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1|家 (3)
到了一陣溫潤，整個人一顫，好像從夢中驚醒，一不小心将話筒掉到了地上。
話筒落地時發出“滋啦啦”的一陣刺耳的聲音，沈萱急忙蹲下身去撿話筒，餘光瞥見臺下一雙雙盯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覺得這些人都像看清了自己的心思一樣，而自己對韓允執的想法也赤|裸裸暴露在了那男人面前。
她撿起話筒慌忙間起身，沒看眼前，直接和剛要俯下身的韓允執撞在了一起，腦袋對腦袋，磕出的響聲險些順着話筒傳到大廳裏。
沈萱頗窘，擡頭看了眼韓允執，手捂着額頭，慌忙後退了一步。她穿着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腳下不穩，晃晃悠悠。韓允執見狀，急忙伸手攬住了她的後背，這才沒有出醜。
臺上臺下一片安靜，所有目光齊刷刷盯着他兩人。
沈萱滿臉通紅，急忙把手裏的話筒塞給韓允執，不敢看他，低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韓允執只是淡淡一笑，扶她站穩。
主持人見狀，打了個圓場：“新人還沒互拜呢，你們倆倒是先磕上頭了。”
言罷，臺下笑成了一片。
沈萱聽了，臉色又紅暈了幾分，偷眼去看韓允執，他倒是鎮定得很，淡然一笑，毫不變色，舉起話筒，從容致辭。
儀式結束，沈萱卻還沉浸在剛才的尴尬中，不能自拔。
自己剛才的反應确實有點過分腼腆了，可韓允執的反應也未免過于大方了。沈萱想着他那從容的風度，不禁嘆了口氣。
周密這會兒換下婚紗，穿了身敬酒的禮服挽着秦晉從後邊出來。她看了眼站在門口發呆的沈萱，心裏笑了笑，随手拉了她一下，招呼道：“萱萱，來陪我敬酒。”
沈萱聽了，急忙跟過去。于是，新娘、新郎便帶着伴郎、伴娘一桌一桌敬了過去。
賓客見了新郎、新娘不免開始鬧酒。秦晉酒量本來就不小，又逢喜事，也不推脫，一杯杯直接往肚子裏灌。周密就不行了，喝上兩杯臉色就發紅。
周密拉過沈萱：“萱萱，你幫我擋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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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萱自然說好，接過周密手裏的燒杯，往自己的小酒杯裏倒滿了一杯，剛剛仰頭要喝，一直杵在一邊的伴郎自告奮勇攔下酒杯道：“喝酒的事兒，哪兒能讓美女來啊，我代了。”說着，他問都不問，奪過沈萱的杯子，一口悶掉。
有人代勞喝酒，沈萱自然高興，一路上只是跟着周密身後，裝模作樣地和人碰杯，碰到最後，一多半都是被伴郎喝掉了。
再往後，敬到了韓允執那一桌。四個人走到韓允執附近，周密拿捏着音量，故意問了聲沈萱：“萱萱，你喝了不少吧？”
“還好，沒喝幾杯……”沈萱沒反應過來周密的用意，實話實說。
話音未落，腰間被周密暗中頂了一下。沈萱會意急忙改口：“不過這酒後勁挺大，還真有點暈……”說着還伸手扶了一下周密。
伴郎就站在兩人身後，見狀，急忙獻上殷勤，伸手就要去攙沈萱：“我扶你去邊上休息一下。”
周密白了他一眼，急忙拍掉伴郎的爪子，擡頭看了眼韓允執，笑道：“一哥，你幫我照顧一下萱萱吧。”說完又沉下臉對伴郎說，“你，過來給我們擋酒。”
☆、33|4.26|
