下,“噗嗤”笑了出來:“游樂園?你還真是擒賊先擒王。”
“賊”是韓允執,“王”是小丫頭。這本也就是沈萱的思路,只是周密這樣拆穿她,她自然不肯承認,便裝傻道:“你說什麽啊?這不六一了嗎,我有個客戶想帶孩子去……”
“行啦!”周密笑吟吟地打斷她,“你那點兒出息,我還不知道!別跟我裝!”
沈萱一時語塞,想辯解,又覺得恐怕會越描越黑,索性不再糾結,來了個爽快的:“你少廢話,就說能不能幫我弄到吧。”
周密笑道:“必須的啊!你好不容易奮發圖強一次,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沈萱聽着周密誇張的措辭直翻白眼,而周密那邊效率卻極高,隔了兩天就送來了周末的入場券。
如此勝“券”在握,沈萱周六早上起了個大早,按照提前約定的時間敲響了隔壁的門。
小丫頭開了門,和沈萱打了招呼,便跑進屋去催韓允執。韓允執這會兒磨磨蹭蹭,半天才被韓熙拖着從屋裏出來。
因為是陪着女兒去游樂園,韓允執一改之前的形象,只穿了套便裝,牛仔褲,t恤衫,外邊套了件薄薄的針織開衫。
沈萱開着車不住地看他,只覺得這男人這樣穿衣服真是好看,比西裝革履要強上百倍。沈萱甚至有些懷疑,之前韓允執給他的那種拒人千裏的感覺是否真的存在過。
韓允執坐在副駕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摸了摸下巴,問:“我哪裏不對嗎?”
沈萱笑着搖頭,車開出去老遠,才誇獎了一句:“你今天挺帥的。”
三人到了游樂園,韓熙下了車便開始蹦蹦跳跳,興奮得一刻都停不下來。韓允執一開始還拉着女兒,怕她走散,到最後也被她折騰得沒力氣了,只得看着她,遠遠地跟着。
小丫頭跑出去好遠,看了看周圍,前邊有摩天輪,左邊有海盜船,右邊還有水上項目,一時間看得眼花缭亂,不知道怎麽選了。
賣東西的小商販看見有個小丫頭站在路中間,便揮了揮手裏的小玩意,招呼了一聲。
韓熙在美國長大,卡通玩偶見的不少,卻沒見過小商販攤位上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兒。她被那些東西吸引了,搖搖晃晃跑了過去,看看這個覺得可愛,瞧瞧那個也覺得好玩,腳下便站住不動了。
沈萱見小丫頭站在小商販的攤位前不肯挪窩,便走過去蹲下來問她:“熙熙在看什麽?”
小商販看見大人來了,伺機兜售:“小朋友喜歡哪一個呀?我拿給你。”
小丫頭手指抵在嘴唇上想了片刻,指了指商販攤位邊上挂着的帶着耳朵的頭箍。
沈萱順着她的手指看了看,問她:“熙熙喜歡哪一種?小熊的好不好?”沈萱說着幫她摘下來一對,卡在了頭上。
韓系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對瞬間長出的兩只耳朵愛不釋手,邊摸邊笑。韓熙樂了一會兒,看着對面沈阿姨頭頂上空空如也,便伸手從小車上夠了一對兒貓耳朵,給沈萱也帶上了。
既然是陪小朋友玩,沈萱倒也不推脫,帶着一對兒貓耳朵,摟着韓熙陪着她傻樂。
這功夫,韓允執慢悠悠地跟了上來。
韓熙看見爸爸,指了指自己腦頂,問:“爸爸,我好看嗎?”
韓允執笑笑,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眼蹲在一邊的沈萱。韓熙的熊耳朵憨态可掬,沈萱帶着那一雙貓耳朵卻是頗為靈動,襯上她的笑容,更是讓人心神一顫。
韓允執還未回應,小商販那邊倒是趁機插話:“一家三口,一人來一個吧?”
