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夕顏離去

是誰說，其實他什麽都不會做的？心底再堅實的信念和自認為，終究抵不過鮮血淋漓的事實呈現在眼前的那一刻。

我垂下眼簾，身後是嚴清撕心裂肺的喊聲，我挑起劍尖，隔着困住卿九九的大陣，遙遙指向他，“怎麽？想救她？”我聲音平淡，絲毫不為所動。

他的臉隐與黑暗之中，看不真切，“如果你殺了他們，就是積下了孽障，得罪了神界。”他腳掌動了動，似是想向我走來。

我豎起劍朝下狠狠一劈，白光一挑，地上便多出一條深深的溝壑，他邁出一步的腳瞬間收了回去。

“夕顏上神，那日九重天宮之上，我說的那句話，你可是忘了？”我挑高眉毛，眼裏荒漠狂風般呼嘯，“你現在來和我說讓我不要得罪神界？”我眼裏開出深紅的彼岸罂粟，嘴角是醉人心魄的朱曼芳華，“你······在搞笑嗎？”

夕顏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般，又像是從不認識我，矛盾複雜都彙在他那一雙美輪美奂的眼睛裏。記憶的流年裏，眼前的女子像是從來未變，也是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在離恨宮飛揚一頭墨發，傲如風，她說，今日你們的臉，一張張，一副副，我永遠不忘。今天你們的笑容，來日我悉數奉還。

過了萬年，她一點沒變！

竟然，一點都沒有變！

“我沒忘，但是，我還是那句話，神界，現在的你還惹不起。”他壓下眼底的悲傷與悔恨，撫平心頭的波濤海浪，手中折扇嘩的撐開，“你要動卿九九，先敗我。”他笑意盈盈，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初見時的嬉笑頑劣。

我眉目一動，慢慢收斂了一身殺氣。

他嘴角一扯，微笑只露出一半。一道劍氣便浩浩蕩蕩的對着他撲殺而去，他輕轉折扇，對準我一揮，劍光與龍吟之聲同時消失于無形。

夕顏皺眉，“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今天我不應允，你帶不走她。”

我對上他志在必得的眼神，低聲冷笑一聲。手中長劍畫出圓弧，帶着沖天的孤獨睥睨之意。風聲驟然大響，白桦樹似翻起層層白浪。淩厲而狠絕，直射蒼穹。

他看着我，動了動唇，似嘆息，身後金光大盛，一頭金龍慢慢成形，帶着尊貴而冷傲的氣勢破空而來。

曜日似得光越過夕顏的眼，白色劍氣轉瞬即達。金色蒼龍幽幽的睜開眼睛，巨大的龍爪向前抓去。可就在這時，白光驟然消失，夕顏終于看清了眼前的場景，白色的劍氣依舊安安靜靜的圍在我身上，而帶着破風聲，向他襲來的······是昏迷過去的寧清淺。

夕顏嘴角一抽，居然，就這麽把人扔過來？

他下意識的想收回招式，可龍爪已經出去，收不回來了。

就在寧清淺即将被撕成碎片之時，茫茫曠野之中一道喝聲乍然響起，“夕顏，你敢！”

平地一聲驚雷，寧清淺面前出現一個黑色人影，他右手極輕卻又極快的攬過寧清淺，左手一揮，一道黑色流光與金龍爪撞在一起。

而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我将手一指，周身劍氣頓時氣勢如虹的殺過去，與那黑色光流的間隔不過是一呼一吸間的事，在夕顏愣神間将他身後的金龍擊潰而去。

等他回過神來，我已在他身邊。

寒光一閃，我的劍已經插入他的心口，在他漂亮的鳳眼裏，我看見自己毫無表情的臉。劍抽出，血也噴出，我手掌一曲，心頭血便朝我手心彙聚。

一得手，腳尖輕點，翻飛而去。

他捂住胸口，臉色煞白，看着我和那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卻只是專注的盯着懷裏的女孩，目光似隔了千上萬水，似蘊了百萬年的纏綿與哀傷。他慢慢的将帽子翻下，一雙眼似是在玄冰之上的剎那花開，眉間是無法企及的高山流水。身形傲若青松，聲音卻是帶着透人心底的涼，“夕顏，你敢傷她？”他眉頭微微皺起，眼裏是明明白白的怒意，“若不是你與我是舊識，我一定殺了你。”

夕顏卻只是看着我。

我迎着他複雜的視線，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裏面的深紅色漾出好看的花，“多謝夕顏上神的饋贈。”我勾起唇角。“那日在客棧中你執意要跟着我，今天這些，就當是這些日子我允你跟着的交換吧！”