周密将沈萱托付給了韓允執，臨走時還不忘對她眨了眨眼，似是在祝她好運。
沈萱深怕露餡了，不敢看周密，只得低頭擺弄着手裏的酒杯。
婚宴上氣氛很亂、很雜，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沈萱卻什麽都沒聽見，就聽着自己的心跳随着韓允執的靠近一下下地快了起來。
他站起身，擋在她面前，寬厚、強壯，似是可以遮風擋雨。他慢慢走近，拿過她手裏的酒杯放到桌上，轉而伸手輕輕攬住她，點到為止，從不過分觸碰。
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反而最讓人發慌，沈萱臉騰地紅了起來。她自我安慰，反正韓允執認定她喝多了酒，臉紅起來好像也就沒什麽顧忌了。
果真，韓允執見她臉色越來越紅，只當她是真的喝酒上頭了，便攬着她到了大廳的僻靜處，遠離了人群，找了處地方坐下，伸手招呼服務員：“上點茶水。”
等茶水上來，沈萱只管捂着茶杯，悶頭喝茶。先前的尴尬弄得她頗不自在，有些不知道該和韓允執說些什麽。
沒一會兒，秦晉和周密那邊敬完酒了，t臺方向響起了輕音樂，秦晉拉着周密上臺相擁跳起舞來。
沈萱坐在臺下，靜靜看着兩人，看着看着，偷偷瞧了眼韓允執。韓允執坐在她身側，也看着舞臺的方向，面含淺笑。沈萱回過頭，心裏突然靜了下來。
只不過這種寧靜沒堅持多久，等秦晉和周密跳完舞了，便有人開始跑來給沈萱搗亂。
那人越過沈萱，直接走到韓允執面前，将手伸到韓允執面前，笑笑：“韓先生，可以請我跳個舞嗎？”
韓允執看了眼面前的手，又擡頭看了看伸手的女人，頗為尴尬，笑着擺了擺手。
對面的女人耷拉下眼睛，一副委屈的樣子，可憐兮兮地看着韓允執，嬌嗔道：“韓先生，賞個臉吧。”
沈萱瞥眼瞧她，胸大、腰細、腿長，典型的女性公敵。沈萱心裏直翻白眼，拿捏着韓允執的心思，他一向不拂女人的面子，更何況還是這種美女主動邀約……
沈萱想着韓允執這回多半是要被別人請走，不由微嘆了口氣。
韓允執似是有所察覺，餘光看了她一眼，回絕道：“抱歉，我朋友不太舒服，我要陪陪她。”
那女人瞥了沈萱一眼，讪讪走開了。
看着那女人失望的背影，沈萱心裏卻暗喜。她側頭看了韓允執一眼，笑道：“人家是美女，身材又好，怎麽不去？”
沈萱說話的時候面色緋紅，笑起來眼角彎彎，眼中眸光星星點點，閃得韓允執微微愣神，心下一顫，當下竟不知如何開口了。
男人的臉上少有地泛起淺紅。沈萱看着，反而大膽起來，沖他笑了笑，側着臉問：“怎麽辦？我也想跳舞了。”她說着，學着剛才那女人的樣子，把手伸到了韓允執面前。
韓允執神情僵了一下，看了眼那美女離開的方向，尴尬笑道：“你別鬧。”
沈萱見他不動，豁出去去拉他的手，拉到了他溫潤的手掌，笑着嗔道：“你剛說了陪我的。”說着，又拽了拽他的手，催促道，“快點。”
韓允執無奈，只得硬着頭皮被她拉到臺上。
擺好姿勢，兩人随着音樂起舞。
韓允執對跳舞确實不太擅長，舞步僵硬、遲鈍不說，時而還會踩錯步子。他小心地看着自己腳下，深怕踩到了沈萱。
與他的緊張形成對比的是沈萱的收放自如。她一面跳舞，一面感受着對面男人呼出的氣息，溫暖、柔潤，掃過她的脖子，讓她忍不住埋頭笑了笑。等沈萱擡頭時，正好從韓允執肩側看到剛才的那位美女。
那女人站在t臺下邊，抱着懷略有些惱怒地看着兩人。沈萱心裏笑笑，不知收斂，反而好像打了勝仗炫耀一樣，偏偏要多看那女人兩眼，似乎是在對敵人宣誓主權。
韓允執此時也注意到了沈萱的舉動，他的餘光匆忙瞥了一眼，急忙低下頭小聲道：“你別看了。”