話一出口,韓允執面上笑容一僵,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沈萱聽了也覺得尴尬,看見韓允執僵硬的表情就更加不自在了。為了化解這種情緒,她匆忙間随手從攤子上拿了個帶着耳朵的發卡,卡在韓允執腦袋上,卡上之後,定睛一看,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韓熙看着爸爸腦袋上長出的長長的兔子耳朵,也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
韓允執看着沈萱臉上漾起的笑容,耳根突然有些發熱,伸手就要去摘掉腦袋頂上的東西。
沈萱自然不依,急忙笑着抓住他的手。小丫頭這會兒理所當然地站在了沈萱這邊,說什麽也不讓爸爸摘掉兔子耳朵。
韓允執無奈,只得付錢。
付完錢,韓熙又蹦蹦噠噠地跑去了別的攤位前轉悠。沈萱看了眼身邊的男人,憋着笑拿出手機,調成了自拍模式。
韓允執自然不肯入鏡,就算被沈萱強拉着入了鏡,不是遮遮掩掩,就是面無表情。
沈萱對着手機鏡頭擺了個pose,可身後的人卻像尊佛。她對着鏡頭瞥了他一眼:“喂,你配合一點!別繃着臉,有點童真好不好!”
見韓允執還是沒有反應,沈萱幹脆轉過身,指導他:“笑一笑!”說着,兩手食指觸到他臉頰,輕輕勾起他的唇角。
看到了令自己滿意的弧線,沈萱也笑了笑,轉身“咔嚓”拍了張照片,扭頭又對韓允執說:“你以後要敢再像以前那樣惹我,我就把這張照片發到朋友圈!”她說着,沖他做了個鬼臉,收起手機,扭頭就去追韓熙去了。
韓允執看着她歡脫的背影,伸手摘下腦袋上帶的兔耳朵,微搖了搖頭,這才露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31|4.21|
周末的游樂園人滿為患,韓熙拉着沈萱直奔過山車。排隊的時候,沈萱抱着韓熙,韓熙則一直伸着脖子朝場地裏看,眼睛睜得大大的,目不轉睛。
韓允執跟在兩人身後慢慢随着人群往前挪動,每動一步都要問一句:“熙熙看了不怕嗎?”
小丫頭心無旁骛,壓根兒不搭理爸爸。
韓允執讨了個無趣,又去跟沈萱說:“人太多了,看看別的項目吧。”
沈萱颠了颠懷裏的小丫頭,笑道:“熙熙喜歡,就陪她坐一次吧。”
韓允執眉心皺了皺,被身後的人擠着往前挪了幾步。眼看着離入口越來越近了,他忍不住又勸了一句:“太高了,一會兒坐上去熙熙又要鬧……”
沈萱聽着扭頭看了他一眼,笑吟吟地問了句:“你怕啊?”
