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木頭才剛說完這話,便把阿生往屋裏狠狠一推。門是虛掩着的,阿生一個猝不及防,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鄭林消失了一下午,大概就是回去處理這事兒。這會兒他跟着張平峰往這邊走,張叔身邊還帶着芳姐。

翟東南正皺着眉頭看着跌進來的阿生,面色不善,還沒問他做什麽。

只聽見阿生聲音弱的跟蚊子一樣道:“南哥...張叔來了。”

何修遠募地擡起頭來,而翟東南順勢把他往外推。

“你先回去,阿生把你給送回去。”

阿生連連應好,何修遠還沒來得及說話,這人過來拉着他就往外溜,搞得像做賊一樣。

等到張平峰來到病房前,木頭手裏的煙早就掐了,帶着恭敬叫他:“張叔。”

他跟阿生都是張叔撿回去的第二代了,第一代的人叫張哥,第二代的孩子都叫張叔,年輕的時候賭場裏的孩子都只想着好好練,好讓張叔以後器重自己。

但張平峰這個人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他覺得你好,就算你是傻子也把你當塊寶,賭場上的人誰走上坡路走得快,全憑他用不用心栽培,就像他當初對翟東南那般,許多人暗裏琢磨,這人是走了多大狗屎運,被張叔帶回來還不好好珍惜。

他看了一眼木頭,随口提道:“小郁今天還跟我說,想把你調回去陪他。”

張郁是張平峰的兒子,鄭林當初帶阿生跟木頭出國時,曾做過他的保镖。

木頭聽這話也不見得是喜是悲,他對小少爺一向親近,但也不知道張平峰是允許親近還是在提點他劃分界限的意思,只能順從答道:“我都聽張叔的。”

張平峰“嗯”了一聲,看了眼他及肩短發,淡淡說道:“頭發是不是該剪了?”

木頭低着頭不做聲,手捏的緊緊的。

鄭林連忙出來打圓場:“張叔,咱們進去吧。”說完推開門,翟東南正坐在病床上,安安靜靜的看過來。

Advertisement

張平峰也沒再耽擱,進了屋。芳姐倒是親切熱情許多,當時在賭場時,每每見到這些年輕人,她都喜歡給他們塞一些好吃的玩意兒,翟東南15歲進賭場,跟芳姐倒是熟悉。

“阿南身體好些沒有?我熬了點湯過來,你等會兒嘗嘗。”芳姐遞過來一個保溫杯,翟東南連忙接過,說了聲“謝謝”。

張平峰在一旁看着,也沒問他情況。聽着翟東南跟芳姐一來一回的對話,直到後來芳姐說家裏還有事,只是順道來看看他,看完後找了借口退出去,站在門外的木頭把她送回了家。

張平峰坐在那兒,最初見他時不過四十左右,現已年近五十。整個人卻還是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而表情又太平常,反而讓人心生疑慮。

“先嘗嘗湯。”張平峰道。

于是翟東南打開保溫杯,一口一口沉悶的喝着,直到最後見底了,張平峰才又開口說話。

“你現在在想什麽?阿南。”

翟東南:“湯很好喝。”

張平峰笑,“阿南,你還是太年輕了。”

“太年輕了,沉不住氣。”

一怒之下殺掉親生父親是這樣,被人追打到末路也不肯低頭服軟是這樣,都是因為太年輕了,沖動,暴躁,不計後果。

“我當時說,我看好你。是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孩子,大概會更懂得隐忍,懂得蟄伏,更聰明一些。”

翟東南抿着唇,一言不發。

鄭林見他跟個木頭人一般,也不開口辯解說句話表态,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替這人回道:“張叔,阿南他知道自己錯了,你看...能不能?”

張平峰回答的鄭林的問題,卻是看着翟東南說道:“能不能...什麽?”

翟東南擡起頭來,面上十分沉着冷靜,眼神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但更像是機械的問答,是被迫于無奈作出的選擇,他道:“張叔,能不能,讓我重新回到賭場?”

張平峰點了煙瞧他,半晌才滿意回道:“好好養傷。”

“我給你兩個月。”

張平峰走了,鄭林把他送到車上,才又折回醫院。

他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翟東南:“你怕什麽?”

鄭林無奈回他:“我剛才把你的話搶先說了,要是你不答應,我可能就...過不了好日子了。”

說完他碰了碰翟東南的手臂,“喂,阿南。”他問道,“你真的想好了嗎?重新回賭場?”

翟東南“嗯”了一聲。

不然還能怎麽辦?被楊維興追着打,帶着何修遠跑?

