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69
工藤新一竟然不敢上前。
他害怕這是個夢——一旦指尖觸及到這個人，夢境破碎，他就要從夢中醒來，面對男人離去的現實。
所以他只要站在這裏看着他就好，看得久一點，再久一點，把男人的樣子刻在心裏，因為不知道下次再夢到他會是什麽時候了。
琴酒看清了少年偵探眼底那無法忽視的害怕，輕輕嘆了口氣，幹脆自己上前一步把少年擁入懷中。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鉑金色長發的男人一手将少年整個攬在懷裏，另一只手撫上少年的後腦：“不是做夢，新一……我回來了。”
工藤新一睜大了眼睛。
眼前是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鼻端充盈着的不是聞慣了的淡淡煙味，而是有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但是這個懷抱卻是一如既往的熟悉，頭頂傳來的男人低沉的聲音也是一如既往地熟悉。
這個懷抱，是有溫度的，男人的心跳聲就在耳邊，一聲一聲，沉穩而有力。
不是夢。
他的阿陣……回來了。
琴酒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少年的後腦勺，這個自從見到他之後就整個人都僵硬了的小家夥終于有了動靜，起初是低低的啜泣，像是強忍着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到後來，少年偵探似乎是抛開了所有的顧忌，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放聲大哭起來。
琴酒收緊了抱着少年的力道，盡管這樣的動作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他把下巴輕輕擱在少年偵探頭頂，“對不起，讓你經歷這些……”
當時他那副樣子……這個小家夥一定是吓壞了。哭得這麽厲害，這幾天肯定很難受吧……
“你又、嗝——又沒有錯，我也沒、嗝——沒怪你的、嗝——意思……”興許是哭得太急，工藤新一開始抽噎起來，他斷斷續續地說着，慢慢找回了理智。意識到自己居然在大街上就嚎啕大哭，突然就覺得有些難為情。
尤其是在感受到男人胸前的衣料上濡濕的一塊時，越發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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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就把這人的病號服也給——等等，病號服？！
意識到什麽的工藤新一立馬擡起頭，臉上露出了緊張的神情：“阿陣你怎麽會穿成這樣？你之前在醫院嗎？你的身體怎麽樣了？這麽跑出來要不要緊？！”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男人的呼吸和心跳已經停止，他還以為……
琴酒搖了搖頭，剛準備開口，旁邊突然響起的一道聲音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語——
“當然要緊——我可不記得你的主治大夫說你可以下床了。”
聽到這個聲音，男人原本還帶着微笑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他斜眼看向突然冒了出來的、此刻格外礙事的方便面劉海：“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你這個FBI是不是管得有點寬了？”
沒錯，突然冒出來打斷兩人久別重逢深情戲碼的，正是被琴酒列為畢生黑名單的頭號種子選手——曾經在組織中跟他共事過一段時間的FBI卧底赤井秀一。
此刻這位昔日的FBI王牌搜查官一向面部神經壞死只有在面對宮野明美才會柔和幾分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色——嫌棄、無奈、戒備以及一絲琴酒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擔心摻雜在一起：“沒辦法，我只是在執行任務而已——雖然詹姆斯下達的這個‘看好他別讓他剛喘過氣兒就往外亂跑’的任務我并不想接。”
“赤井先生，阿陣他……傷得很重嗎？”聽着兩人的你來我往，少年偵探敏銳地收集到了某些信息，不由得皺起了眉。
聽赤井秀一的話，這人好像身體剛有了起色，再加上此時這人只在外面罩了件黑風衣連病號服都沒有換的穿着……
難道阿陣他是從醫院偷偷溜出來的？
貌似醫生還不允許他下床走動？
工藤新一的眉頭越皺越緊。
狠狠地瞪了這個一來就壞事的FBI，琴酒低頭看向還被他圈在懷裏的少年：“你別聽他胡說，我已經——”
“早上才從ICU轉出來，氣管插管還沒拔，護士就出去吃個飯的功夫，這家夥的床就空了，”對于這個極其不配合且看他相當不順眼順便還玩了把失蹤惹得他工作量增多了不少的任務對象，赤井秀一也心情格外不爽，幹脆不顧他的瞪視在少年偵探面前把這人的家底兒給賣了個光，“把人家小護士吓得不輕，你這家夥覺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是吧？昨晚還做了次心髒除顫的不是你是吧？”