可沈萱卻不樂意，又當着韓允執的面偷偷看了一眼，随着兩人的一個轉身動作，她再度借勢用餘光瞄了眼那女人。
韓允執看着她又好氣又好笑，笑着說了句：“你怎麽跟熙熙一樣，這麽幼稚。”
沈萱一愣，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的舉動，确實如韓允執所言，“幼稚”得很。
可女人遇上了喜歡的人，大多變成了孩子，幼稚又喜歡無理取鬧，這也不是她的錯。
沈萱想着，擡頭看了眼韓允執，從他柔和、澈亮的眼波中似是能看到自己的身影。她借着寥寥幾分的酒勁兒，笑着問：“是誰讓我這麽幼稚的？”
韓允執聽了一愣，随即耳根有些發燙，想要移開眼睛，卻又被沈萱坦蕩的笑容深深吸引。她仰着頭看他，那種玩笑似的笑容也漸漸變了味道，慢慢沉澱，變得悠遠而有餘味。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沉默，動作也慢慢放緩了下來，只是互相看着彼此，不再開口。
漸漸地，俯仰之間，氣息都急促起來。
韓允執微微俯視着面前的人，腳下一滞，步調慢了半拍。沈萱下意識挪動着腳步，正好踩在了韓允執腳面。
男人還沒言語，沈萱倒是先悶哼了一聲，身子一晃，直接崴到了腳踝。
韓允執急忙攬住她，情急之下，手從她的肩上滑落到了腰間。
腰間一陣酥|癢，沈萱腦子裏“嗡”地一聲，挺了挺背脊，這樣一來，整個人便往韓允執懷裏送了幾分。
彼此的呼吸聲更加清晰，響在耳畔，充斥了整個腦海。韓允執的氣息一點點炙熱，心跳一點點加快，沈萱也覺得自己像是真的喝醉了一樣，飄飄然，找不到重心。
她索性整個人順勢一倒，半倚在了韓允執身上。
韓允執急忙使上力氣，把她抱在懷裏。
他順了順氣息，開口時才将将恢複正常：“你還好吧？”
他的聲音帶着幾分男人的性感，有些低沉，卻又渾厚有力，回蕩在沈萱腦海裏久久不能抹去。她扶住他的胸口，頭慢慢靠到他胸膛，低聲道：“沒事。”
沈萱如此“投懷送抱”，韓允執倒是不知所措了，手中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行，只好和她僵持着。他的指尖微微壓住沈萱的肌膚，隔着薄薄的紗裙，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溫度。
韓允執沉沉地吐納，緩緩道：“我扶你過去休息。”他說着，就要引着沈萱往邊上走。
沈萱卻貪戀他的懷抱，伏在他肩頭，有氣無力地道：“別……酒喝多了，我有點暈……”話音一落，果真韓允執就不敢再動了。她心裏笑笑，面上卻不敢表露，只說，“就這樣，緩一會兒就好。”
韓允執無奈，只得半扶半抱，任她在自己懷裏休息。
“你不該喝這麽多酒的。”
沈萱的氣息一點點吐在他胸口，弄得他渾身燥熱。他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手扶了扶她手臂。
沈萱仰起頭來看他，笑笑道：“今天高興。”
語畢，韓允執眉頭微蹙，顯然是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
沈萱看了，又莞爾笑道：“我知道了，下次不喝那麽多了。”說完，像沒事人一樣，繼續伏在韓允執懷裏。
男人心跳徒然增快，沈萱透過他的胸膛，聽着他心跳發出的悶悶回聲，心裏偷笑，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曲終人散，等周圍的人散得差不多了，韓允執這才小心扶起她，溫言道：“過去休息吧。”