這話把韓允執噎得啞口無言,他抽了抽嘴角,不說話,只得搖搖頭。
“不怕就一起吧。”沈萱笑笑,“有你在熙熙肯定不會鬧的。”
如此騎虎難下,韓允執只得硬着頭皮跟上去。
三人坐到椅子上,扣好安全帶。小丫頭坐在中間,右手拉了拉沈萱,沈萱扭頭沖她笑了笑,左手又拉了拉爸爸,韓允執也轉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擠出一個笑容。
“爸爸不怕。”小丫頭拉了拉韓允執的手,安慰道。
韓允執笑笑:“爸爸沒有害怕。”說着把手放在小丫頭的腿上,說是在安慰女兒,倒不如說是在自我安慰。
随着車子啓動,韓允執長呼一口氣,心跳卻并未因此平穩,反而随着車子慢慢爬至頂端而越發激烈了。車子在頂點處停頓了一下,韓允執手心冒汗,下意識伸手緊了緊女兒。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周身所有的感官都被調動起來,韓允執手背處突然感受到了一絲冰涼。他驚詫之下扭頭,越過韓熙看見了沈萱對他莞爾一笑,再低頭,她的那只手壓在他的手背上,微微用力,捏了一小下。
過山車瞬間下落,耳後傳來衆人的尖叫聲,韓允執卻覺得心裏空了一大塊,心跳也莫名加快,只是,似乎不再那麽畏懼了。
從過山車上下來,小丫頭滿臉通紅,興奮得不得了,非要拉着爸爸再玩一次。
韓允執臉色也有些暈紅,耳根處尤其發熱。他被韓熙拉着,未置可否,沈萱便勸起小丫頭:“熙熙,我們再去玩玩別的好不好?那邊還有海盜船,有摩天輪……”
小丫頭注意力被轉移,便不再糾結上一個問題了,點了點頭,奔向下一個目的地。沈萱跟在小丫頭身後,扭頭沖韓允執笑了一下,催道:“快點。”
韓允執的心跳又随着她的笑容漾了一下,剛剛調整好的心率再次紊亂。
陪着小丫頭瘋了一整天,最後一個項目總算不再需要大人陪同了,兩人趴在圍欄外朝着坐在旋轉木馬上的韓熙招手。
此時天邊有些擦黑,一縷晚霞透過雲縫鑽了出來,通過旋轉木馬金色的頂邊折射到沈萱眼裏。沈萱擡手遮了遮光線,正巧小丫頭騎着木馬轉了過來,咯咯笑着朝她揮手,沈萱便也舉起手笑着回應。
韓允執微微側頭,看着她側臉發出的金色微光,內心熨帖,勾唇笑了笑:“今天謝謝你。”頓了半晌,他又說,“熙熙很久沒這麽開心了。”
沈萱放下手,趴在欄杆上,扭頭看他,對上了他的目光,笑了笑,鼓起勇氣,問道:“那你呢?”
韓允執眨了眨眼,轉過頭不說話,直到小丫頭騎着白馬再次從他們眼前轉過,這才緩緩開口:“我也是。”
沈萱陪小丫頭玩了一整天,回到家已是精疲力竭。睡一覺,又休息了一整天,這才恢複了體力。
周一上班,沈萱整理好東昇的戶外廣告牌費用的預算明細,将郵件發給了東昇的聯系人。
不出半小時,那邊打來了電話:“沈小姐,設計稿你們盡快交付,剩下的事情先放一放。”
沈萱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聽罷,小心問了句:“您的意思是……”
果然對方給出了她不想聽到的回複:“我們都認為你們這次的創意很新穎,考慮到你們公司精力有限,再加上戶外廣告牌換畫的流程複雜,我們打算把戶外換畫這部分交給別的公司做,你們就別操心了,專心把設計稿給趕出來。”
對方的措辭極為狡猾,表面上是為他們着想,口口聲聲分擔他們工作,其實就是變相縮減項目。而所謂的“打算”,沈萱也清楚,其實已經是東昇內部商量決定下來的事情了,可謂板上釘釘,無力回天了。
