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從未離開
最近幾天，冥界所有的子民都很興奮，因為，據說，他們那集高冷和清傲與一身的冥王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女人啊！
未來的王妃啊！
瞧瞧冥王那冰雪融化的表情，衆人都覺得有若微風拂面，春暖花開。
冥王對待下屬們是越來越柔和，看向子民們是越來越慈愛，未來王妃真真是神人，妙人，外加一個仙人也。王妃大人啊，快快将冥王大人收了吧，從此山高水長，浪跡四方，你們二人雙數宿雙飛去吧！我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啊啊啊！
以上，就是冥界所有臣民的共同心聲。
不過可是然而，他們卻從來都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未來的王妃大人。
這一天，所有的臣民們都聚在一起喝茶唠嗑曬太陽，他們如此悠哉清閑，倒也不是冥界太過缺紀，實在是因為冥王這兩天着實沒有空管他們。
“哎呦，聽說咱們殿下又跑到無涯澗那裏去吹風了？”一個長相白淨的小少年邊吐瓜子皮邊問。
邊上一個穿着紅皮上衣的女婦風情萬種的瞟他一眼，“什麽吹風，不知道就別亂嚼舌根子。”少年被他說得一陣臉紅。
見着兩人尴尬，旁邊的一個黃裙子少女立刻笑嘻嘻的插進來，“好姐姐，那你知道咱們殿下是去幹什麽的嗎？你跟我們說說呗！”她巧笑焉兮，腦袋上的兩個小揪一晃一晃的。
少婦笑眯眯的摸了一把少女光潔的小臉，看的少年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小美人，你都這麽說了，姐姐又怎麽忍心不告訴你呢。”紅衣少婦眯眯眼，清清嗓子，“其實啊·······。”
她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一聲巨響蓋了過去。
一堆人嘩的一聲都站起來了，剛剛那份自由散漫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舉止輕浮的美婦現在臉上是一片冷凝，她擡頭，看見了天空上盤旋的五色雷龍，黑壓壓的雷雲将整個無涯澗都籠罩進去。“怎麽回事，是誰要渡仙，我們冥界的人還要去神界？”她的聲音清晰的飄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在遠處的無涯澗，楊生站在黑色的雷雲下，他的身軀筆直修長，狂風中衣袖安靜垂立，不動分毫。
瑰麗的雷舌自蒼穹之頂撕裂傾瀉而下，直沖向山澗的某處，銀色碎星光落滿楊生的眼，他冷哼一聲，手中流光重重砸出，雷舌被擊的粉碎，流光直沖向雲層深處。
“哎呦。”随着流光的飛入，一聲痛乎也随之響起，“是誰，敢偷襲老子，信不信老子用十八道天雷分分鐘劈死你。”雷公粗狂的嗓音響起，紅色身影似火一般燒漫而出。
那身影來時氣勢洶洶，停時戛然而止，“哎？這不是冥界嗎？冥界有人要渡仙劫？哎呦，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也不例外。”他搖頭晃腦啧啧稱奇，“那底下站着的小白臉是誰啊？不是這次要渡劫的人哪！他不要命了······。”他講到一半，聲音突然掐斷，兩只眼睛凸出來，活像一只青蛙。
“楊生······。”他不敢相信的喊出聲來。
楊生擡頭看他一眼，夜裏似浸着數個黑夜，看的他頭皮發麻。他搓搓手，讨好的湊過去，“冥王，你這是幹什麽呢？你們冥界有人要渡仙劫。”
楊生目光遠眺，身邊的人一股焦味讓他直皺眉頭，“不是冥界的人。”
雷公剛松一口氣，就聽見楊生輕飄飄的來了一句，“不過，她是本王未來的王妃。”
雷公一口氣堵在了喉嚨裏。
楊生又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雷公一哆嗦，連忙說，“原來是王妃大人，我懂得我懂得，我一定把她劈，哦不，猝練的恰到好處。”
