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所謂現實

當晨曦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是在郵局外，靠着綠色的郵箱。麋鹿坐在郵局鋪着米白色地磚的樓梯上，鹿角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光澤，其中有着金絲一般的脈絡，帶有光點的液體在鹿角中流動，鹿角上挂着的鈴铛和鑰匙随着微風輕輕的晃動。

她緊緊的盯着晨曦，等着她的回答。

“真是狡猾的家夥。”晨曦揉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輕笑着，“給我看的都是不好的記憶。”

“……”麋鹿歪了歪頭，不予回應。

“但是你真的以為，你可以抹殺我的記憶？”晨曦歪着身子靠着郵筒，郵筒的表面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怎麽不能？我已經成功了很多次了。”

“……”晨曦搖了搖頭，“小學的時候我是個很弱的人，但是稚羽會因為我被欺負而直接跟人打起來。”

“初中我們在一個學校卻沒有在一個班，每次吃完午晚飯只要有時間她都會來找我。”

“我們不曾真正的分離。”

“就算是同學，也是很有愛的人吶。我扭傷了腳爬不起來，兩個一班不認識的學生把我送到醫務室然後又扶着我從一樓慢慢的跳着到五樓的教室——我之前一直以為作為尖子班的一班學生都是有些高傲的人呢。”

“傷了腳之後行動不方便，考試的時候要把書全部搬到別的地方去，一個不太熟一直以為是不良的同學看着我在前面搬着箱子艱難的移動就來沉默的幫我搬。”

“晚上下過雨之後路很滑，趕着去上課的時候突然就摔倒了，褲子和手上全是泥，路邊一家店鋪的阿姨看到之後就招呼我到她店裏去用刷子把褲子刷幹淨。”

“所以啊，世界并不是那麽冰冷的。”

“現實就是現實，它不像我所認為的那麽黑暗，也不是我所期望的那樣美好，它就是那麽硬邦邦的一塊擺在那裏，不因為任何事物而改變。”晨曦破天荒的主動走過去，俯下|身擁抱了麋鹿，“……謝謝你，想要保護我。”

“謝謝你，一直愛着我。”

“……我最可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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麋鹿猛然瞪大了眼睛，一直暗沉着的黑瞳浮現出一層水光，鹿角上挂着鑰匙的繩子突然斷裂，鑰匙吊在地上又彈起來‘叮叮叮’的撞到郵筒才停下。

“……”她走下去撿起鑰匙遞給晨曦，又指指郵筒，“現在它屬于你了。”

晨曦用鑰匙打開了那把紮眼的大鎖，拉開小門之後塞滿了郵筒的信便落出來，把她的腳埋在了裏面，信封全部都是純白的底色，青藍的線條在信封上糾纏交錯成的花紋意外的華麗，信封的背面用同色的圓形貼紙粘合，輕輕一撥便挑開了沒有在信封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可見使用這個信封的人十分的愛惜它。

這些和之前出現在晨曦書桌上的信一樣。

‘x年11月8日

音勻跟我告白了。’

‘x年12月14日

我好像喜歡上|了音勻。’

‘x年3月8日

音勻跟別人訂婚了。

雖然知道我們只是網戀……但是，還是覺得不舒服。

音勻告訴我她只是被逼迫的……真的是這樣嗎？

好痛，好痛，好痛。

就算是割着手的火辣辣的痛感也比不上心裏的感覺。

真是難受。’

‘x年4月9日

音勻的弧越來越長了，很久都不會理會我。

看着自己一個人刷滿屏的感覺，真難過。

你已經讨厭我了嗎？’

‘x年4月21日

我tm就是個賤人，沒事找抽居然跟她說出那種話……是想毀掉一切嗎？

她是喜歡我的，我居然一直在懷疑，我不配被喜歡。

腎出血很痛吧？哭了嗎？我陪你一起痛吧。可是這點痛根本比不上你的萬分之一。

我這種原本就不應該存在的人只會給別人帶來不幸，沒有資格喜歡。’

‘x年4月22日

她的病情加重了，現在痛得連床都下不了。

我什麽都做不了。

我連陪伴在她的身邊都做不到。

如果她從來沒認識過我該多好。’

‘x年4月24日

今天也依舊聯系不上她。

她現在怎麽樣了？好點了嗎？還是惡化了？

真是難受啊，被我所傷害的她。

我們走到盡頭了吧。’

‘x年5月19日

『什麽啊。』

『你又是來質問我什麽的？』

『我要上課要為以後努力，還要費力氣的去哄小孩，我很累了啊！』

『我和你們這群閑人不一樣，我可是很忙的。』’

‘x年6月5日

我從別人那裏知道了。

原來我并不是她唯一的cp

我不過是玩玩而已的對象。

除了我以外她還有兩個cp。

真是厲害啊，有那麽多人喜歡你。’

‘x年6月6日

【你很開心吧，把我們耍得團團轉。】

【那麽多人喜歡你，真是厲害的萬人迷。】

『說夠了沒有。』

【不夠。】

【玩弄別人的感情，很開心吧？】

『呵。』

『感情？』

『那是什麽。』

『不知道。』’

‘x年6月24日

拿到分數了。

真是爛得可以。

再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