原本好好的一整個項目,現在被拆分成了兩塊,沈萱頗不甘心,據理力争道:“這種情況您當初也沒說過……我們一直以為負責的是整個項目……”
對方也有些不耐煩了:“沈小姐,你看看你們開出的戶外廣告牌的費用,價格比別的公司高出來近一半。我實話實說,感覺你們在這方面不占優勢。”那人頓了頓,緩和了一下語氣,又說,“我們甲方的預算也有限,當然是撿費用便宜的來,我們實在犯不着浪費預算啊!再說了,戶外換畫這種事兒你們也都是外包給別人做,按差價其實也賺不了幾個點,何必計較呢。”
這話說得也對,戶外上畫的利潤遠遠不及創意。可當下沈萱心裏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拐着彎地試探了一句:“那換畫部分是哪家公司負責?設計稿出來了,我也好和他們溝通。”
“mo。”
“mo?4a公司?”沈萱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可思議。
“對啊,mo。”對方給出肯定回複,又不忘調侃一句,“mo還是第一次願意給別人打下手呢。”
廣告業現在不景氣,但也不至于衰落到這般田地,堂堂4a公司還要拾人牙慧,接手小公司的換畫項目,沈萱覺得此事必有蹊跷。然而,想到mo的項目牽頭人是誰,她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連這種賺不了幾個點的雜活,mo也願意摻合一下了。
見沈萱不說話,對方接着說:“沈小姐原來不就是mo的嗎?都是熟人,合作起來方便,到時候換畫環節的溝通我們就省心了。這樣,”對方頓了一下,“郭總現在正好有空,我把電話接進來,大家一起聊聊。”
那人也不顧沈萱是否同意,直接接進了郭勵揚的電話。
電話接進後,東昇的人又對着電話一陣狂噴,什麽“雖然比稿的時候針鋒相對,不過大家各有千秋,都是行業的翹楚”,再不然就是,“希望兩家公司能不計前嫌,攜手共創未來……”
不計前嫌?共創未來?沈萱聽着冷笑了一聲。
電話會議結束沒多久,郭勵揚就單獨打來了電話。
沈萱接起電話劈頭就道:“郭勵揚,你有完沒完,戶外換畫這種活你接了有什麽意思?北京那麽多房地産公司,東昇也不是最大的,你非要霸着不放,你什麽居心!”
“jo,”郭勵揚卻平靜回應道,“你也體諒一下我,你知道我牽頭的比稿是從來沒有輸過的,你好歹給我留些顏面,也讓我能向公司交代。”
聽沈萱那邊不說話,郭勵揚笑了笑,補充了一句:“不過輸給你,我也沒什麽怨言。”
“郭總,不好意思。”沈萱冷冷回道,“比稿的創意是韓先生提出的,嚴格來講,您不是輸給了我。”沈萱說罷,直接挂斷了電話。
對于這件事,既然已成定局,沈萱也不願多想,只是做好自己份內的,更何況換畫環節與郭勵揚也不會有太多接觸。
只是人言可畏,幾日後,坊間流傳出了這件事情的另一個版本:
沈萱與郭勵揚藕斷絲連,郭勵揚耐不住沈萱的糾纏,決定退避三舍,于是讓出了東昇項目的重要部分,自己則屈居沈萱之後,只負責後期的戶外換畫工作。
如此颠倒黑白,沈萱聽得牙根發癢,氣不打一處來。
小曹傳達完所聽所聞,感嘆了一句:“怎麽會這樣?”感嘆完了,又去問沈萱,“萱姐,這是不是真的?我聽mo的同事說過你和郭總的事情……”
小曹說着說着發覺沈萱神情有變,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便掩口不再往下說了。
沈萱白了她一眼,用手抵住太陽穴,也不再說話。
這會兒,韓允執剛巧從兩人身邊經過,瞥了一眼,覺察到氣氛不對,問了句:“怎麽了?”
