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柏拉圖

半小後,柏澤清看着吃飽喝足的林頌音,沉默片刻後,開口問道:“你的英語什麽水準?”

他一個問題讓她眼底的防備再一次出現,“問這個幹嘛?”

“大學六級過了麽?”

“就算過了,也不一定會講的。”林頌音目光閃爍。

柏澤清了然地點了點頭,“那就是沒有考過。”

林頌音一臉憤恨地瞪着他,抓着機會就想嘲笑她,她四級過了好吧……

“這個每天可以帶着看一看,我會檢查的。”柏澤清推過來一本高中生英語詞彙表。

林頌音只能接過來,檢查……他這是當老師當上瘾了,還是有什麽調/教的夢想?

下一秒,柏澤清指了指右邊的書架,沉聲說:

“從今天開始,每天早上的十點到十二點,是你的閱讀時間,你可以從那裏任意挑一本。”

林頌音難以置信。

“閱讀時間?你開玩笑的嗎?我高考以後就再也沒看過書了。”如果《男友是我強取豪奪來的》、《我與高冷總裁在荒島上不得不說的一段情》這些消磨時光的三流言情讀物不算的話。

林頌音因為太過無語,不想看他的臉,于是盯着他的手。她發現他的手指修長,沒有戴任何飾品,骨節分明,指甲剪得短短的,整潔幹淨。

她正發着呆,耳邊又傳來他那讨人厭的聲音。

“嗯,看得出來,所以現在開始看,你需要通過閱讀積累一些東西。”

說完,柏澤清也不管林頌音什麽反應,自顧自地從書架上随手抽了一本書,坐在對面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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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頌音低頭一看,桌上還有一個薄薄的本子。

她拿過來翻了一下,“這是什麽?”

她将本子在手裏晃了晃。

柏澤清頭也沒擡,“做摘抄寫讀後感的本子,忘了說,每天中午十二點都要交給我一份讀後感,字數大于八百就好。”

“你上輩子是語文老師嗎?”林頌音上學的時候最讨厭寫作文了。

“如果你多讀書,就不會說出這麽唯心主義的話,根本沒有什麽上輩子。”

柏澤清的聲音聽着不失愉快,林頌音強忍着才沒把手裏的本子砸過去。

她認命地起身,去書架上找書,一排排看過去,全是歷史地理類的東西。就在她快死心的時候,她看到最下面有一整排的童話故事。

林頌音不是什麽有童心的人,但至少這些還能讓她看下去。她看了一行,明明這一天剛剛開始,對她來說已經結束了。

擡眼看到對面那個悠然自得的男人,林頌音只覺得面目可憎。

這個早上,林頌音努力回憶高中做閱讀理解的記憶,擠牙膏似的愣是寫出了800個字。她寫一段,就數數字數,生怕多寫一個字吃虧。

遞給柏澤清後,他只看了一眼,便說道:“下午需要加一個練字課。”

林頌音心想:他懂個什麽,華文行楷都看不出來!

下樓後,林頌音發現劉媽已經準備好一桌菜,桌上擺着一只喜慶的火雞,看起來是特意為感恩節而準備的。

林頌音從前沒有專程去過感恩節的閑情雅致,但這個時候也感覺到了溫暖,她希望這位柏先生識相點趕緊滾,不要影響她過節。

誰知劉媽卻笑着說:“柏先生中午在這裏吃吧,我去拿套餐具。”

林頌音真怕他為了讓她消化不良而留下。

“不用,我中午和人約好了飯局,就不打擾你們了。”

林頌音喜笑顏開,“慢走不送。”

柏澤清淡淡地看她一眼,“下午兩點見。”

柏澤清一走,林頌音看到桌上的餐具只有一刀一叉,這怎麽吃?

“劉媽,能不能給我拿雙筷子呀,勺子也可以。”林頌音不會使用刀叉。

劉媽搖頭,“這是柏先生給你布置的作業。”

林頌音:?人走了都這麽陰魂不散。

“劉媽,你長得那麽像我姥姥,就不能向着我一點兒嗎?”

劉媽對着這麽一個可人兒的小女孩,也只能狠下心腸。

“不可以。”

最後,林頌音只好拿着刀剮雞,劉媽見她費勁地用着刀叉,忍不住像哄小孩一般哄她。

“你多多練習就會習慣了,不然,下次別人約你去高級的西餐廳,你怎麽辦?”