下臺時，他扶着沈萱正好從周密身邊經過。周密看了兩人一眼，心下笑笑，問了一聲：“萱萱不舒服啊？”
沈萱捂着太陽穴，半倚在韓允執身上，低頭不語。韓允執代為回答：“像是喝多了。”
左不過六、七杯酒，以沈萱的酒量也能算喝多？周密聽了心裏笑她“酒不醉人人自醉”，臉上卻滿是關切，指了指舞臺後邊的方向，說：“一哥，你帶她去休息室吧，那兒沒這麽鬧。”說罷，經過沈萱身側，趁着韓允執不注意，還朝着她擠了擠眼。
韓允執毫不知情，攙扶着沈萱往休息室走。
休息室是新娘梳妝的地方，婚禮當天尤為狼藉，周密剛剛換下的婚紗丢了一地，還有賓客送的禮品堆了滿屋，險些無處駐足。
韓允執扶着沈萱，小心避過腳下的陷阱，眼看就要把她安全扶到沙發邊上，可還沒松一口氣，沈萱那邊卻腳下一崴，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韓允執急忙伸手去扶，卻沒想到被她一拽，跟着她倒了下去。
沈萱躺倒在沙發裏，手裏攢着韓允執西服上的一點點布料，而那男人就在她面前不過一尺的距離。
韓允執急忙撐住身子，才沒有壓到她身上。他思緒驚回，可呼吸中卻都是她的香氣，眼裏好像也看不見周遭的一切雜蕪了，只有沈萱微微發紅的臉頰，和看着他的那雙眼睛。
兩人近距離接觸，如同耳鬓厮磨一般，沈萱這裏能感受到的也只有韓允執的味道，他的呼吸，他的熱度……
男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氣息再一次變得急促。沈萱手裏捏了捏他西服的料子，沉下心來，微微揚起了下巴。
就在她要閉上眼睛的時候，韓允執卻冷不防開口：“我去幫你拿瓶水。”他說完，趕緊直起身子，看也不敢看她，慌慌忙忙出了休息室。
☆、34|4.26|
外邊的婚禮儀式還在進行，伴娘卻中途消失不見。遇見這事兒，新娘非但不惱，反而自己一人笑吟吟地張羅起後邊的事情。
婚禮的流程基本走完，周密跑到後臺的休息室，休息室大門開着，裏邊卻沒有人。
她圍着酒店找了好一圈，才在大堂找到了沈萱。
“怎麽在這兒？找了你好半天。”周密看見沈萱，隔着幾米遠就嚷嚷了起來。
沈萱沉着臉，看見周密才勉強擠出了個笑容：“不好意思，讓你一個人忙了。”
“咱倆不說這個。”周密笑着挽着她，拉她往婚禮的大廳走，邊走邊說，“就是剛才抛手捧花你沒趕上，本來想抛給你來着，怎麽都找不到你的人，最後只好便宜秦晉他表姐了。”
沈萱心裏裝的都是韓允執剛才面對她的反應，當下也沒心思和周密開玩笑。她被周密拉着往前走，耳邊聽着周密的話，僵硬地笑了笑，算是給出回應。
沈萱的這般反應倒是讓周密滿腹狐疑，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沈萱一番，賊兮兮地笑道：“你該不會是和一哥……”她說着，故意隐去了後邊的話，眼睛擠了擠，別有用意地盯着沈萱看。
“沒有……”沈萱撥過周密的臉，頓了頓，正色道，“你別瞎說。”
沈萱衣服整齊無恙，和在大廳跳舞時沒什麽兩樣，确實不像有過什麽大動作的。
周密笑笑，又問：“那你們到第幾壘了？”
提及此事，沈萱神色黯然了幾分。自己前所未有地主動成了這個樣子，但凡對她有些意思的人還不是就坡下驢，怎麽還會半推半就，最後索性落荒而逃了？
“沒有。”沈萱悶悶回了一句，“什麽都沒有。”
這會輪到周密驚訝了：“不會吧，懷裏這麽個美人兒，一哥又不是神仙，還能坐懷不亂？”
韓允執能夠坐懷不亂倒不是因為他是神仙，而是根本對她沒什麽意思。沈萱嘆了口氣，慶幸自己當時沒有真的閉眼，要不然才是丢人丢到了家。
