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公主看着尹洛微微作揖,沉默不語,最心傷之事也莫過如此了吧,自己母後逝世,心上人還早已戀慕她人,皇兄隐疾,舅舅還犯了大錯,誰說公主就一定好命,文琦公主現下就在風口浪尖上。
公主看向站在三步以外的我,我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游離在那暮色金鍍的菊園中,缈缈香蘊也纾解不了我心頭的苦悶。
她當然知道尹洛說的人便是我。
“尹大人...皇命不可違...”公主說道,面色稍顯忿容,言語之間似有威脅之意。
尹洛躬身施禮道:“公主若真想強行,怕最後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聽尹洛如此無情,公主再也忍受不住,多些天的苦悶一抒傷痛,眼淚開閘放水般洶湧而出:“為什麽?為什麽我就不可以,尹大人,果真遠遠地守望,就真的不足大人與其他女子朝夕相處麽?”說完這句話,公主便垂首哭泣出聲,原先的日子公主自持身份,只能壓抑着,那日瑰色下的公主再也不一樣,太後西去,朝中算是失了重心,公主一介少女,更是沒有着落。
尹洛沒做聲,我沉默着,公主的委屈盡顯眼底,面色蒼白,是難以名狀的痛苦,那眼淚再也止不住,尹洛無話可勸,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站着,公主哭成這個樣子我聽了都有揪心之痛,他卻無動于衷,也當真是鐵打的心腸便着妙笙送公主回了寝宮,帶我回去。
星辰如鬥,今夜的星辰格外明亮,宛如黑色絨布上鑲嵌的水鑽,和公主在宮裏耗了好一陣子,回到府裏,羽衣難得沒出任務,開門看見是尹洛,低低說道:“大人,宮裏來人了。”
尹洛有些意外:“哦?”那輕微上揚的尾音着實難見,向來事情的發展方向都不會超出尹洛的語氣範圍。
聽了這話我卻一頭霧水,我同尹洛剛剛從宮裏回來,怎的又來了人?
反正是在丞相府,羽衣帶我們去正廳,其中林麟也在正廳,而宮裏來的那位正端坐在正座上同林麟講着什麽,尹洛乃當朝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敢于丞相府還坐在正座,也只有小皇帝了。
尹洛這會兒倒無甚驚訝,只是微微作了一揖:“微臣參見陛下。”
我卻是有些震驚的,微微低下頭去:“皇...皇上....”
太後儀葬最操心的便是皇上,小皇帝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給我,聲音也不似當初底氣十足:“汐禾,好久不見了...”
還未緩過神來,尹洛用胳膊推了推我,偏頭對我說:“皇上的茶想必涼了,你再去填些熱茶來。”
我點點頭,悄聲退出去取熱茶壺。
當我取這茶壺回來時,尹洛、林麟和小皇帝三人正在閑聊,将那填了熱水的新茶奉與皇上,便又轉回尹洛身邊。
尹洛目光柔和,一度讓我以為他想施以美男計誘惑皇上,言辭滿是關切:“陛下守靈辛苦,還要不耽誤午朝,如此微服到臣家裏,臣實在是有些惶恐。”
小皇帝喝了些熱茶,也沒瞧見尹洛那關切的模樣,只是說道:“太後殡天,舅舅...又在宮裏鬧出這樣的事,朝中大臣左一個上書重罰,右一個谏言輕判,卻連一個折中的法子也想處出來,朕...覺得煩躁的很,正好叫林麟出來陪朕走走...”說着望向下座的林麟,林麟也只是和煦的笑着點頭,溫婉的像春季的暖風。
尹洛用茶蓋扇着那升騰的熱氣,盯着那瓷杯中的茶葉沉沉浮浮,淡然道:“一切...不還是已經在陛下的心中了麽,無論是重罰還是輕判,臣相信陛下心中已然有數。”
“是啊...”小皇帝嘆了一聲,他确實想削兵權,只是這機會來的突然,讓小皇帝也頗有疑心:
“其實,朕還是覺得奇怪,中秋那天,韓将軍怎就那般把持不住....”
尹洛垂眸,心中當然知曉是柳俊逸做了手腳,卻也不落井下石:“陛下,無論是韓将軍自己行為有傷大體,還是有人在背後蓄意為之,此事一出,都是陛下奪回兵權的好時機,所以,陛下還切勿深究,若真讓那将軍得知去,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林麟聽及尹洛有心壓住此事,也知自己在皇上心中分量不輕,便出言相勸說道:“正是,陛下,如今軍師張國本對韓将軍已是恨之入骨,時不可待,還要快下決斷。”
尹洛雖沒有讓小皇帝去追究,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韓将軍是因為喝了柳俊逸的酒造成的酒後亂事,可柳俊逸的欲毒并沒有下進酒裏而是塗在了韓将軍的手帕上,尹洛這是存心為柳俊逸隐瞞。
小皇帝點點頭:“林麟話不錯,可這兵權卸,怎麽個卸法?交給誰?這背後的問題種種尚沒有着落,況且南越近年有進犯的趨勢,朝中又稀缺良将,只怕這兵權易主,會大動軍心。”
林麟聽皇上這麽問,心裏也是沒個譜,與小皇帝兩人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就把目光都轉到了尹洛身上。
尹洛思量着,慢慢說道:“韓将軍手裏有十萬兵權,皇帝不如先卸他兩萬,讓韓将軍帶一萬兵馬回東吳,這兩萬兵馬,陛下自己留用,劃為自己的軍隊。”
小皇帝一聽,雖然不若他心中想來的那麽快,但一步步慢慢來,也是穩住軍心的最好方法:“朕自己帶兵怕是困難,依尹相看,交給祁陽王如何?”