“你······。”他動了動唇，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卻妖妖熠熠的笑起來，“你要我的血，你又要卿九九的身，原來你是想······，原來······。”他收住笑，手中乾坤扇化作一條銀龍，他悠然越步而上，臉色已接近透明，心頭血可不是輕傷。“紅楓，我在神界等着你和白落的到來。”銀龍隐入月色中，夕顏的笑聲漸漸遠去。

我看着他消失在這凄清的夜色裏，心底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我和他，不可能成為朋友，而我也，不需要朋友！

身邊傳來楊生的輕叱聲，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怕吵醒了懷裏的人，“你不是說，會還我一個完好如初的寧清淺嗎？你現在可是做到了？”

我将劍緩緩插入劍鞘，眉目一挑，淡淡回他，“你不是也說要幫我攔着夕顏嗎？如果我不丢出寧清淺，你會出來幫我？”

周圍的風漸漸叫嚣起來，楊生的眼裏含了冰，“你還敢提這件事。”他身後的披風鼓動起來，殺意盤旋在我的周圍。

我不理會他，轉身向後走去，嚴清還在地上摸索，滿手都是血，臉上的血塊有的結痂了，而有的還在流動。我走過去，一掌劈在他的後頸，他終是不甘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之前還喃喃道，“你們不守信用，你們會下地獄的。”

會不會下地獄我不知道，不過嚴清，你得先我一步了。我看着身後的楊生，偉大的冥王，微微一笑。

我将嚴清丢在楊生腳邊，他眉頭皺起，表示不解。

“用尖刀刺入他的心髒處，将第一次流出的三升血裝起來。”我雙手抱臂，悠哉哉的吩咐。

他倒是沒有多說一句，尖刀毫不猶豫的就插入了嚴清的心髒，寒光一現，一條鮮活的命就沒了。

大陣裏的卿九九動了動，卻終究沒有睜開眼睛。

她的記憶将永遠停留在嚴清倉皇逃去那一刻，她永遠不會知道，那個離他而去的人曾回來擁抱住她，以及現在，那人在她的身邊死去，最後的遺言便是她的名字，夢呓一般，深入骨髓。

當然，她也不知道，在她開心快活的那段日子。有一個女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連在夢裏都不敢呼喊心上人的名字，只因，醒來時是加倍的撕心裂肺的痛。那個女人，在她越來越明媚的笑容中，變得越來越狠辣，在她越來越肆意的笑聲中，變得越來越悲涼。

這樁樁件件，沒有對錯可論，只有因果之分。

我手中長劍刺入正中心的卿九九，也是從她心口取出三升鮮血。接過楊生手上的那一份，将兩份和在一起。然後澆在卿九九的額上。

深紅色在她額間炸開，眉間黑氣慢慢散去。

我微微嘆一口氣，執念之深，需用心頭血撫平。

看見我的辦法起效，楊生面色頓時好看了很多。

我望着山外，一點點的紅光慢慢的破出，驅散了一夜的血色。帶着希望的，冉冉升起。

而随着陽光的到來，困住卿九九的那個大陣也開始慢慢的燃燒起來，不同于卿九九的金色火焰，陣法上的火焰是深黑色的，帶着吞噬性的，将卿九九的身軀包裹起來。她的身體迅速的萎縮，一片模糊，高貴的神獸血液被一點點蒸幹。欣長的身軀，慢慢變成一團圓圓的骨肉。

楊生看着眼前這一幕，眼角都忍不住跳了一跳，素來冷厲的面孔都蹦裂了一絲絲，“你這是上古陣法？”

我看着陣法中的那一團，神獸氣息慢慢的弱下去，沒有回答他的話。

“你剔除她的血，又取了夕顏的心頭血，你要卿九九的肉和骨，要他的血，又要長眠爐，你果然，你果然！”他忽的住了口。

陣法裏的火光漸漸的弱了下去，我将剩餘的殘骸收進乾坤袋中，點燃一個火折子，扔在草垛裏，頃刻便是燎原之勢。

看着火光熊熊，我頓時覺得胸口都順暢了不少，這數萬年來，從沒有一天像今天這樣舒暢。

“這上古陣法，需要上萬種不同的妖血做引子。”我突然淡淡出聲，緩緩望向楊生，“這黑色的火焰，可誅神，可滅魔，你······要試試嗎？”我素手一楊，手上有多出一個乾坤袋，妖血的氣息滿溢而出，地上的陣法嗅到了，猛地發出光亮。

楊生幾乎是瞬間便變了臉色。

我在他身後站定，火勢依舊兇猛，依稀可以聽見山下村民的叫喊聲，“我讨厭不信守承諾的人。”我的聲音清晰透亮，“冥王，也讨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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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是我們最最專情的男主了，我強調一遍（？），夕顏不是男主，不是男主，不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