“哦,哦,沒什麽。”小曹慌忙擺了擺手,“就是在說和mo合作的事情。”
聽到mo的名號,韓允執站定腳,看着沈萱,後者手撐着腦袋,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樣。
“有的事情你如果不方便處理,記得告訴我。”韓允執想了想,略去了事情的關鍵,只補充道,“都是舊同事,接觸起來難免尴尬。”
沈萱擡頭看他,不清楚他是否聽說了她和郭勵揚的傳聞,也拿不準他對自己之前的經歷到底知道多少。但不管怎樣,他不追問、不深究,還主動提出了幫她分擔,這些至少代表了他對她是信任的。
沈萱笑了笑,搖搖頭:“我是ae,總不能有點什麽困難都靠創意幫我解決。”
韓允執點點頭,沉默了半晌,勾唇對她笑了笑:“我幫你倒不是因為我是創意……”
話說了一半,他戛然而止,淺笑了一下轉身離開,離開前伸手輕輕敲了敲沈萱的桌面,好像在輕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勵。
沈萱看着他的神情和動作,愣了一下。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似乎已經對這男人有時說話只說一半的習慣見怪不怪了。他願意幫忙,不是因為自己是創意,那是因為什麽?合夥人?鄰居?還是……朋友?或者是……
對韓允執的這句話,沈萱反倒有些淡定不起來了。她時而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透過半透的玻璃偷偷觀察他的舉動,想從他的舉手投足間獲得一些有價值的信息,驗證她心裏的想法,可是一切并未遂心如願,越是捕捉,就越是沒有頭緒。
☆、32|4.26|
和郭勵揚合作,沈萱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只是韓允執留下的這半句話,卻反而讓她有些淡定不起來了。
她時而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透過半透的玻璃偷偷觀察韓允執的舉動,想從他的舉手投足間獲得一些有價值的信息,驗證她心裏的想法,可是一切并未遂心如願,越是捕捉,就越是沒有頭緒。
周末,沈萱早起陪周密試婚禮的着裝。
設計師拿着皮尺圍着周密測腰圍、測裙長,趁着這個間隙,周密沖着鏡子裏前後看了看,又通過鏡子瞧了眼背後在挑選伴娘裝的沈萱。
沈萱低頭颔首,手裏動作不緊不慢,手指尖下的裙子一件件撥過,好看的、不好看的,走馬觀花一般,全無心思。
周密看着笑了笑,冷不丁問了句:“你和一哥現在怎麽樣了?”
沈萱心不在焉,聽到周密這話,動作還是頓了一下,随口敷衍道:“挺好的啊。現在公司也上正道了,東昇那個項目……”
“誰問你這個了!”周密叉腰瞪了她一眼。
沈萱卻依舊一件件翻着裙子,假裝沒聽見她的話。
設計師量完了尺寸,周密拖着裙子艱難地走到沈萱身邊,側過頭試探她:“游樂園好玩嗎?”
沈萱翻了個白眼,随手挑了件半袖的伴娘裙在身上比了比,才回到:“什麽啊,都說了,那是給客戶的……”
“裝,你繼續裝!”周密恨鐵不成鋼,惡狠狠瞪了她一眼,也撈着裙子走到伴娘裝的衣架前幫她挑選,邊挑邊慢悠悠地說,“你不承認就算了,本來還想幫幫你,不過看你對一哥也沒什麽意思,那還是便宜秦晉她表姐吧。”
周密斜眼去瞧沈萱的表情,後者對着鏡子前照照後照照,雖然神情鎮定,但拿着裙子的動作卻有些機械,反反複複,如同機器人。
周密笑笑,又繼續煽風點火:“他表姐也會來婚禮,我準備到時候給她和韓允執安排在一桌,讓他們先聊着,認識認識。這樣以後牽起線來也不突兀,你說是吧?”
沈萱喉頭動了一下,扭頭瞧了周密一眼。
周密笑眯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你說這樣行不行?辦法挺好的吧?”
沈萱不理她,拿着裙子準備放回衣架上,周密卻一把攔住她:“問你話呢!”
看着腹黑閨蜜,沈萱動了動嘴唇,嘆了口氣,求饒道:“周大小姐你饒了我吧!我承認了,行不行!”
“早幹嘛來着!跟你說了坦白從寬的!”周密笑着挽過沈萱的胳膊,小聲問她,“萱萱啊,你喜歡一哥什麽啊?”
扪心自問,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喜歡韓允執什麽。他一個離了異又帶着孩子的男人,無論如何也不是一個理想的戀愛對象。對韓允執,更多可能是一種依戀,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沈萱支吾了一下,口是心非道:“我也沒多喜歡他……”
“嘴硬!”
