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2
祈七的事情必須拖。
不得不拖。
祈靜把心力全騰進國子監,貴妃李氏與她母妃的關系雖然不甚明晰,但也與權謀脫不了關系。
權?勢?財?
三個字,有的人追求了一輩子。
或許每個人,多多少少,也都追求過。
祈靜不例外,林喬不例外,舅舅不例外,那位帝王更不會例外。
“林喬世子身體還好吧?”有好事的也來問她。
林喬許久不在京中出現,又是個位置高的,衆人難免起疑。
祈靜想起來之後林喬還要在北疆待上許久,也是頭疼。
光說年關那場大會,她就過不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她有什麽辦法呢?
靜觀其變。
主動權似乎一直不在她手裏啊。
“世子還好,就是被姑母關在家中。在府裏每日規規矩矩的,無事姑母就去盯着他讀書。”祈靜答道。
衆人哄笑。
“林兄這是不準備再回來了?”
“觀世子心意,約莫是不太想的。”祈靜把書拿出來。
闊別了一夏一秋,她終歸還是回來了。
馮老先生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極高興的。
這學生啊,終歸和游歷之前不大一樣。
不過觀林靖想法,他居然不願從政,選擇從商?
士農工商。
商人可是最低行啊。
但人回來他已是高興,并沒有強逼學生改變想法的意思。
點到為止,做人是這樣。
做先生的,也是。
何必拘泥呢。
行商也好,國商,仁商,義商。
他這學生秉性聰明好學,又見解不與衆人同,非凡的很,行商從政,都合适。
他只是有些感嘆。
又要送走一批學生了,明年春天。
祈靜是下了苦功夫的,她是真的恨自己。
恨自己無能為力。
人人都有想做的事情,難道她沒有嗎?
她索性舍了苦力氣行商。
裴清來信催了四五次,後她直接修書一封寫明情況,要他同她繼續經營海運。
海運獲利不菲。
她沒想過養兵造反,但多少手裏有些東西才踏實。
忙忙碌碌一年冬天。
也慶幸是冬天,陸運多,海運少,她有些籌備時間。
林喬和安國公府走陸運的路子倒是不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運糧的時候,絞盡腦汁想出的路子後來都多多少少成了安國公府的發財之路。
從北疆買入戰馬,偷偷私運。
或者賣給北疆人中原的瓷器絲綢,這些都是林喬生財的重要來源。
她也不奪林喬的路子,只是借了安國公府的人手,送到淮南去,交由裴清歷練。識了水性,再慢慢跟着別家海運出去幾次,等到明年夏天,就是她的得力幫手。
如此,只裴清一人也有些分身乏術。
她需要另一些人替她管理海運隊伍人手,各類貿易事項。
淮南閣走的是淮南和京城的路子,自然幫不上忙。
替她解了愁的是小傅掌櫃。
之前她安排他去經營京中各項事宜,小傅掌櫃做得紅紅火火,如今京城不說一大半,至少有一半的鋪子都與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光吃紅利,只要她不養兵,憑她揮霍。
這些錢夠她花完這一輩子還多的多。
“你可是确定?”祈靜啜了口六安瓜片。
到了淮南那邊,可就又從頭開始。
“是。”
“為何?京中的事情你做的已經很好,可謂有聲有色。”
“主子想必當初考慮海運的時候,也是想過我的,只是礙于我身份,主子您又作罷了,不置考慮。”
祈靜不否認,她确實動過這個念頭,但是何必去動一個對她忠心耿耿留在京城的人呢?
比起傅掌櫃,她一直更信任小傅掌櫃,也更倚重些。
小傅掌櫃便繼續道,“主子,我到淮南去,也是相信有朝一日,淮南會成為主子最大助力,我相信海運這路子,當初得了主子信任,我才成了小傅掌櫃,但淮南畢竟是我的故土,衣錦還鄉嘛,我願意回淮南去,繼續為主子效力。”
祈靜猶豫片刻,但她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所以早早有了決斷。
“好。你去,我最放心不過。”
海運的其他人則是走了另一條想不到的路子。
“聽說公主近日在京城盤了幾家賣西洋玩意的鋪子,又送了些人往淮南去,本宮這裏倒有些人或許可以為公主效力。”
德妃真是見微知著。
洞察力太高。
祈靜不免想到,這樣的人,若是玩了宮鬥,唐皇後怎麽會争得過她?