居然……這麽嚴重嗎？也是，那天晚上這人的心髒可是一度停止了跳動。
工藤新一的臉色嚴肅了下來，他不贊成地看着男人。
面對工藤新一的目光，連美國聯邦調查局都不放在眼裏的男人突然覺得有點心虛：“……我還是有分寸的……就是……想見你而已。”
醒來後得知自己昏睡了好幾天的琴酒表面不說，其實心裏立刻就急了——自己就在新一面前……這麽幾天，那個小偵探是怎麽過來的呢？
有好好吃飯嗎？
是不是還會躲在自己的房間偷偷流淚？
他太了解新一的性格，為了不讓家人朋友擔心，這個小家夥一定會盡力裝作正常的樣子，但是心裏……
一想到這裏，琴酒就覺得病床上紮滿了針，躺也躺不住了。
所以他才會趁着空隙偷偷溜出來，想看看他的小偵探。
“看也看過了，現在跟我回醫院去。”赤井秀一冷眼旁觀這個剛醒過來就肆無忌憚地撒狗糧的家夥。
琴酒斜眼：“憑什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工藤新一的眼神有些不贊同：“阿陣我覺得你确實該回醫院去……”
連FBI王牌搜查官都敢怼的殺手先生癟癟嘴，還是乖乖聽從了少年偵探的吩咐，跟着赤井秀一回到了他壓根兒不想多待的醫院。
——如果平成時代的福爾摩斯沒有全程陪同的話，指不定這人半道兒就又溜了。
回到醫院的琴酒果不其然被主治醫師逮住一頓臭罵，本來以這人的脾氣，被人這麽說教早就掏出□□一槍崩了這個白大褂，但是被少年偵探在旁邊瞪了一眼，性格暴躁的殺手先生什麽脾氣都沒了，只能按照醫生的要求在床上躺好，老老實實地接受輸液。
為了防止這人再次溜號，詹姆斯幹脆又在病房外加了一倍的人手——對于正在處理因為黑衣組織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引發的一系列事情的、忙得不可開交焦頭爛額的FBI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是大手筆了。
“秀一，我知道你跟Gin不太對盤，但是看在今後的份上，還是得麻煩你看好他了。”
臨走時，詹姆斯這麽叮囑着昔日的王牌搜查官。
而這讓翹了課待在醫院的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今後？
他有些懷疑是不是組織跟FBI達成了某種交易，不然一向正義的美國警察也不會派來這麽多人手只為了看守一個身患重傷的黑衣組織頭頭。
不，與其說是看守，倒不如說是看護來得更為恰當。
工藤新一看了眼病房裏面，琴酒正大爺一樣躺在床上遙控指揮着邁克爾切換電視頻道，而邁克爾也真的拿着遙控器根據琴酒的命令換臺，這樣的場景讓他覺得自己的頭腦有些混亂——
FBI居然對阿陣這麽客氣的嗎？這是對待階級敵人該有的态度嗎？
“啊啦，新一也來了啊……”
還沒等少年偵探想明白，一道女聲伴随着一陣李先生花園香水的味道飄了過來，工藤新一擡眼一看，美國著名女星克麗絲·溫亞德穿着小黑裙戴着遮陽帽和大墨鏡就這麽搖曳生姿地走到了病房門口，順道還沖赤井秀一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了，Rye，Gin那家夥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這可真是甜蜜的負擔啊……”
“我有女朋友了，貝爾摩德，”一見到這個魔女就條件反射黑臉的赤井秀一經過這幾天的切磋也算是被磨得皮糙肉厚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把那家夥跟我湊一塊兒？”
真不知道這人是什麽喜好，就算那家夥是個基佬也是有對象的基佬，他自己更是有他的明美寶寶，老把他倆湊一塊兒算怎麽回事？
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克麗絲小姐……”
“啊啦真是對不起啊新一，職業習慣職業習慣，一時間沒有改過來……”對于當着Gin的正牌CP的面站了赤琴的錯誤，貝爾摩德承認得相當爽快。
工藤新一：“……”
我怎麽覺得你好像玩得很開心呢？
然後，他的目光就被站在貝爾摩德身後的那個其貌不揚的老伯給吸引了：“你……您是那天給了我明日香手辦的老伯！”
“兒砸！嘤嘤嘤兒砸你受苦啦……”
等無幹人等全部退下，病房裏只剩下少年偵探和那個老伯以及半躺在病床上的琴酒時，那個外人在時表現得格外沉穩淡定和藹可親的小老頭一秒切換了模式，含着兩泡熱淚就要往病床上撲。
卻被迎面而來的枕頭砸了個結結實實。
低氣壓籠罩下的黑衣組織二代目一見到這個家夥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冷笑一聲，果斷與這人單方面斷絕父子關系：“兒什麽砸，我沒有你這樣厚顏無恥的阿爸！”
工藤新一：“……”
他似乎明白為什麽人都走光時阿陣說了句“把門關上”了。
說實話，讓警方不得不謹慎對待的黑衣組織的大Boss跟頭號殺手的相處模式……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