兩人走到了大廳的門口，秦晉和伴郎兩人正在那裏與客人客套。
送走一幫人，秦晉擡頭便看見人群後邊獨自站着的韓允執。他揮了揮手，高聲招呼了一句：“一哥。”
前邊的人群散了，韓允執這才走過去，和秦晉道了幾句恭喜，說罷，一擡頭，越過秦晉肩膀，餘光便掃見站在秦晉身後不遠處的沈萱。她立在周密身邊，看着他，手裏輕輕捏起了一點點裙擺的白紗，眼裏有些落寞。
韓允執注視着她，抿了抿嘴。
他剛剛奪門而出，在屋外晃了一大圈才想起自己出來是要幹什麽的。等從大廳拿了瓶礦泉水回到休息室，那裏卻是人去茶涼了。
看着沈萱失落的樣子，韓允執想解釋兩句，可嘴唇顫了顫，最終還是作罷，轉而拍了拍秦晉的肩膀，道：“你忙吧，我先走了。”他說完，目光在沈萱那裏滞留了片刻，轉身離開。
沈萱看着他的背影，心裏不由沉悶。她狠心挪開眼神，側頭和周密笑了笑，說：“我幫你送客人。”
婚禮結束，兩人的關系似是突然變了質，雖然工作中默契依然，但私交似乎是退回到了早先不冷不熱的狀态，甚至還多了幾分尴尬。
兩人的休息時間本來就不太相近，韓允執基本正點上、下班，而沈萱從來都是以公司為家，早去晚歸，是以在公司以外相遇的時間少之又少。
而在公司，業務上的交流倒還算得上順暢，只是每到中午吃飯時就難免互不自在。
中午，向來都是小曹張羅着出去吃飯，如若她先叫了韓允執，沈萱多半能找到各種理由推托不去，不是借口減肥，就是東拉西扯随便找幾個客戶拉來當擋箭牌。
三番五次下來，小曹也不高興了，撅撅嘴道：“萱姐，你瘦成這樣還說減肥！不是拉仇恨嗎！”
沈萱只好改口說是去見客戶。
“見客戶也不能不吃飯啊！”小曹說，“再說客戶也要吃飯啊！大中午的人家也不工作。”
沈萱無奈，只得被她拉着去吃午飯。
兩人經過韓允執小單間的門口時，小曹敲了敲門，推門而入，招呼道：“韓先生，吃午飯了。”
韓允執将眼神從電腦屏幕上挪開，看到小曹身後的沈萱時，神情一僵，開口道：“我還有個設計稿沒有改完，你們先吃。”說罷，目光死死鎖在電腦屏幕上，不再分神。
小曹應了一聲，離開時幫韓允執帶上了玻璃門，而沈萱卻好像把心思留在了那扇門裏，魂不守舍，興致全無。
幾番探底，沈萱似乎摸清了韓允執的想法——回避和閃躲。
對她之前的殷勤和主動，韓允執也不是木頭，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不過他對她沒有那麽深的感情，或者壓根限于同事、朋友之情。當他光明磊落的感情遇上她遮遮掩掩的男女之情，他除了逃避，似乎也沒有別的對策了。
在兩人的僵持和對峙中，東昇的戶外項目也漸漸告一階段，戶外的廣告已經投放下去将近一個月了，到了回收效果的時候，韓允執再逃避也不得不和沈萱單獨前往東昇開會。
兩人下午驅車前往東昇，一路上沉默不語。
七月底，車外烈日炎炎，車內的氣氛卻跌至冰點，一如數月前兩人第一次一起去見客戶。
如果所謂的輪回确實存在，沈萱倒是希望能回到那時，至少那時她還有主動權，可以選擇、左右自己的感情……
沈萱想着，嘆了口氣，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側面一輛氣勢洶洶的卡宴突然斜斜地從輔道插了過，徑直擠到她面前。
“小心！”韓允執見狀急忙提醒了一句，沈萱這才全然清醒，可中午環線車少，她的車速有些快，驚慌之下剎不下車，方向一拐，直接蹭到了前邊龐然大物的車尾。
卡宴被她追尾，穩穩停了下來。沈萱的小車在卡宴身後，如同受驚的小獸，屁股翹了翹，車身晃了兩下，也停了下來。