張平峰今天的意思他也明白,芳姐看他是假,是拿送湯這事兒來拷問他,當初對你小子不虧,你要是有些良心,就該回賭場。

他要是不選擇回來,劈成兩半的就不只是他一個人了。

“你弟弟呢?去哪兒了?”見翟東南沒多說,鄭林突然記起了下午的電話,這人還想溜出去被他給攔住了。

翟東南把湯擱置在旁邊的櫃子上,轉了個身躺下,“回家了。”

才說完這句沒多久,阿生又帶着何修遠蹑手蹑腳的回來了。

“......”

翟東南無奈的坐起來看他:“不是讓你帶他回去嗎?”

阿生心想,我倒是想啊……嫂子死活不走,我能有什麽辦法。

這邊鄭林的眼神也還放在何修遠身上打量着,他是知道翟東南有個弟弟,但他寶貝的很,從沒見過。

何修遠走過來坐到一邊的凳子上,“我不回去,在這兒睡。”

“你明天不是還有課?”翟東南問他。

“明天早點起來就行了,工作提前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說完何修遠倒像是真的要住在這兒一樣,把剛剛在便利店買的洗漱用品放在一旁。

“我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翟東南還在勸他,“你先回家住着等我,行不行?”

何修遠充耳不聞,順勢躺在旁邊的床上背對着翟東南玩手機。

那邊的鄭林看的甚是尴尬,嗯...翟東南這弟弟...挺厲害啊...脾氣倔着呢……

阿生跟木頭呆久了,也懂了些門道。見他倆呆呆怵在這兒實在是多餘,過來拉着鄭林的手小聲的咬着耳朵道:“鄭哥,咱們先出去吧……”

鄭林原打算今晚還是他們仨輪流守着翟東南,見狀思索了一番,倒也點了點頭,跟翟東南說道:“那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直到退出去後,木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送完芳姐回來了,卻站在門口沒進來。

阿生對着鄭林發問:“鄭哥,你不是說那人是南哥的弟弟嗎?”

鄭林誠實點頭,“是弟弟沒錯,幾年前阿南就說他有個弟弟,怎麽了?”

阿生怕直接露出鄙視的目光會換來鄭林的一頓打,只敢笑的不那麽欠揍道:“你真看不出來他倆什麽關系?”

鄭林越發摸不着頭腦:“什麽關系?”

“他是南哥的相好!”

鄭林聽的一驚,下意識敲他腦袋,呵斥他:“你別亂說話。”

阿生委屈巴巴的道:“真的...剛才南哥讓我送他回去,我過去牽他小手的時候都快被南哥的眼睛打穿好幾個窟窿眼了,要不是南哥腿受傷了,估計早跑了...”

“而且,我還看到南哥,”他神秘兮兮的說道,瞧了一眼旁邊漠不關心的木頭,立刻拉他下水賣隊友,“木頭也看見了,剛才守在門外的時候,南哥親他來着!不是嫂子是什麽?”

木頭在旁聽到自己的名字,開口不留情道:“我沒看見。”

“......”

你明明看見了!阿生瞪着他。

木頭不表态,站在旁邊當他是空氣。

鄭林頓時一切都了然了。

難怪,難怪翟東南這麽緊張。

他看了看還在賊眉鼠眼往裏面瞧的阿生,似乎十分好奇,揪着他腦袋往外走,“看什麽看!滾回去睡覺!”

待到這三人離開後,病房裏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沉默。

翟東南大概知道,這人又開始跟自己生氣了。快來哄我,就是何修遠不說話的的暗號。

何修遠見到人都走完後,一言不發的去洗漱,随後又躺進被子裏背對着他“啪”的一聲關了燈。

翟東南在黑暗裏看着他那邊的方向,這人始終堅持着不回頭看他。

“小遠,別關燈玩手機。”

何修遠一動不動,手指還在微亮的屏幕上按着。

翟東南見他這般,掀開被子想起身,何修遠卻突然回了頭,看着他,“你幹什麽!”

直到看見翟東南想下床的意圖太明顯,他才慌慌張張的丢了手機過來,坐到病床旁,兇巴巴問他:“要幹嘛?”

“開燈。”

何修遠在他胳膊上使勁捏了捏,氣呼呼道:“不行!我不想開燈!”

說完又怕翟東南是因為腿有什麽事要叫醫生,遲疑了幾分底氣不足:“要開的...話...先告訴我,開燈做什麽?”

翟東南不說話,在夜裏看着他。習慣了黑暗後,看人倒也不是那麽困難的事情了,更何況還有外面的路燈照着,翟東南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隐匿在夜裏。

他摸了摸何修遠放在臂彎處的手,牽着他把手指嵌了進去,牢牢的把這人握住,牢牢的跟這人扣在一起。何修遠氣都沒撒完,忿忿的說道:“不是不要我在這兒嗎……別碰我——”

“想看你。”

脾氣還沒發完,被翟東南打斷道。

“什麽?”