林頌音一臉怨念地回:“我就立刻問他們家能不能給我上雙筷子,一家高級的店如果連筷子都沒有,那離倒閉也不遠了。”

劉媽:……

下午一點五十,林頌音透過窗戶看到了柏先生的車。

她腳踩長筒靴,裹着才從M家買來的的經典款棕色大衣出了門,這身行頭刷的自然是老東西的卡。

下午天空難得放晴,紫外線度數高達9,林頌音因為做了醫美,臉不能被曬,于是全副武裝。

不知道現在是不是要帶她去什麽書法大師家練字。

多麽名媛貴婦的生活。

想到被柏澤清耍猴一樣對待,林頌音只能安慰自己,直接跳過升官死老公這兩步就發了財,是該付出點代價。

她走到車後,先看了一眼車牌,她并不知道标志是一只騷包的鷹的車是什麽車,但一看外觀就知道這車不會便宜。

林頌音抑制住自己的仇富心理,站在副駕駛門口等待那個做作的紳士給她開門。

只是,半天也沒見人下來。

她凍得要死,忍不住拉開了副駕的門。

“我等你展現紳士風度過了,是你沒給我開門。”她不想他又有機會找茬。

柏澤清像是這時候才注意到她,他的眼睛從上而下地在林頌音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後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

“抱歉,我剛剛以為是易叔家的Louis跑到這裏,來打雪仗。”見林頌音面露迷惑,他耐心解釋,“哦,你可能還不知道,Louis是易叔叔家的拉布拉多,今年8歲,它很喜歡雪。”

林頌音聞言氣得發抖,只想立刻抓起一把雪,砸到這位衣冠禽獸的臉上。

見林頌音氣急敗壞起來,柏澤清适時安靜。他自己都有一瞬間的困惑,他做事一貫穩重,到底為什麽對着林頌音會做出這樣幼稚的行徑?

坐上車後,林頌音将臉上的口罩拉到下颌,遮陽帽也摘下放在腿上,打算從此刻開始裝啞巴。

柏澤清看她像是氣得不輕,按了一個按鈕,将她身上的帽子塞進了一個空出來的櫃子裏。

他提醒她:“安全帶。”

林頌音是很守交通規則的,她媽媽當年的車禍給了她不少陰影。不過她很少坐在副駕的位置,手在背後摸來摸去也沒找到身後的安全帶。

不知道突然按到什麽鍵,座椅突然靠後,開始給她按摩起來……

林頌音被這突如其來的按摩吓一跳,幾年沒有這麽尴尬過了。

她掙紮着坐起身,下一秒又陷進座椅裏,出聲的時候哭腔都出來了:“你管管你的車!”

柏澤清也沒有料到這一出,看她臉漲得通紅,随手按了一下,座椅又恢複如初。

他的眼睛望向後視鏡,右手指了指她的肩膀處,林頌音才發現原來安全帶已經非常人性化地來到她肩膀處……

林頌音只覺得這車和它的主人一樣讨厭!

一刻鐘後,柏澤清将車停在一個商業圈的地下停車場。

林頌音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走了一段路後,才發現他要去的是一家書店,是上午還沒看夠嗎?她無法理解。

于是,她就像游魂一樣跟着他。

這種陶冶情操的地方,她根本沒有耐心待着,一杯最普通的咖啡就要三十塊,林頌音更願意在家喝速溶,反正她的舌頭嘗不出任何差別。

過了好一會兒,她看到柏先生手裏已經拿着幾本書還有兩個盒子去收銀臺付款。

用她的時間來陪他買書,林頌音目光幽怨地看着他。

等到她站在出口等他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柏澤清還站在原位,他看着自己,目光的意思倒像是“你站在那裏做什麽”。

“書買完,還不走嗎?”林頌音走過來。

“誰說我們要走?”

誰跟你“我們”,跟Louis“我們”也不要跟你“我們”!

可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易競那個老東西把她交給他,她也只能聽他的了。

兩人來到消費入座區域,上一個離開的人沒有把椅子放回原位,林頌音也就這樣坐下。

柏澤清問她:“要喝點什麽麽?”

“不用,我們到底要幹嘛?”

柏澤清對她的急性子習以為常,他從紙袋裏抽出兩本冊子過來。

林頌音一看書面上的幾個大字。

《中小學生規範書寫字帖》。

不用否認,她太陽穴跳了一下,拳頭也随之硬了。

再看向坐在對面的人,正慢條斯理地擰開剛剛才買的鋼筆,打開藍色墨水瓶。吸好水後,他筆尖朝向自己,将筆遞了過來。

林頌音就這樣看了他幾秒,最後接過筆。

“拳頭放松,記住自己手裏握的是筆,不是匕首。”

林頌音真想拿筆去戳他的嘴。

“腰背挺直,肩往下沉。”

刻意壓低的聲音從對面傳到林頌音耳朵裏,她承認,第一次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她确實覺得很好聽,只是,此刻她只覺得唐僧都沒那麽煩人……

她翻開冊子,開始埋頭寫“一”。

就在她就快認不得“一”的時候,她又聽到他低沉的聲音。

“腿放下來,不準跷二郎腿。”

林頌音聽到他命令似的口吻就覺得讨厭,她一邊放下還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夢想就是當健身房教練或是什麽體态老師啊!”

柏澤清神情未變,“可能吧,不過下周開始,你每天都會有體态課。”

……

林頌音合理懷疑,易競讓他來改造她,他把這個當調/教了,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

她這樣想着,于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好的,主人。”她發出矯揉造作的聲音。

身後适時走過一對情侶,頓時投來一陣震撼的目光。

本來帶着淡淡微笑的柏澤清,臉色瞬間僵硬了,林頌音注意到他的耳根一瞬間也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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