沈萱開車數年，雖然車技不怎麽樣，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一時愣在當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尤其是看到前邊的卡宴車上下來了一個又高又壯的大漢，沈萱臉上表情不由僵了一下，扭頭看了眼身邊的韓允執。
韓允執也未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看了眼沈萱，沈萱拼命壓抑，卻還是沒有壓抑住眼中流露出的驚恐，她握住方向盤的手指顫了顫，摸到身側拉起手剎，想了想，又去摸車門邊的鎖。
韓允執急忙握了握她落在手剎上的手，觸感冰冷又在隐隐發抖，完全沒有夏天裏應該有的溫度。韓允執将手附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這才感覺到沈萱顫抖的手慢慢沉穩、踏實下來。
他壓着聲音安慰道：“別慌，我去看看。”他打開車門，又囑咐道，“鎖好門，別出來。”
沈萱依言，等韓允執下了車，急忙落下鎖。
卡宴的司機人高馬大，看見韓允執下車，神色嚣張起來，指了指他的車尾，又指了指沈萱的車頭，比劃了兩下，又伸手推了韓允執一下。
韓允執也不生氣，一手插兜，指了指路邊，嘴裏簡單說了兩句。
那司機聽了，氣焰一下就弱了許多，但還是紅着臉争了兩句。
韓允執神色淡然，伸手到西服兜裏去摸手機，那司機見狀，急忙制止，轉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兜裏摸出一支香煙。
韓允執看了，接過香煙，司機給他點火，他卻擺手拒絕。
兩人說了幾句，司機從兜裏摸出名片，遞給了他。韓允執看了兩眼，收好名片，又說了兩句，司機轉身離開，離開時還笑着和他揮了揮手。
沈萱看得發愣，她本以為以那司機的架勢，難免要争執一番，心裏還在想着千萬不要動手才好，卻沒想到還沒輪到那人動手，韓允執三言兩語就将問題解決了。
卡宴司機開車離開後，韓允執又看了看沈萱的車頭，檢查了一下引擎，這才開門上車。
他上了車，系上安全帶，道：“沒事了，都解決了。”說着，他又看了眼沈萱，“你沒吓到吧？”
沈萱搖搖頭，她的所有驚吓全都在韓允執握緊她的手的那一刻沉澱了下來，轉為了對他的依賴。沈萱看着面前的男人，笑了笑。
韓允執看着她，卻皺了皺眉，換了副略有些嚴厲的語氣：“剛才在想什麽？開車不專心很危險。”
見沈萱低頭不語，韓允執緩了緩語氣，嘆氣道：“好在只是輕微刮蹭，沒什麽大事。”
沈萱“嗯”了一聲，想着剛才追尾前腦子裏的想法，只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韓允執察覺。她不敢看他，慌忙想要開車上路，卻因為驚魂甫定，手上的動作依然顫顫巍巍，挂了前進檔，卻又忘了放下手剎。
韓允執看見了，拉住她的手，拉住了，又急忙松開。
他輕咳了一聲，掩去尴尬，轉身去解安全帶：“你休息一下，我來開吧。”
兩人換了位置，繼續開往東昇。
路上，沈萱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剛才和那個人說了什麽？明明是我追尾，為什麽他不追究？”
韓允執看了她一眼，問：“你交規考多少？”
沈萱一時語噎，他又說：“他實線并道，又是強行并道，你撞了他也是他的全責。”他停了片刻，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開口時語氣有嚴厲了幾分，“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就算追尾了也不能随便打方向，萬一旁邊有車怎麽辦！”