翟東南湊過來抱他,耳鬓厮磨,聲音低沉:“想開燈,看看你。”

何修遠被哄的心情好一點,嘴裏卻還不罷休:“我有什麽好看的,我一點都不想看你。”

翟東南也聽出來他這是氣話,靠在他肩上發笑,輕輕的撫着何修遠的背,漸漸地,何修遠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演變成了,他坐在翟東南身前,顧及着這人受傷的腿,被翟東南一只手按着脖子親個沒完了。

他動作缱绻溫柔,吻着何修遠臉上每一處讓他心喜的地方,尤其是最愛的兩個梨渦。直到最後,才徹底霸占這人的唇,親的何修遠喘不過氣來。

翟東南在這種事兒上總是很霸道。

何修遠在他稍微用力的吻中退開了些,求饒的叫了一聲“哥”,卻一下又被翟東南抓了回來,抵上去堵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發展成,何修遠半邊肩膀都露了出來,衣衫不整的被放倒在病床上,翟東南仗着腿不方便,還帶着誘惑力的話語哄他:“躺上來一點。”

躺上來一點幹什麽?何修遠剜了翟東南一眼,話都還沒說出口,又被這人狠狠的吻住。

這下連呻|吟聲都叫不出來了。

這時,電話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何修遠偏頭瞧了瞧,還是他放在另一張病床上的手機。

翟東南這時鬼迷了心竅,也不放過他。在這人身上啃咬着,腿受傷了那地方卻精神的很,何修遠推他的頭,卻根本用不上力氣。

“我...電話...哥!”何修遠喘着氣道。

翟東南擡頭望了他一眼,才在這人唇上又親了一口作罷。

下床的時候腳都不穩,腿一軟差點跪下去。翟東南伸出一只手把他往上撈,嘴唇還靠在他耳邊:“小心點。”

都是誰造成的啊!何修遠蹬他。

那邊的電話是謝堯打過來的,剛才兩人就在微信上聊教學進度,工作談的好好的,卻被這人一個動作就騙到另一張床上去了。

他接了電話,在那邊又說了幾個問題,直到最後謝堯問他剛剛在做什麽,怎麽突然不回微信的時候,何修遠才支支吾吾的撒謊,剛才在忙其他事情。

他把手機往翟東南床上一扔,又順勢往上面躺。

“睡過去一點,我睡這邊。”

翟東南拿起他的手機往床頭櫃上放,手機的提示音又響了起來,他瞧了一眼——謝堯哥哥:“你從醫院過來麻煩,我明天開車過來接你。”

翟東南眯了眯眼,放手機的手縮了回來。任着何修遠躺在他身側了才裝作若無其事的遞給他,“手機。”

何修遠接過去,翟東南這時已把人穩穩的圈在懷裏,手都勒的緊緊的拿不出來。

“哥,我的手快被你勒斷了!”

翟東南一放松,何修遠就在屏幕上飛速的回着謝堯的短信。

翟東南突然靠他肩上,對着屏幕的光看何修遠,一字一句說道:“謝堯哥哥?”

何修遠沒回頭,“嗯,那次英語組聚餐,玩游戲的時候謝堯這傻子非要整我,我輸了就把我手機搶過去把備注改了呗。”

“你平時這樣叫他?”

何修遠聽到這話才覺得不對勁,偏頭看他,手機的光照的翟東南的臉清晰的浮現在他面前。

低氣壓,抿着唇,眼神犀利,一言不發。

“你...吃醋了?”何修遠帶着笑發問。

“我就一個哥哥,你還不知道是誰啊?”他眼含笑意,嘟着嘴過來親他,“別生氣了呀。”

翟東南避開他的唇,手卻輕巧的奪過了他的手機,噼裏啪啦一陣按完過後,又遞回來給他。何修遠一看,哭笑不得,他把名字改回來了。

何修遠帶着點壞心思問他:“但是,當初玩游戲的時候,就說了,我以後都不能改,這樣是不是言而無信?”

翟東南圈緊他的手臂,“嗯,我改的,說了你不能改,沒說我不能改。你不算言而無信。”

“......”

這個邏輯倒也沒錯。

何修遠還有些無語,翟東南在他額上輕輕一吻。“睡覺,明天還要上班。”

何修遠拉過他的手,扣在肚子上,湊過去在他耳邊說道:“沒關系,哥哥,你不要吃醋。”

他說話的語氣俨然十三歲的何修遠,娃娃臉,肥嘟嘟,笑起來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他說,“小遠只喜歡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