沈萱怕周密繼續追問,急忙揮了揮手中的裙子:“我去試衣服。”
周密看了眼她手裏平淡無奇的裙子,光是想想就知道穿上身有多無趣。
她伸手奪過裙子,笑了一聲:“婚禮是七月,大夏天的,你裹成這樣不怕熱啊!”說着,她從衣架上選了件清涼的抹胸及膝短裙,塞到沈萱手裏,“拿去,這件最配你!”
周密和秦晉的婚禮定在七月初,正好東昇那邊設計稿基本落定,沈萱一時閑了下來,便陪着周密跑前跑後,又是張羅酒席,又是排練走位。
等到了婚禮當天,周密氣定神閑地穿着婚紗坐在一邊吃櫻桃,等着大廳的客人到齊,開始儀式。沈萱這邊卻有些坐立難安了。
周密看着她在眼前晃來晃去,櫻桃胡還沒吐出來,便忍不住調侃道:“看你急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新娘呢。”
還沒輪到沈萱飛她白眼,周密又笑道:“你老是在這兒晃來晃去的幹嘛?還不去換衣服?”
“其實我穿這身也可以。”沈萱指指身上的紅色連衣裙,“反正你是主角,沒人注意到我。”
“你一身紅,那麽顯眼,往我邊上一站,誰還看得見我。少廢話,趕快去換衣服。”
沈萱無奈,只好鑽到更衣室把衣服換上。
再從更衣室出來,周密看見她,立馬櫻桃也不吃了,從沙發上站起來,撈着裙子走到她跟前,前前後後看了兩圈,忍不住“啧啧”兩聲,笑道:“真不錯。”
沈萱捂住胸口,嫌棄似的看了眼周密:“你這語氣怎麽跟老鸨似的。”
周密聽了大笑,挽着她問道:“我是老鸨,你是什麽啊?”
沈萱拍掉她的手,正色道:“這禮服太露了,一會兒肯定沒人看你。”
“我有秦晉一人看着就夠了。”周密笑笑,又湊到她耳邊調侃道,“你呀,集中火力攻擊一哥就行了,可別傷及無辜。”
沈萱臉上一紅,嗔了一聲,周密這才正色道:“一會兒你就聽我安排。”
沈萱沒聽出周密的弦外之音,只當她說的是婚禮的流程,當即正色道:“是,周大小姐一輩子一次的婚禮,我一定鞍前馬後地伺候着!”
兩人正說着話,婚禮的場控過來通知新娘入場。
周密捧着花走在前邊,沈萱拉着婚紗長長的擺尾跟在她身後。
場地中央有一個長長的t臺,周密穿過人群擡腳走上t臺,沈萱彎腰撈起了她的裙尾,一彎腰時,餘光正好瞧見站在兩米開外的韓允執。
韓允執随着衆人邊鼓掌邊目睹着新娘入場,周密走過,他的視線便不由一頓,落在了新娘身後的沈萱身上。
沈萱穿了一身抹胸的白色紗裙,露出白皙的肩膀,長發盤在腦後,垂下一縷,卷卷曲曲,正好遮住她的臉側,靜靜搭在了右肩。她彎腰去幫周密挽住裙尾,腿後勾勒出修長的弧線,手向前一伸,發絲垂下,又正好突顯出了清秀的鎖骨。
這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妩媚外加弱柳扶風一般的嬌柔,讓韓允執看得一時愣住了神,手上鼓掌的動作也略一停頓,直到沈萱眼神飄來,這才如夢初醒,回過神勾唇對她笑了笑。
沈萱沒想到韓允執此時正在看自己,和他對上了視線,當下第一反應就是匆忙挪開,再想到身上穿着的單薄禮服裙,頗不自在地低下了頭,略有些羞澀地跟着周密上了臺。
儀式進行得一切順利,輪到韓允執上臺致證婚辭時,沈萱卻有些恍惚,還是一旁的伴郎伸手頂了一下她的胳膊,她這才反應過來,拿着早已準備好的話筒,從臺邊走到中央,将話筒遞給韓允執。
韓允執伸手去接話筒,若有若無地觸碰到了她的小指。沈萱手邊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