沈萱聽了，“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車廂裏恢複了沉寂，韓允執看了沈萱一眼，心裏軟了軟，安慰道：“別想了，以後開車要小心點。”
☆、35|4.26|家
由于路上出了些事故，兩人到東昇的時間已有些晚，剛一入座，陳凱等人就到了會議室。
陳凱那日心情還不錯，到了會議室趁着會前準備的時間和沈萱他們寒暄了兩句，說着話，餘光掃見了坐在橢圓桌另一側的郭勵揚。
郭勵揚今天一人過來的，沒帶秘書也沒帶助理。他獨自坐在沈萱和韓允執的對面，顯得有些落寞。
陳凱和沈萱說完話，轉頭向郭勵揚笑了笑：“郭總今天莅臨東昇，實在是蓬荜生輝啊！”
按理說，東昇的這個項目mo只是輔助角色，這種會議，能連個電話進來旁聽就算不錯了，即便缺席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郭勵揚作為客戶群總監親臨會議倒是讓人覺得驚訝。
陳凱的話頗有諷刺意味，郭勵揚看了看對面的沈萱，面子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開口反擊：“陳總開玩笑了，我們對待客戶向來一視同仁。”
郭勵揚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東昇雖然是小公司，項目也不大，但mo寬宏大量，對待他們仍然盡心盡力。
陳凱聽了，笑容僵了僵，不動聲色收回目光開始開會。
項目經理翻開電腦，連上投影開始彙報戶外廣告的效果。他洋洋灑灑說了不少，最後說道：“總體來說消費者對我們loft的印象還算深刻，不過……”他話鋒一轉，又說，“深刻是深刻，但是從咨詢電話的數量來看，觸及面太有限。是不是廣告覆蓋網點的問題？”項目經理說罷，看了眼沈萱他們。
沈萱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凱那邊看着郭勵揚，先開口道：“郭總，我記得換畫是你們做的，廣告牌也是你們選的吧？”
郭勵揚被陳凱以牙還牙，滿臉尴尬。他第一反應仍是看向沈萱，而沈萱則回避了他的視線，扭頭和韓允執低聲耳語。
郭勵揚看得火氣直冒，他壓下憤怒，回複陳凱時語氣也有些不善：“陳總，我們4a公司制定的媒體計劃都是有調研依據的，北京大大小小幾十家房地産公司用的都是我們這套媒體計劃，你這樣的抱怨我可是聞所未聞。”
陳凱聽罷冷哼了一聲，面上雖然浮現出笑意，可語氣頗為不滿：“郭總的意思是我較真兒了？”
“較真兒未必，只不過您把戶外廣告的作用想得太大了。”
沈萱聽了，不由看了一眼郭勵揚。
郭勵揚這話說得有些沖動，也十分不明智。沈萱作為乙方，自然能理解郭勵揚的意思。戶外廣告作用的确有限，對銷量也許并不能起到直接的作用。而陳凱以甲方的立場恐怕會理解成：想要廣告有作用，先得看你的産品過不過硬。
果不其然，沈萱再看陳凱，陳凱臉色已有些不對，冷眼看着郭勵揚，頗有些怒發沖冠的感覺。
沈萱看了，急忙笑了笑，插話道：“陳總，其實您也清楚，廣告的效果是很多因素共同決定的。”
她話音一落，陳凱側過頭來看她，神情依舊不善。
沈萱穩了穩神，繼續說：“其實mo的這套媒體計劃很有針對性，環線和京郊幾條主要高速路的主道、輔道都投放了廣告，要說效果不理想……”沈萱頓了頓，留了片刻時間給陳凱思考，繼而從容道，“可能是沒有通過媒體整合放大廣告效果。”