除非,她是自願的。
祈靜親自修書送往皇宮。
“承蒙德妃娘娘好意,靜和感激不盡。”
如此,人馬便是湊了個整齊,只待明年開春,部分地方的運河一解了凍,海運便會如火如荼展開起來。
林喬從信裏知道了消息,也給她修書一封。
“冬夜甚冷,孤枕難眠,尤念京城,尤念卿。”
照例是情話洋洋灑灑寫了一堆。
祈靜看得有些面紅耳赤,只覺得脖頸處,有點悶熱。
她強捱着看過去。
接下來林喬也說了點事,希冀對她有所幫助。
是退役的士兵,或者與安國公有些交情的官員。
官職都不算太高,但是水運一塊,作用卻非同小可。
如虎添翼。
祈靜捏着信,有點想知道那個人在打仗的時候是否真如信中所說,并未受傷,北疆夜裏冷,被衾是否會有些薄?
終歸啊,她也動了心。
由愛故生憂。
無外乎此,男女間的風月**。
祈靜有兒女情長的時候,但大多都只是在深夜。
待到天一亮,她又是那個獨自面向風雨的靜和公主。
堅韌,有點冷。
“咳咳。”
“殿下,你怎麽了?”
小雙忙跑進來,“這帕子上有血,殿下,殿下!”
祈靜直接暈了過去,并未聽見其他的。
沉香織煙。
待到她再醒來,已差不多是中午時候了。
“殿下,你醒了?”小雙時刻守着,自然不會錯過,很是驚喜。
祈靜嗓子很幹,她搖搖頭。
小雙忙捧來杯清水。
祈靜潤潤嗓,之後才發聲。“怎麽了?我這是。”
小雙蹙眉,有些踟蹰,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祈靜心底浮現不好的預感,她難得對小雙如此嚴厲。
“周郎顧,毒發。”
小雙艱難說出口,又背過身去,捉起袖子。
“你別哭。”祈靜接受的太快了,她甚至覺得這樣的一天可算是來了。
懸在頸旁的一把劍落下,只是提醒她再快些,再拼一些。
時間好像,不太夠了。
小雙好不容易平定了情緒,“我這就給家主帶信,讓他想法子。”
祈靜搖搖頭,“這事兒,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春秋,薛大夫。”小雙倒吸一口氣,“殿下,您不是想瞞——”
“是。”祈靜坦然承認。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她解釋道,“不過是徒惹舅舅為我傷懷罷了。”
“殿下!”
“我已有決斷,不必多說。去,把春秋喊進來,你出去吧。”
小雙轉過身的一霎,祈靜攥着錦被的手猛地用力,指節發白。
但她面上還是淡淡的笑,什麽都看不出來。
“少夫人。”春秋要恭謹得多。
祈靜懶得多費口舌,開誠布公,“我的事情你可告訴母親了?”
“并未。”
那這事就好辦了。
“我不想讓世子知道這件事情,你可知道?”
北疆戰亂,何苦再管一個她呢?
祈靜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春秋。
春秋半蹲在那裏,是行禮的樣子,一動不動。
祈靜放軟了語氣,“我的事情我能解決,安國公府不能再經動蕩了。”
對峙了半晌。
祈靜才聽見細細的一聲,“是。”她松了一口氣。
“你出去吧。”祈靜并未洩勁,她挺直着脊背,眉目是淡然的,襯着女主人喜歡的素色衣裳,風吹過去,動搖卻是一點也沒有。
她與薛老神醫密談了許久,最後薛老神醫摔門而出,沉着臉,給她換了新藥,藥味愈發濃重,日日不情願着張臉給她看診。
嘴裏時常嘟囔着,“真是上輩子欠了高家的債,一個兩個,都一個樣子。”
祈靜恢複了在國子監的日常。
同窗陸陸續續的往外出去,比如她最開始的同桌,馮承。
家裏該找路子的找路子,托關系的托關系,有點小小的冷清。
冬天實在難捱,不知道究竟是因了多少緣故,祈靜很快瘦削下來。
那張巴掌大的小臉除了靈動眉眼,其餘地方,顏色都淺淡了不少。
嚴琦倒是還在讀書,他定了春天做官,便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索性人少了,他便自請和祈靜做了同桌。
兩人身後跟着小厮仆從,常常結伴往書閣去。
畢竟是要畢業了,先生要講的也說得差不多了,課上更多時候只跟他們講些先賢。
“話說這前戶部尚書,着實是個能人。”前幾日談了文學大儒,今日換了新的故事。
前戶部尚書?
祈靜執筆的手一頓,只聽見後面同學問,“先生,他有何了不得的?”
先生是個有些年齡的老人了。
“你們不懂,想當初——”
“想當初什麽?先生你別吊胃口啊。”脾氣急些的同學最吃不了這個。
“這都是些舊事了。”先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有些謹慎的再次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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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留言,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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