楊生滿意一笑，眉間眼裏淨是雪蓮花開的出塵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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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清淺覺得自己這一覺睡得格外悠久，還未睜眼，鼻尖的青草香就已經先将她的神智都喚了清醒。腦海裏的記憶接種而來，滿身是血的卿九九，沒了眼睛的嚴清，她猛的一睜眼，額上一片冷汗。
入眼處，是一方碧藍的天空，潔淨如剛洗過，像羽毛，刷在人最柔軟的地方。指尖處傳來的是極其柔軟的，還帶着微暖的感覺。
她偏過頭去，看見了自己手上趴着一只，似豬非豬，似狗非狗的動物。只有巴掌大小，渾身毛茸茸的，看其外貌似狗，可觀其體形卻像豬。兩只黃橙橙的眼睛盯着她看，小腦袋讨好一般的往她手心裏拱。至于它的腿麽，寧清淺着實是看不見，因為它圓滾滾的肚子實在是······。
她微微一笑，卻聽見身邊有人說，“哎呦，王妃醒了？”
她完全清醒了，一支手就坐了起來，都是人，在她的周圍，密密麻麻。
“白落。”她向外面喊，沒有人應她，身邊的人望向她的眼神着實在是，太饑渴了，這是什麽鬼地方。
她下意識的握了握拳頭，手中小獸似是感受到了她的驚慌，掙紮着從她的手中跑下來，挺了挺圓滾滾的小肚子，哄得一聲，一團雷球從它的嘴裏噴出來，衆人瞬間退後了一大步。
“王妃大人，我們沒有惡意的，不要叫小雷獸攻擊我們了吧。”一個綠衣裳的小丫頭笑眯眯的說。
什麽雷獸？寧清淺皺眉，“我不是什麽王妃，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左臉帶了銀面具的姑娘。”她将企圖爬到她身上的小獸拍掉，慢慢問道。小獸落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嗚咽兩聲。
這次回答她的卻是一陣靜默，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
莫不是王妃的腦袋受傷了，不然怎麽先問的不是咱們的冥王大人而是問一個姑娘。
難道先前那幾道雷劈的太狠，王妃怎麽說自己不是王妃呢？
最終，大家交流半天一致得出了結論，沒錯，就是因為他們的冥王殿下太廢柴了，所以，現在還沒搞定王妃。
一陣沉默過後，衆人一致的指向了一個地方。王妃需要和冥王殿下獨處，增加産子機會，哦不，是獨處的時光。
寧清淺卻不知道他們的神邏輯，以為他們指的地方時白落呆着的地方，連忙道了聲謝就往外跑，她的腦子太亂，不知道嚴清和卿九九怎麽樣了？最後發生了什麽？她着急弄清楚，以至于都沒有發現那些個整齊統一的猥瑣的目光。
她心急如焚，撥開人群就想往外走，可小獸死死的拖住了她的裙擺，無奈，她只好一手提着小獸，一邊往他們指的那個方向走去。
寧清淺起初是匆匆的走，可越走到深處便越覺得熟悉，那亭角上的雕梁畫鳳，假山上的百鑿小孔，池水裏的巴掌蓮。仿佛一切都沒有變，時間好似回到了那年那日，楊生倒在她懷裏之前的時光，流轉颠沛，終于，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她身邊。
她漸漸放慢了腳步，呼吸，落地，聲音不自覺的變輕。還是那個庭院，連栽在兩旁的綠竹都沒有變，五年分的，四十六棵。
手上的小獸被她放在地上，而它也很有眼力勁的自己跑出去玩了。
寧清淺轉過最後一個拐角，這裏是她最熟悉的，閉上眼睛也能行動自如的，楊生和她的家，一切的格局，布置一點都沒變。
如果，如果，真的一點都沒變的話，那麽，這個拐角之後，應該是，是······
她走過，站定，然後，慢慢擡手，捂住眼睛，眼淚從指縫之間流出來。