她話音一落，陳凱眉毛一挑，揚了揚下巴：“再詳細說說。”
“戶外廣告都是利用樓體、路邊大牌做巨幅廣告，消費者匆匆一眼，最多只是在潛意識裏留下印象，要想真正喚起消費者的記憶，還需要配合落地項目。”
沈萱說着，仔細觀察着陳凱的表情。見陳凱斂神沉思，她看了眼韓允執，像是在和他商量：“要不我們回去再做個方案？”說罷，她又恰到好處地朝陳凱笑了笑，“陳總，您看了再做定奪也不遲。”
韓允執微微點頭附和：“也好，在創意上也可以做一些微調。”
會議結束，沈萱又跟着陳凱出了會議室，把他送上電梯，順便聊了幾句追加廣告項目的事情。
送走陳凱，一回頭，便看見牆角處站着的郭勵揚。
沈萱經過他，看了他一眼，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拐去。
郭勵揚跟上一步叫住了她：“jo，剛才謝謝你幫我解圍。”
沈萱停下步子，沒回頭，只是側了側臉，道：“不用，我那麽做也不是為了幫你。”
看着沈萱現在的樣子，郭勵揚心中壓抑難耐。她離開他不過半年，卻如同脫胎換骨，工作上，她變得游刃有餘，生活裏，似乎也沒有他容身的地方了。
郭勵揚見她又要離開，急忙開口：“你剛剛說的很好，不出意外，陳凱會加持一筆費用做落地的。”
他說完，沈萱也不接話，郭勵揚無奈，只好自嘲似的笑了笑：“jo，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會過來嗎？”
沈萱不耐煩地轉身，諷刺道：“mo現在也沒業務了？”問完，她又自問自答，“也對，給小公司打下手都願意，您還有什麽幹不出來的？”
她說完，轉身就想走，郭勵揚卻冷不防發聲，讓她腳下步伐一頓。
他說：“我提出離婚了。”
沈萱一愣，眉心皺了皺。郭勵揚繼而又說：“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所以特地跑來找你。你看我連sara都沒帶，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沈萱沉了口氣，撇開眼：“你離婚沒有必要告訴我。”
郭勵揚低頭笑笑：“當初我們分開就是因為這個，我說過我會解決的，我正在解決。”他說着，又擡頭看她，希望從她那裏得到肯定的答複，“jo，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們會很好的，會像以前那樣。”
沈萱看着郭勵揚眼裏閃爍着的希望，不可思議地笑了笑，也顧不上兩人之間的曾經的上下級關系，罵道：“郭勵揚，你神經病吧！”
郭勵揚原以為她聽了這話會滿心歡喜，就算不是，也會陷入沉思，可無論如何，他也未曾料到，最後得到的卻是沈萱這樣的回答。他一時語噎，張了張嘴，說不出半句話，只是再度喊了聲沈萱的名字。
“郭勵揚，”沈萱有意放緩語速，一字字擲地有聲地說道，“你就算是離婚了，我也不會再和你在一起。我們分手不是你離不離婚的事，而是你一直都在騙我。”
她說完，轉身離開，背影果斷又決絕，容不得他去思考要不要追上前去再做挽留。
看着沈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郭勵揚悶悶嘆了口氣，回過頭就看見韓允執站在幾米外的牆角處。
韓允執邁步走來，經過郭勵揚身側，頓了頓腳步。他斜睨了郭勵揚一眼，伸手松了松頸間的領帶，收回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