那祁陽王乃是陛下的三叔,明紀皇帝的親弟弟,明紀皇帝位列長子,冠以帝王姓氏:皇甫。而那祁陽王卻是冠以君後的姓氏,傳聞是為了防止旁枝篡位,中楚才會有幼子冠以旁姓之說,而且那祁陽王鐘情于山水,玩樂逍遙,雖不是帶兵的料,但卻是小皇帝的親叔叔。
“不可。”尹洛言辭拒絕:“陛下,祁陽王雖是陛下的親叔叔,但近些年來不曾進京,也不曾帶兵,若真如外界傳言祁陽王醉心山水無心朝政,那這兩萬兵馬,他未必能帶好,但倘若他有謀反之心,陛下如此便是養虎為患。何況韓将軍險些走上外戚專權的道路,倒是祁陽王再來插手,只怕是腹背受敵。”
尹洛說的真切,不無道理。
林麟也勸誡說:“陛下,臣聽說,朝外有一位陳列将,常年駐紮在長黔,不若讓這位将軍來帶兵如何?”
尹洛又道:“陛下不如這樣,這兩萬兵馬分一萬交給公主,一萬奔赴長黔,而東吳那邊,再調派兩萬兵馬支援長黔,表面上以南越進犯為由将兵權交給陳将軍,虎符還留給韓将軍,只是兵不在手中,如此一來,韓将軍便只是空有虎符,而陳将軍空有兵馬,兩者分權,互相制衡,為此上計。”
如此一來,韓将軍手中便只有六萬的兵馬了。
“陳将軍。”小皇帝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這麽一號人:“原來是陳墨染将軍,他...是瑾娘娘的弟弟...”
尹洛低首回道:“正是,瑾太妃逝世多年,陳墨染朝中無派系,家中無要職官員,家底清白,若是陛下能好好栽培,皇黨定是如虎添翼。”
尹洛這話是說到小皇帝心坎裏去了,小皇帝喜歡啓用一些無門無派的臣子這點從林麟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小皇帝思量許久,對尹洛說:“此計...甚好,不愧是當朝丞相。”
“陛下過獎。”尹洛微微垂首,輕聲說。
不一會兒,只見劉炳勳一身素裝來,見到陛下臻首說道:陛下,太史令李知維錯蔔天命,陛下,臣前些日子去查,發現陳維知在位期間只奏瑞兆,邀功自賞,着實該罰。”
小皇帝又看向尹洛:“丞相如何看待此事?”
尹洛抿了口茶,眼睛也未擡一下,只道:“太史只知頻奏瑞,蒼生無計可防災,李知維該罰。”
“撤職!”聽尹洛這麽一說,小皇帝一揮手,便定了太史令的罪過。小皇帝本就器重尹洛,何況尹洛剛剛替他解決了一道難題,風頭正勝,自是尹洛說什麽,小皇帝聽什麽。
“那請問陛下,新任太史令可有人選?”劉禦史又問道。
“你也說了,這太史令只知上奏一些好的事情,這些年司天臺,有沒有什麽人...可以如實禀報天象的?”
“回陛下,臣私下裏查過司天臺的天冊,發現...秋官正賈恪為人忠厚,天象記錄頻繁細致,觀察入微,況且,不瞞陛下,賈恪在李知維道出太後畢月烏主星即将光芒大顯時,卻寫出‘大顯必落,極盛必衰’之句,只是這李知維是太史令,官高一職,賈恪才沒将這等天命說出來。”
“哦?”小皇帝看了那垂首的劉禦史,轉而問向尹洛:“丞相覺得此人如何?”
這賈恪是當初老秋官正走時提拔給尹洛名單裏的人,尹洛這是想借太後之死提拔賈恪為太史令麽?
尹洛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一切全憑陛下做主。”
小皇帝皺了皺眉,又問向林麟:“林麟你說呢?”
林麟則是抱拳道:“不瞞陛下說,賈恪與臣不僅是同鄉還是舊識,此事臣若是為賈恪說了話,他日傳出去,怕是要落人口舌。”
這林麟為官日久,也越發的會欲擒故縱了。
“既然是林愛卿的同鄉,那朕自是信得過的。”說着便轉向劉禦史:“劉禦史,你這就知會禮部一聲,去辦吧。”
劉禦史領了旨便退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這章章節設置完卻沒有設置成功,幸好打開看了一眼,發現字數竟然沒到13萬,晚了一個小時,不好意思(~ ̄▽ ̄)~,《陛下別鬧》修改的文小壞新用了一個號,文名不變,可能會加一些尹洛和灰灰之間萌噠噠的情節,地址在文案,酷愛這兩只
☆、【三十七】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