陽光下，那人一身青色衣裳，眉間冰雪消融的溫暖，眼裏芙蓉花開的美麗。他躺在竹制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本書，專注而閑适的看着。他仿佛一點都沒有變，在自己的心潰爛化膿時，在自己心裏的恨根深蒂固時，他就坐在這竹椅之上安安靜靜的，笑意溫和的，一直一直，等待着她歸家。
“回來了。”楊生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柔和，眼裏披戴了深海處被切割過的日光，內斂而攝人心脾。
寧清淺一直哭，一直哭，似要把這三年未流的淚一起流幹。
不是不哭，只是安慰的人不在。不是要哭，只是他的眼神實在太溫柔。
她向他走過去，一步，褪去滿身疲憊；兩步，扯掉一心傷痕；三步，站到他身邊。
他們那麽近那麽近，只要走三步。
她蹲下來，聲音黯啞，“我死了嗎？”語氣軟糯，哪裏還有當晚月下一身輕紗的風姿。
楊生好笑的摸摸她的頭，“沒有，你活得好好的呢。”
“那就是你沒死了。”她将眼淚一起擦進楊生的衣服裏，“你騙我，外面還有好多怪人，還叫我王妃。”
趴在牆頭上偷窺的‘怪人’們一起痛心疾首，王妃大人，我們是良民啊啊啊啊！還有冥王殿下，你的潔癖呢，你那清冷的眼神呢啊啊啊！
楊生不着痕跡的揮揮袖子，牆上頓時幹淨了。他将寧清淺抱到自己膝上，一下一下的纏繞着她的發絲，“我的确是死了，不過當時我只是下世歷劫，死了之後就回歸神位了。”他的氣息交織在寧清淺耳後，聲音纏纏綿綿，“這個解釋可以接受嗎？我的王妃大人。”
寧清淺現在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一把将他的臉推遠，“那你看我那麽難受，居然不見我，讓我以為你死了！”她的聲音漸漸冷下來，“你和那卿九九一個樣子，都是神明，就自恃高貴嗎？。”
楊生再接再厲的将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手指毫不留情的彈上她的額頭，“你一個凡人，我是冥界的人，卿九九是神界的人。你能看見她，卻是看不見我的。”他聲音裏有着薄怒，“還是一沖動就口不擇言。”
寧清淺繼續辯白，“那我現在就看得見你啊，你又說我沒死，你又唬我。”她眉毛挑起，眼裏卻再無半點陰霾。
楊生撫過她變得鮮明的眼，語氣寵溺，“那是因為你現在是仙了，那只小雷獸就是和你簽了契約的仙寵，雷公送你的。”
“仙？”寧清淺一下子跳起來，懷裏佳人不在，楊生眉頭也随之皺起來，“我嗎？仙？雷獸？雷公？”聲音高亢嘹亮，刺破雲層。
楊生不厭其煩的再一次把她撈進懷裏，“別咋呼，說起來，你還得多謝謝紅楓！”
“紅楓又是誰？我不認識她。”她又疑惑了，真是，竟是些她聽不懂的話。
“你個小白眼狼，人家這麽幫你，你倒好，一覺睡醒就給忘了。”楊生微微笑着說。
寧清淺憋眉想了想，不确定的說，“白落？”
楊生一怔，随即釋然，“以後，別再叫她白落了，叫她紅楓，真正的白落在那裏。”
寧清淺順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見一座山阮之上，一個白色的身影迎風而立，明明只是一個身影，卻讓寧清淺覺得，那人是确确實實站在她面前的，鮮明而強烈的氣質。他的身邊是一個光陣，一個身影懸與那陣眼，他望着那道身影，仿佛凝視了一生。
“紅楓在歷心劫，白落活過來之後他們兩就這樣了。”楊生說。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寧清淺扶額。“他們又是什麽關系啊？”
“想聽？”楊生開始閉目養神，将寧清淺的頭帶向自己的胸膛。
“恩，要聽。”懷裏的寧小姑娘很堅定。
楊生微微笑起來，他們吶，得從好久好久之前開始說呢，可明明隔了那麽多年，怎麽就依然這麽清晰的刻在腦子裏呢！
事情，是這樣的······第一卷涅槃火（完）
－－－－－－題外話－－－－－－
接下來就是女主和男主又萌又歡脫的過去，大家期待吧，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